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席鳴看她淋了點雨,不忙着先談工作的事情,馬上讓廚房煮了一碗可樂薑茶,熱乎乎的薑茶捧到了手心上,她才覺得溫暖了一些,開口提到:
“是哪個地方出問題了?”
席鳴看她忙着談工作,催她:“你先喝薑茶,我和你細說。”
他說完這話,主動拿出ipad,爲了說話方便主動移到了她身側,還沒給她講解,又被她的來電鈴聲打斷,餘初甜的手機上也就只有那麼幾個聯繫人,看到是自家師父,哪裏敢怠慢,拿了手機去包間外接電話。
電話裏的聞二爺和平常不太一樣,比平日裏更加關心她一些,刨根問題的把這次和她喫飯的人問了出來,她只當是師父關心自己,便把和席鳴喫飯談工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聞二爺聽說是席家的那孩子,更加放心,沒說上幾句就掛了電話。
後來回了包間,聽見席鳴問她是不是家裏人不放心,這才笑着說:
“沒事,是我師父。”
“聞叔叔最近都挺好的吧?”
“你知道我師父?”
席鳴說起關於兩家合作了不少年的事情,就這麼打開了話匣子,和餘初甜說起很多小時候的事情,順便把自己的妹妹席鳶拖下水:
“我記得有一次留宿在聞宅,小鳥膽子小,大半夜被風聲嚇哭,還是聞叔叔哄的。”
說起和上一輩人的緣分,好似一瞬間就把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拉近了不少,餘初甜漸漸放下最開始的尷尬,見席鳴笑着說:
“你大概不記得我了吧,我第一次來交設計稿,不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
餘初甜以爲他說的是在聞氏大廈的第一次碰頭,笑起來:“我記得,頭天還在聞氏碰過,原來那時候小鳥是來接你。”
席鳴說的,卻不是這件事情:
“三年前的巴黎氣味交流會,我也在。”
那時候還是個隨父母去巴黎湊熱鬧的毛頭小子,正巧和她在門口碰了面,作爲現場爲數不多的華人,席鳴對他印象深刻,餘初甜卻有些喫驚,那時候又哪裏知道,原來曾經她以爲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會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新見到,席鳴看她終於想起來,臉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經常跑醫院,那時候可能看起來沒那麼健康。”提起自己總是往醫院跑,席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看玩笑一般的說道:
“感覺你們女生都比較喜歡強壯一些男孩子,小鳥也總是那樣說。”
作爲龍鳳胎裏的老大,總是跑醫院的那個卻是哥哥大鳥,大人們都說是因爲他在肚子裏讓着小鳥,被奪走了不少營養,從小就是醫院的常客,後來長大了一些纔有所緩解,漸漸變得健康起來,但從小因爲太過柔弱被同齡人欺負的事情也經常發生,久而久之就總覺得自己作爲一個男孩子還是有些失敗:
“那有什麼關係呀。”餘初甜突然女漢子似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多多鍛鍊,身體會變好的,你看我和師父在外遊學那麼多年,小胳膊小細腿都是會慢慢變結實的。”
其實她也沒有多麼強壯,只是和作爲男孩子還偏瘦的席鳴對比,女孩子這樣健康開朗的笑容,一眼看上去就會給人一種活力滿滿的錯覺,所以是從三年前開始,他就覺得這個女孩子身上,有太多的他羨慕的東西,如今和她接觸的更多,因爲這一個鼓勵的巴掌愣了許久,好像一瞬間便打消了心裏的那些顧慮。
兩個人是因爲這一頓飯變得親切的,那天除了工作,兩個人還聊了不少餘初甜感興趣的話題,包括彼此之間對於巴黎的記憶印象。
餘初甜臨走時還在下雨,席鳴送她家時,順手往她手裏塞了一把傘:
“你打回去吧,我改天去研究所拿。”
她回去的早,那時候聞二爺還沒睡下,正窩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到她拿了一把男士雨傘,聞二爺的眼睛就八卦的眯了起來:
“這傘是席鳴的?”看到餘初甜點頭,他又摸着下巴問,“我說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認識的,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畢竟都懂女兒大了要戀愛的道理,聞二爺看得開,對於兩個人的認識也很好奇,在心裏犯起了嘀咕,聽說餘初甜和席鳶的關係還不錯,難道是小鳥牽的紅線?畢竟大週末約人出去喫飯談工作,同是男人的聞二爺是個過來人,怎麼會不清楚這些套路。
餘初甜溜到廚房,一眼見到燉好的雪梨湯,趕緊拿碗倒了一點出來,先喝了一口:
“師父,我三年前那次友誼賽他也在場呢,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聞二爺揪着自己的鬍子,敲着二郎腿盤算,這樣一想就更加肯定自己的乖徒弟有人追了,這其實是件大好事啊。
於是隔日一早,聞二爺就專門跑了一套聞宅,先把這事情告訴給老聞董,兩個長輩坐在一起一商量,索性把兩家的長輩叫過來一起吃了頓飯,席鳴家裏的玻璃製造廠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領頭公司,兩家公司合作了那麼多年,關係自然不用多說,聽說兩家的孩子私底下約了會,兩家人都有些好奇,倒是討論的格外激烈。
只是後來,席鳴媽媽回了自家宅邸,這纔有些不太滿意的直皺眉頭:
“照我說啊,餘初甜這小姑娘什麼學歷也沒有,就是個野孩子,我可不太喜歡。”
“學歷倒沒有什麼好計較的,爲人不錯就一切都好說,畢竟小姑娘是聞二爺的乾女兒,結個親家倒也不錯。”席鳴爸爸明白聞二爺叫他們過去喫飯的意思,要是他們家不同意,那也就讓聞二爺從中插一手,早早掐死在搖籃裏。要是他家覺得不錯,雙方家長撮合撮合,也算是門當戶對,避免以後去找些什麼不明白家底的社會人士。
此時正在家裏喝雪梨湯的餘初甜毫不知情,今日天氣不好,就窩在小房間裏看小說,不小心打了個大噴嚏,想起席鳶說的打噴嚏是有人想這些話,給席鳶發了條短信:
【小鳥,我打噴嚏了,是不是你在想我?】
席鳶被她的話逗的哈哈直笑,忘記此時自己正在接受父母盤問餘初甜的爲人,直接回答自家母親:
“媽,我倒想要個那麼可愛單純的嫂子。”
孤立無援的席媽媽嘆了口氣,又看席鳶,乾脆把事情說到了席鳶頭上:“小鳥,光說你哥了,你呢,什麼時候談一場正經戀愛?!”
席鳶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溜了溜了,自家老媽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
餘初甜對於自己和席鳴吃了一頓飯就發生的這些事情毫無察覺,只覺得最近聞二爺八卦了一些,好像格外關心她和席鳴的商業友誼。
週一早上去了公司,餘初甜還不忘帶上席鳴的傘,盼着他早些來拿,好還這個人情。席鳴早上沒過來,只在微信上給她發了個製作磨具的圖,是他親自參與監製和製作的,可謂勞心費神。
席鳶趁着喫飯的空蕩,默默挪到她隔壁,假裝無意的提到中國的大好河山,繞了三分鐘,才把彎拐回來,問她:
“初甜,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你說國內?”餘初甜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沒去過的我都想去啊。”
餘初甜的好奇心是從小就有的,提起這個問題就滿心幻想:“首先,咱們的帝都一定要去,爬萬里長城。”
席鳶那廝不知道在心裏打什麼算盤,笑的有些獻媚:
“過幾天不是國慶周麼,你有時間嗎,不如我們一起出去遠遊?”
