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書畫是死了,還是再次失蹤了
顧少卿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睨了眼從上車開始就沒有說話的小女人,嗓音溫淡着:“顧太太,你在生氣?”
“沒有啊。”
慕酒甜扭臉過來,蹙眉似乎有些不明白:“我只是在想問題。”
“想什麼問題?”
“被你一叫,我突然忘了。”
她又側過去臉,素白手指攏了攏長髮,溫靜沁涼的笑:“讓我再想想,說不定又能夠想起來。”
車子緩緩的開進停車場,顧少卿親自幫她拉開車門,在她雙腳落到地上的一瞬間,一把將人扯到懷中,手臂環着她的腰身,懶懶散散的輕笑:“顧太太現在的樣子,很像是想要和我吵架。”
“可我沒有啊。”
仰着臉,杏眸對上那雙不溫不火的眼眸。
男人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睨着她,眉眼噙着懶散,卻也有些深沉。
安靜了幾秒鐘。
慕酒甜心頭涼了一下,咬脣,墊着腳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我是真的沒有生氣,我餓了,我們去喫飯吧。”
“叫我一聲。”
“少卿。”她歪歪頭。
長指摸了摸她的臉側,男人好整以暇的輕笑:“換一個。”
她不懂,但看着男人那張不溫不火的臉,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試探着:“老公。”
一瞬間,下巴被擡高,男人俯身直接吻了下來。
深入,有一種要被他肆無忌憚吞喫入腹的慌亂。
小手下意識抵在他的身前,索性顧少卿沒有維持很長時間,颳了刮她略略紅腫的脣瓣,薄脣勾起弧度:“以後你可以用這個稱呼哄我。”
閉了閉眼,她主動挽起他手臂:“好,我知道了。”
接下來的整個過程,慕酒甜都很專注,不管是喫飯,還是和顧少卿交談。
兩個人正商談着城南的事情,顧少卿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接起,他眸子略帶點暗色:“有什麼事情嗎?”
“盛書畫跑了。”
顧少卿下意識擡眸看了眼對面的人,乖巧的低着頭喫着筷子上的東西,他面無表情起身朝着她囑咐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好。”
點頭,目送着顧少卿的背影出門,慕酒甜捏緊手中的筷子,垂眸,有一瞬間的失神。
出門右拐,走到走廊盡頭,顧少卿從身上摸出根菸點上,叼着煙嗓音含糊:“你手下人腦子是進水了?竟然讓她給跑了。”
“還沒有行動,盛書畫就接到了風聲,在我們的監控之下直接消失了,應該還帶走了那個組織大量的機密文件。”祁睿峯不緊不慢,單手搭在扶手上:“看來下個需要剷除的組織應該就以盛書畫爲首了。”
“她針對你的。”
青白色的煙霧朦朧着,顧少卿勾脣涼薄的輕笑:“認識這麼多年,她很熟悉你的手段,能夠趁着你看到她而產生驚訝的一瞬間開腔射殺你,自然也能夠預判到你下一步的路數,在你還沒有抓住她的時候,她先脫身。”
祁睿峯薄脣微勾了勾:“那又如何?”
“沒有如何。”頓了下,一雙狹長的眼眸睨着窗外,車水馬龍,他突然開口:“你後悔過嗎?”
沒有人迴應。
“後悔過選擇護下的人是盛伊人,後悔當年沒有幫她一把,後悔覺得西城區暗潮涌現,想要讓她置身事外卻一不留神讓她失蹤嗎?”
架在高挺鼻樑上的鏡片後,一雙眸子晦暗下來。
記憶裏,那向來高傲不可一世的身影雙膝着地的聲音,還有着高舉左腕,生生磕在地面而骨頭斷裂的聲音。
盛伊人在一旁驚呼前略帶着急的嗓音:“書畫姐,你求求睿鋒,他向來性子軟,你求他,他會答應你的。”
蓬勃的大雨,轉身衝出去的純紅身影讓他派出去的人跟丟。
庭院裏的設計漂亮至極,祁睿峯站在陽臺上,睨着,面無表情的輕笑:“你知道的,我從不做後悔的事情。”
掛了電話,顧少卿將一支菸抽完,回了包廂。
窗外的陽光明媚,深夏初秋的交界,隱約還能夠聽到蟬鳴的聲音。
推門進來,帶着點風,慕酒甜長髮垂落在身後,沒有仰眸,將盤子中最後一點菜色放進自己的口中,嗓音緩慢,不帶笑意:“書畫是死了,還是再次失蹤了?”
沒有說話,顧少卿坐回位置。
拿起筷子,將她喜歡的菜色夾到她的盤子中,呼吸平穩:“你別多想,我說過會讓你和盛書畫見面的。”
“見骨灰嗎?”
他倏然擡眸,看着對面的小女人歪着小腦袋,輕笑的睨着他,滿目涼薄,不帶任何溫度。
有些頭疼,他按了按額角:“讓你見到人,活生生的人。”
“那就是再次失蹤了。”
瞬間沒有了胃口,放下筷子,慕酒甜抽了張紙擦了擦嘴:“我喫飽了,要回家嗎?”
