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黃太太剪髮軍又有了新變化

作者:御井烹香
這個買活軍的女娘無疑是吸引了許多新來人客的神,從福船那裏頭尾相銜,一起駛來的幾艘船上,乘客們微張嘴癡癡地看她。也不是看她的那一點,是她鮮亮的衣呢,是她奇特的髮型,又或者是她的儀態又或者更一步的,是她和身邊的男人話的模樣

  買活軍這裏的人和外頭不同,這一點在來路時已被許多人提起了,但此刻是第一次在真人身上被驗證。這個女娘的所有地方几乎和外頭不相同。她的衣是極顯的鼓鼓囊囊的棉襖外頭穿的是一件橙紅色的罩衫,在灰暗的天色之,就像是把周圍的光全吸引到身上那樣明顯,這是外間絕有的料子,款式也是前所未見,雖然是女娘,但卻有穿裙子,而是穿了一套的衫褲。

  她的姿態也是未見過的,這件罩衫上有兩個兜子,此時這女娘便把雙手揣在了兜裏,隨便地站,哪怕是鄉的農婦也不會這樣站一條腿支,一條腿撇出去,隨意地伸展,甚而時不時爲久站的緣故,往壓一壓腿,鬆散一。這種站姿只有青皮流氓偶爾會這麼做,只要是有一點教養的人家,多數是垂手立,而更常見的站姿農戶家不分男女,多數是佝僂,駝背,望腳的地面,這纔是本分人家的站姿。

  像是黃太太家裏的門丁家將,在公務場合則多是挺立,雙手、雙自然垂,絕不會貿然迎視對方,這樣的站姿在此時在是相當少見,更不要這樣站的人是個女娘了。而她竟也就這樣隨隨便便地站,偶爾伸出手撥拉一自己的髮辮

  她的髮式也是很特別的。傳聞中買活軍的婦女也剪短髮,在黃太太的想象中,所謂的短髮,便是貼近頭皮的青頭,或者和此時的孩童一樣,剃光頭,只留頭頂心的一條小辮子北方的建奴不分老少留這種頭,在是很可笑的。而且爲建奴不斷騷擾邊境的緣故,成年人留童頭相當令人反感,但買活軍這裏的男丁多是青頭,而女娘的短髮看來也和想的不同,這個女娘的頭髮放來約到肩頭,或許是爲要來海邊的緣故,她把頭髮高高地紮了起來,在腦後和兔尾巴似的,隨轉頭甩動。瞧有一種怪異的活潑在老成人裏當然是輕浮的,但黃太太瞧卻覺得很精神,這短髮練武倒是方便。

  浮橋上約站了六七個兵丁,她是唯一的女娘,其餘的買活軍也不老,或許是天冷的關係,他們有些來回走動,有些舞動手腳,彼此間隨意地談笑,隨船逐漸靠近碼頭,他們臉上的表情也看得清楚了。是一種奇特又豐富的面孔他們臉上的表情是很豐富的,絕不像是一般的兵丁和百姓那樣木訥,但卻又並有那些豪奴們常見的諂媚或輕狂,黃太太很難描述,爲她有見過這種面孔。這是一張和她來的所有地方截然不同的臉,完全不在禮教框定的範圍裏,顯得無法無天,卻又並不狂妄,顯得很、很

  “他們瞧是真自由。”

  黃人似是明瞭她心中所想,忽而探頭過來,在她耳邊。黃太太心中一動不錯,不錯,便是這個詞,自由,他們瞧自由自在、自得其樂,而這是她在京城所有人,哪怕是權貴身上難得見到的一種情緒。

  自由自由,確,買活軍這裏是很自由的,連女娘在自由地和兵丁們談天,這些兵丁們也穿一樣材質的罩衣,只是顏色不同,發灰髮綠,花色相當低沉,想來也會更耐髒一些。他們不在些什麼,時而鬨笑起來,那女娘也時不時扭頭搭腔,兵丁們對她也並有任何特別的表示,就像就像在買活軍這裏,年輕,有親緣關係的男女彼此閒談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樣。

  在來到買活軍這裏,考量,想象出去做工以前,黃太太也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是可能的。她雖然來自武將家庭,但八歲以後也不太會見到外頭的男丁,而哪怕是自己的親兄弟,在他長到十歲以後,彼此交談也要站得遠一些,更不會有絲毫的肢接觸。若是堂表兄弟,那更不必了,八歲以後一般是見不到的,就是見到了也最多微笑示意,難有言語交接,那些豔情話本里所的親戚間勾搭的故事,對黃太太這個階層來是極其遙遠的,“那是書生意淫的百姓間事”

