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珍視的都沒有了(我一面想着自由,一面顧忌着自己家人的安全。可到了最後,我所珍惜的,我所愛的,都沒有了…)
“本想讓你先嚐嘗味道,要我陪你喝?”司馬明炎也不等我回答,自顧自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用食指和中指併攏,合着拇指端起茶杯,放在我的面前,道了四字:“以茶代酒。”
“先乾爲敬!”我也迴應的將手裏的茶杯伸向前,補充道。
說完,我正準備將茉莉花茶豪氣地一口喝了。沒曾想剛碰到嘴邊,我的計劃被人拆透。只感覺自己的手被人驀地一拍,沒抓緊的茶杯從我手裏滑出,掉落在地……
我的目光隨着那青花陶瓷杯,就那麼看着茶杯將茶灑落在泥土中。那茶杯最後滾落在我的腳邊,緩緩停了下來。
我詫異地看着腳下滾落的茶杯,轉眸一臉不明,有些無奈,溫怒道:“彌望你做什麼,即使再討厭我也不必這樣表現吧?怎麼說我在這裏也是客人……”
我這麼說着,彌望卻雙手抱胸別過臉,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如何。只聽他哼着聲,很是不在意的話:“‘碧潭飄雪’這樣好的茶,想你如此蠢一定不知怎麼品。萬物自然都有尊嚴,這花茶也不能這麼被女人你糟蹋了!”
聽他說完,我突地站了起來,冷冷地笑道:“看來火火你這裏的另一個人好像不喜歡我,既然如此我還是回去吧!”
然後轉眼對司馬明炎頷首,咬詞道:“告辭!”
還不等那坐在我對面的人說話,我拉着草草氣勢洶洶的快步走出了院子。
我一直走到離院子有了一段才停了下來,草草很是不解:“娘娘您何須跟一個小孩子置氣?”
我呵一聲,手肘放在草草的肩膀上,遠目道:“若我不跟他置氣,或許等此次回去之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
這話說的很含蓄,幾分意思在裏面,就靠聽着自己想了。
那茉莉花的香味真的很好聞,不過我也曾說過:我的鼻子很靈的……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離開的那個院子裏。司馬明炎冷着臉,嚴聲道:“彌望!怎麼回事?!好好的計劃,卻被你的多事毀了。”
彌望自甘自願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也無暇顧及是否會髒了衣。目光堅忍,對着地上的泥地一磕。很難想象那是多大的力氣,明明的鬆軟的泥地,卻直直能一磕便磨破了皮。
不過七歲,彌望的聲音嚴肅地像三十歲的大人:“彌望,自願當受罰!不過,除了她的靠山,不過是一個女人,造不成什麼威脅。”
“呵,本公子的事情,還用着你一個小孩子來插嘴多管閒事?!”司馬明炎手在石桌上一錘,頓時那本穩固無比的石桌卻開始搖晃起來……
我帶着草草回了宮,不顧不管旁邊給我讓路的妃嬪。
總算回到宮中,熟悉的場景讓我本緊張無比的心鬆了不少。
我快步走進屋裏,草草急忙給我倒了一杯茶:“娘娘,莫要動氣。喝口茶,緩緩心情。”
我握緊了手,茶杯被我端起來緊緊握在手裏面。我眼睛細眯,幾絲兇狠:看來洛笙歌要我小心司馬明炎果真不假,司馬家果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想到這裏,我忽的憶起某人。
我一直認爲人在後宮,做乖些纔好,比如靈答應。不過想必她如此收斂鋒芒,背後是誰在出謀劃策可知曉!?
不過,我現在的目標便是可能需要轉一轉,那秋霜院裏的蘭美人……
讓她被降了位分,我心裏本還有些內疚。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在這後宮的女人中,從來沒有真正的情誼。拿着面上對你恭敬友好的人,萬分利用你卻不自知。
這真是我的悲哀。
總有一天,我會脫離身邊的束縛,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考慮太多其他因素。
可是我竟然沒想到,那一天的到來是那樣突然,甚至於我還沒有充分的準備,它就來了。
那是我從司馬明炎那裏回來的第三天的我喫完早膳後不久,草草就變得很奇怪。
不止是她,我感覺整個月滿宮的奴婢都很奇怪。
爲什麼呢?
因爲她們用一種不敢直視我的眼神看着我。
是什麼原因讓她們變得如此異常?
