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童謠
“的確是溫氏的傳訊梟鳥，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魏無羨擰眉回頭，與同樣神情肅穆的聶曉交換了一個眼神後，兩人同時跨步上前推開了蒔花園緊閉的大門。
蒔花園中清冷黯淡，原本就只有一隻花妖居住的地方沒有人氣，這會兒子卻無端的又多了幾分殘餘的怨氣讓人不寒而慄！
“遭了，不會是溫氏的人來過了吧！”
魏無羨一聲低呼，聶懷桑和藍忘機此時也緊跟着進了蒔花園。
因爲約定的開宴時間未到，那些本邀約着一起前來的世家子弟們，此刻仍然留在熱鬧的街頭並未趕來。
如此，碩大的蒔花園裏。此刻便只有聶曉、魏無羨、藍忘機、聶懷桑以及總是慢衆人一拍的清河三師兄霍剛！
整個蒔花園裏異常的荒涼，本該含羞待放的百花此刻已然是殘破一片，凌亂異常的散落了滿地！隨意走兩步，便會身不由己的踩在殘花之上看上去格外蕭條！
作爲蒔花女的‘老朋友’，魏無羨自然是要關心一下它的安危，只是一番搜尋下來根本沒有找到蒔花女半分影子。
別說人形，便是蒔花本體也都沒有被衆人發現。
而後，他們在一處閣樓的地板上發現了很奇怪的圖紋，藍忘機懷中的陰鐵碎片更是感應到了這裏曾經存在過另一塊碎片的氣息。
“難怪區區一朵蒔花竟也能幻化人形，原來又是陰鐵乾的好事！”
魏無羨皺了皺鼻子，自言自語道。
“無羨哥，你覺得是陰鐵碎片異化了蒔花才讓她化了形，就像當初綵衣鎮的水行淵一樣？”
“我也是隨便猜猜，當年澤蕪君不是說了嗎，綵衣鎮的水行淵是從別處被人攆到下游的，他們姑蘇上游便是溫氏的分部所管轄，你當時也猜測水行淵和溫家人有關，病都沒好就急着找溫晁算賬來着！”魏無羨撇嘴點頭，“那時候他們已經得到至少一塊碎片，並且着手利用那塊碎片煉化傀儡又異化了水祟結成水行淵，不就證明陰鐵碎片的能力當真不容小覷麼？”
“對了，當初藍翼前輩也說過，陰鐵被五大家族碎成了數塊分各處封印，所以，蒔花園這裏原本也封印着另一塊陰鐵碎片？看這裏有被火燒過的痕跡，卻又並未徹底燃燒焚葬宅院……溫家人！溫家人深諳控火術，他們是趕在我們之前將那塊碎片取走了？那麼，蒔花女是不是被溫家人帶走了，或者……”
頓了頓，聶曉神色微暗不太想將最壞的推測說出口來。
雖說從未見過面，蒔花女亦是異類不同於常人，但它化形幾十年來也從未聽聞禍害過誰，就這麼因着一片陰鐵碎片招致滅頂之災也是聶曉不願意看到的。
既然這裏封印了一塊碎片，那蒔花女主人的先祖想必也是當年圍剿薛重亥的主力之一，誰曾想時隔數百年後這一門竟然落到這般下場，連個守護宅院的妖靈都存活不得！
爲了天下蒼生奉獻所有到頭來竟是一場空，到底值得不值得？
“什麼陰鐵？什麼藍翼？什麼異化你們都在說些什麼？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被魏無羨和自家妹子你一言我一語繞的雲裏霧裏，聶懷桑忍不住敲了敲腦袋，“魏兄，你跟我說說唄，你和我妹在打什麼啞謎？”
面對一臉求知慾的聶懷桑，魏無羨瞥了眼藍忘機，見他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當下揚手搭在了聶懷桑肩頭，“哎呀說起這個陰鐵，就要從當年雲深不知處時，我和小可愛在後山寒潭驚心動魄的一夜經歷開始說起……啊對，也帶上藍湛那個小古板，我們三個人……”
