第140章 塵埃落定
“這也是位義士呀!”三郎搖頭感嘆了一聲。
江停雲深吸了一口氣,收起了賈敬帶來的複雜心緒,笑着對三郎宣佈了一個好消息。
“三哥,我們不用想法子取得聖人的金口玉言了。”
“哦,這又是爲何?”三郎不明所以,“難不成,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與賈敬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
他是個愛動手多個愛動腦的神,日常經常被腦子好使的二哥壓制。
不過他都習慣了。
身邊有聰明人,事事不用他操心,這也沒啥不好的。
所以,雖然江停雲接見賈敬的全程,他都在內室聽着,卻還是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可能並不像表面上那樣簡單。
雖然他沒聽懂,卻並不妨礙他猜出來。
江停雲笑了笑,“賈敬能和我達成什麼協議?他馬上就自身難保了,又能幫咱們什麼呢?”
三郎一愣,“那你還胸有成竹的。”
他就說嘛,剛纔兩人的對話他聽了個全程,根本沒什麼特別的呀。
不過,他們昨天入京,接的第一道拜帖是來自賈敬的,見的第一個人還是賈敬。
如果不是從賈敬這裏得到了什麼承諾,江停雲又是怎麼知道,他們不必從聖人那裏下手了?
難不成,他的腦子長久不用,又退化了?
想到這種可能,三郎有些驚恐。
江停雲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你先坐吧,你一向光明磊落,這些朝堂上的繩營狗苟,你琢磨不明白也正常。
我跟你稍微分析一下,你就明白了。”
三郎聞言,心放下了一半。
至於另外一半,他覺得有可能是雲弟寬慰他呢。
兩人坐定之後,江停雲讓人換了茶,才徐徐道來。
“咱們沒見到賈敬之前,只知道聖人昏庸寵信妖僧,六皇子帶領廢太子黨拼死直諫。”
“對,你都把那六皇子給誇出花來了。”說到這裏,三郎還挺不高興。
因爲雲弟都沒有這麼誇過他。
江停雲點了點頭,臉上全是讚歎之色,“以前我也覺得,我已經把他誇成花了。
但是見了賈敬之後我才知道,我還是小看他了。別的不說,單論操縱人心,怕是當今聖人也不是他的對手。”
“哦?此話怎講?”三郎又迷糊了。
看吧,看吧,果然是雲弟在寬慰我呢。
江停雲慨嘆道:“只怕過了今夜,金鑾殿上的寶座,就要換人來坐了。”
賈敬固然頗有勇烈之氣,但若是沒人承諾他什麼,他又怎麼敢拖着整個家族,勾結妖僧謀害聖人?
如今看來,給他這個承諾的,十有八-九就是六皇子。
以如今的形勢,只要聖人出事,能克承大統的,唯有不畏強權,一心爲國的六皇子。
賈敬沒有押錯寶,六皇子的確有成功的資本。
但從原著賈家的結局來看,他卻算錯了人心。
新皇登基之後,賈家的女兒元春就成了貴妃,顯然是新皇兌現了自己的承諾。
只可惜,賈家的男兒實在不爭氣。
國孝家孝兩重孝在身,寧國府的賈珍就敢聚衆玩樂□□,榮國府的賈璉就敢停妻再娶。
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王熙鳳,爲了一己私慾逼死人命。
就算上位的新皇是個聖人,也忍不了他們一波兒又一波兒地作死呀。
更何況,從六皇子的履歷來看,這位八成是個表面自傲,內心自卑的。
這種人最是受不了親近的人背後插刀
子。
他把賈家當心腹,一登基就給了這麼大的恩典,賈家卻幹出這種事。
以新皇的心性,怕是要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恨不得把賈敬刨出來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了。
當然,後面這些事情還沒有發生,江停雲也只是仗着自己看過原著,兩相結合才能推測出來幾分,自然是不能拿到三郎面前說的。
不然三郎若是追問兩句,他也無從解釋。
畢竟未來之事虛無縹緲,只要是還未發生的事,就都存在變數。
哪怕是羲皇當面,親自施展大法術推演未來,也不能保證面面俱到,將每一絲變化都瞭如指掌。
所以,他和三郎就只說六皇子和賈敬之間的聯繫。
“那位慈航普渡,就算不是賈敬找來的,能在聖人面前有如今的地位,也少不了他的暗中扶持。
至於賈敬爲何敢幹出這種殺頭滅族的事,背後絕對少不了那位六皇子的推動。”
對於六皇子來說,無論是賈敬還是慈航普渡,都是他落在棋盤上的棋子。
兩者最大的區別,在於慈航普渡使用完之後就必須丟掉的棄子,而賈敬則是六皇子着力要保的一顆。
方纔他施展望氣之術,發現賈敬的氣運最盛之時,便在今夜。
氣運最盛之時,也就是心願達成之日。
如今賈敬最大的心願,不必多說,江停雲也猜得到。
只怕當今聖人,很快就要變成原著中的老聖人了。
至於脫穎而出的新皇,又舍六皇子忠敬郡王其誰?
