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五年的漠視,十五年的壓迫,和五年的垂死拼命
從被窩裏被一而再打擾的聞祕書敲門走進來,衣服略帶褶皺,金絲眼鏡也忘帶,低喚:“顧總,您找我?”
“嗯,去查查這部手機,今晚都和誰通話過。”
一部屏幕碎到無法直視的手機直接被扔進聞祕書的懷中,他擡眼看過去,顧少卿堙沒在陰影中的五官讓人看不清楚:“還有,去查查慕酒甜在國外的情況,五年間的所有事情都要……”頓了下,嗓音陰鷙着咬緊:“特別是關係密切的男人。”
從慕小姐到顧太太,再從顧太太到慕酒甜。
聞祕書很敏銳的差距到其中肯定發生了巨大的事情,是他所不知的。
下意識的想要推忘記帶的眼鏡,卻推了個空。
連忙點頭:“我知道了,但要調查的事情是跨國的,而且時間段比較長,所以需要的時間也比較多。”
“那就先調出來通話記錄。”
“好的,沒問題。”
同一時間,不屬於自己的乾淨手機屏幕醞釀着沉重和滄桑。
巴特萊垂眸睨着,突然一股濃郁的自責和無力感涌上心頭。
說到底,他不敢踏進西城區,踏進那個曾讓他狼狽不堪的地方,踏進那個被他無情傷害過的女人的出生地。
也同樣踏進他女兒的出生地。
就連用自己的真實號碼給酒甜打電話,他都不敢。
說是百分六十的可能性,可當初的他惡劣的算過她的排卵期,也惡劣的在那個時間囚禁着她,滿耳充斥着她痛苦的哭泣和喊叫。
現在想想,沒有絲毫的快感,剩下的只有濃重的悔恨和無處安放的自卑。
的確是自卑。
他自卑到絕口不提曾經被他欺負過的女人,絕口不提自己的惡劣,絕口不提對酒甜的惦記。
就算是物質的補償,他都是用最惡劣的方式,送到了酒甜的面前。
卻被她連多看一眼的機會都不曾給予。
酒甜,是酒甜。
他不肯承認對她“慕”的這個姓氏。
時隔二十五年,他也許真的老了,老到他曾無數次的回憶起自己兒子的童年,卻蔓延開來的是對慕酒甜的愧意。
被他拋棄了二十五的女兒,酒甜真的是他的女兒。
午夜夢迴,他也曾回憶起遙不可及,只被他囚禁了七天的那張模糊的面孔。
明明明媚嬌軟,卻被他無情的壓制到了痛苦不堪。
也許,酒甜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因爲有你的出現,是我這輩子承受過的最大骯髒。
品着這句話,心頭慢慢盛放着的都是說不出的複雜和遺憾。
祕書敲門進來,語氣帶着少許的試探:“天色不早了,您該回家了。”頓了下:“要不然夫人會着急的。”
那個端莊如水的女人。
揉着眉頭從沙發上起來,巴特萊低低應了聲,朝外走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祕書跟了巴特萊很長時間,自然明白他說的是誰,也自然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點頭:“再過生日就要二十五歲了,您似乎從來沒有給過那位禮物。”
“今年送份禮物過去吧。”低沉渾厚的嗓音幾乎飄散在風中:“算是補上我這麼多年缺席的生日。”
沒有迴應。
其實,兩個人都明白,人生中的缺席就是缺席了,二十五年的光陰彈指,卻是五年的漠視,十五年的壓迫,和五年的垂死拼命。
也許。
不是也許。
是肯定。
慕酒甜肯定不需要巴萊特的存在。
第二天早晨,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除了地板上一夕間出現的純毛地毯。
用鞋尖踩了踩,顧少卿突然朝她招手,溫潤斯文:“醒了?過來喫飯吧。”
“好。”
脆生生的應着,慕酒甜坐在對面,看着於嬸送到餐桌邊的餃子,又看着顧少卿在陽光下宛若貴公子的俊臉。
心思微動,夾了一個餃子送到他的碗邊,笑的說不出的乖巧:“豬肉大蔥餡的也很好喫,你嚐嚐。”
“太太,先生……”從來不喫含蔥的東西。
“嗯。”低沉的應答將於嬸打斷,只看着修長的手指捻着筷子將餃子送到嘴邊,細細的咀嚼了一番,顧少卿擡眸嗓音柔和:“味道不錯。”
“我也覺得好喫。”
歪着小腦袋,兩個人看起來格外的相配。
她又夾了一個到他的碗中,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照單全收。
放進口中細細的品嚐着。
於嬸看了一會兒,心頭突然涌動着細細密密的觸感。
也許,這世間最大的深情莫過於順着你,百依百順,不管是什麼,只要你夾到我碗邊,我都接受。
就算是毒藥。
也許與昨天最大的不同,今天是司機送兩個人上班。
慕酒甜順勢將腦袋靠在旁邊正在看文件的男人肩頭,眉眼彎彎,笑的討好。
顧少卿睨了她一眼:“怎麼了?”
“謝謝你。”突如其來的道謝,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良久她才輕笑了下:“我昨天的情緒不太好,如果你生氣了,可以兇回來,我保證不回嘴的。”
“你乖巧點就是對我最大的感激了,至於回嘴……”
骨節分明的手指翻了一頁文件,男人眉目溫潤:“我是在給你繼續鬧騰我的藉口嗎?”
“顧少卿!”
她直接坐起來,素白手指戳了戳他的肩頭:“你這是在暗示我無理取鬧,還是兇悍無比?”
“沒有嗎?”他輕笑,看着此時此刻活色生香的小女人,和昨晚冷漠到骨子中的小人截然不同。
心頭又因那個不知名的男人生起輕薄的惱怒,將文件放到一邊,大掌一把扣住她的腰身,眉目低垂,暗藏着的都是流動的情慾:“你剛剛說我可以兇回去是嗎?”
慕酒甜一愣,有些沒想到的模樣。
眨了眨眼,鼓着腮幫子:“是啊,我說你可以兇回來,可是你是個大男人,男人的肚量……”
看着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顧少卿直接俯身不輕不重的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留下來淺薄的齒印。
她喫痛,話語戛然而止。
躲不開,便只能夠捂着下巴,可憐巴巴的眸子含水,委屈的哼唧着:“可疼了……”
撒嬌的嗓音,瞪過來軟趴趴的眼神,叫他瞬間便心軟的不成樣子,所有的情緒灰飛煙滅。
金色陽光下那張小臉軟媚的無法描繪,衣領成V,很容易便能夠看到起伏的鎖骨,半隱着的柔軟。
低低的火氣從小腹竄上來,他嘆息着吻了吻她的脣,貼着輾轉:“我真是怕了你。”
明明是我怕了你。
慕酒甜腹誹卻不敢說出來。
只看着顧少卿從自己身上起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幫,耐心而愉悅的輕哄着:“乖乖上班,晚上我來接你去喫飯。”
“好。”
微笑,她握住他的大掌。
也被他反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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