  的確,百姓和官宦之間,所隔的何止天塹,所以官宦人家愛買幼童幼女,收在手裏慢慢地教養規矩,也很忌諱自家的丫頭婆子回家探望過夜,在他們想來,民間的一切是骯髒的,並不止是物理上的髒,也有男女防不謹帶來的不快。在自家教得規規矩矩的丫頭,回到陋巷之中,是非得要家丁跟去保護的,不準就遇到什麼青皮流氓,臊皮了去,這在民間很常見,但豪門而言,卻會壞了他們的規矩。

  黃太太爲自己概也要出去做事的關係,對這件事是想得很仔細的。在買活軍以外的地方,成年男女從不存在交往,只分爲幾種情況守禮本分的男兒,會對所有八歲以上、五十歲以的女眷視若無睹,便是女方主動和他話,他也和聽到一樣,主動拔腳走開。

  除此以外,那就是不守禮的男人了,這些不守禮的男人倒是可以搭話的,或許膽子小一些,也不搭話,他們的共性便是會用一種異樣而粘膩噁心的神,來掃視經過他們身邊的女性,這種神中透露一種飢渴和侵犯的態度,甚至光是承受這種神彷彿是對女娘品性的一種評判如果你是個正經的女娘,怎麼會被人這樣看呢,定是爲你不正經了,所以我們纔會這樣的看你。

  正爲如此,年輕寡婦的生計是尤其艱難的,若是四五十歲守了寡,那也罷了,若是個年輕的寡婦,家裏又有別的男丁,那麼她必定有些事是需要男人來做的,就譬如打水,打滿一缸水至少要來回挑三次,這也不是家家有井,那麼從公井到家,有些時候要走一里路。來回走這麼三趟,也就是壯小夥子纔不當回事,對女人來,許多人是無法完成的。

  挑水、洗缸、劈柴,一般是男人才能做的力氣活,村子裏也有賣這些的,家裏有男人,便只能請人幫手,除非請的是孃家親眷,否則註定便是口舌是非,人們不但會用異樣的神來看待寡婦,也會用異樣的神來看待幫助她的男丁,爲他們在求助的過程中不得不發生接觸,而這彷彿就是兩人已有了不當關係的證據。

  周小娘子急再嫁,便是存在這樣的考慮,而黃太太也不能她有理。只是此刻,她像的確見識到了買活軍的不同,在買活軍這裏,男女的對話是很自然的,不但自然在女娘自己的態度,也自然在男丁的神裏,這些男人並不會用那種流的神去打望女娘。他們和買活軍那女娘話的態度並有任何特別。

  這或許是爲買活軍那女娘生得普通的緣故,她的膚色是頗黑的,並不白嫩,爲穿棉襖的關係,身形腫脹胖,並不婀娜,舉手投足也很豪氣,並有女娘常見的風流婉約,黃太太很留神地看周小娘子,爲周小娘子算是他們這艘福船的船花,她乘坐的運船在黃人他們前面,不過周小娘子上岸時,雖然也惹來額外的打量,但這些買活軍也有流露出那種令人厭惡的神來,黃太太約能讀出他們的心理活動“哦,滿漂亮的。”

  然後也便是如此了,並有別的,有那種難以言的流的飢餓,他們又專注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和吳老八交談,登記,指路,分出一些人來帶路,將上岸的人羣分成幾隊

  黃、王兩家人由身份特別,被格外的禮遇,此可以互相等待,船上其餘的乘客,早在上船時就反覆接受了相關的訓練,此時自然地按性別分爲兩隊,往岸上去了,就連水手也在陸續船,黃太太遙望遠處的關口,倒是明白了爲何查家的水手也多是青頭,想必他們是陸續到城裏來逛,而不得不被剃了光頭。

  雲縣的關口防備如此嚴密,是出乎黃太太意料之外的,她是坐過船的人,津衛港、武林港、海寧港比不上這雲縣港防護這般嚴密。不但要看身份,而且要看溫,男女分隊,各有吏目行測量,關口兩側以圖畫、拼音、文字標註了流程。這招貼不是用了什麼技術,印得活靈活現,而且很,雖然是黑白,但瞧不像是版畫,真不是如何印出來的,和她看的小一般,似乎也並非此世之物。

  圖畫簡明扼要,倒是衆人看得明白,一個人頭上、身上有小蟲飛舞,另一人對他交叉雙臂,做了拒絕的樣子,意思便是買活軍不要有蝨子、跳蚤的人,第二張則是一人站立,身上有許多毛髮被圈了起來,頭髮、鬍鬚、胸毛、等等,上頭有蟲子亂爬的意思,意思是若有了蝨子,這些毛髮便要被剃除。

  而一張則是此人變了光頭,便被放了去。第四張畫的則是幾個人,或是面色緋紅,或是伏地嘔吐,種種病態,則被引入了另一條路,文字的簡單,急病者痊癒後才能入關。

  那另一條路是在關外一處孤零零的房子,做灰黑色,便是黃人所的水泥,黃太太忖,“是怕過了病氣麼管得倒真正嚴格。”