我不知道。
我試着出宮殿的門,到外面走走。可是,連外面的宮人看見我面上恭敬,我一走,他們便成羣在我後面嘀嘀咕咕地說些什麼,我聽不清楚。
我耳力沒有蘇幕遮那樣好,甚至比常人還要弱一些。
所以,當我停下來,想聽個清楚的時候,那羣宮人急忙做鳥獸散。
我皺着眉,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嗯。
今天的天氣好像也不太好,烏雲壓頂,似乎隨時要下傾盆大雨。風也委實大了些,走在宮道上,那風便帶着滾滾煙塵順氣流吹了過來,讓我不得不拿起寬大的袖子遮面,拉着草草趕快回宮。
我挺屍在榻上,極不舒服地想打開窗戶,卻被灌進來的風吹得整個人都凌亂起來,讓我不得不緊忙重新把窗戶關上。
這樣沒有陽光的天,室內溫熱的空氣叫人周身都變得壓抑起來。我深呼吸了幾次,卻沒有什麼卵用,便放棄了這個舉動,開始回憶剛纔走回來的時我路過各個地方的場景。
我躲在寢殿裏,把草草連着所有服侍我的宮人都趕了出去。
沒有人隨身侍候着,只因我並不喜歡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沒有問草草,也不想爲難她。
可如果是這樣,我應該問誰呢?
誰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整個皇宮的的人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這讓我懷疑是不是我的面容着裝出了問題。
這樣一想,我下榻穿鞋迫不及待地跑到銅鏡面前。
可是,鏡中的那個女子就是洛笙歌啊,怎麼看都十分得體。而且若是真有奇怪之處,草草也會給我指出來啊!根本什麼好忸怩之地。
我又回憶了一下後宮最近發生的事,也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等等。
若不是後宮有事,前朝說不定發生了什麼大事啊!
可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人看我都跟看我是來自外星的ET一樣呢?
嗯……
我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撐着腦袋開始神遊。
我在等。
在等草草主動告訴我爲什麼。
我知她是最疼我的人,知她是最瞭解我的人。
果不其然,沒過一會兒,草草便敲門了。
我立即起身喚了聲:“進。”
草草把門關上,快步走在我面前停了。卻“噗通”跪下,擡起臉看她紅腫的眼睛還抽咽着煞是可憐。
我見狀,忙把草草扶起來,小心問道:“怎麼了?草草。爲何哭的這樣傷心?”
草草此時的力氣大的很,執意不起,我知沒法,只得蹲了下來,撩了撩她的淚溼的一小撮發。
草草抓着我的衣袖,帶着哭腔對我說道:“娘……娘娘,昨日深夜,丞相府裏的所有人都被抓了起來,皇上說左相大人通敵叛國,要實行“九族連坐”,如今正坐着囚車要去法場斬首呢!!娘娘!您快去救救丞相大人吧!嗚嗚……”
我聽到之後,震驚半天沒回過神來。
這一定是夢,是假的!
直到草草再次來我的衣袖,我才轉醒了過來,急忙捏了一下手臂,只聽得草草“啊——!”的一聲。
我見狀況好像真的不對勁,站起身欲往門外衝去,卻不想再次被草草拉住。
草草搖着頭勸我道:“娘娘,如今宮門警衛比平日加了許多,怕就是您跑出宮去,萬萬不可!”
我被制止住,心裏似有一團火在烈烈燃燒。
我拉着草草將*板掀開,花花替我走在前面。
因爲我根本不知道法場在哪裏,若沒有人帶路,我恐怕只得在落桐城裏瞎晃悠。
我在窄窄的小道里快步走,因爲頭上的飾物太過繁瑣,便走便拔掉。
當我走出地道的時候,身上的飾物幾乎被我摘光,這樣跑起來也輕鬆一些。
我自認爲是一個理智的人,不會被任何事衝昏了頭腦。但是,若有人要屠我滿門,我怎能不阻止!
天空傳來轟隆隆的悶雷聲,似一根長鞭打在我的腳後,催促着我時間不等人。
花花看着泡在身後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只得停下將我打了一個橫抱,腳底韻氣,一路輕功飛進了法場門口。
此時快要正午,天空已經開始掉下細細的小雨。一滴水珠落在我的臉頰上,冰冷的觸覺讓我瞬間清醒了不少。
法場周圍人頭攢動,有不少老百姓圍着。
你看,我的父親一生清廉爲民着想,到頭來,百姓卻不知。
等到我父親被大刑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話。
他們都相信皇帝說的話,他們議論紛紛,有無知者竟說我父親多年清廉竟是假的,背地裏不知道做了多少缺德事。
我怒極。
一個巴掌甩向那人。
我活在大天朝的時候,力氣本就比一般女子要大。如今生活在這種迂腐不堪的古代封建王朝,力氣幾乎比一般女子要大的多。
再加上心中怒火攻心,那人被我撇了一巴掌臉立即就腫了起來,眼睛直瞪瞪的看着我,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我對他冷笑,不帶一絲感情地反斥道:“丞相圍觀清廉多年,其實爾等污言穢語幾句就可澱染的?!真是愚蠢,被人幾句話就帶着走!”
