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月兒紅
這一次,她仍然是帶我前去尋找她師父的地方,還是那座野山當中,距離市區有點遠,趕到的時候已經下午,上了山,已然臨近傍晚,幸好在車上補了覺,不然還真受不了。
等我們趕到那山洞之時,洞內映射出昏黃色的燭光,想必這次有人。
“師父,我回來了。”
“進來吧。”回話的竟然是個女人,我一直以爲她師父是個男人呢,聽聲音也就是四十多歲的樣子?不過女人吧,一般來說不抽菸,嗓音細膩,猛地一下從聲音上是聽不出具體年齡的。
進了山洞內的石室,正有一女人坐在石牀上閱書,看到我倆的瞬間,語氣驟然變冷,質問:“怎麼還帶外人回來了?”
蒙面女子趕緊說:“師父,她就是你讓我保護的項飛志。”
聽聞此言,那蒙面女子師父的語氣纔有所好轉,不過我還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因爲她也帶着口罩。
真想不明白了,好好的幹嘛整天戴口罩啊,就算現在霧霾太嚴重,也沒必要這樣吧。
她師傅放下書,起身看了我一眼,說:“沒想到啊,多年不見,長得這麼高了。”
我比蒙面女子高半頭,比她師父也高半頭。
我恭敬的說:“您好,未能提前通報,冒昧前來,還請見諒。”
“嗯,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謙虛,我喜歡你這孩子的性格。”她放下書本,走了過來,問:“憶苦,你帶他回來有何用意?”
噢!
原來蒙面女子叫憶苦啊,人如其名,名字怪,性格怪,尋常人家哪裏會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叫憶苦?
有個成語叫做憶苦思甜,意思是說回憶過去的苦難,回想今天的幸福人生。她師父爲她取一個這樣的名字,或許背後有許多不爲人知的苦難吧。
蒙面女子說:“師父,我想告訴他關於當年那具不腐女屍以及痛苦女人吊墜的真相。”
她師父看了我一眼,良久後點頭,說:“也罷,他有權利知道真相,你帶他去吧,我下山買些食物回來。”
言罷,蒙面女子的師傅出了石室,剩下我和蒙面女子,以及滿屋昏黃的燭光。
“你跟我來吧。”蒙面女子走進石室內部,用力的推開石室西北角的牆壁,原來這裏設置成了一處暗牆。上一次我倆被閻羅黨包圍的時候,她第一時間沒想到往這裏跑,或許就是不想讓密室裏的東西被人發現。
走進這密室之中,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黑暗,但卻超出我想象中的宏大。
此間密室至少得有兩百平方,全靠人工開鑿,這確實需要一定的時間,而密室中的東西不多,只有在正南方向擺放着一塊塊靈位牌匾,牌匾下的石桌上,點燃着許多蠟燭。
在石室的西南角,還擺放着一口做工粗糙的棺材,棺材上蓋着一張竹蓆,那竹蓆我知道,小時候我見過我爺爺編竹蓆,上集市擺攤,兩塊錢一個。
不知是突然看見了靈位牌匾,還是瞥見了棺材板,我覺得渾身有一股涼意,從背後襲來。
蒙面女子走近靈臺前,捏出三支香,點燃後虔誠的插在香爐裏,跪在靈臺前的蒲團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嘴裏說道:“列位祖師在上,弟子憶苦在下,今日焚香祈禱,望祖師護佑人間善良貧苦之士,一世周全。”
我雖然沒燒香跪拜,但卻誠心的鞠了一躬。
起身後,她平攤手掌,用一種尊敬的手勢,指向其中一個靈位,說:“當年那口棺材裏挖出的不腐女屍,就是我的祖師,月兒紅。”
“噢,是她啊。”我再次躬身拜會。
“月兒紅出生清末,因鬧災荒,父母早年雙亡,她年幼時期靠乞討爲生,有句話叫做寧做盛世狗,不做亂世人。亂世之中,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啃過樹皮,喫過蝗蟲,後又被人販子拐賣,進了青樓。”
蒙面女子絲毫不避諱月兒紅的人生經歷,有什麼就說什麼。
“也該月兒紅有一番成就,她忍辱負重,藉助這個能夠喫飽穿暖的骯髒地方,充實自己,漸漸的在青樓裏嶄露頭角,成爲頭牌。當時的她,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所有看客無不齊聲喝彩,遂在其藝名月兒之後,加上了一個紅字。”
敢情她最初叫月兒,技藝精湛之後,被看客們稱之爲月兒紅。
“而後捻軍之亂,局勢動盪,整個青樓人人自危,在交戰地點,所有住所都早已人去樓空,月兒紅也再次踏上乞討爲生的道路。不過她早已今非昔比,據江湖傳聞,月兒紅行走江湖揹着一把胡琴,靠唱曲爲生。但她有兩個原則。”
我問:“什麼原則?”
“一爲窮人免費唱,不取分文,只求一餐。富人若聽須議價,先付錢再唱。舊社會,戲子的身份是很低的,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但架不住月兒紅名氣大,這名氣大的戲子就能擺譜。所以她規矩嚴謹,寧死不改。”
我讚道:“有骨氣!”
