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這麼沒有格調的事情他竟然都想做
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經沒了熱氣的醒酒茶,杯底還壓着一張紙。
居高臨下的睨着,顧少卿原以爲這又是慕酒甜弄出來的小把戲,卻俯身一看,紙條上赫然是於嬸的筆跡,帶着幾分拘謹和鄭重。
【先生回來記得喝醒酒茶,小心明天再頭疼,還有,太太這兩天喫得很少,除了喝藥外,幾乎喫不進什麼東西,是不是需要我陪着太太去檢查一下?】
盯着紙條看了很久,顧少卿將它對摺放進自己的西裝口袋中,沒有理會醒酒茶起身上了樓。
臥室裏沒有人,倒是書房的燈亮着。
推門進去,慕酒甜坐在辦公桌後,眉梢緊蹙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不施粉黛的小臉乾淨的像是個孩子,在燈光下晶瑩,耳朵裏塞着耳機,一邊聽一邊用筆記着,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來到。
倚在門框上,顧少卿懶散的睨着她,視線不算銳利卻逼人的厲害。
慕酒甜立刻察覺,倏然擡眸,微怔後微笑:“你回來了?”
這句話似乎幾個月前他也聽過,同樣也是在這間二樓的書房。
但是兩次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嗯。”男人的視線毫不避諱的在她的眉目上掃了過去,骨節分明的手指揉了揉眉梢,嗓音微微低沉着:“我晚上喝了點酒,你去幫我煮杯醒酒茶。”
“於嬸已經幫你煮了,就在樓下,你沒有看到嗎?”
“已經涼了。”
“你可以自己熱熱啊。”
兩個人對視着,黑白分明的杏眸倒映着男人英俊的毫無破綻的臉,他不緊不慢,輕巧的勾着脣角。
慕酒甜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緩緩的收回視線,將鋼筆扔在桌子上,起身收拾着桌面上的東西:“我明白了,我去幫你煮杯醒酒茶。”
顧少卿沒有催,看着她將東西全部收進抽屜裏後才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他沒有跟着她出去,而是冷眼掃了眼擺放着整整齊齊東西的書桌。
兩個人的書房不在一起,但同在二樓。
他幾乎很少進她的書房,也從不主動翻閱她的東西,上前兩步,眼神掠過她剛剛拉開又合上的抽屜。而現在,她算是真正的將他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到底是什麼東西,讓她不能夠給他看,特意要關進抽屜裏。
“顧少。”樓下女人的聲音突然傳了上來:“麻煩你下來一趟行嗎,醒酒茶馬上要好了。”
他沒回應,她便又喚了聲。
“好。”
顧少卿應了聲,伸出去的大掌收回,插入口袋中指尖摩擦了下。
面無表情的從書桌前離開,他還真是喝多了,這麼沒有格調的事情他竟然都想做。
等到顧少卿換了身家居服緩緩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慕酒甜早就坐在沙發上,雙手托腮的看着面前香氣嫋嫋的醒酒茶,聽到聲音仰頭看過來,軟綿綿的身子靠在沙發裏,長髮垂着:“你怎麼這麼慢,我剛剛不是提前通知過你了嗎?”
“嗯,抱歉。”
毫無歉意的嗓音,顧少卿端起茶几上的醒酒茶抿了一口,瞬間就明白慕酒甜爲何行動這麼快。
這杯醒酒茶根本就不是現煮的,而是將於嬸留下來的那杯重新熱了下。
掃了眼她,指尖點了點杯壁:“小聰明用的很熟練。”
“有嗎?”她歪着小腦袋,一副不怎麼能夠聽懂的樣子:“於嬸煮的醒酒茶就是給你準備的,如果不喝那不就是浪費了嗎?而且於嬸的手藝比我好多了。”
詭辯論。
顧少卿又抿了一口,點頭:“的確。”
她也沒有迴應,看着顧少卿又喝了兩口,才從沙發上起身:“你先喝着,我上去還有點事情要忙。”
“坐下。”
兩個字吐出來,帶着命令的口吻。
她邁出去的腳微微一怔,有些好笑的垂眸看他:“你讓我幫你煮醒酒茶我已經煮過了,難不成顧少喝口茶也需要人在一旁伺候着嗎?”
