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主要內容

第二十八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作者:凤之翼
听到有人拦轿喊冤,岳肃不敢怠慢,掀开轿帘问道:“何人拦轿喊冤?” 說着,昂然下轿,差役闪开道路,只见前面跪着一個中年妇人,妇人哭哭啼啼,一见岳肃,马上冲上磕头,“大老爷,民妇有冤。” “你姓甚名谁,因何呼冤?”岳肃大声问道。 “小妇人婆家姓汪,娘家仇氏,丈夫名叫汪宏,专以推车为业,家住治下流水沟,离十裡屯有二十余裡。那日因邻居有病,叫我丈夫进城报信,是以三更时分就起身前去。谁知到了晚间不见回来,初时以为他有事耽搁,后来等了数日,城裡的人已回来,问起情由,說及我丈夫未曾前去。小妇人听了這话,心慌不已,又等了两日,仍不回来,只好亲自前去寻找。哪知到进城之后,见有一棺柩招人认领,小妇人請人将告示念了一遍,那所列的身材、年岁,以及所穿的衣服,与我丈夫汪宏一般无二。不知何故被人杀死,這样的冤枉,還請大老爷做主!”說着,在地上痛哭不止。 岳肃见她說的真切,只得解劝一番,许她克日破案,又赏了两吊钱,令她将棺柩领回,仇氏這才退去。 回衙之后,岳肃命人先将周氏收监,命童胄与马禄暗中在毕家周边打听,看看周氏平时为人如何,与何人时常走动。 吃罢晚饭,次日早早起床,带着金蝉并报信捕快一同出发,寻找铁虬。 三人骑马赶路,速度极快,先是由差役领路,到了那汉子与人打斗的庄稼地,随后由金蝉带道,寻找铁虬留下的标记。两日后,来到蒙山县的双峰寨。此地已非岳肃的管辖范围。 金蝉当初是走南闯北的人,這双峰寨曾经来過一回,知道西寨口有個极大的老客店,水陆的客人皆住在他家,若是铁虬在此,定然会在那裡留下记号。 三人来到张家老店,在门外果然见到铁虬留下的记号,当下招呼小二拴马,进入客栈。刚找桌子坐下,掌柜的便走了過来。“請问客人尊姓,是由哪裡而来,到何处去做买卖?小店信实通商,来往客人皆蒙照顾,点心酒菜,各色齐全,客人招呼便是。” 岳肃早已准备好說辞,故意道:“我們是河南缎行来的庄客,两月前由洛阳动身,准备到贵州收些蚕茧,不料中途染病,過了时节,无奈至此,想要看看有沒有中意的货色。不知今年的丝价较往年如何?” 掌柜道:“敝地与贵州不算太远,彼处的行情也听人說過,现在丝价每百两约三十四五两银子。前日有几個贩丝的客人路径此处,投在南街薛家商行,請他代卖,听說开盘不過三十七八两银子。比较起来,由此地到贵州還有半月光景,途费算在裡面,還是本地购买实惠许多。而且,闻薛家商行不仅有贵丝,還有湖丝。” 岳肃听了這话,故作迟疑,說道:“不料今年的丝价竟比往年便宜,看来虽是为病耽搁,尚未误正事。你们這地方商行想必向来是做這生意的,行情是听客人定价,還是商行自己做价,中费多少?” 掌柜說道:“我們虽在咫尺,每年到了此时但听他们议论,有买的,也有卖的,在此经過的老客都知道商行规矩。可隔行如隔山,其中细情,我却不晓得。客人想必是初来此地,不知尊姓大名?” 投店住宿自然是要报名,店家寻问也是常事,岳肃刚要胡乱报個名字,却听有人叫道:“大……大……哥,你们来了……” 岳肃转头一看,原来是铁虬从店外走进。好在金蝉刚刚在岳肃說话时,目光一直盯着店口,正好瞧到铁虬进门,在他开口要喊“大人”的时候,一個劲地朝他使颜色,才把那個“人”字缩回去。 “铁虬,我让你先来打前站,看看丝价行情,你可有什么消息嗎?”岳肃一边說,一边给铁虬丢了個眼色。 铁虬当即会意,笑着挠头道:“我刚出去打听一下,沒想到一回来就碰到您,咱们到我房裡說。” 岳肃点点头,道:“也好。”說完,转头看向客栈掌柜,“我先和伙计进房谈谈丝价行情的事,等下咱们再聊。” 掌柜還当岳肃是個谨慎的客商,两下打听行价,然后核对。当下笑呵呵地离去。 岳肃让铁虬引路,先到他的房间坐下,让差役在门口把风。然后才道:“怎么样,可查到那人的下落。” 铁虬有些尴尬地道:“我跟踪到此,见那人将两包丝放在一家叫薛家商行的店面代卖,接着盯梢时,沒想到他对此地甚是熟悉,七转八拐,就失去影迹。