魏無羨眉飛色舞開始了他的激情演說，聶曉輕笑搖頭，跟着藍忘機、霍剛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繼續查看蒔花園中的情況。
東蒔花，西天舞，藏人在雲中，四方之氣歸玄武……
東蒔花，西天舞……
藏人在雲中，四方之氣歸玄武……
藏人在雲中……
恍恍惚惚間，似乎有稚嫩的童聲在耳邊繚繞回蕩，唱着簡單質樸的歌瑤，遙遠卻又莫名的熟悉。
看了眼仍舊在蒔花園中四下搜尋的幾位兄長，忽覺頭昏眼花的聶曉禁不住皺緊了眉峯，腳下一軟，她忙伸手撐了旁邊已經被烈火焚燒至乾裂的老樹幹穩住身形。
耳中斷斷續續的還回響着那句童謠，忽遠忽近，飄飄渺渺聽得越加不真切了！
誰，誰在唱了一首讓她莫名酸澀了眼眶的遠古歌瑤？
“師妹，你不舒服？”
霍剛大嗓門兒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們倆看了過來，見臉色微白的聶曉幾人忙齊刷刷的湊了過來滿臉關切。
“妹妹你怎麼了？”
“是不是被這裏的氣息給影響了，怎麼滿頭冷汗？”
魏無羨連忙伸手摸了摸聶曉的臉，果然觸及了滿手的冰涼，他連忙從懷裏掏出一方天青色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替聶曉擦了臉。
“我沒事，只是恍惚聽到……好像有小孩子在唱童謠，唱的，和蒔花女有關……”聶曉有些不確定的甩了甩頭，任由聶懷桑將自己扶坐在他三兩下清理過的石桌邊，目光卻定格在了魏無羨手中那抹青色的緞面上，“這個，無羨哥你……”
“誒嘿嘿……”
見聶曉一臉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手，魏無羨訕笑着，匆匆將手中的東西藏到身後尷尬撓了撓頭。
“這不是，我在雲深不知處的時候繡的嗎？那麼醜，無羨哥你留着幹嘛！”
“誰說醜，小可愛親手繡的天下只此一條千金不換，羨哥哥就是喜歡的很！”
原本還乾笑着的魏無羨眼眸一瞪迅速將繡帕塞回懷中，大有副誰搶跟誰拼命的架勢！
“別說這個了，小可愛聽到有人唱歌嗎？我怎麼沒聽見？”
魏無羨四下望了荒涼中仍帶着幾許焦糊味兒的蒔花園，復纔回過頭來看着眉心蹙攏的聶曉滿目擔憂。
“沒有嗎，小孩子的歌聲，男孩兒女孩兒都有，你們都沒聽見？”
見幾人默默搖頭，聶曉腦子裏越加迷糊混沌起來。
可她方纔，真的是聽到有人再唱歌啊，吵吵嚷嚷聽得她頭疼，可是爲什麼大家都沒有聽見呢？
“妹妹都聽到了什麼？”
側身擋住了冒冒失失想要開口再問的霍剛，聶懷桑攥了自家妹妹的小手柔聲安撫，畢竟作爲和聶曉一同長大的兄長，這種突發事件他早已經習以爲常。
“他們唱的好像是東蒔花，西天舞，什麼藏人在雲中？這句話我不確定是什麼意思，還有一句……”語頓片刻後，聶曉有些難耐的揉了揉太陽穴微微擰眉，“還有一句，好像是說，什麼之氣，歸……歸哪裏來着？”
眉心緊蹙，聶曉努力的回憶了須臾，方纔一拍腦門眸眼驟亮，“哦，對了，玄武，歸玄武……可玄武不是上古時期的神獸嗎？二哥，你知不知道與玄武相關的書裏，可否有提到什麼氣來着？”
“東蒔花，西天舞，藏人在雲中，什麼之氣歸玄武？着聽上去似乎是一首藏謎詩，東蒔花是不是就是指這裏？可是西天舞是什麼，又爲什麼要把人藏到雲裏去，把誰藏進去？這是哪個地方的童謠，我怎麼都沒有聽過”
霍剛素來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舞刀弄槍不在話下，咬文嚼字的事情他卻從來不在行。魏無羨和藍忘機對視一眼後亦雙雙沉默，似也是一時間無法想通聶曉所說童謠的深意！