顧少卿擡眸,看着她那張泛着幾分不耐的側臉,再次重複剛剛的話語:“坐下。”
正巧,別墅大門被人按響,對講機裏傳來聞祕書的聲音:“太太,麻煩開個門。”
慕酒甜有些心煩的回了一聲,將門打開,便看見聞祕書的手中掂着打包好的食盒,朝她笑眯眯的模樣:“太太,這是顧總讓我幫你從壹號餐廳打包回來的飯菜,一葷一素一湯品,都是您喜歡的。”
說着,聞祕書將保溫盒拿出來,整整齊齊的放在餐桌上,菜色還泛着熱氣,一眼掃過去,的確有食慾。
顧少卿在沙發上坐着,微微垂首的抿着杯中的茶水,頭頂上的燈光明亮,襯得俊臉矜貴溫淡。從始至終都沒有往這邊多看一眼,卻容忍着聞祕書走過來將文件遞到他面前:“顧總,這是您要的文件。”
“嗯。”
長指拿過,隨意翻看了一眼,起身:“跟我上樓。”
“是,顧總。”
全程都是漫不經心的態度,就彷彿聞祕書過來的目的是給他送文件,而飯菜卻是順帶的事情。
但慕酒甜清楚,壹號餐廳並不在聞祕書來青宅的必經之路上。
餐廳很快就安靜下來,慕酒甜目送着顧少卿的身影消失,轉眸過來,睨着餐桌上放着的飯菜,好聞的香味勾着人的食慾,最面前的米飯顆粒飽滿,在燈光下旖旎着白色蒸汽。
人站在原地,很久都沒有動彈。
別墅很大,分上下三層,如果一心想要躲避的話,同在一個別墅也很難見面。
甚至兩個人的臥室同在三樓,卻也能夠在上樓梯之後一左一右的分開走。
夜深了,聞祕書從顧少卿的書房裏出來,鼻樑上的金絲眼鏡反射着白光,遮蓋着眸底的疲倦,緩緩的下樓,一眼就看到失了熱力一筷子都沒有動的飯菜擺放在原地。
她果然還是沒有喫。
聞祕書也不知道該如何訴說這一對情侶的關係,彆扭和僵硬,算計卻也溫存。
除了這一夜,兩個人算起來已經有五天沒有見面,直到一天下班,慕酒甜突然接到慕曉東打來的電話。
電話裏面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擺着高姿態,卻多多少少沒了點底氣:“你現在在哪兒?”
“剛剛下班,有什麼事情嗎?”
“前段時間顧氏集團給我發過來的合同上有一項附加條件是準備好資金才能夠簽訂合同,這件事你知道嗎?”慕曉東的嗓音帶着點質問,大掌撫摸着還未具有法律效益的合同:“這一項是不是有些苛責,畢竟你也知道雖然那塊是爛尾樓,但是工程款加上撫卹款在一起,也不是一筆小數目。”
他聲調高了點:“你看你是不是可以給顧少說一下,將這項去掉。”
聞言,慕酒甜覺得有些好笑。這一項是她當初特意加進合同中的,爲的便是讓慕曉東將名下所有的不動產都換成現金,又怎麼可能輕易的因爲他的一句話而去掉。
但這樣的話題不適合在人來人往的電梯口說,她掃視了一眼,主動擡腳朝着樓梯間走去。
嗓音溫涼冷靜着:“你應該知道我最大的臉面已經在幫你爭取全權掌控與顧氏集團合同的時候已經用光了,而這一項要求是顧氏集團和任何集團合作的時候所不成文的要求,我又怎麼可能將其去掉?”高跟鞋在安靜的空間中一階一階下着臺階:“再說了,如果你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又怎麼能夠將這個案子完成好?”
“這些資金我暫時沒有,但並不代表日後沒有辦法一點點拿出來。”
“你又準備怎麼拿出來?”
慕曉東有點被問得難堪了,大掌拍了一把面前的桌子:“問這麼多做什麼,我說能夠拿出來就能夠拿出來。”
“是嗎?”事到如此,慕酒甜已經懶得和慕曉東說那麼多:“如果你覺得這條不合適的話,那不妨將承包合同轉變成合作合同吧,這樣慕氏集團的流動資金……”
“不行。”
慕酒甜話還沒有說完,慕曉東就強勢性的打斷了:“已經說好了的怎麼可能改變。”似乎想到其中慕酒甜還有着利用價值,他的嗓音刻意的溫和了下來:“酒甜,你不懂,這樣朝令夕改是會有損一個集團的信譽的。”
她沒有迴應。
他頓了下,主動退了一步,帶着點試探:“既然顧氏集團的合同是這樣規定的便就這樣吧,但你也知道慕氏集團家大業大,很多合作案的資金都無法流動,所以爸爸手中的流動資金並沒有多少,不如……”話都已經點到這樣的程度,慕酒甜還沒有任何的迴應,慕曉東不由的有點惱:“你看看你能夠拿出多少錢來,就算是你個人的入股了。”
從讓她拿錢到變相的入股。
慕曉東覺得自己是讓步了。
但這話落入慕酒甜的耳朵中,卻無比的諷刺。
樓梯間沒有中央空調,帶着點深秋特有的寒意,她撫了撫身上的女士西裝,嗓音是她一貫的溫涼,清淡的勾脣:“如果說你今天打電話的目的是爲了讓我幫你填補合同款項所缺的金額的話,那很抱歉,我無法滿足你的願望。”
“你這是什麼話?”眉目蹙着,被點破心思的他有點惱羞成怒的感覺:“我是你爸爸,我還能夠讓你喫虧不成,這錢是讓你入股的,到時候中心商場建起來,你就是股東,能夠每個月那分紅,是……”
“如果真的這麼好的話,你將這機會轉給慕漫雲吧。”
嗤笑着擡眸看了眼頭頂上的樓層標識,慕酒甜年輕的臉龐溫涼的幾乎沒有溫度:“這次的合同你能夠準備好流動資金就簽約,如果準備不好的話,在你身後有的是想要和顧氏集團合作的集團,能者居之,這四個字是你從小交給我的。”
“你……”
慕曉東惱怒的情緒蓬勃在胸口,如果不是惦念着慕酒甜的利用價值,他怕是都準備破口大罵起來。
好一個孽女。
在顧少卿身邊沒待幾天,心思不僅待野了,還學會胳膊肘往外拐了,都不好好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玩意,最後被拋棄了,也沒有人替她出頭。
慕酒甜聽着電話裏變粗的呼吸,漫不經心的輕笑,從樓梯間出來朝大門口走去,迎面就有個女人朝她衝了過來。
帶着滔天的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