  這些是在船上過的事情,衆人很配合,各自了澡堂。黃、王兩家人分出管家去和買活軍交割行李所有帶來的行李要在當事人見證行略翻檢,要噴灑一些除蟲的藥水,這是害怕傢俱裏也有跳蚤臭蟲寄宿。不過部分來買活軍這裏的人行李不多,也什麼值錢的東西,是以索性自行放棄了見證搜檢的權利,全交給買活軍來處理。

  黃人的頭髮上次是被全剃了,一年來有長得很長,平時外出多是佩戴義髻。這次從武林到雲縣,雖然車馬勞頓,但爲走得從容,帶了除蟲的藥香,也有開水澆燙牀板的餘地,一行人僥倖並未染上蟲子,黃太太順利通過了檢查,被打發去洗澡,她不由也鬆了口氣剪短髮,她是並不太排斥的,有些躍躍欲試,但剃光頭那是不剃的爲,更不要剃別處的毛了。

  哪怕丈夫已預先多次描述,但從船開始,所見俱是聞所未聞,她也只是能勉強裝得處變不驚,指揮兼安撫三個女傭人女澡堂也是第一次見識,那樣多的女子在其中坦身露,是令人羞怯不安,但很快黃太太便被淋浴征服了,她感受到了極的快樂,並多花了五文錢,多買了四桶水和兩片香皂,將頭髮和全身地搓洗了一,在噴頭打從心底嘆了口氣,只覺得自己這輩子有這樣乾淨過。

  這話不無誇張,但卻也不假,北方冬日太冷,一般多以擦澡爲主,夏日才動用腳桶這腳桶約是比膝蓋略高一點,木底銅面,若是富貴人家,也有以薄銀做面的,也是陪嫁必備之物,可以容得一人跪坐在裏頭洗浴。到了冬日,那便是盆裝水,打溼了棉巾擦身,便是這個也不能時常做到,爲天氣在冷,家裏若有暖閣,擦一次身也是很可能涼的。

  黃人這些男兒,能去澡堂子,婦女洗澡便只有這般了,這種淋浴的樣式,是外間所匱乏的,尤其是黃家人一路顛簸,在河船上能時不時擦身,到了海船上之後,乘客多用水緊張,十餘日有抹身,南邊天氣又潮溼,身上早瘙癢了起來,這澡堂裏暖和得幾乎燥熱,此時以硫磺皁搓洗,只覺得再舒適不過。

  唯獨一點不,便是頭髮,黃太太現在理解爲何買活軍的女娘是短髮了,長髮搓洗費事不,在是難幹,洗完澡了也只能在休息區逡巡,在她之後,那些先剃光了毛髮纔來洗澡的婦女,一個個光溜溜的,倒是很快洗了出來,身上幾乎是紅的搓泥留了一條一條的紅槓,彼此交談穿上買活軍發給她們的麻衫、棉襖、棉襪、草鞋,陸續往外去了。

  便連那幾個諸暨王家的女眷,也失去了在船上的矜持,面色有些微紅地和黃太太打了招呼,先行離去。倒不是爲剛纔在澡堂子裏家赤誠相見了,而是爲她們也被剃了頭,便明也有染蟲的,而黃太太並有,有些傷了臉面。反倒是身上幾乎瘦幹了的王老夫人顯得很從容,她年歲長了,見慣了風浪,並不在乎這些。

  除了黃太太之外,她家餘三個女僕倒是被找出蟲子,應當是在船上睡在地上,新染上的,此也被委屈剃了頭,即使早打過了招呼,剃頭時也無不潸然淚,澡堂裏就有賣義髻的,倒急切地用自己的私蓄買了來,已是佩戴妥當,在一旁等候黃太太。

  黃太太是個急性子,見衆人走了,只餘她一個,便覺焦躁,又想到丈夫不在外頭等了自己多久,更是心急,思來想去,將心一橫,從外頭的通又返回了剃頭處,問,“我雖有蝨子,但也能剪個短髮嗎”

  剪髮的也是幾個女娘,這又是很少見的,爲剃頭匠一向是隻有男人,他們走街串巷,爲小兒刮頭,爲男人修去面上的雜毛,剪掉過長的頭髮男人的頭髮一般不會留得太長,一般最多到背中部,夠束冠便行了。而女娘留長髮,平時是不必剪髮的,偶然請三姑六婆來刮面毛。只有在買活軍這裏纔有剪髮的需求。

  由浴室裏很熱的緣故,這幾個女娘穿得也不多,看得出她們身材瘦削,並不高,或許是南方女子但從神情上看,這是個典型的買活軍女娘,她臉上浸透了黃人的自由,黃太太從自由這個詞又找到了一個冷門的詞來形容她們,自信。買活軍對誰似乎是這樣的態度,不論是顯着窮過他們的,是顯然比他們要有出身的,他們是一樣公事公辦的態度。

