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你不生氣嗎?不想揍我嗎?”
葉箏聽到賽拉的話一時無語,看來這個金髮小瘋子也知道自己挺氣人的。
“我想想了,剛剛的話確實不妥當,我向我的失禮道歉。”
黑髮綠眸的少年微微頷首,一副虛心接受的模樣,看不出一絲怒氣。
“我把我的睡袋給你吧,那個地方晚上只會更危險,我替你們守夜。”
“對了,請問該怎麼稱呼呢?”
葉箏十分自然地問道,彷彿兩人真的是第一次見面。
她的心裏帶着一絲不確定的,賽拉過於神祕,說不定能夠看出她的僞裝。
畢竟她們之間還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十年仇恨呢,雖然是對方單方面的。
“我的名字?賽拉。”
賽拉對着兩個陌生人毫不介意地報出自己的名字,這種隨意的態度讓葉箏懷疑是個假名字,可看着面前一臉隨意的女孩,她莫名覺得這個名字應該就是她的真名。
哪怕這個賽拉做着那樣驚世駭俗的事情,也無所謂用假名遮掩。
葉箏禮貌迴應:"我叫朝……
“我不感興趣啦,記死人的名字做什麼?”
賽拉笑嘻嘻地打斷道。
白木清幾乎是立刻上前,卻不小心被腳下的石頭絆倒,狼狽地摔在地上。
正往口袋裏摸刀的葉箏心裏一怔,突然意識到天生目盲的白木清感受這個世界全靠異能,能力被賽拉消除後,白木清徹底陷入了茫然的世界。
她將白木清扶起來,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金髮女孩。
“賽拉。”
少年聲音微不可查地發緊。
“你想要做什麼?”
賽拉無辜地聳聳肩,“看在你好心要送我東西的份上,我只是提醒你們,你們都要死的啦!”
“別這麼看我,我最近玩夠啦,不會親自動手的。”
她確實也不用親自動手,只要消除了對方的異能,又能在這個詭域裏活多久呢?
賽拉揉揉亂蓬蓬的金色長髮,紅瞳低垂看着正扶着同伴的少年,突然想起什麼趣事似的,勾起嘴角。
“我勸你最好早點放棄她,或許還能活久一點呢。”
葉箏感受到懷裏的白木清下意識地抓緊了她的衣領,又燙手般鬆開。
金髮女孩見狀嬉笑了幾聲,跳躍着步伐遠去了,沒有拿走她們的東西,也沒有對她們直接動手。
葉箏低頭看着自己的掌心,她的異能還在,是賽拉對她網開一面,還是她無法消除她的能力?
少年握緊了手,低頭去看白木清的情況。
失去了能力的白木清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凜然而面無表情,只有正握住她手的葉箏,才能感受到白髮白瞳的女孩此刻極度冰涼的溫度。
“你的異能會回來的,我保證。”
葉箏篤定道,上次她也被賽拉消除了異能,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後就恢復了,賽拉的能力不可能強大到能夠徹底抹消別人的異能。
“……抱歉。”
白木清垂着頭低聲道,葉箏一下子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沒有說更多安慰的話,只是拉着白木清的手一起坐了下來,然後去整理睡袋,兩人鑽進睡袋裏,像是兩隻蠶蛹般靠着彼此休息。
葉箏閉上了眼睛,卻沒有放任自己沉浸睡意,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必須有一個人保持着清醒,現在只能是她。
她的意識隨着【溪流】匯入了不遠處的河流,穿梭於河岸樹林,她感受到不少生命力量活動,直到某個地方,傳來大量人類聚集的氣息。
葉箏忽地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側着身體的白木清一眨不眨的白瞳。
“葉……朝昧,你還沒有睡吧。”
“你不會睡的。”
白木清自言自語道。
“嗯,我還在想那個賽拉到底想要做什麼。”
葉箏覺得白木清大概也睡不着,乾脆聊了起來。
“她的能力至少是s級,這樣的人怎麼會一直沒有聽說過呢?”
