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黃鶴樓1916
“詹姆斯。”叫着對方的名字,她的嗓音噙着幾分漫不經心的味道,垂眸,整理着不帶一絲褶皺的裙邊:“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他的。”
別人不懂,詹姆斯懂,立刻迴應:“酒甜小姐,我說過是先生讓我來的。”
“所以呢,他是什麼意思?”
“先生他……”
“算了,我沒有聽你描繪他真心的想法了。”慕酒甜起身,專門換了的小禮服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溫軟,卻要笑不笑的譏諷:“我並不覺得他缺席了我二十五的人生,現在有必要再來插上一腳,平白毀了我好不容易想要過個生日的好心情,他賠的起嗎?”
腳步慢慢走到那堆禮物的跟前,詹姆斯不敢攔,那些保鏢自然也不敢攔。
素白的手隨意的拿起禮物堆裏的一個,慢悠悠的眼神朝着侍者睨過去:“找個大垃圾桶來。”
侍者一愣,對上那雙格外冰涼的眼眸,也不敢多說什麼,轉身以最快的速度拖着兩個樓梯間裏的垃圾桶再次回來。
垃圾桶的確很大,至少是暮色裏最大號的。
菲薄好看的紅脣扯着涼薄的弧度,眸底流瀉出來的譏誚濃稠着,慕酒甜速度緩慢的在衆人的面前將一個又一個的禮物扔進了垃圾桶裏,精美的包裝沾染上桶內去不掉的污漬,瞬間在燈光中顯得骯髒不堪起來。
詹姆斯似乎是想要說什麼,薄脣動了動,卻最終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做完這些,慕酒甜隨意從一旁抽了張紙,動作優雅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厭惡之色流淌,她仰臉看着他,眸底的色彩毫不掩飾,譏誚涼薄着:“麻煩詹姆斯祕書帶着這兩桶垃圾回去,順便再幫我我帶句話給他。”
全場安靜着,只聽着她的嗓音異常淡靜,輕笑:“如果真的他想要送我禮物的話,那就給予我他的死亡吧。”
恐怕只有死,才能夠磨滅他烙印在她心中的恨意。
一場好好的生日宴就這麼被毀了。
詹姆斯跟在巴特萊身邊這麼多年,自然清楚慕酒甜的脾氣,不敢多說什麼,唯恐激起她更大的反彈,但也未說將垃圾桶裏的禮物帶走。
只是恭敬的頷首鞠躬:“祝酒甜小姐生日快樂。”
說完,便帶着保鏢安安靜靜的退出了包廂,如果不是那兩桶垃圾,就彷彿從未來過。
喧鬧的場合變得格外的寂靜,所有人呼吸都放緩了下來,慕酒甜心頭有着自己的事情,良久才發現包廂內的情況,掃視一眼,素淨的幾乎看不出妝容的小臉笑的沒心沒肺,格外精緻:“這麼安靜做什麼?繼續玩啊。”
衆人對視着,瞬間又熱鬧起來。
慕酒甜撩了撩她的長髮,身子依回到沙發上,小臉上的笑容卻慢慢收斂消失,眸底很快溢出來淺薄的一層陰鷙。
盛懷暖睨了她眼,將話筒交給旁人,端着一杯酒湊過來,小聲着:“剛剛那人是誰?”
“湊上來的無趣人。”
“所以那些禮物……”
“你喜歡?”慕酒甜挑挑眉,接過她端給自己的酒杯,抿了兩口:“他送的東西應該都價值不菲,你去拆開看看,有喜歡的直接拿走就是。”
反正對於她來說,就是一堆垃圾。
無用的很。
顧少卿將蘇安然送回家再回到青宅已經晚上八點多了,於嬸還未走,可燈火通明的客廳也只有她一個人,收拾着擺放有序的餐點和酒水,分量不少,所以她收拾的不快。
掃視了眼別墅內的情況,顧少卿面上未有明顯情緒變化:“太太是準備開聚會?”
“嗯。”於嬸應,看着他的臉色:“今晚是太太的生日,她原本是準備在家裏開生日宴的,但是後來不知道爲什麼取消了。”
顧少卿換鞋的動作一頓,擡眸:“她原準備開生日宴?”
突然想起辦公室裏那張欲言又止的小臉,薄脣微抿着:“太太有說換到什麼地方了嗎?”
“好像是……暮色吧。”
顧少卿跟着侍者的引導走到用盛懷暖的名義定下的包廂門口,門推開的時候正好聽到盛懷暖張揚而略帶驚訝的嗓音:“酒甜,他竟然送你了一塊別墅區。”
透過窄窄的門縫,他站在門口的陰影裏,一時間幾乎無人發現他。
慕酒甜端着酒杯,隨意的搖晃了下,氣息溫涼的淺笑:“你拿走吧,或是自己住,或是送人,應該都不算是失了體面。”
“可……”
盛懷暖攤開房產證,看着上面的地址,一時間不知道如何說。
描繪的格外精緻的秀眉蹙着,快步走回到慕酒甜的身邊,她直接將房產證攤到她跟前:“你自己看吧。”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你自己看看再說。”
她的臉色帶着幾分認真,慕酒甜只好放下酒杯,脣邊挽着笑容的弧度,慢慢的接過來。
可下一秒,身子猛然的一僵。
這地址……
腦子懵的厲害,慕酒甜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有着幾分迷茫,下意識轉眸:“懷暖。”
“嗯。”身邊的人應,握住她的手:“酒甜,我雖然不知道這個送你禮物的男人到底是誰,但是這番心思,的確下的不小。”
伸手指着牆角的那堆被拆開的禮物盒:“那些盒子從一標到二十五,很顯然是補償你,他未曾陪伴在你身邊的每一次生日禮物,從一歲的奶嘴到十八歲的別墅區,再到二十五歲的跨國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他對你的心思不簡單。”
頓了下:“如果他不是做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情的話,我勸你最好給他一次解釋的機會。”
一時間,慕酒甜不知道要說什麼。
指尖攥着房產證的力道忍不住大了些。
被推開一條縫的門重新合上,身後跟着的侍者看着他從口袋中摸出盒香菸來,忍不住問了句:“顧少,您不進去了嗎?”