餘初甜沒來得及答應,就聽到旁邊有同事說話:
“哎喲,我剛剛看聞總去研究室了,最近查崗太勤了些吧。”
聞少辭雖說接管者整個香水部門,但關於研究所的創作和管理,他一向不多幹涉,以往只要周雨楠老師出去講課,這羣小猴子們就可以鬧翻天,但最近聞少辭經常露面,把大家的神經都牽扯的緊張起來,一看到他來,便又知道是來查崗,總覺得好日子要到頭了。
餘初甜匆忙吃了飯進去的時候,周雨楠老師和聞少辭說話的聲音不偏不倚的傳進了耳朵裏:
“那太好了,我們研究所已經很久沒有推出過系列香水了。”
聞少辭這次前來,就是和周雨楠說起這次餘初甜系列香水的計劃,這對於研究所來說是件好事,至少說明聞氏在工作上是支持聞氏香水的,願意撥錢投資推廣。
原本只是想要來湊熱鬧的餘初甜又受到不少同事的豔羨,席鳶則是默默腹誹,看來國慶出遊計劃泡湯,這系列香水可沒有那麼好策劃。
“餘初甜,你可以開始着手計劃系列香水靈感來源了。”
餘初甜應了一聲,被聞少辭親自在肩膀上下了個重擔,有些受寵若驚,萬萬沒想到他上個星期對她說的系列香水,那麼快就給了她一個交代,向來他週末不來找她都是忙這件事情,這麼一想,第一款香水之所以一直卡在策劃過不去,便是要等着他這邊下達是否列入系列香水的命令了。
周雨楠雖對餘初甜的性子有不少偏見,但涉及到研究所的利益,當即就拍了拍餘初甜的肩膀:
“餘初甜,對待工作你可別粗心大意,你辦事我是最不放心的。”
周雨楠的性子直來直去,一番話惹的周圍同事直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好在餘初甜倒也臉皮厚,舉手認錯:
“是,是,我知道,我現在就去寫。”
等到餘初甜進了自己的研究室,周雨楠這才笑着對聞少辭說:
“這孩子年紀太小,我是對她有不少偏見,但天資我是認可的。”
一直在旁觀望的蓯夏沒有說話,只是瞧見聞少辭滿意的點了點頭,心裏羨慕的很,這系列香水的好事,也不見得是誰都有機會的。
餘初甜回工作室寫了沒幾行字,同周雨楠說完話的聞少辭又進來了:
“我在你的櫃子裏放了雪梨湯,沒事的時候記得喝一口,對嗓子好。”
原來他週末喝的雪梨湯都是聞少辭煮的,她楞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我嗓子好很多了。”
“週末去哪兒玩了,去你家沒見到你。”
餘初甜聽他這樣盤問,自然是馬上搖頭:
“我是去談工作,沒喫重口味。”
那次會議把臉都丟盡了,她哪裏還敢肆無忌憚的破壞嗓子,現在有任務在身,更加不敢懈怠,和他保證:
“系列香水我會好好寫,第一款香水我也想破個歷史新高。”
“我來這裏難道就只是盤問你工作?”
聞少辭看她開口閉口都是工作和香水,自然也知道自己在她心裏是個什麼位置,皺着眉頭,不想他一轉頭就看到她豎在門邊的黑色雨傘,楞了一下,莫名有些煩躁。
餘初甜看他一直呆在自己的研究室裏,正想起來給他倒杯水,不想那人突然發了火:
“二叔培養你進聞氏,可不是讓你成天出去玩的。”
餘初甜答:“我週末確實是去談工作。”想起以前和師父在一起遊學,哪裏會需要寫什麼策劃,守什麼規矩,她本來就不喜歡什麼規矩,這會兒心裏委屈,想聞少辭不過是一心想自己對聞氏香水有所貢獻,順便也彰顯一下他這個領導人的經濟頭腦。
說到底自己在他心裏也不過是個值得利用的員工罷了。
可是轉念一想,她作爲一個沒有人要的孤兒,又有什麼理由去反駁人家要她替聞氏做貢獻的事情呢。
畢竟喫的穿的,那一樣又不是聞氏給的,她無法反駁。
她心裏想的這些心思沒有被聞少辭察覺到,只是他說完話才覺得自己說話的方式太重,有些傷人自尊,本想道個歉,又被席鳶的敲門聲打斷,只好打開門讓她進來,自己先出去。
門並沒有關嚴實,席鳶同餘初甜的說話的聲音剛好闖進了耳朵裏:
“你眼睛怎麼了?”