白木清不解道。
“她應該是下城區的孩子,家裏可能是沒有錢交測試費的,沒有參與測試就不會被登記在冊,也不被允許進入異能學院。”
白木清眉心微攏,似乎並不太理解。
“測試費?”
白木清從來沒有聽說過測試費,她生來就有異能,記得12歲時去異能者協會做了一個正式的測試,評定出準確等級後就被各大學院爭搶,因爲她的信仰,最後選擇了神學院。
葉箏對着懵懂的白木清耐心解釋道:“測試費對於下城區百姓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負擔,除非孩子表現出明確的異能,纔會願意帶孩子測試,成爲正式的異能者。”
“要是交不出測試費呢?”
“這種情況在下城區也常見。”
葉箏沒有什麼情緒地笑了一聲,“非正式異能者利用異能活動是違法的,他們無法加入異能學院,也沒有辦法加入治安隊或者騎士團。”
“但是有許多灰暗地帶需要這樣的異能者,沒有正式登記在冊反而更便於活動。”
白木清想起哥哥也和她提過這樣的存在,猜測道:“那麼,賽拉就是這樣的存在?”
“或許吧。”
葉箏將自己往睡袋裏縮了一點,掩住了半張臉的表情,尤其是抿起的嘴。
不、賽拉大概率不是活躍在黑市的那些異能者。
因爲葉箏自己可是沒少找那些人交易活動過,那些知名的、強大的地下異能者她都有所瞭解,像是賽拉這種擁有驚世能力的人,不可能在灰暗的世界裏寂寂無名。
賽拉連塞克斯的能力都能夠抹消,這種實力的異能者,到底爲什麼會沒有一個人知道?簡直像是突然冒出來的……
綠眸倏地睜大,葉箏咬住了脣,咬到發白。
是的,賽拉是突然冒出來的,和這個酷似血花的詭域一起冒出來的!
一團迷霧中葉箏覺得自己抓到了一絲至關重要的線索,幾乎想要撐起身體再去追問那個金髮女孩,她深呼吸了幾口,強迫自己安靜地躺下去。
不、現在再去找賽拉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她像是一頭饜足又隨心所欲的野獸,雖然現在沒什麼動手慾望,說不定興致一來又想玩點血腥的遊戲,葉箏現在沒有足夠的把握對付她。
一夜過去,詭域內再次升起光亮,葉箏幾乎一夜無眠,但她並不怎麼疲憊,綠眸灼亮。
白木清也早早醒來,她發現自己的能力再次回來了,可昨夜入睡前那種失去了一切感知的痛苦仍然讓她記憶深刻,在重新“看見”這個世界後,她不僅沒有什麼喜悅,只覺得內心還是壓着一片陰影。
兩個少年對視一眼,即使懷着各異的心事,還是衝着對方露出笑容,一個溫柔微笑,一個內斂地微微勾脣。
“木清,我找到了一個地方,一個有大量人羣聚集的地方,我們過去那裏吧。”
大量人羣聚集?聽到葉箏的話,白木清的神色劃過一絲希冀,或許他的哥哥正在那裏。
作爲皇家騎士團的一員,白木霖有可能正和同伴們組織起詭域內的倖存者,保護平民的同時組織對詭域的進攻,這正是他們的職責。
白木清點點頭,空茫的白瞳似乎都泛起了一些光亮。
順着河流一路向上,除了地勢有些複雜,兩個少年並沒有遭遇什麼危險,這裏植被茂密,蚊蟲之類的小動物較多,卻不見什麼大型動物。
葉箏對此有了猜測,估計是大點的動物都被那片詭異的紅樹林消化了吧。
穿過遮天蔽日的樹林,高處顯露出一片平坦的土地,密集的人影攢動着,依靠着彼此。
白木清突然加快了步伐,【神域】帶給她的視野足夠廣闊,她已經“看見”了那道極其熟悉的身影!
