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 111 章

作者:奶茶只喝微糖
日誌上寫的神降501年,距今已過去了四十年,按照男人的口吻,他的身份明面上是西區總管,暗地裏還負責着“希望計劃”。

  不僅如此,這個男人還是剛剛那位院長修女安娜貝拉的丈夫。

  現任的西區總管是元先鳴,周芸的丈夫,而按照基蘭的描述,元先鳴在一個月前在去辦公的路上突發急病去世,但葉箏猜測,他和希望計劃的牽扯也很深。

  從基蘭、安娜貝拉的口吻來看,這項計劃存在了很久,葉箏有個大膽的想法,或許每一任西區總管都肩負着這個“使命”。

  “這可真是不得了。”

  葉箏捧着日誌喃喃着。

  這意味着,皇室和教廷幾百年來,共同撫育着這個計劃!

  整潔的房間裏像是在那一霎涌出了無數尖細哭喊着的幽魂,葉箏定了定神,繼續翻看起日誌。

  【神降501年,10月4號

  謝天謝地!安娜貝拉懷孕了,她沒有心思再去探究我的工作,當然,更可喜的是我要當父親了!

  本來想把這本冊子當做我的工作日誌,但我真是一個不愛工作的人,全是在記載個人私事,真是慚愧啊。

  既然這樣,那就把它當做日記好了。】

  【神降501年,11月28號

  安娜貝拉的肚子開始凸出來了,這種感覺很奇妙,我一直很期待着自己的孩子,每次撫摸她的肚子時,我的心裏油然而生一種幸福感。

  可是偶爾,幸福的背後會竄過一絲髮涼的陰影。】

  【神降501年,12月27號

  今天基地損失兩個聖器,兩片珍貴的龍骨也報廢了,真是失敗的一天。

  唯一安慰我的是,安娜貝拉她拉着我的手,說我們會成爲一對偉大的父母,我望着她溫柔的眼睛,心裏的陰影就這麼淡了。

  ……

  啊,可是當我寫完了今天的日誌,擡頭一看罐子裏的小小希望們,那種不安感又籠罩了我。】

  【神降502年,1月26號

  今天和安娜貝拉吵架了,我知道她懷孕很辛苦,可是我難道不辛苦嗎?她爲什麼不懂得體諒我?爲什麼一定要在小事上刁難我?

  該死,天知道我看着她和的肚子,心裏壓力有多大嗎?

  不不不,我不該這麼形容她,這簡直像一種詛!

  ……啊啊我開始糊塗了,這怎麼會是詛咒呢?那是綿延不絕的希望啊!安娜貝拉和我,還有即將降生的孩子,都沒有這種福氣而已。

  我該和她好好溝通的,夫妻間沒必要因爲小事吵成這樣,我總是沒有辦法陪在安娜貝拉身邊,這是我的過錯,不該怪罪什麼都不知道的她。】

  【神降502年,2月1號

  難得的假期,我和安娜貝拉討論了一下,要是女孩就叫麗蓮,意喻神明賜下的最純潔的百合花,男孩就叫馬修,來自神明的禮物。】

  【神降502年,2月17號

  希望神在上,爲什麼安娜貝拉會出現在那裏!