說到這,我忽然想起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的一條消息,就是說:現在的很多人都沒骨氣,跑去日本旅遊,買外國貨什麼的。我覺得吧,人家去哪旅遊,那是人家的事,跟有骨氣沒骨氣不沾邊。
至於買什麼東西,那是個人意願,如今這個信息時代,科技時代不比舊社會了,美國微軟系統,安卓系統,蘋果系統,爲整個世界的科技發展提供多大的貢獻。難道說爲了愛國,爲了情操,爲了骨氣就必須不能用嗎?
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們用這些東西辦公,生活,方便每一個人的同時,也在不斷的提升我們自己,貢獻社會發展。
閒話不提,言歸正傳,捻軍之亂加上後來的太平天國,席捲大半個國家的起義洶洶而來,月兒紅將賣唱所得錢財,沿途均施捨給當地窮苦百姓。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百姓養育了我,我則儘自己綿薄之力幫助他們。
或許真是沒有喫過苦,沒有討過飯的人不知道人家討飯的有多苦,月兒紅深知這點,也更看不慣那些爲富不仁之人,其名氣傳播響亮正是因爲她特立獨行的標準,倒也一時間傳爲佳話。
其浪跡天涯,收養無數戰亂中的女性孤兒,傳授給她們技藝,讓她們能在亂世之中有口飽飯喫。但很不幸,亂世之所以亂,就體現在人命如草芥之上。
起義軍被打散之後,有些亂軍佔山爲王,成爲聚嘯山林的匪患,強迫月兒紅展示才藝,並想讓她做匪首的姨太太,但此等內心忠貞的女人自然是寧死不屈的,臨死前她悟出一個道理:亂世之中,琴棋書畫能有何用?唯有武藝傍身才可不被欺負。
她死後,十六個徒弟開始了四處拜訪習武的生涯,其中一位徒弟根據月兒紅生前所說的話,尋找到了一位隱居的高人,這位高人也是女性,當年更是參與了白蓮起義,並因功夫高強,頭腦聰明,爲努力推翻清廷的過程中出謀劃策,立下汗馬功勞,後逐漸成爲教派核心人物。
“那位徒弟自報名號,白蓮教元老得知是月兒紅推薦來的,便收留了她,傳授她一身功法。”
我恍然大悟,說:“那個拜白蓮教元老爲師的姑娘,就是你們這一派的吧?不然當初我去尋找大尨鬼鍾,你怎麼知道那麼多線索?”
她眼角顯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說:“嗯,對。”
看來當年的白蓮教,爲了能夠推翻清廷,把這個寶藏的祕密傳給了很多人。這個所謂的很多人並不是瞎傳,一般都是元老口耳相傳給弟子,而這些弟子再逐漸傳給自己的後人。
所以蒙面女子,閻羅黨,三舅都知道一些大尨鬼鐘的線索,往上追溯的話,他們的祖輩可能就是白蓮教的。
而時至今日,更有一個奇人將這寶藏的祕密藏在冥幣當中印刷出來,雖然不知道這位奇人的動機究竟爲何,但這件事情是天下皆知了,走江湖的人基本上都應該聽聞過,但目前無人能破解。
蒙面女子說:“至於我們蒙面,便是月兒紅祖師臨死前立下的規矩,亂世之中,賊人當道,更有甚者見色起意,倘若被盯上,弱女子如何自保?一是蒙面,二是毀去容顏,方可從根源之上斷卻賊人之心。”
蒙面還行,毀容這做法有些過頭,但在亂世之中,一個個弱女子不這麼做,又能如何自保呢?我只能長嘆一聲。
不過對於蒙面女子的臉,我倒是問了一句:“你是選擇了前者,還是後者?”蒙面女子坦然一笑,很坦誠的說:“我兩者都選了。”
既蒙面又毀容,這對於一個生活在太平盛世的姑娘來說,傷痛太大。不過她看到我的表情後,笑道:“你只覺得我做法過激,那你想過我的童年是怎麼過的嗎?”
“呃?這……”我一時語塞,因爲我覺得她的童年或許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爲從她們月兒紅祖師那一輩開始,都是收養的孤兒來作爲自己的徒弟,所以我覺得蒙面女子憶苦,也是個孤兒,童年生活肯定好不到哪裏去。
可我真的必須說一句:如果她臉上沒有那一道刀疤,她一定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
她真的很美,包括內心。
撓頭化解尷尬的同時,我順手摸着了頸後的吊墜繩,忙轉移話題,問:“那這痛苦女人的吊墜,你能給我說說由來不?”
蒙面女子說:“這吊墜不叫痛苦女人,名爲摩訶往生。”
“月兒紅祖師年幼之時曾逃荒天涯,有一次在樹下餓昏過去,醒來時發現一條蛇正趴在自己的身軀之上游動。月兒紅真是餓的沒有一丁點力氣了,嘴脣發白,臉面發青,眼看是活不下去了。”
我屏住了呼吸,聽她繼續講。
“那條小蛇就在月兒紅祖師的身上不停的遊動,也不懼怕祖師,或許是它覺得祖師已經是個死人了吧,活人氣息基本上消散了,所以敢這麼大膽的攀爬到祖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師的身上。祖師睜開眼皮,看着那條蛇說了一句話,她說:小蛇啊,如果你餓了,你就喫我的肉,喝我的血,只要你能活下去,那我也算死得其所。”
我有些驚了,一個人能夠說出這句話,恐怕真是走到了生命的最後盡頭,看到了黑暗中的絕望。
“那小蛇最後喫她的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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