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小時候
我點頭,說:“可能小蛇受到了驚嚇,知道這人還活着,轉頭就跑了。”我覺得如果是一條蟒蛇趴在月兒紅身上,那結果可就不好說了,別說快斷氣了,就是活蹦亂跳的人,估計也成了蟒蛇的腹中之物。
蒙面女子搖頭,眼角微笑,說:“月兒紅祖師瀕臨餓死邊緣,但一炷香的時間不到,就聽聞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只聽着有些山民呼喊打蛇啊,打蛇啊,等那些山民追上來時,發現了奄奄一息的月兒紅祖師,其中就有一位雲遊至此的僧人。”
我恍然大悟,說:“那條小蛇不是被嚇跑了,而是故意跑到了有人的地方,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讓他們引到月兒紅的身旁,以此,救了月兒紅一命?”
“沒錯,山民們送來食物,但卻無人靠近月兒紅,生怕她感染瘟疫,是那位僧人攙扶她,走到附近的山神廟裏,休養了幾日,這才緩過氣來。”蒙面女子停頓了一下,隨後一臉嚮往,說:“那位僧人聽說了月兒紅的經歷,以及那條小蛇的救命之恩,就給月兒紅講述了摩訶薩青以身飼虎的典故,待月兒紅他日東山再起時,找到一名老工匠,打造了這枚吊墜,爲其命名,摩訶往生。”
摩訶往生,我不太理解這個意思,低頭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吊墜,那是一個女人,痛苦的蜷縮在一起,一條蛇纏繞着她的身軀,還真有點當年月兒紅奄奄一息的感覺。
而此刻再細看,那蜷縮在一起的女人雖然表情痛苦,但依舊半睜着眼,而那條纏繞在女人身上的蛇,神情和善,我不知道古代那些老工匠如何讓一條蛇打造的如此惟妙惟肖,甚至能從外表就能感知到這是一條善良的蛇,此刻細看,不由得感慨萬千。
“摩訶往生,就是月兒紅祖師爲我派傳下的門規了,古有摩訶薩青以身飼虎,死後投身兜率天之上,因有善行的人都能上天堂,爲非作歹的人都會下地獄,所以她銘記這個故事,告誡門中弟子,無論何時何地,何生何世,都要積德行善。”
原來這就是摩訶往生的真正含義了。
我擡頭看了一眼月兒紅的靈位,內心中更添了幾分敬意,真乃亂世強人,意志力強大到何種程度,才能大起大落依舊笑對人生。
“至於我爲什麼保護你,現在你懂了吧?”蒙面女子側身問我。
我一愣,說:“呃……大致懂一點點。”
蒙面女子問:“那你明白當年參加分贓的人,爲何只剩下你父親沒有死嗎?”
這下我算是明白了,月兒紅生前積德行善,死後遇上劉麻子那遭雷劈的,打開了棺材,取走了珠寶,而那些珠寶很可能就是月兒紅的弟子們,窮盡全身綿薄之力湊出來的家當,想着自己的祖師爺在人世間過的如此清苦,不希望她到了陰間還是個窮苦人家的姑娘,所以才拼湊出這些珠寶的。
古人講究生死兩世界,生是一個世界,死又是一個世界,所以古時皆有厚葬之風,每逢清明祭日還會燒點冥幣紙錢送過去。
“哎,當年挖出那口棺材,並非人願。”我重重嘆了口氣。
蒙面女子點頭,說:“嗯,那是天意,但在利益財寶的誘惑下,依舊能恪守道德,依舊能尊敬死者,這一份心,我派中人皆會感恩戴德。”
我倆聊了這麼久,蒙面女子的師父不知何時歸來,輕聲推門而入,看到我的第一眼,就說:“越看你,就越會想起你小時候。”
我撓撓頭,心想小時候沒見過她吧?
“現在知道爲什麼憶苦會一直保護你了嗎?”蒙面女子的師父,很是和藹,但也戴着口罩,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
她笑了笑,對蒙面女子說:“憶苦,把那件東西拿出來給他看看吧?”
蒙面女子一愣,支吾道:“師父,這……不太好吧?”
看蒙面女子的表情,似乎有些害羞了,嘿,我倒是感興趣了,到底想讓我看什麼東西?
她師父不吭聲,片刻後,蒙面女子只得妥協道:“憶苦謹遵師命。”
等她取出一個破舊的木頭盒子遞給我時,我興致更深了,接過來緩緩的打開,心裏還在想:會不會是什麼古代兵器?又或者什麼防身法寶?