“東蒔花，說的就是這座蒔花園？會不會和陰鐵碎片有關？”聶曉想了想，又輕聲開口自我猜測道，“會不會這首詩，就藏着其他陰鐵碎片的下落？可是剩下的幾句，我都想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爲什麼只有我一個人聽見？難不成這陰鐵……跟我，會有什麼關聯嗎？”
她想到了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故，腰間的兩朵色澤綺麗的蓮花包，還有關於她是蓮花轉世的傳言。
剛纔僅她一人聽見的童謠，是不是，某種意義上的不祥之兆？
“胡說，你從小在清河長大門都沒怎麼出過，怎麼可能會和陰鐵扯上關係？”
聶懷桑笑臉微垮眉峯蹙起，似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嚴厲，當下又努力扯了抹安撫的笑容拍了自家妹妹的腦門滿目寵溺，“你啊，就是有大氣運之人，忘了玄色長老替你占卜過的，我家曉曉可是鴻運照頂的天吉之象，逢厄也會否極泰來！”
“可是玄色長老也說，我的命數，他未曾算盡……”
“天機誰敢泄露？哥跟你說啊，那玄武可是上古神獸早已絕跡無蹤，與它牽扯上的，也就只有可以讓人修爲瞬間增長的玄武真氣！可那畢竟只是傳說無法考究，就像岐山那幾面窮奇獸角鼓，坊間還傳言是溫若寒屠戮了窮奇而做成的，可是無人見證，真真假假誰又能說得清？”
聶懷桑擰眉低喃又倏揚起了眉眼，他伸手撫了撫聶曉的眉心溫柔的寬慰道，“妹妹別想了，你定然是這兩日趕路走得急累着了，剛纔我們都只顧着找線索纔沒聽見，說不定只是這兒附近的小孩子在院外打鬧，轉身就都跑了呢！”
“可以啊懷桑兄，藍老頭兒佈置的課業一句記不住，這些個玄門軼事你倒是門兒清得很！”
魏無羨一臉驚訝的拍了聶懷桑的肩嘖嘖稱奇道，“當初在雲深不知處聽學時我就想問了，那些個什麼上古奇獸妖異奇譚之流，我聽都沒有聽過，你倒是張口就來都不帶猶豫的，夠囂張的啊——”
“魏兄別謙虛，論囂張，我還是不敢跟你比的！”
微微一愣，聶懷桑斜眼白了魏無羨，這才攙了自家妹子就往大門外走，“咱們還是先走吧，留在這兒也查不出什麼新線索，我妹剛買的面都沒有喫成這會兒肯定餓了，是吧曉曉？”
“嗯，的確有點兒餓了！”
聶曉順勢點頭，她可能是真的有些餓過了頭，纔會不明不白的產生了幻聽。
於是一行人離開了蒔花園，便與歡歡喜喜前來赴宴的七八個世家子弟擦肩而過。
“藍二公子……”
又是一陣低呼雀躍，粉衣少女興奮的扯了她身側女子的衣襬，目光落在藍忘機以及他身側不遠處的魏無羨身上時，小姑娘粉嫩的臉頰便越加的紅成了蘋果。
“瞧，那位是清河聶氏的二公子吧？”
“肯定是，那身衣服又隨時都帶着扇子，斷然是那位沒錯了！”
那一行世家子弟悄聲交談間，跟隨在一粉一白兩個清麗少女身後的數名女修又是一陣臉紅心跳，駐足目送藍忘機、魏無羨等人離去的背影，直到他們的身形消失在街角，這羣少年人方纔滿目惋惜的朝着空落落的蒔花園看去！
“能跟清河二公子走那麼近，還有藍氏雙璧之一的藍二公子隨行，那，那位白衣姑娘難不成是……”
“不可能吧？我可聽說不淨世那位傳奇的人物素來青衣加身的，那姑娘穿白衣又長的柔柔弱弱的，看上去不像是……”
“你們忘了方纔她那一手？”
“這……”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