“白木霖!”
正在人羣中央說着什麼的年輕男人愣住,立刻站了起來,朝着聲音的方向奔跑。
“白木清!你怎麼來了?你還真來了!”
穿着紅色制服的男人有些語無倫次了,他看着白木清的目光又是責備又帶着感動。
葉箏看到白木霖安然無恙後,不動聲色的目光觀察着面前這片小基地。
大多是平民,瑟縮地圍在一起,面容有些麻木,穿着制服的皇家騎士和白衣的教廷騎士行走其中,像是巡視保護,又像是監守什麼一樣,神情冷漠而不耐煩。
相比而言,白木清的哥哥看起來和藹可親許多,葉箏的目光又移向白木霖,很快發現他的神情也有些奇怪。
“你沒事就好,家裏人都很擔心你。”
“哈哈哈……他們一定又在責怪我自作主張吧?”
年輕男人撓撓頭,笑容有些勉強。
白木清一向不帶情緒的面龐有着明顯的動容和憧憬,她道:“大家都以你爲榮,白木霖,你是真正的騎士。”
她的兄長本來不需要來的,卻義無反顧地跟隨皇太子進入這個詭域,還保護了很多平民。
白木霖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慢慢地磨平了嘴角,他看着自家妹妹,動了動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一陣溫和的聲音。
“白木清小姐居然也來了。”
戴着眼鏡的少男不知從何處走了過來,眼含笑意地看着面前感人的兄妹重逢場景。
“白小姐說的沒錯,白木霖騎士是一個真正的、勇敢的騎士。”
余天明轉動眼眸,看向面容晦澀的白木霖。
“白木霖騎士,你看,大家都在等待你做出正確的決斷,履行皇家騎士的職責呢。”
白木清聽到余天明意義不明的話,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但她記得這個眼鏡男一直是個討人厭的角色。
穿着紅色制服的白木霖低着頭,握緊了拳頭,指甲幾乎都要嵌入肉裏,明顯他並不想回應,而余天明含笑地盯着他,目光裏卻沒有半點笑意。
“抱歉,容我失禮打斷你們。”
少年微啞的聲音突然打破了緊繃的氛圍。
“方便讓我們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或許我們也可以幫忙。”
余天明這才把目光移向面容陌生的少年,黑髮綠眸的少年和他差不多高,長相俊秀,氣質不俗,看起來也是上城區出身,可他對這張臉居然毫無印象,只是覺得有些眼熟,卻對不上具體的人名。
那麼,他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
余天明推推眼鏡,內心輕蔑,語氣依然維持着虛僞的和善,他迴應着少年的問題,眼睛卻緊盯着白木霖。
“皇太子爲了拯救大家,現在被困在了一片樹林裏。”
“我們想要集結力量去救他,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是嗎?”
黑髮綠眸的少年“唔”了一聲,語氣帶着充沛又刻意的感動之情,“天啊,皇太子殿下竟然爲了我們犧牲了自己,我們當然不能辜負他。”
余天明面色有一絲抽搐,明明他是想要這個效果,但這個少年的話莫名有些陰陽怪氣的。
“白騎士,我們趕緊出發吧。”
少年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塞克斯救援隊的一員,一雙清亮的綠眸看向面色低沉的年輕男人,白木清也注視着自家兄長。
白木霖對上少年和妹妹純粹的目光,狼狽地偏過頭。
“……不,我做不到——”
“我做不到送他們去死!”
年輕男人突然痛苦地吼了出來,平地上一羣姿態麻木疲憊的人們驚慌地站了起來,形容無措。
余天明幾乎維持不住溫和的表情,他看着白木霖的目光徹底冷了下來,帶着威脅的審視。
所有人都在看着突然爆發的白木霖,無人注意之處,少年的綠眸如同幽不見底的深潭,她先是看向白木霖,然後綠眸一轉,帶着致死的冷意盯着高高在上的首相之子。
余天明想要,送誰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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