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她等待了一段時間,才帶着文德往那個散發血腥味的地方走。
皇室派了不少高手進去救援，現在還有一堆人駐紮在那個詭域附近，教廷的高級治癒者也在詭域外面待命,然而幾天過去,連派進去的s級異能者都失聯了。
目前皇室準備啓動另一個方案——修建連接血色詭域和外面的通道。
詭域一向只進不出，要想離開詭域只有擊破核心,然而五百年前人們還發現了詭域裏的一種礦石,命名爲異質石,這種石頭可以穿梭詭域和外面的世界,避難所也正是用這種石頭修建的。
異質石開啓了人們利用詭域造物改善生活的時代。
詭域裏藏着許多來自異空間的寶藏,無論是異獸、異植還是獨特的礦物,都是讓帝國人驚奇的發現，可惜一旦詭域消失，連帶裏面的東西一起消失。
直到人們開始用異質石修建聯通兩個空間的通道,不用擊破詭域,也能自由來往於詭域內外,將詭域內珍貴的東西帶進人們的生活。
比如葉箏現在拿着的“手機”,它所擁有的傳遞信息的功能都依賴於一種叫音石的詭域產物，因此人們憎恨詭域時，也有一些微妙的情感,尤其是上城區不用受到詭域威脅、只用享受詭域好處的傢伙們。
想到這裏,葉箏的面色淡了一些。
曾經她也覺得詭域並不是全然有害,可是自從系統給她的“手機”賦予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手機的小部分功能後,葉箏窺見了來自高維世界的一角,那裏似乎沒有什麼詭域，也沒有來自異空間的饋贈，可是他們的手機卻高級得多。
葉箏步伐不緊不慢地繞着路，她不能被血色詭域附近的人發現，必須找一個足夠偏僻又能仔細觀察的位置。
路過上個詭域裏待過的避難所，葉箏放慢了腳步，她看到有一羣身穿皇家騎士團制服的人圍在避難所外。
現在這裏又沒有詭域，他們不應該出現的。
葉箏站在隱蔽的屋檐下，心裏逐漸緊繃，難道是上次她在裏面做的事情被人發現了貓膩？
女孩腳步輕巧，不動神色地繼續靠近，想要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
這羣人的聲音很嘈雜，似乎並不想要遮掩什麼。
“真的要拆嗎？看起來很麻煩啊，一旦動手這片地方都有可能直接塌陷。”
“這裏塌陷關我們什麼事？我們只需要對上面負責。”
“老兄慶幸吧，我們不用進到那個見鬼的詭域，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
葉箏抿平了嘴角，黑眸裏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皇室的人是窮瘋了嗎？他們竟然想拆掉避難所裏的異質石來搭建通道救人？
以避難所的結構和皇家異能者們強勢暴力的作風，不管他們要拆掉多少，這個避難所註定會成爲廢墟，而且皇室的人肯定沒有心思重新修建。
她早就聽說異質石近幾年非常緊缺，只有被認定爲十分有價值的詭域，才能被保留用異質石搭建通道。
至於這個“十分有價值”是如何判定的，也是葉箏一直疑惑的，今年有一個詭域動用了大量異質石搭建通道，因爲皇太子對裏面兇殘的怪物十分滿意，想要留下這羣“小可愛”。
“哈。”
葉箏沉默了一會兒，諷刺地輕笑了一聲，轉身離開。
她悄無聲息地走着，忽然對着身後忠誠的騎士細聲道：“文德，看來我要想辦法多培養點屬於我的人啊。”
擁有強大異能的人可以站在避難所前阻攔所有人拆卸它，可是擁有權力的人，高坐看臺晃着酒杯就能讓無數人心甘情願爲她掃除障礙。
雖然聖塞帝國以異能實力爲尊，不少人可以通過高等級的異能實現階級跨越，然而真正的權力依舊掌控在那些老貴族手裏。
葉箏想，在她還沒有顛覆整個世界的實力前，或許權力更加趁手。
現在的她真正能夠託付信任的只有文德，比起塞克斯和溫簡這些人，實在是太被動了。
女孩身側，年輕女人沉默的面容帶着少見的柔軟笑意，眼含鼓勵地看着比她矮半個頭的小聖女。
葉箏撞進文德包容鼓舞的眼神，忽然回想起文德是十四歲時剛當上聖女的她，以希望有一個貼身的女孩子照顧她爲由，破格招收的女騎士。
教廷對於小聖女的請求沒有過多苛責，在他們看來這甚至是一個聖女保持純潔性的好辦法。