餘初甜受了委屈一樣的嗓音低低的:
“沒什麼,我眼睛疼。”
他在門口愣了一下,瞧見不少員工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放開了正要關門的那雙手,先行離開。
這是第二次,因爲說錯了話,把她惹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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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落到了耳朵裏,心尖上,實在是讓人好受不起來。
餘初甜想,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反駁他的命令。
師父培養她,是因爲她確實有天賦,是個人才,他願意牽線她進聞氏,是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只要她還有商業價值,還有源源不斷的靈感,她就能靠着這個在這裏生存下去。
所以三年前輸了比賽的那一刻,面對師父開口問的第一句,便是問他還要不要自己。
到了如今,他說的這句話,無疑是再一次印證這個道理。
席鳶開口的關心,像是被人窺見了內心的軟弱,連說話的嗓音都格外可憐:
“沒什麼,我眼睛疼。”
席鳶心思細膩,看聞總出去的臉色不太正常,這會兒看到她眼睛紅了,本就覺得聞少辭的爲人有些嚴苛,開導她:
“你別管他,聞總就是這樣,出了名的工作狂,對誰都一樣。”
可就是這句“對誰都一樣”戳中了餘初甜的軟肋,她與公司裏的那些員工們,並沒有什麼不同。
所有的一切寬容和優待,只是因爲她是個香水天才,是他二叔的愛徒。
她只是被他給予了重振聞氏香水的厚望。
這就是爲什麼老聞董總是希望她把戶籍簽到聞映嵐名下的原因了。
因爲靠香料起家的聞氏調香師,斷代了。
餘初甜心裏想的這些並未告訴席鳶,只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恢復了情緒,起身去櫃子裏拿他煮的雪梨湯,在保溫瓶保護下的雪梨湯還有溫度,不用打開蓋子就能聞到甜蜜的味道,她一口也沒喝,送給了席鳶:
“太冷了,你拿去喝掉。”
席鳶還有大半杯沒有喝完的布丁奶茶,收了她的好意,拿回家以後順手交給了自己的哥哥席鳴:
“初甜給我的,我喝不完了,你可別浪費。”
於是當天晚上,留在公司加班的聞少辭原本還挺自責自己說錯話,不想突然瞧見席鳴在微博上曬了個異常熟悉的保溫杯:
【甜甜的雪梨汁,是溫暖的味道,沒錯了】
進來催促他早點下班的王嘉德剛好撞在了槍口上:
“聞總,該下班了吧,身體要緊。”
向來有工作狂之稱的人好像一點兒也不疲倦,連頭都不擡一下:
“累死也沒事,你先下班。”
王嘉德默默扶額,瞥眼見到他中午託他買的雪梨還堆在辦公桌上,便問:
“你這箱雪梨……”
“丟了!”