  該死該死!我祈求一切平安無事!】

  葉箏的指尖一頓,看來安娜貝拉在這一天發現了“希望計劃”的存在。

  【神降502年,2月25號

  聽說她終日惶惶,我沒有再回去過,我怕看到她憎恨的眼睛。

  哪怕我問心無愧。】

  最後一句的字跡飄忽,看來這個男人並沒有如他所寫的問心無愧。

  她繼續往後翻閱,卻發現一連好幾頁都是空白,葉箏不死心地繼續翻看,終於在日誌的最後一頁看到了歪歪扭扭的字跡,不似之前的清秀端正,像是寫字的人手抖到握不住筆了。

  【神降502年,6月1號

  是死胎。】

  一雙清亮的黑眸在薄脆的紙頁上流連了一會兒,少年輕輕合上了日誌,她從坐椅上站起身來。

  四十年前的安娜貝拉和她的總管丈夫,如今的周芸和元先鳴,兩對夫妻的軌跡奇異地重合到了一起。

  負責希望計劃的男人,窺探到計劃一角的女人,還有死去的孩子。

  安娜貝拉成爲了院長修女,說明她要麼離婚了,要麼丈夫已經死了。

  葉箏回想了剛剛安娜貝拉和那個約文神父的對話,這位四十年前的西區總管應當是不存在了,安娜貝拉不知爲何成爲了這裏負責人之一,和新任西區總管一起負責基地的管理。

  葉箏走到了窗口處,拉開了一角窗簾,望着樓下步履匆忙的白衣男人們,拿着武器往各個方向奔波着,看裝束有人是騎士,有的是神父,除了院長修女和她以外,這座基地沒有其他女人的身影。

  ……不,剛剛她還看見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的上身連接着巨大的怪物身體,被隔絕在透明的保護罩之外,尖嘯聲既像是殺戮衝鋒的死亡號角,又像是不得歸處的哀歌。

  她閉眼,深深呼了一口氣,門口處傳來一陣毫不掩飾的腳步聲,整齊地停駐在了門口。

  “多有冒犯,聖女大人,但情況危急,我想您待在裏面是最好的選擇。”

  “等事情結束,我們會送你離開這裏的。”

  沙啞疲憊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安娜貝拉找了一隊人守在了她的門外。

  葉箏盯着緊閉的門,雙臂環抱,一時間沒有回話。

  老邁的修女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裏面沒有傳來任何動靜,這位聖女或許是生氣,並不想搭理她,安娜貝拉理解她的想法,但這是保護她的唯一辦法,哪怕這位小聖女埋怨她,她也必須這麼做。

  老人沉默地轉身,打算離開之時,門裏傳出了一陣溫和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絲惱怒。

  “安娜貝拉女士,我只是來找我的朋友,她叫露琪,有着太陽一樣橙色的頭髮,她也是你的孩子嗎?”

  “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這裏也沒有橙色頭髮的女孩。”

  老人停下離開的腳步,聲音淡漠地回覆道。

  “好吧,那麼,這裏有女孩叫——麗蓮嗎?”

  葉箏靠在緊閉的門口,話音中帶着無辜的好奇,漆黑的瞳仁劃過一絲狡黠的光彩。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葉箏像是早有預料地往後退了兩步,緊接着,門倏地被打開了,老人咬着顫抖牙關,灰暗的眼眸死死地看着她。

  “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

  葉箏輕輕地攬過了老人的手臂,在門外的騎士們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她朝着衆人微笑頷首,十分有禮貌地將安娜貝拉帶進了房間,隨後大門啪的一聲緊緊關上了,只留下外面的騎士們面面相覷。

  她將安娜貝拉帶進房間的最深處,確保無人能聽見她們的談話。

  此刻房間裏的安娜貝拉沒有了一點年長者的慈祥,她盯着葉箏就像在盯着什麼可怕的事物,她扯回了被葉箏拉住的手臂,止不住地搖頭,“希望神在上,你真的是聖女嗎?分明是惡魔一樣的女孩……”

  葉箏笑了起來,漆黑的眼底沒有絲毫笑意,“比起這裏所做的一切,我善良得如同天使。”

  “你爲什麼會知道麗蓮!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安娜貝拉蒼老的聲音嘶啞到幾乎聽不清的程度,渾濁玻璃球一樣的灰眼睛折射出不明顯的水光。

  葉箏微不可查地挑了一下眉,她只是做了一道二選一的選擇題,日誌裏安娜貝拉和丈夫想了一個男孩名字、一個女孩名字,結果卻生下了一個死胎。

  日誌裏沒有寫到這個不幸的孩子的名字,葉箏根據安娜貝拉的選擇來推測,那個孩子是女孩的可能性更高。

  安娜貝拉幾乎失去了理智,談話的節奏再次回到了葉箏的手裏,儘管她不想反覆刺穿一個老人心裏最痛苦的傷疤,她也必須這麼做。

  “安娜貝拉,四十年前你的丈夫來到這裏,是爲了延續所謂偉大的“希望”。”

  “但你不是爲了這種理由,成爲院長修女。”

  “你是爲了麗蓮,對嗎?那個還沒睜眼看過這個世界,就早早死去的女孩,醫生告訴你死胎只是意外,可你知道這一切不是意外——是報應!”