男騎士總有不便，也容易招惹謠言，曾經也有過聖女與騎士私相授受的醜聞，要是女騎士就沒有這麼多顧慮，雖然帝國只招收男騎士，不過偶爾給女人一個不輕不重的名頭，在聖女的請求面前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現在，17歲的聖女已經不滿足於當初小小的請求了。
葉箏想，她已經爲自己積累了一定的聲望，參與異能賽接近了帝國下一代權力中心，暗中也擁有了勉強算是強大的實力，她有足夠的資本開始擴充自己的勢力了。
她的“野心”也在教皇處明牌，既然溫簡答應了異能賽後讓她接近教廷中心權力，那麼現在她光明正大地進行一些勢力佈局，也是符合溫簡眼裏的“葉箏”人設吧。
“我們先組建一支女騎士團吧。”
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女孩冷沉的神情有了一絲軟化，眸光微動，像是終於說出了自己期待已久的願望。
“很好的提議，大人，說來逾越，其實我一直在留意這件事。”
“想爲您效力的女孩們可不少，她們都等待着這一天。”
高大的騎士躬身行禮，給人以無限包容的安全感。
文德偶爾有點自作主張，葉箏想，但她並不討厭這點。
大約花去半個小時，葉箏繞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附近的居民都撤離走了，上城區派來負責救援的人也不在這片區域。
不遠處，血紅的光幕籠罩了大地，連暗沉的雨天都染上了不詳的紅光。
女孩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個似曾相識的地方，十年過去了，她還是覺得用紅紅的罩子形容最形象，也有點像一口燒紅的大鍋倒扣着，煎熬着血肉食材。
帝國官方強調着救援活動，可至今爲止，人們知道有十位上城區學生被困在裏面，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具體有多少平民同樣被困在裏面。
看這個詭域的面積和人口密度的估算，葉箏琢磨出了1000到2000的人數。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埋進掌心的龍骨碎片本來只是一時權宜，爲了掩藏而已，可現在她暫時不打算取出來了。
比起上次獲得的手掌大的龍骨複製體，這個碎片的力量剛剛好，既不會讓她的力量失控，又能把力量增幅到別人不易察覺的水平。
換成以往，她是無法這麼長時間地用水流感知大面積區域的情況，雖然現在她也感覺到疲乏了。
說起來也有些奇怪，傳說裏宣稱龍骨能夠震懾詭域，使詭域避讓、保護人類安全，可現在葉箏只發現了增幅力量這個用途。
考慮到教皇在卓雅身上做的實驗，或許還有刺激異能潛力的作用。
總之，與震懾沒什麼關係。
“大人，有人出來了？”
一向穩重的文德揚起聲音，帶着一絲不可思議的猶疑。
葉箏擡眸，血色光幕附近出現了一個……穿着明誠學院制服的女孩？
明誠學院隊伍正是失蹤在詭域裏的隊伍之一。
穿着藍色制服的女孩擁有一頭燦金色的及腰長髮，讓她想起同樣擁有金髮的塞克斯，不同的是，塞克斯的頭髮金得耀眼，每個髮絲都閃着保養得宜的光澤，而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孩頭髮有些炸毛，看起來蓬蓬的、亂糟糟的。
一身版型挺拔的藍色制服也皺巴巴的，仔細一看，女孩的腳上還是一雙拖鞋？
她正趿拉着拖鞋，手裏還提着一個笨重的黑色袋子，步伐踢踢踏踏地走着，搖搖晃晃的身形還帶着點雀躍。
或許是因爲被困在詭域裏而憔悴狼狽，女孩的姿態看上去並不像是上城區學院的貴族學生，但葉箏此時更驚訝的是——她爲什麼能夠出來？
“文德，你確定看到她是從詭域裏出來的嗎？”
“是，雖然我也不敢相信，但我的眼睛確認，她就是從紅色光幕裏跳出來的。”
葉箏的目光緊緊鎖定那個女孩，突然間，不遠處藍色制服的女孩幽幽轉頭，露出一雙直勾勾的紅瞳，比她身後血色的詭域還要紅得深沉隆重。
那一刻，葉箏幾乎是本能地竄上一股涼意。
