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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網箱养鱼

作者:三十二般变化
接下来一段日子,便是最忙的时节了,家裡的七個长工忙得团团转,天天都在水田裡伺候着水稻秧苗。他们按郑晓路說的,只管自己插秧,却沒去理会那些稻田裡游来游去的小鱼儿。但是他们知道如果把水弄得太混浊,鱼儿会受到不小的伤害,因此下脚都還轻巧,水田裡的鱼苗沒有受到太大的惊动。 郑鱼户则按照郑晓路的吩咐,每天照顾着水田和網箱裡的鱼苗。這網箱养鱼有個注意点,就是要随时清除附在網箱上的水草和杂物,不然封堵了網眼的话,会造成網箱裡的鱼儿缺乏新鲜活水,有可能窒息而亡。郑晓路便叫郑鱼户天天注意清理網箱,不要让網箱上附着乱七八遭的物事。 至于郑晓路自己,则亲自走了一趟蒲江县城,這蒲江县是個大县,在后世有560平方公裡大,但在明朝时這個县城究竟包含着哪些地域,郑晓路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此时的蒲江县隶属于四川省邛州,县城又名鹤山镇,距离成都府足足有68公裡路。而长滩湖距离鹤山镇只有十几裡路,坐着個牛车,摇呀摇地,半天即至。 鹤山镇颇为繁华,是当时蒲江县的赶集之地,三教九流,贩夫走足,各行各色的人物在這裡应有尽有。 郑晓路回到古代之后,一直呆在郑家村那种偏远之地,這還是第一次真正踏足有点规模的城市,不由有点小兴奋。他禁不住左顾右盼,看個热闹。却见這鹤山镇街道颇窄,道上铺着不整齐的青石,高低不平,坑坑洼洼。道路两边都是木房,甚少泥瓦土房。但此时建筑学已经颇为出色,這些木房都是小楼样式,低的有两层,高的却有四五层。整個鹤山镇便布满了各形各色的小木楼,這些小木楼的二楼都有走廊,這些走廊却又都依着街道這一边,便似街边又有天街,层层叠叠,颇为漂亮。 郑晓路一阵兴奋,這可是真正的古镇啊,换到现代,郑晓路也去過湖南的凤凰古镇,但說起那古色古香的味道,却又怎么比得上這真正的古鹤山。但郑晓路可不是来游览的,他在镇上转了一圈,便找到赶集之所在,寻那商贩,买了鱼饲料所需的各种材料。這鹤山镇集市颇大,原本郑晓路担心买不到弥猴桃干,但沒想到這东西很容易便买到。 他把买来的材料捆在一起,又雇了十几辆牛车,将材料捆绑在牛车上,便想回郑家村,突然见到集市上有卖布匹的,仔细定睛一看,那布匹旁边還放着几匹丝绸,郑晓路心中一动,脚步不知怎么地就移到了這布摊前。“老板,你這丝绸怎么卖的?” 那老板却是個势利眼,一扫郑晓路那身脏成黑色的布衣,但冷言冷语道:“小哥儿,這玩意儿可不是你买得起的,乖乖赶你的牛车去。”郑晓路见他势利,暗暗好笑,虽然他为了买鱼饲料的材料,花掉了一大半的钱,但口袋裡還是有几锭大元宝的。当下他也不作声,便把那元宝袋子在老板的面前晃了两下。 那老板一见银元宝,顿时变脸笑道:“哎呀,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了。客官您眼力好啊,這是最上等的丝绸,产自绸都南充。咱们這地方靠着南充近,才有6两银子一匹的低价,要是换了您在别的地方买,那价格可就高多了。” 郑晓路心裡一抖:“我靠,這丝绸好贵,一匹居然要6两银子,這时代的一两银子可以折算成后世500-1000人民币,6两银子岂不是3000元人民币以上!這什么鸟布贵成這样!”郑晓路正要转身就走,突然感觉心窝似被一個大锤猛地锤了一下,疼得向内一缩。郑佳怡布衣袖口上那朵遮盖破洞的绣花,突然跳到了他的脑海裡。那朵花仿佛拥有无上的魔力,在他脑子裡转着圈,每转一圈,便有一個大锤在他心口用力一锤。 郑晓路刷地一下将那钱袋整個儿拍在布商的桌子上,大声道:“五匹,老子要五匹丝绸。” 回郑家村的路上,那牛车摇呀摇的,郑晓路拿着空空的钱袋,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丝绸太贵了,郑家既然那么穷,老爷子仍然肯花钱给自己的儿子弄一身丝绸衣服,但是却把三個女儿苦得惨了,连布衣都要打补丁。郑晓路养鱼苗赚回一千两,郑老爷子一文钱也沒分给三個女儿。這旧社会,這万恶的旧社会,這让人心伤心痛的旧社会。 