王嘉德被那聲嚴厲的“丟了”嚇了一跳,想起浪費糧食絕不是聞少辭的習慣,不敢多說什麼,默默抱起那箱雪梨,自個兒抱回家吃了。
餘初甜的系列香水故事進程快速,隔日一早就交上了文案,不過兩天總部便打來了電話,說她的第一款香水已經正式進入備案,下週開始進行vip客服羣投放試用,有了回執就準備上市。
研究所工作進度喜人,趕在國慶節假期之前終於有了個好消息,眼看假期將至,席鳶可沒忘記自己的計劃,當即在會議裏提了個團建旅遊的計劃,周雨楠說她高興的太早,卻也願意給大家放鬆的機會,索性一人發了一張溫泉票:
“愛去放鬆的就去,不愛去我也不折現,等香水正式面世,銷量好了再商量獎金的事情。”
散了會,平日裏和席鳶關係好的姑娘們紛紛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的討論這家溫泉到底好不好,後來有人偷偷戳穿:
“這明明就是年初聞氏發的溫泉卷,周老師用不完就來搪塞我們,太小氣了啊,我不想去了。”
席鳶多搶了一張溫泉卷:
“你不願意,我願意去,嘻嘻,包喫包住一天一夜,我喜歡。”
蓯夏也有意舉手:“反正都是不要錢的,我也想去。”
幾個人開始商量起了國慶計劃,席鳶看餘初甜一直沒什麼反應,走過去戳戳她:
“初甜,一起去嘛,難道還要陪你師父採風?”
“這周不採。”餘初甜的週末一向沒什麼活動,都是陪着師父嘮嗑採風,昨晚師父倒是問她國慶去不去看老聞董,她想起去了聞宅勢必要見到聞少辭,要問起她願不願意前戶籍的事情,便一口拒絕了。
現在手裏有張不要錢的溫泉卷,自然是答應了席鳶的提議:
“那我也去看看溫泉長什麼樣子。”
國慶第一天一行人約出來買了泳衣,商量好了出行計劃,研究所裏只有餘初甜沒有車,她被交由席鳶捎上,有結了婚的同事們大膽帶上了家屬,說上一句:
“我們這些帶家屬的,晚上就不參加活動了,別敲門了啊。”
研究所裏只有餘初甜年紀最小,大家都在哈哈笑的時候,只有餘初甜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不想席鳶那廝突然開口:
“真是,欺負我們這些沒有性-生-活的,太不夠意思了啊。”
餘初甜臉更紅,被席鳶大聲笑話:
“初甜別臉紅呀,總有一天我們這些單身狗也會有成爲人妻的一天。”
計劃定了下來,隔日一早餘初甜就被席鳶的電話叫醒,說車不一會兒就到她家樓下,讓她趕緊準備。
餘初甜一直簡裝出行,不化妝不穿高跟鞋,幾分鐘便收拾妥當在樓下等着,沒想到席鳶今天沒開她的甲殼蟲,倒是帶了個司機來。
席鳶看餘初甜發愣,幫人把行李搬進去,和她提:
“我也自帶家屬,反正你和我哥也認識,別那麼拘謹啦。”
三人一車,幸虧大家都是認識的,一路上有說有笑,倒也沒有什麼好顧慮的,聽說餘初甜的香水沒多久就要面世,席鳴提到:
“你放心,這一版香水瓶由我親自監工,一定會在外包裝上吸引住你們的眼球。”
席鳶忙着推銷自家哥哥:
“我哥可是設計過不少經典工藝品。”
作爲玻璃製造商的兒子,席鳴一開始沒選擇經商,學了美術,畢業以後就一直在自家工廠裏負責玻璃設計,雖然年輕,卻也拿過獎項,也設計過一些列的現代餐具。
席鳶笑話自己:
“我每次一想到我身邊的人都是天賦異稟的人,我就腦瓜疼。”
“天賦異稟也很累的。”
席鳶或許並不太懂餘初甜的那種心情,但因爲某一種天賦而被人重視,被人收留,好像想想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她沒有靈敏的嗅覺,師父和聞少辭,或許根本就不可能關心她:
“我有時候會懷疑自己,到底圍繞在我身邊的溫暖,是因爲我,還是因爲我身上那種可以利用的天賦。”
她不過是發個牢騷,可這句心裏話說出來,才讓席鳶意識到這個女孩子的內心或許比平日裏她顯現出來的要敏感的多。
“那有什麼關係。”
席鳴看着後視鏡裏低着頭的那個女孩子,微微勾起了脣角:
“別糾結這個類似乎互相寄生的關係,有利用價值的人生也並不可悲,畢竟一出生就高人一等,這可是上帝的厚愛。”
他勸她想開一些,有時候原本是好的事情,往往因爲自我否定和懷疑,徒增了許多沒必要的煩惱和恐慌。
你願意一事無成被社會忽略,還是願意有點天賦被人所重視。
這個社會平凡的人一抓一大把,天才卻屈指可數,這是上帝對你的厚愛。
餘初甜看着窗外飛速而過的風景,慢慢回想席鳴的這個問題,有些迷糊,卻也覺得好像就是那麼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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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泉山莊離市區很遠,幾乎已經靠近城郊,但因爲這裏的溫泉號稱純天然,美膚養顏,每到節假日便吸引了不少遊客,一行人風塵僕僕趕到時,溫泉山莊裏面已經人山人海,儼然就是過國慶的節日熱潮。
餘初甜從沒泡過溫泉,好在有席鳶一路指點,隨着大流到了最受歡迎的花瓣溫泉,自己先踏進了水裏。席鳶沒着急下去,拍了張自拍,馬上上傳微博:
【節日熱潮下的溫泉山莊,這尼瑪是下餃子吧!】
席鳶的這條微博不到十分鐘就收到不少好友的挖苦和嘲諷,沒機會去泡溫泉的幾乎都嘲諷了一遍,不出門的都在家裏準備看溫泉煮餃子,後來在一衆點讚的用戶裏,席鳶眼睛一亮,突然發現一個從不點讚的人點讚了她的溫泉微博:
“哎喲喂,我當聞總的微博只用來霸佔暱稱呢。”
餘初甜泡在水裏玩花瓣,聞少辭的點贊出來沒多久,研究所裏其它也在玩手機的姑娘們竟然叫了起來:
“哎呀,小鳥,聞總原來是會點讚的。”
餘初甜蹭到臺邊上坐着,湊過去看席鳶的手機,好似聞少辭會點贊微博這種事情很稀奇,畢竟一個公司裏的人互相有微博也很正常,只是餘初甜不怎麼喜歡玩app,也就只是湊過去看個熱鬧: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未婚女孩子的腦細胞到底要活躍一些,開起了席鳶的玩笑:
“喂,小鳥,你家和聞氏有不少往來吧,算不算青梅竹馬?”
這本來就是圈子裏人胡說八道,雖說席家和聞家生意上有不少往來,但席家是後來才移居海泉市,只能算是半個熟人。
聽聞這話的席鳶馬上翻了個白眼,模仿聞少辭平日裏說話的口氣:
“青梅竹馬?呵,就他那種大冰山往我這一站,這不是凍死的節奏嗎,除了臉好看一點,其餘的都是負分。”
席鳶一想,馬上察覺到了端倪,恍然大悟的打了個響指:
“艾瑪,聞總這不會是隔空查崗吧!”
這話一說出來,先前幾個還在說笑的姑娘馬上發了瘋一樣的要搶奪席鳶的手機:
“你丫快點刪掉,我們研究所假期也在努力做香水策劃,沒有泡溫泉。”
席鳶叫囂着:“這可是我點贊最多的一條微博,我不刪,死也不刪!”
在一羣女孩子尖叫聲游過來的席鳴看餘初甜從不玩手機,有些好奇,便開口問她:
“初甜,你不玩微博嗎?”