“文德，幫我注意一下。”
文德上前一步，默默放出了骨棘。
女孩將身體往後隱去半步，拿出了手機，在腦海裏詢問系統。
“下一話的漫畫劇透更新了嗎？”
系統沒有回答。
葉箏知道系統偶爾會“休假”，尤其是不處於漫畫劇情線的時候，她點開手機裏的漫畫軟件，自己查看。
新一話停在塞克斯摔出了新衣服的一幕，葉箏往下劃，原本空白頁終於出現了新劇情。
屏幕裏，偷偷溜進下城區的白衣聖女在雨天中差點摔倒，忽然現身的黑髮藍眸少年扶住了她，兩人驚訝地對視，彼此眸光閃爍。
葉箏微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嘴角，怪不得她的【溪流】沒有檢測到當時突然冒出來的傢伙，果然是原劇情的不可抗力，只能用行動點改變。
翻過這段無意義的劇情，葉箏繼續往下劃，又是好多張空白頁，但女孩的手指依舊停留在屏幕上，不滿足地繼續下劃。
終於，她的手指一頓，屏幕上再次出現了彩色的畫面。
葉箏看着屏幕上金髮紅瞳的女孩，姿態異常親暱地將頭搭在黑髮黑眸女孩的脖頸側。
【還記得我嗎？】
特寫鏡頭裏，金髮紅瞳的女孩嘴角帶着愉悅的笑意，猩紅的眼底滿溢着興奮的殺戮慾望。
【我可沒有忘記你，十年來，一刻都沒有……】
“快閃開！”
文德緊張到不成語調的聲音驚醒了眉頭緊皺的女孩，葉箏本能地向後跳開，一道雪白的刀影瞬間落在她剛纔的位置。
不可能！她一直保持着異能觀測周圍的情況……等等，什麼時候她的異能消失了？
葉箏握緊拳頭，手心乾澀至極，沒有一絲熟悉的溼潤之感。
“咦？動作還挺靈活的。”
不知何時出現的金髮女孩握着一把菜刀，頂着一頭蓬鬆散亂的頭髮，好奇地望着葉箏。
文德立刻擋在葉箏身前，葉箏低頭，發現文德的骨棘也消失不見了。
一定是面前這個女孩的能力。
把異能無效化嗎？對異能者真是棘手的能力。
葉箏擡頭注視着瘋子一樣的金髮女孩，那種狂暴的、愛亂咬人的氣質有點像是塞克斯，但塞克斯大約是身上有個皇太子身份和周圍人約束，表面還能保持一副正常人的模樣，可眼前這個女孩……
任誰來看，都知道是個危險至極的傢伙。
近距離打量，葉箏幾乎確認了她絕對不可能是失蹤的兩個隊伍裏的人，是被困在裏面的平民？不，她簡直就像是那個血色詭域的化身。
金髮女孩砍向葉箏一刀後，沒有再次攻擊，此刻她正蹲在地上，整理着她的黑袋子。
“啊啊，東西都掉出來了！”
“好髒、好惡心……”
金髮女孩蹲在地上，長長的金髮拖在地面也毫不在意，認真地收拾着從黑色袋子裏掉落出的東西。
一顆圓滾滾的東西滑落出來，滾在葉箏腳邊，葉箏輕輕擡腳抵住，防止這顆東西繼續滾落。
葉箏保持着防備的姿勢訝然了一瞬，很快溫和地開口提醒。
“你還掉了一顆頭，請收回去吧。”
一顆……奧林的頭？葉箏打量着頭顱驚恐扭曲的面容，勉強認出了他。
“你沒看到我在忙嗎？不會主動把它給我嗎？”
葉箏拂開文德阻攔的手，不經意般摸了摸腰側藏在風衣裏的槍，捧起地上的頭，走到金髮女孩的身邊。
金髮女孩頓時喜笑顏開，接過了那顆頭顱，將它和黑色袋子裏各種殘肢斷臂丟在一起。
“你真特別，你是第二個讓我覺得特別的人，我會讓你死得舒舒服服的。”
女孩左手的菜刀再次砍了過來，葉箏早有預料地閃身避開，同時一直按在腰間的手立刻握住槍，瞬間抵在金髮女孩的腦後！
葉箏沒有任何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面對這種瘋子猶豫一刻都有可能被抓住機會反殺！
砰的一聲炸裂開來！預想中的血液白漿四濺並沒有落在葉箏的臉上，這次她眼睜睜地看清楚了，那顆子彈觸及到女孩的後腦炸開後，竟然消散了？
“哈哈哈！”
金髮女孩驀地轉身，將額頭抵在木倉口，紅瞳閃着瘋狂的光芒，擡眸直直地盯着比她高出一個頭的黑髮女孩。
“你以爲我的異能只能將你們的能力無效化？”
葉箏平靜地同她對視，白皙的面容因爲細雨變得有些溼漉漉，神情卻沒有半分恐懼或者脆弱。
“你的異能不僅能夠消除詭域的力量，還能把針對你的傷害無效化，真是了不起的能力。”
葉箏陳述着自己的發現。
金髮女孩不滿地用額頭輕輕撞擊葉箏保持不動的木倉口。
“你應該尖叫！不可思議！和那羣人一樣纔有趣！”
