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除非是死訊,我還有興趣聽一耳朵
“她都熱情邀請我了不是嗎?”輕笑着,嗓音不屑一顧:“她是有着她自己的小心思,那也要看我到底配不配合,不過我的確挺想知道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之前給你的電話號碼查到什麼了嗎?”
“不記名的電話卡。”
慕酒甜一副瞭然的模樣,身子懶散卻繃緊的靠在椅背上,眼神時不時的朝着手包看一眼,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紅脣微抿:“我猜得到,對方既然能夠讓張語琴幫她們做事,自然不會露出別的馬腳。”
沒有迴應,心頭縈繞着淡淡的煩躁,顧少卿不知道是因爲從聞祕書那裏得知的狄克斯,還是因爲別的。
等待紅綠燈,目視着前方:“你這是心中有着自己的盤算?”
“當然。”按下車窗,外面的風輕柔着:“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既然拿着顧氏集團的工資,自然要將這件事消滅在無形之中,保證利益。”
她說的不溫不火,條理分明,卻讓他心頭的怒火更加的濃重。
大掌捏了捏方向盤,一腳踩下油門,沒等顧少卿說什麼,慕酒甜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彷彿一直在等待,第一時間便接了起來,嗓音有些微涼:“結果怎麼樣?”
車窗開着,外面嘈雜的聲音傳進來,讓顧少卿聽不清楚手機裏說了些什麼。
卻看着慕酒甜的美眸森涼下來,眸底毫不掩飾的陰鷙,面無表情:“好,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指尖發白,捏着手機。
“轉彎,我去趟東郊。”
“好。”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詢問其他,方向盤一打,在車流中掉頭朝着東郊駛去。
中途,慕酒甜看見家花店,直接叫停,顧少卿下車陪着她去買了束白菊花,他掏出皮夾去付錢,她抱着鮮花有些出神,突然喚了他一聲。
他回眸:“怎麼了?”
“我要再買一束。”
擡眸,慕酒甜看着營業員一字一句:“再來一束黑色曼陀羅。”
花語,不可預知的黑暗、死亡和顛沛流離的愛。
他全程陪在身邊,等到車子再次駛動,他才狀似無意的詢問着:“準備去看誰?”
“我媽媽。”
“今天是她的忌日?”
“不。”她垂着眸,睨着懷中的兩束花,沒有半點表情:“今天什麼日子都不是。”
顧少卿不明白,卻沒有多問,想要騰出一隻手去十指交扣。
卻發現,慕酒甜根本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雙手抱着花束,雙眸放空,對外界所有的事情不聞不問。
那麼一瞬,顧少卿的心思沉了沉。
墓地是不讓開車進去的,車子停在外面,顧少卿剛準備下車,就被一股極小的力道捏住了衣角,順着看上去,慕酒甜的眼神集中在他的身上,微軟帶着幾分亮光。
心頭那股縈繞着的煩躁瞬間消去一點,他摸了摸她的側臉:“怎麼了?”
“你別進去行嗎?”
足足半分鐘,他才反應過來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一張俊臉瞬間冷沉下來,大掌瞬間反扣住她的手腕,陰涼着嗓音:“你準備一個人進去?”
她點頭,軟着嗓音:“我想一個人去見見她。”
“我陪在你身邊不行嗎?”他寒涼的眉目沒有任何的變化,嗓音微沉:“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和你媽媽說話,如果需要,我可以在你們敘舊的時候讓開,更不會影響你任何的行動。”
他將她想說出口的所有藉口都堵了回去。
顧少卿明白,這世間沒有任何一個人比她媽媽對她來得重要。
可以說,墓地裏的骨灰是她回來的唯一目的。
但她這個時候不讓他進去。
還真是諷刺的厲害。
慕酒甜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垂着眸子,一隻手抱着兩束花,另一隻手一味的捏着他的衣角,沒有鬆,也沒有討好。
薄脣勾出的弧度淡的幾乎看不出來,眸底如同蘸了墨的黑,顧少卿大掌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前:“你到底想些什麼?如果能夠和我說出個正當理由,我可以放你一個人進去。”
他給她解釋的機會。
但慕酒甜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微微搖頭:“我沒有理由,只是想要一個人進去罷了。”
仰臉:“下次行嗎?下次你陪我進去。”
有那麼一瞬間,顧少卿想要一腳油門直接離開,磕了磕眸子,忍了下來。
一言不發,從口袋中摸出盒香菸,直接點燃了一根,尼古丁的味道在不大的車廂裏瀰漫開來。
有些刺鼻,慕酒甜下意識的咳嗽了一聲。
顧少卿側眸睨了她一眼,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眸底沒有散去的都是涼薄的冷意:“趕緊去,半個小時不出來我就找進去。”
“我知道了。”
她抱着兩束花慢吞吞的下車。
墓園打掃的很乾淨,路上幾乎看不到絲毫的落葉,墓碑前也同樣乾乾淨淨的,沒有絲毫的人氣。
將兩束花放在墓碑前,她小心翼翼的蹲了下來,看着墓碑上那張年輕精緻的容顏,眼眶一瞬間紅了下來,擡手撫摸着,嗓音低喃:“對不起媽媽,我犯了這麼大的錯誤,你會怪我嗎?”