這两日我一直在街上寻找,可始终沒有碰到。”說完,铁虬的头已经垂的很低。 岳肃拍了拍铁虬的肩膀,鼓励道:“這也无碍,你跟踪到此,已经立了大功,既然知道他将货物在薛家商行寄卖,我們顺藤摸瓜,定能找到。這样,等下你和金蝉随我前往,我想法子诳出那人,你在旁边核实,若是不错,便出手擒下。” “大人放心。”得到岳肃的鼓励,铁虬是兴奋的摩拳擦掌。 随后,岳肃点了些饭菜,大家吃過,让差役留下,自带着金蝉、铁虬走到客栈前厅。见到掌柜,岳肃面带笑容地道:“掌柜的,此刻是否有暇,陪我去一趟薛家商行?” 這掌柜与薛家商行素有交情,见岳肃如此說,估计是有意到他那裡办货,现在已過饭口,沒有什么客人上门,遂道:“无妨,等我交代两句,就带客官前往。” 說完,嘱咐小二几句,前边引路,领岳肃三人前往薛家商行。虽說铁虬也认得路,不過岳肃另有计较,觉得還是由客店掌柜引路,才不会被人看破。谁知道這薛家商行和凶犯是否同路。 在街上拐了两個大弯子,来到南寨,這裡比西寨更大,街道两旁尽是商铺,走了一会,果见薛家商行。掌柜請岳肃站下,抢先一步到了门首,向裡问道:“吴二爷,你家管事可在?我在店内有一缎行庄客,从洛阳到此,预计到贵州收丝,听說本地丝价便宜,故此让我引荐来投宝行。客人现在门外呢。” 裡面那人听他如此說法,忙答道:“张六爷,且請客人裡面坐。我們管事的到西寨会客人去了,顷刻便回来。” 岳肃在外听的清楚,闻管事的不在行内,心下更喜,可以先探探那伙计的口风。遂向掌柜张六說道:“掌柜,咱们回去也无别事,既然管事不在這裡,进去少坐一会也无妨。”当时领着金蝉、铁虬到了行裡。 张六請岳肃坐下,伙计送上茶来,彼此报上姓名,說了两句客套话,然后岳肃问道:“方才听张掌柜說,宝号开设有年,驰名远近,令东翁不只是哪裡人氏,叫何名号,现在买卖可多?” 吴二道:“东家是本地人氏,住在寨内已有几代,名叫薛长波。不知尊驾是洛阳哪家宝号?” 岳肃见他问這话,心下暗笑,自己是访案到此,哪知道洛阳的店号,甚至长這么大连洛阳都沒去過。顺口诹道:“宝顺缎行。” 伙计当然沒有听說,但却装出一副如雷贯耳的样子,恭维道:“原来是大缎行的朋友,失敬失敬。” 岳肃见蒙混過关,心中暗喜。正這功夫,门外走进一人,约有四五十岁的光景,见到张六在此,笑呵呵地问道:“张老兄何以有暇光顾?” 张六闻声,站起身来,笑道:“薛兄回来了,我們這有位洛阳的客人,正盼望呢。” 吴二快步上前,将岳肃的来意告诉东家,岳肃又寒暄几句,问现在客货多寡,市价如何。 薛长波說道:“尊驾来的正巧,最近有一客人投在小行,此人姓殷,也是多年的老客。有货在此,尊驾先看一看,如若合意,咱们再谈价钱。” 岳肃微微点头,說道:“如此最好。” 薛长波让吴二捧出一個大包袱来,包上盖有戳记,乃是“殷柱”两個字。打开观瞧,裡面尽是蚕丝。岳肃给铁虬一個眼色,說道:“铁虬,你时常随胡大爷办货,谅也有些眼力,看看這货品质如何?”。 岳肃话中有话,意思是问铁虬這包袱可是凶手带来的。铁虬如何听不出来,上前一步,仔细打量,最后說道:“确是不错的货色。” 铁虬的意思也是明了,確認是凶手带来的,岳肃笑道:“這货倒是不错,不知此处還有多少,敝行所用甚多。” “還有一包。”薛长波說完,让吴二又取出一個大包来。铁虬再次点头確認,岳肃见沒有错,便道:“這两大包正好够用,不知這位客人现在何处,請他過来,凭着宝行讲明银价,立即银货两清,免得耽误工夫,我們也好快也回去交差。” 薛长波沒想到岳肃如此痛快,心下高兴,也是难道碰上這样做买卖的。随即对吴二說道:“殷客人今日在李老爷府上打牌,你快去請他即刻過来,就說有人要收全包。” 吴二答应一声,匆匆而去,张掌柜也跟着告辞,說怕有客人投店,耽误生意。 岳肃由他离去,自顾同薛长波闲聊,暗中对金蝉、铁虬做了個手势,只要认清来人,不必請示,立即便可动手。 等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吴二陪一青年汉子来到门首,铁虬认出是推车之人,冲金蝉努努嘴,金蝉马上明白,只等這人进屋之后,一同出手拿下。 