不行,我不能随波逐流,我不能安于小打小闹,郑晓路将那空空的钱袋向牛车上一摔。老子要赚大钱,老子要有身份,要有地位,老子不能像三位小姐一样任由命运摆布。老子要数不清的丝绸,数不清的银子,老子要让自己喜歡的女人,不必過這种像屎一般的生活,這种生不如死,死了也许更好的生活,老子坚决不要。 如果要做到這一切,就不能什么都依附着郑家,不能把自己赚的银子都交给郑老爷子,否则什么事也做不成。 天色已晚的时候,牛车才慢吞吞地摇进了郑家村,郑晓路招呼着长工们把鱼饲料的材料放下来,搬进院子裡,他自己则半抱半扛着五匹丝绸,窜向了后院。 郑晓路又摸到郑佳怡的窗下,将那重重的丝绸卷放倒在墙边,轻轻敲了两下窗。這次郑佳怡沒问是谁了,只听她的声音冷冷道:“又是你么?今天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开窗了。你须得记住自己发過的誓言,五雷轰顶,不得好死,你别被雷劈到头上才悔之晚矣。” 郑晓路心想:“我发的誓是郑小路去承受,却与我无关。”他又敲了敲窗,道:“佳怡,我是来给你看点东西的。”他以前称她二小姐,后来叫二妹,现在却又改口叫佳怡了,這一种称呼是一种情份,却說不太清,道不太明。 郑佳怡却還是不开窗,就着窗缝向外张望,郑晓路赶紧拿起一匹丝绸,就在窗户前面晃了两晃。這漂亮丝绸对于古代女子,就似鱼饵对上了鱼,窗户吱地一声开了。郑晓路右手拿着一匹朱红色的丝绸,似笑非笑地看着郑佳怡。 郑佳怡“哎呀”地叫了一声,伸手便来摸這丝绸,郑晓路就顺势递到她手上。入手温柔,那丝绸的触感极柔,便似一缕水,顺着指尖就向下滑。丝绸与人体的接触感是所有衣料中最舒适的,它本是蚕丝织成,来自天然,因此与人类的体表有着最完美的相容性,在所有的衣料中,丝绸对人体造成的刺激感也是最轻柔的。夏天散热性极佳,冬天的保暖性却极好,是当时世界上最高级的衣料。這玩意儿一拿到手上,郑佳怡的眼框就有些温润了,她抚摸了两下,轻轻叹道:“卿卿买得越人丝,贪弄金梭懒画眉。小路哥,這东西你却是从哪裡弄来?又要拿去做什么的?這般拿来与我看,却是专程来捉弄我的么?” 原来她吟那两句诗,意思是一個女人买到了上等的越人丝,因为极喜爱,所以贪恋将那丝织成绸,便是连画眉毛都懒得做了,由此可见上等的丝绸对女人的诱惑力有多大。這诗却是她有感而发,她看到這匹丝绸,爱不释手,眼睛也花了,但她知道老爷子不舍得给她买這种高级物事,這丝绸终究要拿走,但既然已经看過,已经摸過,就免不得要茶饭不思,這拿丝绸来给她看的郑晓路,自然就是故意来捉弄她的。 郑晓路笑了笑:“這匹丝绸,是我用老爷子给的钱买的,送给你做衣服用。” “什么?”郑佳怡大惊,登登地连退了几步,从那窗边直退出去几尺远。好不容易站稳住,郑佳怡便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又问道:“這东西你多少钱买的?”郑晓路笑道:“不怎么贵,挺便宜的,也就六两银子。” “六两银子一匹?”郑佳怡又是大惊,整個嘴巴都变成了“O”型,急问:“怎么买這么高级的丝绸?”原来丝绸也分各种品级,差一点的两三两银子即可买到,好一点的,像這种“绸都”出品的上等丝绸,便要五至六两一匹,最顶级的贡品丝绸,却可以卖到十几两银子一匹了。 “爹爹给了你100两银子,却不是叫你拿来买這些东西的,那是要你用来经营之用啊,你這般胡来,却怎生是好?”郑佳怡急道:“快把這丝绸拿去退掉。”她嘴上如此說,但要把這丝绸再拿去退掉,却又万般舍不得,心下踌躇,那声音都轻了。 郑晓路见她可爱,有心捉弄一下她,就从那墙角又抱起四匹丝绸来,一古脑儿从她窗口塞了进去,堆在窗前的桌子上。這四匹分别是深黑色、深绿色、水蓝色、浅黄色……与郑佳怡手上那匹朱红色相映成趣,一時間弄得她的闺房五光十色。 郑佳怡抱着朱红色的丝绸不肯放手,又伸了一只手出来,摸摸黄色,又摸摸蓝色,再摸摸绿色,多摸得几下,脸上的表情也就不知道是哭還是笑了,是大喜,也是大悲,她心裡默算,如果只是一匹丝绸,只花了六两银子,也许還沒問題,但若是买了五匹,就是三十两银子,這般胡乱花销,被老爷子知道了,定要打断双腿。 却听郑晓路笑道:“這四匹可不是送给你的啦,這深黑色的是给老爷子的,黑色适合他,庄重些。深绿色是给小弟的,男孩子便要穿得严肃点,但又不能太深沉。浅黄色的给三妹,她才14岁大的丫头,這般亮色最是秀美。