咬着脣,淚水無聲無息沾溼了石板地面:“我二十年前眼睜睜的看着你從樓上跳下去,十六年前才知道那個人的存在,我二十年間都無法給你立墓碑,好不容易幫你在這裏安了個家,竟然也蠢到放錯了你的骨灰。”
半個小時前那通電話裏,喬蕭禹的嗓音清楚:“慕總,通過檢測,您給的玻璃瓶裏只有牆灰。”
“牆灰……”低低沉沉的嗤笑起來,全是嘲弄和譏諷:“我竟然將牆灰當做是您一直在祭拜,媽媽,你說我是不是很蠢啊。”
額頭抵着墓碑,觸感冰涼刺骨,慕酒甜不知道自己蹲跪了多久,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原以爲是顧少卿催她,卻沒想到是狄克斯。
“怎麼了?”
“巴特萊中槍了。”
六個字,心頭重重的一擰。
慕酒甜想要站起來,卻沒想到腿腳發麻的身子一踉蹌,直接跪了下去。
膝蓋重重的接觸地面,生疼。
狄克斯在電話那頭聽到聲音,帶着着急的詢問:“小甜甜,你怎麼了?”
“沒什麼。”站不起來,她索性翻身坐在了地上,脊背靠着墓碑,揉着略略發麻的膝蓋:“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不是向來出門都有保鏢嗎?”
“應該是敵對勢力做的,他去你當年讀書的大學演講,卻沒想到……”
狄克斯將後面的話嚥下去:“現在生死不明,媒體也沒有報道,你要不要回來一趟?”
慕酒甜沉默了良久,突然笑了起來,嗓音異常淡漠:“讓我回去做什麼?再給他一槍嗎?”
那頭沒有吭聲。
“我不想在我媽媽的面前說他任何的壞話或者是什麼難聽話,以後這樣的事情不用告訴我,除非是他的死訊。”長髮遮着半張小臉,陰冷疏離至極:“這樣我說不定還能夠辦個宴會好好的慶祝一下。”
石板涼的透心,慕酒甜卻遲遲沒有站起來。
第二通電話又進來,不是狄克斯,而是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看着那個號碼很久,慕酒甜才接了起來,面無表情:“他死了嗎?”
那頭詹姆斯祕書瞬間一愣,有那麼一刻替巴特萊心酸,卻還是恭敬的迴應:“先生還在急救室,現在已經手術三個小時了,雖然他昏迷前不讓我告訴您,但我覺得還是有必要給您說一聲。”
頓了下:“說句逾越的話,我覺得您沒有必要將先生當仇人看。”
“仇人?”慕酒甜清淺嗤笑:“你和布萊特的自我感覺都太過良好,他在我眼中連仇人都算不上,頂多只是個陌路的過客。”
“這話我已經和我朋友說過一遍,但不妨再告訴你一遍。”目光淡然,投向不遠處,卻空洞的厲害:“他的任何事情都沒有必要告訴我,除非是死訊,我還有興趣聽一耳朵。”
“小姐。”
詹姆斯低低的喚着:“先生知道您在國內的情況,他其實很在意您,如果您願意的話,先生能夠幫助您,您沒有必要去和那位顧先生做交易的。”
布萊特派人一直有調查慕酒甜的情況,在知道這件事後,非常憤怒,如果不是事情牽絆,可能就要直接飛到國內阻止。
好不容易他將手頭的事情做完,便又發生了這次的槍擊事件。
慕酒甜冷靜的聽着詹姆斯將所有的事情講述完,沒有半分情緒波動的直接笑了起來:“那就麻煩你聽好了,如果他死了,接下來的這段話我會親自在他頭七的時候燒紙說給他聽,如果他沒死,麻煩你轉告給他。”
閉了閉眼,然後睜開,寡淡冷然:“我不需要他幫我做任何事,我和顧少卿交易的事情也不需要他插手,就算這段交易裏我再狼狽不堪,也沒有人會強迫我,囚禁我,侮辱我,更沒有人會在我死後暢快淋漓的舉辦宴會,愚蠢的四年前才知道事情真相,從頭到尾都沒有我的任何墓碑。”
如果對面是布萊特,這話就像是利刃,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胸膛,劃開他內心最腐爛骯髒的地方,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詹姆斯似乎明白,爲什麼布萊特害怕面對慕酒甜。
這個人,太過冷心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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