餘初甜無奈的攤手:“我不怎麼用手機,不過這樣也好,不會把注意力放到其它的地方去。”
餘初甜的手機還是當年在格拉斯的時候師父給她買的,當年只顧着學習,根本沒有社交,也很少打電話,後來回國換了電話卡,也只是用來聯繫業務。
餘初甜本來沒把這件事情掛在心上,直到喫午餐的時候纔有意無意的聽到聞少辭點贊席鳶微博的事情,畢竟這人一向高冷,突然平白無故的去點贊一個女員工的微博,愛八卦的同事們早就坐不住了,紛紛說起了不實傳聞。
說者無意,聽着倒是有心,餘初甜因爲這事兒有些心神不靈,索性把中午大家約好的打牌也一併推掉,躺在房間裏睡大覺,她拿着手機,看着電話薄上那個名字,翻來覆去的考慮了好一會兒,顯然他明白那一次自己說話重了些,不然不會故意一直不給自己打電話,不來師父家看望她。
可是他說錯話這種事情爲什麼要她主動出擊,她又不是非要和他玩。
起了小傲嬌的餘初甜不願意退讓,躺在牀上打滾,嘴裏罵罵咧咧:
“聞少辭你個大豬蹄子啊,憑什麼說了傷我自尊這種話還要我來道歉啊?”
“我是你家養的牛馬啊。”
這種話她只敢無人的時候發個牢騷,當着他的面她是不敢說的。
這會兒把被子裹在身上,像個糉子一樣的咆哮的餘初甜心有不甘,看着那個人的電話號碼,最終還是被打敗,閉着眼睛撥通了他的電話號碼,然而那邊還沒接通,房間外響起的敲門聲就把她嚇了一跳,她忙從牀上爬起來,以爲是席鳶喊她打牌,頂着亂糟糟的頭髮拉開門,這纔看到拿着手機站在門口的聞少辭。
她剛剛撥過去的電話還在他的手機上震動,發出嗡嗡嗡的聲音,她一時間啞口無言,不自覺擡手摸了一下頭髮,還沒開口那個人便摁斷了她的電話:
“找我?”
“這……”餘初甜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打過去道歉的,看人竟然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裏,有些臉紅,“想問你我的香水進程。”
“都在計劃內。”
餘初甜探出腦袋往外看了一眼,狹長明亮的走廊上空無一人,正是午後休息的好時段,陽光都顯得慵懶了幾分。這人淡淡站在面前,舒斂了眉頭,瞧見她歪着腦袋找別人,主動開了口:
“我沒閒心來這考察工作。”
這麼巧的,他們研究所的同事們也在這裏玩。
餘初甜心裏犯了嘀咕,早上還見他點讚了席鳶的微博,現在就跑來這裏:
呵呵,實地查崗無疑了。
幾天沒說話,好像生疏了不少,餘初甜有些不好意思,一擡起臉就瞧見他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感覺他好像有話要說,把身子站直了一些:
“你來這裏做什麼?”
那人把目光落到她放在門框上的手上:
“不如,我進來說?”
她這才察覺此時自己擺出的動作就是拒之門外,忙撒了手,擡起一隻手胡亂的理了理頭髮,進了房間就把窗簾拉開了,午後的陽光灑進來,一瞬間把屋子裏的尷尬氣氛帶走不少,餘初甜給他倒了水,剛剛放到桌子上,就聽到那人開口說了一聲:
“那天那句話,是我說的太過了,我知道你心裏介懷,我道歉。”
他這麼大老遠的跑來,就是爲了給前些日子自己說錯話的事情道個歉,順便來看看她。
看到她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一樣愣在原地,聞少辭又有些坐立不安的從椅子上站起來,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的情緒會因爲這個女孩子而波動,連自己心裏都覺得這人挺神奇,就像是如來佛和孫悟空,他哪怕叱吒風雲,也會因爲她那些不安的情緒而降服。
真是可笑,他原來還一直以爲她纔是那隻小猴子,可其實被馴服的往往都是自己,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