我說的這個人,是誰大家心裏都知道。
本來一身紅衣的我本就引人注目,此時我更是散了一頭及腳踝的長髮現在人羣之外。
因我這一句喊,引得衆人紛紛注目。
雨好像越來越密集了,冰涼的感覺讓我越來越清明。
我絕對,絕對得護愛我的人周全!!
我拿出隨身帶着的皇后宮牌,一隻鳳凰躍然而上。
我昂首,對着那羣平民說道:“爾等見本宮還不快讓開!”
那些人見着,立馬給我讓出一條通常的路。紛紛下跪,道:“草民參見皇后娘娘!”
我拖着宮衣快速走上了行邢臺,昨日還是一國之相的人跪在那裏,低着頭等待死亡。
我的父親,此時就還在那裏。
雨開始噼裏啪啦地下大了,從天空的遠處穿來一聲雷鳴。那響聲貫耳,直讓聽着心臟都被顫上一顫。
有些沒帶傘的圍觀者已經急匆匆跑走了,而隨身帶傘的還在慶幸自己的先見之明。
放在那廕庇處的案臺上的一柱香,默默的燃燒燃燒掉了最後一點。它掉落時,一陣風將粉末吹得毫無蹤跡……
而坐在那案臺後的一國之君,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在很悠哉地欣賞着眼前發生的場景。
那熟悉的老太監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時間到,行刑!”
我跑到父親的身邊,緊緊的護着他,喊道:“住手!”
我閉着眼睛不去看那大刀,死亡不過在瞬息之間的事。
可是一聲喝止,便讓我活了下來。
白翎羽威嚴的聲音,在大雨磅礴中透過雨霧,穿透過來:“住手!”
那劊子手立馬停了下來,將大刀停在離我身上不足一釐處。儈子手移開了刀,默默地走在旁邊等着吩咐。
我忙去看父親是否安好,他的發好像*間白了不少。面上的愁容,因這關係,像是老了十歲般。
我手撫上父親的臉,雨就這麼打在他的發上,臉上。
父親張了張嘴,突然對我吼道:“你來這裏做什麼!快給我回宮去!忘了爲父曾經吩咐你的嗎!快!!快回去!”
我全身溼透,嘴角沾染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如果你的親人生命危急,而要害他的人就坐在上首。
你認爲,自己會回去嗎?
我肯定不會走的,我的家人都在受難,我怎能回去。
我搖着頭,將手教合爲父親擋雨:“不,我不回去!父親,你怎能丟下女兒不管呢?”
父親無可奈何,嘆道:“歌兒,爲父今若不去,早晚也是命不久矣。爲父已經老了,不能再爲你做什麼。乖,聽父親的話,莫要忤逆皇上,快回去罷。”
我聽到這句話笑了。
這就是我爲什麼不喜歡古代的原因。
你不覺得很可怕嗎?
有一個人殺你,你還要跪在他的面前說謝謝。
大言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難道,這裏所有的人都安於臣服在白翎羽這個從來不顧他人感受還霸道殘虐的帝王嗎?
難道……天下所有人,都得依從這樣的人嗎?
這真是太荒唐了。
我仰天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大滴大滴的雨水拍打在我的臉上。那種感覺就像一個狠狠的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這幾個月來,我原以爲安平的生活便是我的期望了。
我的一輩子這樣過去,未嘗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我已經順從了,卑微了,屈服了。
爲什麼,老天還有與我開這種玩笑。
什麼關心,什麼誓言,什麼佔有的話,全都是假的,都是騙人的。就像薄薄的一層,輕輕一捅就會殘破不堪的假話,我竟然愚蠢的都相信了。
我就這麼笑着,眼淚混合雨水快速流到腳下污濁不堪的渾水裏。
我看着坐在高位上的帝王,冷叱一聲:“白翎羽,你若敢傷我父親一份,我洛笙歌從此與你……。”我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恩、斷、義、絕!”