“不進去了。”
幽藍色的煙火點燃,顧少卿一雙深沉的眉目忍不住暗了下來,斂着滿心的煩躁,擺擺手:“你不用跟着。”
“是,顧少。”
腳步慢慢跺到走廊的窗戶,五官隱在陰影中,只能夠看到青白色的煙霧嫋嫋,顧少卿一通電話打了出去:“幫我調查個事。”
“什麼事?”
祁睿峯看了眼正在彙報的手下,擺了擺手讓他先出去,眸色淡漠着:“說吧。”
“有個海外商人送了我的準顧太太一片別墅區,你幫我查查在哪兒”
“別墅區?”
顧少卿抽着煙沒有打擾祁睿峯的思考,那頭慢慢的笑了下:“慕酒甜是不是看起來很震動?”
“嗯。”手指彈了彈菸灰,吞雲吐霧中有着說不出的頹靡,想着剛剛她的模樣,嗤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呵,那我知道了。”
祁睿峯的嗓音不高不低,緩緩敘述出來的故事也算是有趣,卻讓顧少卿慢慢眯起了眸子,深邃晦暗,指間夾着未熄滅的香菸:“所以我的準顧太太是要接受他的那份大禮?”
“恐怕是。”
“很好。”男人的嗓音瀰漫着不近人情的疏離和譏諷,抽了一半的香菸被無情的按滅在窗臺上:“他送的應該是簽了名的過戶合同和房產證,但過戶手續已經還沒辦,你明白的。”
“你這是準備使絆子?”祁睿峯在電話那頭挑眉,重新翻開一份文件:“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你。”
“那又如何,惹了我想要全身而退?”
嗤笑的聲音響起,顧少卿隨意將電話掛斷,重新擡眸睨了眼包廂的位置,薄脣劃過的全然都是輕薄的痕跡,嗓音低緩着:“這麼看來,我的準顧太太要比我想象中更有趣。”
那片別墅區,沒有三個億可下不來。
看來這個韋恩·巴特萊對慕酒甜真是好到了骨子中。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超越了他的妻子。
半支菸,空氣中的尼古丁淺薄的幾乎聞不出來,可慕酒甜從包廂裏出來的時候,還是聞到了。
有些不適的皺了皺鼻子,心思卻因爲都放在了這片別墅區而沒有多在意,看着手機裏那個沒有備註的電話,發了一會兒呆,最終還是按了下去。
詹姆斯接的很快,甚至還帶着幾分驚喜:“酒甜小姐,您有什麼事情嗎?”
蹩腳的中文讓她有些不太適應,抿了抿脣:“就我和你通話,你還是用回法語吧。”
詹姆斯自然願意,切換回來又重新問了一遍。
“這份禮物裏的東西,你知道都是什麼嗎?”
“抱歉酒甜小姐,我不知道。”詹姆斯打了個手勢,讓前面的司機開慢點,按下窗戶,徐徐的晚風吹了進來:“那些禮物都是先生親手準備的。”
“是嗎?”她嗤笑了一聲,也沒說信或者是不信,精緻溫婉的五官鍍上層淡淡的涼薄,紅脣勾起弧度:“那我就沒有和你交談的必要了。”
她輕笑:“我想要和巴特萊談談,你可以告訴我他的電話嗎?”似乎是想起來巴特萊的情況和家境,又加了句:“當然,他給我打電話也可以。”
詹姆斯一時間拿不準這個時間點巴特萊到底是在公司還是在家。
遲疑了下:“我讓先生給您打電話如何?”
“當然可以。”
詹姆斯掛了慕酒甜的電話,立刻撥通了巴特萊的,垂眸,按下來的車窗外,某個剛剛從暮色出來的男人擦肩而過。
今天送過來的二十五份禮物裏面,不管是百分之五的股份,還是海外市中心的地皮,慕酒甜都可以不再看第二眼。
但,唯有手中這個不可以。
巴特萊不虧是個能夠玩轉股市的金融家,將人心分析的如此透徹。
如果她想要留下手頭這份東西的話,那麼就必須收下其餘的二十四份禮物,他是故意的。
素白的指尖在窗臺上點了點,不經意間碰到個東西。
垂眸下來,一隻被吸了一半的香菸蒂被扔在一旁,牌子有些眼熟。
黃鶴樓1916。
也不知道聽誰說過的,這是他從未換過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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