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意外1
幻天異常冷森犀利的眼神,毫無表情地掃過了廳堂中的每一個人。語氣更加冰冷,斷然道:“本少爺平素待爾等不薄。卻不想爾等得寸進尺,養癰爲患!爾等聽着,在半個時辰之內務必離開盧家,如若延遲或是偷偷攜帶盧家財物出門,一旦發現,即便是一根稻草,一根樹枝,本少爺決不輕饒!今後,若是有人在離開後,傳播盧傢俬事,惡意中傷,那麼,各位便如這假山一樣,讓爾等粉身碎骨,滿門斬殺,雞犬不留!”
說罷,看着驚懼中的衆人,幻天面色稍緩,轉首對盧四道:“盧叔,本少爺仁至義盡,給下人們結清工錢,立刻攆出盧家。若是有人無理取鬧,便扣除全部工錢,亂棍打了出去。處置完畢,即刻着人到樊城,仔細挑選一些懂得事理,恪盡職守的下人回來!新來的下人,工錢一律加到這些人的三倍。五日後,家中一干事務全部就位!”
幻天說罷,卻並未聽到盧四回答,仔細看時,盧四仍在呆呆地看着那已成石粉的假山。假山變成了石粉,盧四並未看清是怎麼回事,若說是幻天將假山擊成這般模樣,但卻沒有看到幻天有何動作。盧四怔怔地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幻天再次說話,才猛然回過神兒來。
連忙答道:“小老兒這便去辦,請少爺放心!”
盧四剛要走,幻天忽然將其拉住,堅定地道:“盧叔還是親自到樊城去,挑選好下人後,便直接到縣衙去拜訪吳縣令,就說本少爺已經決定,在五日後將清虛庵收歸自家專用。若是縣太爺相問緣由,你便直接告知吳縣令,本少爺收回清虛庵,乃是將其改做青樓娼寮!”
“是,少爺!”盧四轉身便走。
“且慢!李瀟瀟是否已經醒來?”幻天凝神問道。
盧四隨口道:“少奶奶……”
“什麼少奶奶,盧家今後再無姓李的少奶奶!就是盧家再有少奶奶,也決不會是李家中人!對了盧叔,你到縣衙之時,順便將盧家借給李家的銀兩全部要回,反正李老爺已經病得不省人事,本少爺既然不認李家這門親戚,也就無須顧忌李老爺的面子!今後,凡是奸狡詭詐,投機取巧,坑蒙拐騙,巧取豪奪,不勞而獲之人,俱都不會有好結果!”
盧四聽了,瞪着一雙驚訝驚懼的眼睛,茫然道:“少爺,李家可是武林中人物,況且少奶……以及李瀟瀟的師傅靜定師太武功高強,少爺是否……”
“盧叔照辦便是,其他無需顧慮!”
盧四仍是不安地道:“李瀟瀟早在五天前就已醒轉,一直吵吵鬧鬧,說是如果少爺回來,便要少爺去見她,言說……”
幻天回過頭來,道:“言說何事?”
盧四提心吊膽地道:“李瀟瀟言說,要少爺當面向她謝罪,還她孩子!並說……若是少爺不答應,便要取少爺的性命!”
“呵呵!”幻天聽了輕輕一笑,隨即,冷冷陰笑幾聲。囑咐盧四幾句後,便返身出了廳堂,徑自回到自己房間。嚇人們仍然站在廳堂之中,聽着幻天與盧四的言語,已經被幻天的氣勢嚇得默默無語。
這些下人們,到此時方纔知道,幻天將他們攆出盧家究竟是爲了什麼。原來是因爲由於他們的草率與輕視幻天。他們也知道,就是因爲巴結或是私下議論主人的私事而被解僱的!到了此時,下人們不由暗暗責怪自己,恨自己多言多嘴。在盧家做工,工錢甚是豐厚,比其他大戶足足高出四倍不止。
如今再提高三倍,天下間,哪裏還有這種好事,連想都想不到!而今,以往溫和好欺的少爺,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不但毫無溫和,口氣更是大得驚人。那假山是如何變成了石粉,是否就是盧家少爺弄的,或者還是有人從旁相助,施了魔法,誰也無法說清。
看到幻天對待與李瀟瀟有關之人的態度與手段,心中便明白了幾分。盧少爺真是鐵了心腸,依照往日對盧家的瞭解,得罪了盧家,在附近再想找到做活的地方,已經十分困難。盧家的財產到底有多少,在他們這些人中,連多年在盧家做活的幾個老下人都無法弄清。
衆人想到此處,也都不由暗自嘆息。事已至此,再說也是白費口舌。或許連工錢都可能打了水漂,先拿到工錢再說。所有的人,跟在盧四後來,到賬房結算工錢。
粉碎的假山,煙塵早已落盡。零落的碎石散落各處,結完工錢的下人,看到此種情景,哪裏還敢說個不字,一個個黯然而去。
夜幕低垂,盧家大院靜悄悄的,靜得可怕。東院女眷所住的房間中,忽然傳出一聲聲呵斥:“來人!人都死絕了嗎!小紅,快去看看那死鬼到底回來了沒有!”聲音尖利,十分清晰。
“少奶奶,適才家中亂哄哄的,聽下人們說,他們已經被少爺打發回家了。現在除了婢子,家中已經沒有一個下人了!”