  “想剪到哪裏”

  她們問,似乎也並不奇黃太太的理由,只是讓她坐來,便連這態度也是極新鮮的,黃太太從前遇到的所有女娘極其喜歡打聽,不分年齡段,不分消息類別,像是在家裏關得太悶,所以一旦有機會便發狂地想要一切。黃太太剛成婚時很不耐煩這樣的急切,所以她和周圍女眷的往來並不多,直到她一個人悶在家裏在是呆得太久,才逐漸能夠理解。即便如此,她也依舊是更喜歡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有人會來問理由,來規勸,要剪髮,剪就是了。

  “剪到這裏吧。”她先比了肩膀,隨後又趕快反悔往移了一點,“這裏了。”

  買活軍用過的理髮工具有剪子、梳子、刮刀、剃刀,不過多數時候只用剃刀,而且面前是有鏡子的,估計是怕刺激被迫剃頭的女娘,她們雖然不殷勤但卻很貼,剪了便遞給黃太太一面鏡子,讓她自己舉看,“給你把頭髮削薄了點,綁看,要戴狄髻就自己用頭油抿抿碎髮。”

  黃太太不免舉起鏡子左右張望,買活軍的女娘送了她一截兩頭打活結的紅繩,“你先把頭髮挽起,髮圈套到根部,再抽緊活結,隨後把兩頭系就行了。”

  她給黃太太看了看自己的頭髮,果然也是這樣綁的,“我們叫馬尾辮,很方便。另外你這頭髮賣嗎若賣的話剪髮就免費,能多給你些錢。”

  黃太太這才那些剃頭的女子也有錢得雖然頭髮裏有蝨子,但做義髻是要多次燙洗的,會殺蟲卵,錢倒也不多,二三十文,對窮人是補益,但黃太太卻捨不得賣,便又花了幾文錢買了紅繩,將自己的頭髮紮了,準備帶回去埋起來發乃氣血之餘,戶人家是很忌諱落入別人手中的,若有剪髮,是自行焚燒掩埋。

  這一完,已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黃太太頭髮也全乾了,她爲有蝨子的緣故,可以穿上帶來替換的衣物,三個女僕則只能穿買活軍發的衣服,料子不太,她們自己的衣物被收去洗曬了,要用熱水煮洗才能殺蟲卵,又得了一張紙,“三日後來取,如果不能帶發的這套來,便要多帶一百文來做押金,等這套衣服換來了才能贖。”

  身上穿的這套麻衣並不舒適,應當也是怕這衣服被帶走了就不,黃太太暗暗點頭,覺得這確乎是很明白的理,買活軍這裏各處辦事的確很精明,雖然或許有些身無分文、衣衫襤褸的婦人來討生活,恐怕並不會來取自己原來的破衣爛衫,便等如是虧了這一套衣服。但這些人來這裏也是爲了做活的,總不能叫她們衣穿。總的來,這舉措能幫到最窮的人,也可以限制到那些有能力卻愛佔小便宜的人。

  她突然把頭髮剪短了,又換了髮型,自然引來女僕們的戰慄,這三人片刻前爲黃太太慶幸她不必剪頭,此時卻如喪考妣、惋惜不已,只是礙黃太太平時管家嚴厲,不敢多言。而黃太太雖然做出自信的樣子不自覺已開始模仿了買活軍女娘的模樣,但心其也有些忐忑,主要是她不丈夫的態度,黃人會不會喜歡呢又或者這樣會否太過急,若讓線把消息傳遞回去,會惹來上峯的懷疑

  前一點倒也罷了,夫婦二人是很相的,便是真不喜歡,再留長就了。但後一點很可能會帶來極的麻煩,黃太太想到這裏便又有些不安了,走出關口,見丈夫並幾個家人站在一架騾車前,不由有一刻放緩了腳步,見帶來的老媽媽瞟了自己一,方纔起了性,輕哼一聲,昂首走向黃人。

  黃人一見到她,果然遠遠地便擡起眉毛,乍然笑了起來。黃太太一見便曉得,丈夫對她的新發式非但有非議,反而頗是喜愛,她心中猛然一鬆,隨後不怎麼,又感動得幾乎落淚,只是不在人前顯出來,忙吸了一口氣,走到黃人身邊,正要話,黃人已笑對她,“很中看”

  ,彷彿是被她的可愛所激動,竟舉手摸了摸她的頭頂,驚得黃太太面色慘變,連忙就要躲開,就連她從孃家帶來的老媽媽顧不得主僕之別,連忙擋在黃太太跟前,正色,“老爺請留神這可是正頭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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