水蓝色是给大妹的,只有這颜色才配得起她的温柔大方。” 說到這裡,他却停了下来,拿眼睛直瞅着郑佳怡手上的朱红色,郑佳怡会意,赶紧问道:“那为什么要给我买红色?這却是什么意思?” 郑晓路哈哈笑道:“這红色却最是合你,川妹子,火暴脾气刀子嘴,整日裡盯着這個盯着那個,便似個红灯笼一般。”郑佳怡听他說得有趣,也不着恼,刚想开怀大笑,突然想到這花掉的银两,又笑不出来了。 郑晓路知她担心,想伸手去拍拍她肩膀安慰她沒事,却见郑佳怡站得离窗口远远的,看来是吃他的亏太多,虽然又哭又笑的,仍然不自觉的站得离他十万八千裡。郑晓路苦笑道:“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却躲我這么远。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鱼食我都已经买好了,這花掉三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待過半年我的鱼儿长大了,便有千百倍的三十两。” 他突然想起点事,便道:“還记得我前些天对你說過什么嗎?”郑佳怡道:“你对我說的话太多,有的真有的假,我可不知道你在问哪一句。” 郑晓路道:“我曾說過,明年春暖花开之前,必叫你换上新衣。沒想到不用等明年,今年的夏天還沒到,這新衣就已经来了。你且等着,明年春暖花开之前,我還要给你更大的惊喜。這些丝绸你且收好,大妹和三妹的,如果她们自己会做衣棠,你便让她们自己领了丝绸去裁剪。老爷子和小弟的衣服,就烦劳你代为量制了。” 郑佳怡正待答应,突然一想,惊道:“咦,那你的衣服呢?” 郑晓路笑道:“我還要管稻田,網箱,還要鼓捣鱼食,還要做许多许多的事,一身布衣正是合适,要是弄身丝衣在身上,却怎么做事?”郑佳怡急得向前走了几步,贴到窗边道:“可是家裡這许多收入,都是你辛苦赚回,怎么偏偏你沒得到半点好处,叫我等怎么過意得去。” 郑晓路嬉皮笑脸地应道:“若是過意不去,你给我一些好处便是。”郑佳怡奇道:“我能给你什么好处。” 郑晓路伸长脖子,将右脸拼命地向那窗裡贴去,歪着嘴道:“若你在我脸上亲上一口,我再辛苦也值得了。”郑佳怡脸色大变,又立即向后退出老远,怒道:“沒說上两句好话,便又露出流氓气来,你快给我滚。” 郑晓路哈哈一笑,道:“如果你改变主意,我随时等你来慰劳我哦。”說完自回前院去了。 郑佳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想起他的奇形怪状,恨得牙齿咯咯作响。转念又想,若他真的强行索要好处,亲他脸颊是万万不能,但如果只是牵牵小手,摸摸手背,却也還使得。想到這裡,不由大羞,赶紧呸了两声,暗暗责怪自己怎么思路越来越像那個流氓。然而终究禁不住又想到,若是真的让他摸了手背,他就算是欺辱了我,他自己曾发下毒誓,如果再欺辱我,定要被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看来還是不能让他摸手背的,真让他摸到,就是害了他了。当晚,郑佳怡躺在床上,便是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一晚上都沒睡得踏实。 编者按:明末时的丝绸价格,這個……老实說,本文裡的价格是我杜撰的,那会儿是否六两银子一匹,我实在无法考证。但我是经過了一定的推断的。首先就是丝绸极贵,有许多可以证明的方法,我就不多证明了,這個所谓的极贵,总之是贵到贫民买不起。但经過我仔细研究,在明朝时,有很多富农,商人,都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购买丝绸,也就是說“极贵”又有点掺水,如果真的极贵,富农又怎么买得起呢? 参考了一下丝绸之路上中欧国家购买中国丝绸的价格,是13两白银左右,最后,我凭着自已的独断,偏见和空乏的猜测,将四川的丝绸价格定为:低档的2-3两白银,中档的4两,上等的6两,极品的10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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