恨意將我的眼睛燒灼,若是我的面前有一個鏡子,我定會看見,我的眼睛血絲密佈,紅腫萬分!
白翎羽坐在那中間最高的位置上,緩緩地站了起來,不知是雨霧太濃,還是我的眼睛早已經被雨水模糊了視線。
只見那人居然安然地站在那裏,以一種非常輕鬆的語氣說道:“朕,從未對你有恩,更別說對你,洛笙歌有過義舉。你拿什麼來與朕恩斷義絕?!”
不堪,憤怒,卻又無力。
我整個人就杵在哪裏,一動不動。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支持着我站在我父親的旁邊。
好像,我今天跑來這裏,鞋子都被我跑掉了,發也散落地在我的腳踝滴着水。
一身本鮮豔的紅衣,被雨水浸溼竟變成了深紅色。
父親要我回去,白翎羽的嘲諷。
我開始懷疑,我今天是不是做錯了。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就連我的父親被殺了,我來阻止,這也算錯嗎?
太搞笑了吧。
難不成我應該躲在我的皇宮裏,彈着鋼琴曲,悠閒自在,怡然自得……?
所謂的宮鬥,並非是我不會玩,我只是不想玩罷了。
若可以,我大有能力讓那些女人死無葬身之地!
我一生只求安穩在世過一身,即使所嫁非人,我也認命了啊。
可是,我洛笙歌得到的是什麼。
我什麼也沒得到,到頭來,我原以爲視我如珍寶的父親要我回去不要來鬧事。
我原以爲對我好的白翎羽,此時要殺了視我如珍寶的父親……
我赤着足,因爲被雨水浸泡多時,早已經毫無知覺可言。
一步一步,步若生蓮。
因爲額上還掛着草草早晨給我掛的青玉環,因爲固定地太緊我便沒有扯下來。
此時,雨水隨着它再從我的鼻樑刮過下顎。
如同一把堅韌無比的利刃,一點一點,將我刮開。
露出我血淋淋的面容。
我踏上樓梯,無視腦袋傳來的不適感。事到如今,在多少痛在我的身上,好像也沒有那麼蝕骨了。
“那麼……。”我手裏拽着皇后的宮牌,身子如今走在了檐下冷風吹得我不禁輕顫。我將皇后的宮牌一把拍在白翎羽面前的案上:“這個皇后,我不做了!誰愛做誰做去!”
說完,我抽起一旁侍衛的長劍,駕到自己的脖子上:“我,皇后洛氏,不信我父做出通敵叛國之事。無奈帝王昏庸,如今要斬殺我父。我不能做什麼,只能與我父同去地府閻王伸冤!”
白翎羽依舊笑着,好像我的任何舉動都不能觸動到他。
他的聲音冷地像三尺寒冰:“若要陪你父畏罪自殺,那邊做好了。只是……莫污了朕的案臺!”
我點了點頭,眼睛就那樣盯着白翎羽的一舉一動。
我自以爲學過心理學,可以把任何人在想着什麼都看透了。
呵。
沒曾想。
我的自以爲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白翎羽當真真的是深藏不露。
我長劍一揮,走在臺的中間,轉身向後。對白翎羽淡淡道:“若當真要殺洛氏九族,那麼,皇帝晚上記着下來。”
說完,那老太監尖聲如雲霄:“行刑!”
隨着那儈子手的手起,我閉上眼睛把刀架在脖子上……
今天雨中的風兒好像有點喧囂啊……
我倒在行刑臺的中間,一身紅裝是我死前穿的最好看的一件衣服了。
大雨依舊打在我的臉上,冰涼的觸感讓我手腳也變的毫無知覺。
我好像大夢一場。
我來到一個陌生的大陸,我好像做了一個叫做白契國的皇后。
我有一個很忠心的奴婢,她叫草草。
我有一個很愛我的哥哥,他叫洛笙華。
我的父親,有着大大的肚腩,笑起來讓誰見了都覺得他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頭。
我有愛過一個人,他身穿白衣如血,長身而立,手打白骨扇。
然後,他們都消散了。
只剩我一個人,在一個虛無的大幻境裏哭。
不停地哭。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要哭。
我哭的好傷心好傷心,心臟好像被一個人用小刀狠狠挖走。
我一面想着自由,一面顧忌着自己家人的安全。
可到了最後,我所珍惜的,我所愛的,都沒有了……
題外話
(づ ̄3 ̄)づ六千字結束,謝謝寶貝兒的支持~~!明天萬衆期待的萌後跑路~\(≧▽≦)/~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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