三皇子書生意氣,他唯一認定的對手便是廢太子。
與此同時,他也是當今聖人爲廢太子選定的磨刀石。
哪曾想,世事變幻人心無常,老聖人自己把刀給折斷了。
刀都已經斷了,磨刀時自然也失去了應有的作用,變成了承受老聖人怒火的工具。
以三皇子的心性,他必然是心灰意冷,在失去唯一認定對手的同時,又認清聖人的真面目。
兩重打擊之下,就算聖人要把皇位傳給他,他也不一定樂意要。
更何況,聖人從一開始就沒有考慮過他。
至於黨羽衆多炫赫一時的九皇子,則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聖人是個權欲心極重的人,這一點兒在太子尚在時還不怎麼明顯。
太子自焚之後,朝堂上一時間再無人能制衡聖人。
那種輕鬆肆意操縱整個朝堂的暢快,十分令人沉迷。
若是早二十年,聖人尚且有幾分自知力,不會放任自己沉迷。
可是如今的聖人,明顯是嚐了糖就不想再吃藥。
他開始肆意玩弄權術,希望把整個天下都揉搓於鼓掌之間。
無論是兒子還是臣子,如今都變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若是今夜過後聖人崩了,九皇子還有一半的勝算。
可若是聖人尚有命在,只是暫且不能理政,需要扶持出一位繼承人,九皇子半點機會都沒有。
這一點江停雲能看透,六皇子自然更是洞若觀火。
他解釋得清楚細緻,三郎也聽得乾脆明白。
“哦,明白了。”三郎連連點頭,“你的意思是說,今夜過後,新上位的天子,就會主動請咱們去對付慈航普渡。”
“沒錯。”
三郎正點着頭呢,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哎,不對呀,你怎麼保證今夜過後,聖人一定會活着呢?
萬一他在這過程中出點意外,掛了,九皇子豈不是有一半的機會上位?”
方纔江停雲可是說了,六皇子上位之後才,會請他們去對付慈航普渡。
如果聖人掛了,九皇子也有一
半概率上位呢。
江停雲卻是一點不急,聞言攤了攤手,“要是九皇子上位,咱們就再等等唄。他早晚得來請咱們。”
“這又怎麼說?”
江停雲哼笑道:“那慈杭普渡每把滿朝文武都得罪了,現如今,滿京城都知道他是個妖僧,除去他就是政治正確。
九皇子黨羽衆多,在爭奪皇位的時候是他的優勢,可坐上皇位之後,卻又變成了他的掣肘。
就算他沉迷長生,不捨得收拾那妖僧,從前支持他的那些人,也會逼着他收拾的。”
爲了把他送上皇位,人家可是出了大力的。而九皇子上位之後,也不能不給人家分好處。
就算他想收攏權利,短時間之內,也擺脫不了尾大不掉的局勢。
爲了一個慈航普渡,滿朝文武沒少在聖人那裏喫掛落,就算他什麼都不做,也已經犯了衆怒。
這些人得意之後的頭一件事,肯定是收拾這個在朝中沒勢力,卻又得罪了他們的妖僧。
畢竟,柿子也要撿軟的捏呀。
聽完他的分析,三郎沉默半晌,喟嘆了一句,“別看你們人族壽命雖然不長,彎彎繞繞倒是挺多。”
江停雲道:“也許正因爲彎彎繞繞太多,纔會壽命不長吧。”
畢竟求仙問道講究清心寡慾,真能把心裏的彎彎繞繞都剪除了的,就算是人族,也照樣能長命百歲。
三郎聽完覺得有理,不由點了點頭,“也是。”
他喝了口茶,問江停雲,“那咱們就先等着?”
“等着,反正局勢也不能再壞了。”
接下來,兩人就是該喫飯喫飯,該散步散步,該練功練功,該睡覺睡覺,半點沒有改變往日的作息。
至於賈敬離去之後,史家和王家遞來的拜帖,自有門房統一收着,再由傳達處送到書房。
至於主人傢什麼時候看,那就不是門房該管的事了。
這天晚上,江停雲的莊園風平浪靜,皇宮裏卻是刀光火影。
等到混亂了一夜的皇城,重歸平靜的時候,東天也泛起了魚腹白。
若在往日,那些權貴老爺們早該上朝了。
但是今天早上,高官府邸沒有一家敢開門的。
他們也不用開門,因爲三品以上的官員,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經被帶到了皇城。
至於三品以下的,再傻也知道,今天用不着上朝。
大約過了半個月,纔有消息傳到民間。
當今聖人自覺年事已高,要退位做太上皇,擇定了第六子忠敬郡王爲嗣皇帝,擇日登基。
至於炫赫一時的九皇子,已經因爲謀大逆,被新鮮出爐的太上皇老聖人,下令圈禁於府中。
他的同胞兄弟十二皇子也受了牽連,爵位被一擼到底,成了個光頭皇子。
據說兩位皇子的生母甄貴妃,披頭散髮在乾清宮前脫簪待罪,又哭又跪地替兩個兒子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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