“你以爲你這幅模樣，我就會放過你嗎？我只想折磨你，直到你變得和那羣人一樣……”
一旁的文德已經快要忍不住衝上來了，葉箏卻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隨後目光繼續同那雙瘋狂興奮的紅瞳對視。
“你喜歡看別人有趣的反應？我還有一個更有趣的玩法。”
葉箏收回了槍，將金髮女孩整理好的黑色袋子拎起來。
“你搞出來這樣一件舉國震動的大事，外面的人暫時卻窺探不到你的成果，不是很可惜嗎？”
“我想，你出來正是要把‘成果’展示一下吧。”
金髮女孩仰着頭盯住平靜的女孩，忽然爆發出大笑。
“哈哈哈你果然也不是什麼正常人嘛！”
“把你和你的隨從的頭也放進去，不是更有趣了嗎？”
葉箏搖搖頭，“你能把這個袋子放在哪裏呢？下城區城主的家門口？”
金髮女孩不笑了，彷彿是被戳中心事的小孩子一樣，不滿地看向大人。
“我有一個更有趣的地方——”
“皇宮，怎麼樣？”
氣質溫和的黑髮女孩像是和朋友商量春遊地點一樣，淡然地提議道。
金髮女孩睜大了眼睛，表情誇張地愣怔了一瞬，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面前人。
“你到底是誰啊！比我還狂？”
“我是葉箏，教廷聖女葉箏。”
葉箏黑沉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金髮女孩的面容，發現她報上自己名字和身份時，這個瘋子沒有流露出什麼特別的情緒，反而有一瞬疑惑，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葉珍？葉真？什麼教廷聖女啊……咦，好像真有聽說過？”
“你能把這些東西丟進皇宮？真的假的啊？”
“聖女葉箏若是撒謊，從今以後將失去所有榮耀。”
“榮耀？只有你們這些人才講究。”
金髮女孩不屑地嘖了一聲，紅瞳再次危險地轉動起來。
“那這樣吧，要是我沒能做到，你就殺我。”
葉箏又提議道。
“我要去哪裏殺你？你家地址呢？”
“不用這麼麻煩，我經常來下城區的，聖女在下城區的活動一向很多。”
聽到自稱聖女的傢伙貼心的回答，炸毛的金髮女孩點點頭，打了一個哈欠，像是隻有些困迷糊的獅子，“好吧，袋子你拿走，我要回去休息了。”
“昨晚那些傢伙慘叫了一個晚上，害得我都沒睡好。”
眼看着金髮女孩嘟嘟囔囔轉身離開，葉箏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方便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賽拉。”
金髮女孩就這樣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葉箏拎着散發着血腥味和腐臭味的袋子，望着賽拉走向血色詭域的身影，眉心久久無法舒展。
在剛剛看到的漫畫劇透裏，賽拉貼近“葉箏”，問什麼記得我嗎……明顯一副對她長期懷恨入骨的模樣。
可葉箏確認了那張臉，她毫無印象。
導致她以爲可能是她作爲聖女葉箏活動時，不小心招惹上的敵人，畢竟人與人之間的恨意一向很奇怪，說不定一個無心的舉動都能招致刻骨的仇恨。
令她更疑惑的是，當她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賽拉卻沒有什麼反應，看樣子也並不像是故意掩飾的。
真奇怪，賽拉對聖女葉箏沒什麼反應，可是漫畫裏卻一副充滿恨意殺意的模樣。
那段劇情又是什麼時候會發生的？
突然間，葉箏腦海裏閃過漫畫裏賽拉還提到一個詞“十年”。
十年前，葉箏只能想到那件事，看來這次血色詭域應該是賽拉的手筆，她果然也是血花事件的受害者，這次的事件大概率是她爲了復仇。
儘管如此，葉箏一時間還是想不到，賽拉究竟在恨她什麼呢？
葉箏低下頭，一手提着黑袋子，一手拿出手機，或許沒看完的漫畫劇透會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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