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愛上她,並不困難
顧少卿有點惱怒,眉心蹙緊了點,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低聲喚着:“酒甜。”
她這纔有反應,嗓音沙啞的厲害:“我不知道。”
頓了下:“還有,麻煩叫我慕小姐,我和顧先生沒有結婚。”
整個顧氏集團被聞祕書叫的“太太”都給帶偏了,不知道的,還以爲她這個新寵兒已經成功上位,得到小紅本本。
軍醫頗有趣味的睨了眼臉色黑沉的男人,從善如流的改了自己的口:“三十九度五,慕小姐您再燒下去轉成肺炎也是有可能的。”軍醫有些職業病發作,絮絮叨叨着:“您身體應該是向來就不好,那就更加需要修養,像是生理期或者是感覺到不舒服,就要馬上放下手頭的事情來休息,要不然早晚有一天會將身體熬壞的。”
軍醫在顧少卿的注視下架上點滴,明晃晃的針頭扎進了她的靜脈,液體微涼。
調了調速度:“慕小姐,您的體質不好,最好是能夠長期喝藥調理,三五年就能夠調整過來。”
“嗯,你開藥吧。”
顧少卿沉聲吩咐,卻遭到慕酒甜的反駁:“我不要。”
“慕酒甜。”顧少卿嗓音壓低,記不清楚今天是第幾次喚她的名字,單手壓住她想要坐起來的身子:“你給我乖一點,等到醫生開好藥後,我讓於嬸每天煎藥給你喝。”
“我說了,我不要。”
慕酒甜梗着小腦袋,怒目沖沖的看着她,如果不是被他攥着手,說不定直接將枕頭扔了過去。
“不要也給要,要是不喝,我就找人給你灌下去。”
“顧少卿,你這個大惡霸。”
將手掙脫出來,順手就拿起剛剛枕着的枕頭砸到了他的臉上,她睜着一雙還遲鈍的眸子:“混蛋,大混蛋。”
從小接受着上流社會的教育,慕酒甜口中罵人的話翻來覆去也就這些。
莫名的有些想笑,鼻尖一閃而過枕頭上她的髮香,顧少卿沒理會她,轉身將軍醫送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手中端着於嬸剛剛煮好的薑糖水,聞着味道,甜甜的。
隨手放在一旁的茶几上,顧少卿俯身拍了拍慕酒甜的小臉,嗓音溫溫:“起來,喝了薑糖水再睡。”
慕酒甜沒有理他,卻被他強硬的從牀上拽起來,沒有牽扯到左手打着的點滴,嗓音有些沉:“你乖一點,喝完薑糖水再喫點東西,我看你中午什麼都沒有喫。”
和邢樹說了兩句話之後就去了女衛生間。
從頭到尾,一筷子都沒有動。
“我不想喫。”
“別讓我強行餵你。”用勺子攪拌着碗中的糖水,顧少卿垂着眸子溫淡,斂着無法忽視的強勢:“嘴對嘴。”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後三個字震懾了慕酒甜。
她鼓着腮幫子強行將碗奪過來,勺子都不用,三兩口直接喝了進去,有些急,喝完直接趴在牀邊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聲音讓原本心中便壓制着惱怒的男人眸色瞬間就暗了下來,下一秒擡手就將她的身子撈到了懷中,嗓音陰鷙的幾乎能夠滴出水來:“我的靠近就讓你這麼不舒服?”
依舊在咳嗽,只是沒有剛剛那麼嚴重。
斷斷續續的,趴伏在他的懷中,顧少卿也沒有着急,大掌撫摸着她的長髮,直到咳嗽聲減緩到無聲。
她沒有動,任由他抱着,脣邊扯出幾分虛弱的笑意:“薑糖水我已經喝完了,能夠讓我睡覺了嗎?”
“你還有飯沒有喫。”
“那你拿來,我自己喫。”
知道反抗不了,慕酒甜索性選擇了一個不讓自己那麼討厭的方法。
一口口的喫着,長髮散落下來,時不時髮尾垂進碗中,都要讓慕酒甜放下勺子,將長髮捋到耳後,再重新拾起勺子喫飯。
顧少卿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乖巧的眉眼,像是個孩子一般的姿態,他的眼眸慢慢溫柔下來。
過了會兒,也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皮圈,他走到她的身後,手法略帶笨拙的幫她將散落着的長髮全部綁了起來,多了幾分血色的小臉,在明亮的陽光中顯得格外漂亮。
吃了兩口,她實在是喫不下了,將碗一推,重新躺下便想要睡。
“再多喫兩口。”
碗盤中的米飯和菜,一共就少了幾筷子的分量,養只貓的胃口都比她來得多。
“我不想喫。”
“不想喫也要喫。”眼眉微擡,顧少卿沉聲的命令着。
好人永遠都敵不過一個惡霸,慕酒甜氣鼓鼓的重新坐起來,奪過勺子惡狠狠的在碗中戳着,蹙着眉擡眸看了他一眼,喂進自己口中一勺子米飯,再看一眼再喫一口。
就好像是將顧少卿當下飯菜,或者是將米飯當做他咀嚼。
又吃了兩口,慕酒甜實在是喫不下了,垂着眸子,咬着脣,委屈巴巴的模樣:“我再喫就要吐了。”
“那就不吃了,晚上我讓於嬸幫你多熬點湯。”她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他軟了軟心,抽張紙,想要幫她擦嘴,卻被她輕微躲了過去,嗓音喃喃着:“那你把碗筷端走吧,我要睡了。”
“好。”
柔軟的紙張被揉進掌心,成團。
顧少卿看着重新躺到牀上的小女人,收拾好東西轉身便準備出去。
骨節分明的大掌剛剛摸到門把手,便聽到輕微的嗓音在背後響起,幾乎不可聞:“祁睿峯是不是找到書畫的下落了?”
