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楚子航和路明非
傍晚。
現在正是放學的時候，卻下起了暴雨。
楚子航站在窗前，看着窗外。
天空陰沉沉的，教室也沒開燈。
天空中的水不斷向地上砸落，嘩啦啦的聲音在天地間迴盪。
學校的足球場上車轍縱橫交錯，草皮被翻得支離破碎。
原本私家車是不允許進入校園的，但因爲家長們擔心孩子淋雨，幾個家長把門推開，車子便一窩蜂涌了進來。
鬧哄哄過後，所有人都走了，教室裏只剩他一個人，外面黑的像是深夜。
在這種天氣，就應該早點回家。
“楚子航？一起走吧，雨不會停的，天氣預報說是颱風，氣象局發預警了。”
教室門外突然探出一個頭來，是一個女孩。
女孩有着一頭黑色的長髮，看起來長得頗爲清麗。
“你不認識我？我叫柳淼淼……”
女孩沒有得到迴應，聲音越來越低，像蚊子哼哼似的，臉上似乎也泛起一絲酡紅。
楚子航是知道柳淼淼的，她比自己低一個年紀，文藝匯演的時候坐在臺上彈鋼琴，就連自己班裏都有男生爲她較勁。
“一會兒有人來接我。”
楚子航點頭致意。
“哦，那我先走啦……”
柳淼淼將頭髮挽到耳後，又縮了回去。
“喂，柳淼淼柳淼淼，你捎我吧！”一個低年級的小子在屋檐下對柳淼淼大喊。
“路明非你自己走吧，我家和你家又不一個方向。”
柳淼淼頭也不回地鑽進車門。
楚子航覺得自己倒是能帶他一程，但他還沒來得及喊，路明非就頭一縮，衝進雨幕中，啪嗒啪嗒地跑遠了。
路明非頭上頂着外套，朝着校門外奔跑着。
這麼大的雨，叔叔和嬸嬸應該已經把路鳴澤接回家了，至於自己，他們應該忘記了。
路明非也不怪叔叔嬸嬸忘記了自己，誰讓自己的老爹和老孃天南地北的四處亂跑呢。
自己的老爹和老孃都不管他，還能指望叔叔嬸嬸嗎？
一陣寒風吹來，路明非打了個噴嚏。
他趕緊加快了速度，這樣的鬼天氣，要是感冒了又會被嬸嬸罵的！
就在他剛跑到大門的時候，一輛邁巴赫在雨中拉出兩道雪亮的光束，像是快刀般劈開雨幕，緩緩駛入仕蘭中學的大門，與他交錯而過。
路明非豔羨的看了一眼邁巴赫，繼而又低着腦袋加快了速度。
路明非知道那輛邁巴赫是過來接誰的，或者說，學校裏的人都知道，那是楚子航家的車。
不過，他並不是羨慕楚子航有那麼昂貴的車來接他。
而是羨慕楚子航有人來接。
這樣的天氣，哪怕是一輛五菱宏光停在路明非的面前，路明非也會高興的手舞足蹈的。
因爲，這會讓他知道，他這個衰仔也會有人掛念，有人來接。
……
“這小子怎麼跑那麼快？我還想捎這小子一程呢。”楚天驕看着路明非消失的背影，抓了抓腦袋，又將車窗搖了上去。
“舅舅，你認識他？”
楚光好奇問道。
與此同時，楚光在車裏看着那個冒雨奔跑的兜帽小子，在心裏默默說了一句：“終於見面了，路明非。”
“不認識，不過那麼大的雨，這小子都沒人來接，多可憐啊。”楚天驕聳聳肩膀：“反正我這車大，多一個人也不費事。”
說着，楚天驕忽然又興奮起來：“來，一會兒你倆表兄弟見個面，你還沒見過我家那個臭小子吧？他和你一樣優秀，一看就流着咱們老楚家的血！”
男人在前面絮絮叨叨，提到楚子航的時候，眼角眉梢都跳動着自豪。
楚天驕將車停在一棟教學樓外面，連按了兩下喇叭，隨後搖下車窗，在大雨中探出半個身子，衝其中一間教室興奮地揮手。
不多時，教學樓的門口便出現了一名頗爲俊秀的少年。
少年穿着棒球服，揹着一個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黑色揹包，身型挺拔，一頭烏黑的碎髮略微遮住眼睛，很好的柔和了他鼻尖眉宇的線條鋒利之感。
“你表哥過來了。”
楚天驕匆匆丟下一句，就趕緊從車門裏抽出黑色雨傘，殷勤地迎了上去。
看到楚天驕的模樣，少年的神色越發冷峻，推開雨傘，徑直走入雨中，打開了後車門，愣了一下。
“你好，表哥，我是楚光。”
楚光笑着跟楚子航打了個招呼。
楚子航似乎有些意外，點頭笑了一下：“你好，表弟。”
說完，他鑽進車裏，規規矩矩地和楚光坐在一起。
“唔，看來你們聊得很好嘛！”楚天驕將雨傘插進門框中，用十分快活的語氣說道：“怎麼樣，兒子？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這就是我跟你說的驚喜！
你表弟之前一直在東京生活，現在是被東大特招了，放假來咱們這探親的！
對了，你表弟還是玉龍旗的冠軍，兒子你的劍道不是很好麼？回頭你倆可以多交流交流！”
楚子航垂下眼簾，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以前怎麼沒告訴過我關於表弟的事情？”
楚天驕抓了抓腦袋：“之前你還小嘛，不記事的，告訴你也沒有用，之後想告訴你來着，但你媽不是和我離婚了，把你也給帶走了嘛，告訴你也沒有用了，所以我就一直沒有告訴你。”
“是麼。”
楚子航垂下眼簾，聲音很輕，卻滿是失望。
“畢竟離得太遠了嘛。”
楚光笑着爲楚子航和楚天驕解圍。
楚子航現在的每一絲怨氣，都將在未來成爲一根根的鋼針，在黑夜中扎向自己的心房。
“沒錯。”楚天驕尷尬地笑了笑，認真對楚光說道：“抱歉啊，小光，我就是一個司機，在你最困難的時候也沒幫不了你什麼，真的很對不起……”
“沒事，一家人不用在意啦。”
楚光撓撓頭，一副渾然沒有在意的模樣。
他是真的不在意。
他是知道楚天驕的難處的，爲了隱藏自己的身份，連他最愛的女人和兒子都託付給了別人。
每年一箱滷大腸，已經是他竭盡所能的愛了。
似乎感受到氣氛的尷尬，楚天驕咳嗽一聲，沒再繼續說話，只是嘟囔着：“怎麼那麼慢，我送完孩子還有事兒呢。”
路上下着暴雨，又正是下班時間，馬路上十分擁擠，各色車流如同蝸牛般緩緩向前爬行，鳴笛聲此起彼伏，整個馬路像是一個巨大的菜市場。
楚天驕他瞅準一個空襲，巨大的邁巴赫像是一柄快刀從兩輛汽車旁邊切了過去，甩尾乾脆利落，只留下身後的汽車急啥以及叫罵聲：“神經病啊！這麼窄還超車？”
楚天驕沒有理會後面的叫罵，他乾脆利落地駛入一條人流十分稀少的高速公路。
但除了楚光，沒有人知道，命運的輪盤已然開始轉動，而那名唯一知曉真相的少年想要拼出一個不一樣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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