我知道古代戰場上,比較勇猛的將士都會配備鎖子甲以及護心鏡,古時老工匠巧奪天工的手藝自是不必多提,打造出來的東西擱現代都能防彈。
可當我打開時,卻只發現了一張紙,一張畫着兔子的油紙。
“這……”
我愣了一下,擡頭看去,蒙面女子的師父不知何時離去,只剩下蒙面女子與我面面相覷。
“這不是大白兔奶糖的糖衣嗎?”這奶糖我太熟悉了,小時候一直想喫,我爸不給買,因爲貴啊,一毛錢兩個。而當時集市上賣的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那種寶寶樂,就是用玉米制作出來的膨脹食品,才兩毛錢一包,還是一大包,喫幾天都喫不完的那種。
所以在我的印象中,這種大白兔奶糖,我也只是偶爾喫過兩次。
“或許你已經忘記,但我這輩子都難以忘懷,那一年,老商業街還沒拆,這顆奶糖是你給我的,奶糖我忍不住吃了,但糖紙我一直保留到了今天。”蒙面女子把這話說出口,我先是一愣,隨後大腦中的記憶宮殿開始快速運轉,就像無數個齒輪瘋狂咬合,帶動整個大腦一樣,搜索着每一個記憶角落,翻找着每一個記憶細胞。
末了,我瞪大了眼珠子,說:“原來,那個蹲在街角的小女孩,就是你?”
站在這燭光搖曳的山洞中,映照着祖師靈位,我的思緒回到了幼年。
那一年,服裝生意不景氣,父母不再去廟會上擺攤,而是去商業街的附近租了一小塊地方,改賣漿麪條,那一年,我上小學二年級。
每個雙休日,我都會幫助父母收拾攤位,客人走後,我把碗端走,擦一下桌子,收拾一下筷子,就這點事,雖然不怎麼賺錢,但父母時常也會給我獎勵。
我能喫大白兔奶糖,都是因爲放學後幫父母做生意的功勞。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星期日的一天下午,我就在商業街裏跑着玩,兜裏裝了兩個大白兔奶糖。
沒錯,就在十分鐘前,我爸獎勵給我一毛錢。
從我拿到錢,跑到小賣部買了兩顆大白兔奶糖開始的那一刻,小賣部對面路邊蹲着的一個女孩就一直盯着我看。老闆遞給我奶糖的時候,她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奶糖,我剝下糖衣,往嘴裏扔進去第一顆奶糖的時候,她依舊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記得當時的她穿着一件灰色上衣,很破舊的那種,她的臉蛋有點黑,扎着一束蓬鬆的馬尾辮,劉海有些亂,背靠着一棵梧桐樹,直勾勾的看着我,偶爾還會咬一下嘴脣。
馬路是很窄的,我不想與她對視,就將目光轉向了別處,正巧看見了小賣部的老闆,他笑着跟我說:“也不知道誰家孩子,站路邊一天了,誰來買東西她都看,跟個傻子似的。”
小時候我家裏也窮,買了奶糖扔進嘴裏,絕對不是嚼着喫,而是慢慢的讓奶糖在嘴裏融化,讓這種味道散發整個口腔,這樣才能把奶糖吃出最久的時間,想想小時候,總是忍不住會笑出來。
路邊那個小姑娘一直看着我,我能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她是多麼想喫,我何嘗不是呢?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當時校門口的小攤位上賣巧克力,名字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巧克力叫足球杯,外邊包裹着一層錫紙,錫紙上是足球的造型,一毛錢兩顆。
當時我鄰居家那孩子,他爹媽是公務員,家裏有錢,買那足球隊巧克力,都是五毛一塊的買,一買就是一兜,他坐在雙槓上喫,我們一羣人站在下邊眼巴巴的看,那會小,也不知道什麼是丟人,好幾個小夥伴都忍不住的咽口水。中午回家,我問我媽要一毛錢,就要一毛。
不給。
不給我就發脾氣,不上學,然後我愣是被打了十幾分鍾,最後還是沒給我那一毛錢,許多天後,鄰居問起我爲什麼被打的那麼狠,我照實說了。後來有一天,我再見到鄰居那個大哥之時,他給我了一顆足球隊巧克力,我終於嚐到了它的味道,即便我捱了一頓打。我想這件事我能記一輩子,倒不是記恨我的母親,而是理解她的難處,知道當時家裏有多窮。
已經上小學三年級的我,不由得再次回想起當年那一顆足球隊巧克力,那個鄰居家的大哥,已經上初中了,可我覺得,路邊那個小姑娘,就像當年站在雙槓下邊,看鄰居家的孩子喫巧克力的我。
於是,我向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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