沒等他的迴應,她幾乎是下一秒便起身離開包廂,腳步匆匆,全然都是迫不及待的態度。
他跟在身後,長腿很容易追上他,大掌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酒甜。”
她沒有回眸。
大掌微微用力,想將她扯到自己懷中,卻沒有:“事情還有很多不確定性,你別鬧脾氣。”
“我沒鬧脾氣,只是有些累,想回去了,你去……”
話音還沒有落,顧少卿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慕酒甜這纔回眸睨了他一眼,聳肩:“你先接電話吧。”
這幅不冷不熱的模樣,顧少卿幾乎失去了耐性,看也沒看的便接了起來:“有屁快放。”
聞祕書在電話那頭被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起。
安靜了幾秒,顧少卿壓了壓心頭的蠢蠢欲動,抽空看了眼手機,重新問道:“出什麼事了?”
“顧總。”聞祕書深吸了一口氣:“柳先生今晚帶着嚴祕書過去道歉,嚴祕書嘴上沒把門,鬧得小區裏很多人都知道寒小姐差點被強……”
他調整了下話語:“很多人對寒小姐指指點點的,柳先生生氣直接開除了嚴祕書,但輿論紛擾,您看是給寒小姐重新換個小區嗎?”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顧少卿下意識看了眼被自己扣在身前一步遠的慕酒甜,走廊很安靜,這樣的距離,電話裏的聲音,她能夠聽見。
煩躁的蹙了蹙眉頭:“將流言壓到最低,然後給她重新換個小區,找人好好教教嚴祕書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好的,顧總。”
掛斷電話的幾秒鐘之內,慕酒甜已經將自己的手腕從他的大掌中抽了出來,沒什麼表情,擡腳繼續往外走。
顧少卿將手機攥在掌心中,沒有追上去,只是眼神複雜的目送着她的背影。
走到大廳刷了卡簽了單子,顧少卿緩着步子走到停車場,一眼就看到站在車門旁的女人。
脊背挺得很直,垂着眸,整個人處於一種緊繃卻也放空的狀態。
他沒多說什麼,兩步上前將她扣在懷中,薄脣吻了吻她的發,低低的哄着:“乖,別想那麼多,我保證過的事情會做到的。”
“我知道。”
她仰臉,溫靜的幾乎不帶表情:“我是真的累了,回去嗎?”
這幅樣子,顧少卿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煩躁的撫了撫她的臉,鬆開她,親自護着她上了車。
車速很平穩,單手捏着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扯了扯領帶:“你今晚的湯藥還沒喝,我讓於嬸給你準備了蜜棗和山楂糕,你看哪個更壓苦。”
“好。”
靠在椅背上,顧少卿說一句,她便應一句,不是一個字,就是兩個字。
乖巧的厲害,卻也同樣讓人覺得無比的煩躁。
車子開了一半,慕酒甜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聽着鈴聲,她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笑。
今晚的電話還真多,事情也真多。
乾淨的手機屏幕上赫然是祁睿峯的號碼。
素白手指直接掐斷,可掐斷後他又打來,重複了三次,慕酒甜才接起來。
祁睿峯的嗓音裏帶着因連續被掛斷電話而按捺的溫怒:“顧少卿的手機關機,你不接我電話,你們這對情侶都什麼臭毛病。”
直接按了擴音鍵,扔到一邊,慕酒甜沒有半分想要搭理的念頭,側着身子,目視外面不斷後退的風景。
顧少卿看了她一眼,薄脣的弧度越發的冷下來:“又有什麼事?”
“好好管管你女人,不接電話的毛病跟誰學的。”
“有事說事。”捏着方向盤的手指越發的收緊:“不然你會被再次掛電話。”
祁睿峯那頭冷笑了聲,淡漠逼仄的嗓音滲出點陰:“西郊的基地受到攻擊,顧爺爺讓你趕緊滾過來。”
方向盤一打,車子在路邊停了下來,因爲慣性,慕酒甜的身子往前衝了衝。
顧少卿捻起手機,將擴音鍵關了:“因爲什麼?”頓了頓:“她?”
沒有說明,但兩個人心中都明白這個她指的是誰。
骨節分明的手指按了按眉心,祁睿峯溫淡的臉上帶着點煩躁:“暫時不知道是不是她,但受損不輕,是哪方勢力的反撲還在調查中。”
“行,給我十五分鐘。”
“好。”
將手機放回慕酒甜的身邊,動作間,他已經打了方向盤,朝着西郊的路開去。
“我就不去了。”慕酒甜將手機收起來,嗓音疲憊而有些頭疼:“你直接將我在這裏放下吧,我打車回去。”
沒有停車,側眸睨了她一眼,優雅輕笑:“我爺爺在,顧太太不準備見見家長?”
“不準備。”
搖頭,慕酒甜擡眸看他,這是在車中這麼長時間裏,她第一次和他對視。
嗓音輕輕的:“我過去幫不了任何的忙,甚至可能會幫倒忙,所以與其帶着我,還不如我回家等你,你趕緊忙完回來。”
溫淡的嗓音,不帶任何的情緒波動。
卻讓他煩躁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看了眼面容精緻的她,矜貴乖巧,指尖點了點方向盤,車子再次在路邊停了下來。
單手解開安全帶,顧少卿俯身過去,在慕酒甜的脣瓣上親了親:“一會兒直接回家,到家了給我打電話,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回去,如果你困了就早點睡。”
“好。”
微微點頭,那張俊臉近在咫尺,透露着骨子中流露出來冷貴倨傲,慕酒甜解開安全帶,緩緩下了車。
目送着車子重新駛入車流,她站在路邊,斂了斂被風吹動的長髮。
初秋,總覺得有些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