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少辭,把人帶進來!”
要不是因爲這幾天找不到她的事情捱了二叔不少罵,他可不怎麼樂意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小孩子身上,看餘初甜要跑,聞少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往車裏帶,嘭的一聲把車門關上。
車子從狹隘的小道口行使出來,上了大路纔開闊起來,餘初甜藉着路邊的燈光看着車裏的人,默默的嚥了口唾沫,左手邊是絡腮鬍子的聞二爺,右手邊是板着一張臉的聞少辭,看起來可都是些不好惹的大人物啊,難道這是上了賊船?
餘初甜膽子小,以往闖了禍還有好友照應,現在自己孤身一人,難免有些惶恐,縮着肩膀坐在車上,不敢說話。
聞二爺藉着路燈打量着餘初甜,小丫頭可比那天他在斗香大會上看到的瘦小多了,一看便知是個沒什麼條件的平民女孩,作弊的事情也八成是爲了錢了,聞二爺直起身子,從西裝口袋裏摸出一顆椰子糖,強行塞到她放到膝蓋的手上:
“來,喫顆糖,不用那麼緊張,我可不是壞人。”
餘初甜握着糖,側着臉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聞二爺,滿臉絡腮鬍的中年男人一笑起來就彎起了眼睛,竟顯得有些可愛,餘初甜稍微放心一些,捏着糖把玩,小聲的應了一聲,知道不是壞人,卻也不是好說話的人。
這聲“嗯”太小,聞二爺沒聽到,只當她被聞少辭嚇破了膽,往旁邊坐着一言不發的聞少辭身上甩了個白眼,這麼小巧可愛的小姑娘不懂好好哄着,偏要擺出一副臭臉,真不是個男人。
聞少辭察覺到自家二叔臉上的冷意,乾脆拖着腮幫子望向窗外,耳朵卻還豎着。
聞二爺對餘初甜的喜歡都寫在臉上,便又開口問:
“小丫頭,你學香水多長時間了,能嗅出多少種氣味。”
“我沒學過香水調製,只能嗅出四五百種氣味”
餘初甜嗓音纖細,說話的聲音像個蚊子一樣,聞二爺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但好歹還是聽懂了餘初甜說的意思,一個沒有學過香水調製的天才少女,這是多麼難得的機遇,他早就知道,這次把斗香大會選在格拉斯不會一無所獲,這是一顆閃閃發光的金子。
內心愉悅的聞二爺忍不住打了個響指,臉上的表情由陰轉晴,忽的笑起來,拉住了餘初甜的手。
餘初甜被嚇得不輕,繃緊了身上的神經,想撒腿就跑,不料聞二爺大大方方的說了一句話:
“你認我做爸爸,我教你調香術,這筆買賣,你看成不成。”
“……”餘初甜坐在昏暗的車裏誒了一聲,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倒是聞少辭扭過頭去,皺着眉喊:
“二叔!”
聞二爺脾氣古怪,那裏是聞少辭能管得了的,開口便罵:
“你個小兔崽子,你閉嘴,別想反駁我!”
餘初甜一轉頭便看到把目光落到窗外的聞少辭身上,男人眉宇間皺着的眉頭好似可以放下一支鉛筆,被長輩罵了的臉上還有些許的厭煩和委屈。
她的眼睛裏藏着笑意:
竟然覺得,這人挺可愛。
——
“聞總,聽說二爺準備收了那小丫頭?”
王嘉德去集市買了早茶送到聞少辭房間的時候,正巧遇到打着哈欠從浴室出來的聞少辭,有些顧慮,便提:
“二爺這人哪裏都好,就是性子古怪,能嗅出四五百種氣味的小丫頭,學院一抓一大把,不知道腦子裏打的什麼主意。”
聞少辭此番前來格拉斯,沒想到會亂出餘初甜這檔子事情,誤了學校的論文,現在收拾妥當,準備趕功課:
“我二叔這些年一沒結婚,二沒戀人,比較喜歡養女兒罷了。”
叔侄倆關係最好,平日裏雖沒少被二叔訓,卻也知道各自的脾性,聞少辭咬下一口軟乎乎的麪包,這才覺得昨晚被二叔罵的心情開朗了一些,難得今日不用處理公務,腦子裏的論文也已經成型,寫了幾行字,聞少辭察覺王嘉德還沒走,挑眉:
“怎麼,你還怕那小丫頭翻了天不成?”