“我沒什麼經驗,不知道要說什麼樣的話討女孩子歡心,也不知道如何去關心一個女孩子。”他說的,是她三年前要求他的,希望他多關心她。
他犯的都是這個錯誤,卻只願意因爲她而改正。
“你在我心裏,並不只是一個爲聞氏香水做貢獻的香水師。”
“你身上有很多我羨慕的閃光點,自由,或是對一件新鮮事物的好奇心。”那種永遠對於這個社會抱有美好,對一個新事物保持好奇心的單純的心靈,是他學不來,也是他最想擁有的。
他從三歲開始就接受過二叔的氣味啓蒙,一直學到五歲,後來有一天,他終於聽到二叔和老爺子攤牌:
“確實沒什麼慧根,也沒必要壓着他走這條路,就那麼開心的活下去也很好。”
那之後他隨着父親去部隊過了個暑假,再回來便沒有人提起要學習調香的事情。
首先放棄他的是二叔。
儘管他也覺得老祖宗如果知道聞氏香水就此斷代很是可惜,可那種努力在一堆氣味裏尋找最準確那種氣味訓練,讓人覺得心煩和噁心。
“餘初甜,我很羨慕你,也認爲你非常的棒。”
他說這些話是肺腑之言,或許她對他的吸引力就是因爲這個女孩子身上看到了當年的自己,如果自己也有那麼點天賦,二叔絕不會再收徒。
他有遺憾,卻也因爲越來越出色的餘初甜,生了愛慕之心。
所以學會了不要面子,學會了如何對一個女孩子關懷備至。
只是現在還沒有學會,如何去剋制喜歡一個人的情緒,那種因爲看到一點點不利的東西就格外衝動的情感,現在還學不會。
就好比三個多小時以前他還在聞宅陪着老爺子喫飯,突然聽到聞二爺喲了一聲:
“小鳥身後這人是小皮蛋吧,原來一夥人都出去玩了。”
照片上席鳶的半張臉笑意盈盈,身後泡在水裏的身影捧着大把花瓣,像是發現新奇大陸一樣的好奇,他放大了又看,這纔看到盯着她的席鳴。
那時候腦子裏像是翻騰着火山,吃了午飯便急匆匆的離開,火急火燎的找來這裏。
現在看到她隻身一人,他細想才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自己大概,病的不輕。
兩個人把這件事情說通沒有多久,前來給餘初甜送水果的席鳴一敲開門就看到坐在房間裏的聞少辭,愣了好半響才擡手打招呼:
“少辭,你也在這裏?”
席鳴沒想到聞少辭會突然出現,平日裏兩個人雖然有工作往來,但比起他的死黨,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比好朋友再好一點。
聞少辭看席鳴要走,自己讓出個位置:
“好久不見,聊一聊?”
餘初甜作爲喫瓜羣衆,不知道他們聊的是工事還是私事,拿了個橘子就跑去找席鳶了。
席鳴本是來找餘初甜的,看她腳底抹油似的走得快,想起前不久席鳶說的事情,開口笑道:
“我聽小鳥說,你算是她的半個哥哥,那天把人罵哭了,沒必要那麼嚴厲吧?”
聞少辭慢條斯理的剝桔子,準備把橘絡也剝掉,擡眸掃了一眼穿着浴衣的席鳴,想起他在溫泉池盯着餘初甜看的模樣,怎麼一想就覺得有些生氣,手上下了力,好好的橘子硬生生被捏出了汁,他索性不喫,擦了手:
“我對她一向嚴厲。”
席鳴和他打過不少交道,這人向來公私分明,但今天看他的目光明顯帶了些敵意,只覺得後背一涼,擡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膀子,忽的見到面前的人擡手撐在桌子上,隔着不遠的距離看着他的眼睛,擺出一副長輩說教的模樣:
“我既是她的半個哥哥,談戀愛這事兒也歸我管。”
席鳴一愣,終於曉得他這滿臉的煞氣來自於何處,不想來人直接開口:
“席先生,你掂量掂量?”
言下之意,你這廝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配不上餘初甜,可別對她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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