“什麼,那死鬼不是已經投河自盡了嗎,怎麼又忽然回來了。這個活王八,當真命大,爲何回來,死了豈不是更好!”
“少奶奶,小聲點,聽說少爺此次回來已經變了許多,而且……”
“變了又如何,再怎麼變,也是窩囊廢一個。快去將死鬼喚來,我要問問他爲何將下人們都打發了。這盧家難道要變天了不成!”
剛剛說罷,忽然,房門輕輕開啓一條縫隙,無聲無息。一個頎長的身影,彷彿是無形的幽靈,慢慢晃進李瀟瀟的房間。那身影手中端着一杯茶,緩緩來到李瀟瀟身前五尺處。
李瀟瀟看着身影,心中頓生怒氣,罵道:“該死的東西,幹嘛像個死人幌子似的,你要把老孃嚇死不成!下人都死到哪裏了,爲什麼都打發了,老孃的起居生活你一個能照顧過來嗎!”
那身影聽罷,紋絲不動。但口中的語氣卻已經如萬年寒冰,一絲絲的從牙縫中擠出,冷森森的帶着無盡的寒氣:“家中除了小紅還沒有被我攆走外,除此,再無他人!所有人都在說盡盧家主人的窩囊後,全被本少爺轟走了!現在,整個盧家,只有你我及小紅三人!”
冰冷的語音,散發着陣陣刺骨的寒意,趄歪在牀榻上的李瀟瀟,有些驚異地看着這個平常被自己呼來喚去,像狗一樣的男人。看着看着,李瀟瀟只覺得眼前的男人,其眼中已經毫無往日的可憐與下作。代之而起的是無盡的寒意與不屑,好似天地都已在不屑中,化成了空無。
那種深邃,像是無底的深淵,讓人頓生恐懼之感。細長的眼睛就像是斬妖除魔的利劍,瞳仁中射出的眼光便如利劍舞動時,那奪人心魂的死光。
李瀟瀟被男人的眼神盯着,不由自主地緩緩坐起來,表情現出從未有過的詫異。那人仍然端着茶水,李瀟瀟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個低三下四的幻天,就是那個明知自己是個活王八,卻仍然在自己面前搖尾乞憐,窩囊到家的所謂自己的丈夫!
兩人一聲沒有,只相互靜靜地凝視着。幻天仔細地看着牀上完婚兩個多月的新婚娘子,這個曾經令他魂牽夢繞,卻在與其完婚之前就背叛了他,早早與他人私通,屬於別人胯下玩偶的美麗女人。
此時,幻天看着這個美麗女人,儘管美麗依舊,但在幻天看來,李瀟瀟就好像是喫人不吐骨頭的魔鬼。此刻,幻天感到李瀟瀟越是美麗,在自己的眼中就越加醜陋與猙獰。
李瀟瀟一頭長髮,如黑瀑般垂撒在胸前。衣衫有些凌亂,恐怕受傷後萎在牀上,變得慵懶的緣故。嬌面仍是那般嫩柔,柳葉彎眉,眼如潭水,鼻如懸膽。小巧粉嫩的嘴脣,裸露的蓮藕白皙滑潤。腰身如柳,曲線玲瓏,從任何方向、任何角度看去,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人。
就是這樣一個美人,此刻,幻天儘管從心裏到外都產生了無盡的厭惡,但不管怎麼說,心底深處卻仍存留一絲往昔的印痕。李瀟瀟不可謂不美,早早背叛了自己,爾後,又在盧家小產而臥病在牀。想起這個替人作嫁,枉自揹負空名的醜事,幻天就鬱悶得要死。
即使現在,儘管幻天已經沒了先前的遷就與下作,窩囊與小心,而且看着李瀟瀟,雖然心中的憤恨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但幻天還是覺得李瀟瀟確實很美。美得令人炫目,令人神往,令人頓起一股原始的衝動。李瀟瀟不愧號稱江湖十大美女之一,當之無愧。以其現今的絕世容貌,在江湖中才排在“三飛”之一,那麼前面的一仙二鳳又當如何呢?
直到此刻,幻天才真正地從另一個角度欣賞這個女人。可惜的是,此刻欣賞似乎有些晚了。儘管李瀟瀟美麗萬端,但無論如何,幻天心中都已經埋下了一道難以彌補的裂痕。這個裂痕或是致命,或許是血腥,或許是殺盡天下蒼生的狠毒與殘酷。
幻天的恨意錯綜複雜。可恨的是李家不該隱瞞真相;這個女人不該背叛他,即使背叛他,也不該隱瞞與他人私通;即使與他人私通,也不應該對他冷若冰霜,並且,不但是李瀟瀟,也包括她的師傅,那個靜定師太非但不同情,不幫忙,不憐憫,甚至還對他有恃無恐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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