他看王嘉德一臉凝重的點頭,自己反倒笑起來:
“我二叔沒什麼事業心,你可放心。”
王嘉德哎呀了一聲:“我說聞總,二爺要收了那丫頭,您可就憑空多個妹妹了,是妹妹啊。”
“哦。”聞少辭停下啪啪打字的手,挑眉看了一眼屏幕,慢悠悠的喝茶,腦子裏想起那張看起來軟乎乎小臉,脣角勾起絲微笑:
“就那小蝌蚪一樣的身板,可不就是妹妹。”
王嘉德:“???”
完了完了,這叔侄倆一湊到一起準沒什麼好事兒。
在聞少辭這裏,王嘉德是典型的皇帝不急太監急,就憑昨晚他送餘初甜回家,瞧見那小姑娘一臉愁雲的模樣,便知道自家二叔這次又是在瞎忙活,小姑娘年紀雖小,但顯然比同齡人成熟了太多,天上掉餡餅的事情,她不見得就會接。
聞少辭看王嘉德傻傻的愣在原地,擡手哄人:
“不是誰都希望自己多個爸爸,王叔叔你想的太多了。”
聞少辭一下午都是呆在房間裏度過的,二叔沒來找他商量餘初甜的事情,耳根子清淨了不少,把論文發過去,一擡頭才發現窗外已經烏雲密佈,好像又有一場大暴雨。
晴空萬里的格拉斯,聞少辭只在第一天抵達的時候見過。
下樓喫飯的空蕩,聞少辭又從王嘉德那裏得知二叔又去跟蹤餘初甜的事情,不由皺眉:
“他帶手機了嗎?”
“帶了。”王嘉德平日裏操心慣了,突然清閒下來反而顯得很不自在,輕咳:
“但你二叔這人,你也知道他不太認路……”
聞少辭知道他的意思,不等話說完,自己拿了車鑰匙出去:
“我去接他。”
多大排面的小丫頭,需要他二叔三顧茅廬去請?
出人意料的,聞少辭到了昨晚送餘初甜下車的地方,沒見二叔,打了電話才知道聞二爺今天撲了個空,心情不好,去附近的花圃談生意:
“我覺得這丫頭就是快會發光的金子,可惜了可惜了。”
聞少辭從二叔的語氣裏聽出被對方緘默拒絕的難過,果真被他猜中了,這小姑娘還算有骨氣,就不是個亂認爸爸的軟柿子,驅車在街道上閒逛,聞少辭餘光一瞟,忽的見到從視線裏擦肩而過的熟悉身影。
——
餘初甜的生活便是這樣,如果不鬥香,晚上會來酒吧門口販賣,長期在酒吧外晃盪的餘初甜認識不少華僑,偶爾遇到還會打聲招呼,今晚運氣不太好,到現在還沒開張:
“瞧,我看到了誰?”
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的聲音,餘初甜轉過身去,果然又見到昨晚追着她跑了一條街的小混混們,領頭的大概是昨晚被聞少辭打斷了手,這會兒脖子上還纏着繃帶,看只有她一人,他走過去順手從她的竹籃裏拿出一瓶香水把玩,用法語罵她:
“小垃圾。”
餘初甜擔心玻璃制瓶的香水,墊着腳去搶:
“還給我,信不信我報警?”
事實上她最怕就是警察,這會兒卻也只能擺出來嚇唬對方。
“你說什麼,是蚊子在叫嗎?”
幾個人說着侮辱人的話,舉着手笑的前仰後合,嘲笑她的身高,將香水瓶拋來拋去:
“你這輩子大概也只能當底層垃圾了吧。”
混混頭子吹了個口哨,正準備把香水瓶砸在地上,舉起來的手便被一雙手握住:
“雜碎!”
流利的法語帶着從鼻腔裏帶來的怒意,一瞬間便把幾個小混混唬住,紛紛擡着眼看着面前的高挑男人。
餘初甜下意識的縮了縮腦袋,一擡頭便看到舉在頭頂上空的那雙手,男人修長的身板擋在她身側,遮住一大片昏黃的燈光,奪過那瓶香水,他隨手放到她面前的籃子裏,繼續盯着面前的三個小混混,手斷了的小黃毛認出聞少辭,往後退了幾步,氣勢退了大半:
“你,你是他什麼人?”
聞少辭擡手捏了一把男人斷了的手臂,在男人尖叫的求饒的叫聲裏彎着腰問身側的餘初甜:
“你說,我是你什麼人?”
這是第一個會彎下腰和她說話的男人,餘初甜被撲面而來的清冽氣息擾亂了思緒,看着那雙深邃幽靜的眸子,怯生生的擡起一隻手拉住他的褲腿,正視那羣人的目光,用纖細的小嗓音驕傲的表示:
“我可告訴你們,這是我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