他轉眸,看着牀上的小女人一隻手搭在被子上,白皙的手背打着點滴,沒有睜眸,就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重新轉回身去,按下門把,那道聲音再度響起:“顧少卿,我在問你話。”
終於不是生疏的顧總。
薄脣淡淡的勾起:“的確,盛書畫加入了那個組織。”
“所以呢,她會死是嗎?”
嗓音虛弱沒有平仄:“死在祁睿峯的手中,就像是五年前身陷地獄,祁睿峯站在地獄口,居高臨下的垂眸睨着她,都不肯伸手拉她一把。”
他沒有迴應,良久,她輕笑:“我明白了。”
朝着左邊側了側身子:“我要睡了,晚安。”
他回眸,看着滿身疲憊眉頭緊蹙的女人睡得絲毫不安穩,他單手按在門把上,好久都沒有動。
胡亂晃盪的心慢慢趨近平靜。
也許,愛上她,並不困難。
半眯着眸,顧少卿低低的笑了笑:“我會保住她,就算到了無法逆轉的局面,我也讓你見她一面再送走她,相信我,酒甜。”
她沒有迴應,他也不在意。
站了會兒,擰開門把,離開。
一夜,睡得極其不安穩,隱約間聽到門開了好幾次,但慕酒甜想醒來也醒不來。
等到睜開眼,天色已經大亮,手背上的點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拔掉了,只留下醫用棉球和醫用膠帶滲着淡淡的血色。
垂眸睨了會兒,慕酒甜穿着拖鞋下牀洗漱。
正好於嬸過來敲門:“太太,先生吩咐說讓您先將藥湯喝了再喫飯,一天兩次,他是要檢查的。”
“我不喜歡。”
打開門,慕酒甜看着於嬸端着的黑色藥汁,散發出來的全都是苦澀的腥味,真不知道里面加了些什麼。
眉頭蹙了蹙:“你拿去倒了吧,我不想喝。”
“太太,這是先生上班前囑咐的。”於嬸似乎早就知道慕酒甜會說這樣的話,立刻垮下來一張臉:“先生還說,如果我不看着您喝完這些藥汁的話,他就準備辭退我,換個能夠哄着您喝藥的人。”
王八蛋。
慕酒甜心裏暗自罵了句,卻不得不接受他的威脅,將藥汁端過來艱難的喝兩口,味道就像是吞放了好幾天的臭魚一樣。
實在是喝不下去,她重新將碗放回托盤裏:“我喝了。”
“藥汁是要喝完的。”
沒辦法,慕酒甜只能夠捏着鼻子,將全部的藥汁吞了進去,反胃的感覺瞬間就涌了上來,於嬸趕緊將一塊山楂糕放進了她的口中:“太太,您先喫這個壓一壓,我到時候問問醫生能不能在湯藥裏多放點乾草。”
“要是下回還這麼難喝,我就不喝了。”喊着山楂糕,慕酒甜的嗓音含含糊糊的,長髮披散,如同小女孩的嬌俏:“祁睿峯不喜歡我,連帶着他的私人醫生也折騰我。”
於嬸失笑,沒有多說什麼,下樓去準備早餐。
請了一天假,軍醫下午的時候又來幫慕酒甜打點滴,聽聞於嬸的話,主動上樓給她解釋,鏡片下的笑意在陽光下一閃而過:“慕小姐,湯藥裏有一味藥是和乾草相沖的,所以還要麻煩您忍一忍。”
“沒法加乾草,那就加山楂,要不然就加冰糖,總是有辦法的。”整個人慵懶的窩在沙發中,慕酒甜沒有打點滴的手翻看着文件:“如果藥汁裏還滿是魚腥味的話,我肯定是不會喝的,你想替祁睿峯整治我,但是麻煩有個度,別過了。”
她專門將藥渣拍給狄克斯,讓他拿給專業人士看看都有什麼藥材。
中午接到短信說藥渣裏多了味魚腥草。
清熱解毒,卻跟她的調理沒什麼關係。
“你跟在祁睿峯身邊這麼長時間,我明白你厭惡書畫朝祁睿峯心口開的那一槍,但別把小聰明打到我的頭上。”白淨的臉龐注視着她,不溫不火:“我可以容忍你這麼一次,但是希望今晚的藥裏別多些不該多的,否則就別怪我砸了藥碗。”
所有的事情被說穿,安靜了幾秒鐘。
軍醫也不尷尬,推了推眼鏡:“謝謝慕小姐包容。”輕笑,自然無比:“那我去幫您熬藥,放心,我會將魚腥草撿出來的。”
果然,一個小時後的這份藥汁,裏面半分腥味都沒有。
只是苦味重的讓人舌頭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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