  “在懷孕的第六個月,你目睹了那些被改造的女人、身懷怪胎的女人,從那個時候起,你已經無法麻痹自己當一個安心備產的孕婦,可是你什麼都做不了,你被恐懼、痛苦的心情反覆拉扯,你常尖叫着從噩夢中醒來,但你只能裝作無事發生,等待孩子的降生——”

  “夠了!”

  安娜貝拉歇斯底里地呵斥,比嚴厲的話語更早傾瀉而出的是眼淚。

  “不夠,遠遠不夠,哪怕你把基地裏的女人們都當做夭折的麗蓮一樣愛護,你的愧疚也沒有絲毫減輕,因爲你清楚地明白,你是幫兇,不是她們的母親!”

  女孩刻意拔高的聲音迴盪在不大的房間內,像是如影隨形的魔咒,年邁的修女幾乎要站不穩了,她心悸般喘着氣,雙眼發直。

  葉箏見狀連忙扶住了她,力道輕緩地拍打着安娜貝拉的背脊。

  她聽見懷裏的老人輕不可聞地出聲,“你是神明派來懲罰我這個罪人的審判者嗎……”

  “罪人?安娜貝拉女士,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至少在你前面還有無數其罪當誅的男人。”

  安娜貝拉靠在年輕女孩的臂膀上搖搖頭,失去了力氣的低啞聲音呢喃着,“我太老了,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罪孽,什麼是偉業了,如果希望計劃將爲帝國誕生真正的救世者,那麼他們將是萬世的功臣……”

  “踩在無數人痛苦之上誕生的救世者,在誕生的那一刻已經失去了自稱救世者的資格。”

  葉箏淡聲道。

  “這座基地已經誕生了兩個能力極其肖似神明的孩子,這項實驗離成功已經不遠了……”

  “裴西和塞克斯?”

  安娜貝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

  葉箏一隻手攬着失去力氣的年邁修女,另一隻手摩挲着身側的佩劍,那把象徵着神選榮耀的、虛假的劍。

  “如果裴西和塞克斯代表着成功,這項計劃還真是——廢物。”

  葉箏很少說帶着明顯貶義的詞彙,所有人都知道,聖女一向是一個謙遜的、和善的孩子,但此刻,她的面容帶着陌生的嘲諷和一絲狂氣。

  “不然,神選者爲什麼會是我呢?”

  安娜貝拉擰起已經泛白的眉毛,面容上縱橫的紋路痛苦地皺在一起,她的內心似乎在急劇震動着。

  麻痹自己的藉口有很多,比如她能在無法改變的環境下儘量給她們愛護,比如,那些孩子的死並非毫無意義,她們爲帝國延續着希望……

  過了好一會,老人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從懷裏摸出了一張摺疊的紙張,塞給了葉箏。

  “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當你舉起神劍的那一刻,這個計劃已經成了可笑的廢物。”

  安娜貝拉邁動着略微顫抖的步伐,朝着門口走去,當她的手握着門把手時,身後傳來女孩一句輕到幾乎聽不見的話語。

  老人猛地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笑意盈盈的聖女,女孩雙手交握放在腹部,看起來優雅而乖巧,安娜貝拉突然抽動起嘴角,她大笑了起來,笑到差點喘不過氣,灰暗的眼底浸出水花。

  “你說得對,孩子,他們真是一羣不折不扣的廢物啊!”

  當門徹底合上,房間裏再次只剩下葉箏一人時,她打開了安娜貝拉塞給她的摺疊紙張。

  攤開一看,是一張清晰的地圖。

  剛剛在安娜貝拉的面前,葉箏表現得遊刃有餘,似乎什麼都知道的模樣,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對於所謂的希望計劃,她並不瞭解多少。

  沒關係,她很快就會抵達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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