岳肃這会也看到来人,只见這人身高七尺,生来黑漆面庞,两道浓眉,一双虎眼,脚蹬快靴,身穿长袄,一看就是江湖上的人物。岳肃心中暗道:“单看模样,這人也不像是什么贩私的客人,分明是一個匪头。” 薛长波见人来了,忙起身引荐,“殷老兄,這位便是从洛阳府前来的买丝客人。你们好好叙谈。” 青年汉子同吴二走进店来,那汉子十足一個江湖人的做派,冲着岳肃一抱拳,說道:“在下……” 然而,不等他将话說完,金蝉与铁虬已经一個箭步抢上前去,左右夹攻。汉子见状大惊,好在他也是身手敏捷,向后一退,扭身朝门外窜去。金蝉、铁虬怎能容他逃掉,一同追击出去,分为前后,将他夹住。谁料那汉子倒也不是真的要跑,只是觉得外间宽敞,能施展开拳脚,出门之后,以一敌二,三人打作一团。 岳肃亲到门口观战,這时候,街上已经乱了,见有人斗殴,纷纷围拢過来,聚成一個圈子,有那好事的還鼓掌叫好,“打,使劲打!” 汉子的本领着实不弱,岳肃看的出,若是金蝉、铁虬与他单打独斗,都未必擒得下他,好在是以二敌一,不到二十個回合,汉子已支持不住。金蝉抓住空档,一脚将汉子踹翻在地,铁虬飞扑過来,就要将汉子拿住。可汉子的经验实在丰富,就地一滚,闪了過去,跃将起来大声喝道:“我和你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与我为难?” “等将你拿下再告诉你!”金蝉欺身而上,脚踢连环,铁虬在旁策应,再次将汉子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商行裡面的薛长波看到這一出,吓得直打哆嗦,唯恐出了人命,跑到岳肃身边,說道:“這……這位客人,他是我家老主顾,何以未曾說话,就先动手,有什么事好說嘛。” “拿下再跟他說!本……”岳肃看了薛长波一眼,当下就要表明身份。這时,却听场内传出一声闷响,金蝉一拳砸中汉子胸口,将汉子震得是口吐鲜血。 铁虬随后跟上,扭住汉子的胳膊,說话间便要押到岳肃面前。也就在這节骨眼上,有人分开人群冲了過来,大声喊道:“金兄弟,手下留情,都是自家人!” 声音一落,众人扭头观瞧,被铁虬抓住的汉子,趁机回身一掌,逼退铁虬,快步冲到来人身边。 只见来人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上前两步,走到金蝉面前,說道:“金兄弟,你我兄弟好久不见,怎么今日有空来到這裡?” 金蝉一见這人,马上高兴地道:“沒想到师兄也在此,這最好不過,先将那人擒下,咱们等下再谈,他乃人命要犯!” 原来,這人也是江湖中人,与金蝉师出一门,姓李名忠,为人极讲义气,道上的朋友送他一個外号,叫作赛云长。后来改邪归正,在這双峰寨当了地保。李忠听金蝉如此說话,先是一惊,随后将围观人等全部遣散,這才对金蝉道:“我這位兄弟名叫殷柱,是与我自小长大的朋友,虽是生意中人,彼此常有往来。兄弟何故与他动手,又說他是人命要犯?” “這事說来话长,兄弟现在已经是阳朔县的捕头,追随岳大人为民伸冤。因一桩命案赶到這裡,对了,這位便是我家大人。”金蝉說着,给李忠引见。 岳肃走下台阶,李忠上前两步,给岳肃跪下,“小人双峰寨地保李忠给大人請安,迎接来迟,還望恕罪。” 岳肃让他起来,說道:“此间不是說话之所,咱们进屋谈吧。” 众人当下进屋,岳肃既已表明身份,便当中而坐,余人皆站立一旁。岳肃环视一圈,将目光定在李忠身上,說道:“敝县十裡屯发生命案,死者系贩丝客商,赃物便是這两袋丝货,现在物证在此,還請壮士将此人交由本县,本县随后便知会蒙山县,也算你大功一件。” 岳肃虽是上官,但也是跨县拿人,李忠非岳肃管下,言语上自是要客气几分。 李忠见岳肃要人,是左右为难,不知怎么說辞。這时,青年汉子抢先开口道:“大人,這是小人受人之愚,此案实非小人所干,還請大人明鉴。還有,大人所說的凶犯,想必姓邱,湖广人氏,這人家住何地,小人甚是清楚,大人若是相信,小人愿助大人擒拿。” 岳肃点了点头,說道:“那人确是姓邱,你如何知道,而你又姓甚名谁?” “小人姓殷名柱,乃本地人士,大人若是不信,可寻人来问。”跟着,殷柱又道:“大人要拿之人,名叫邱怀礼,与我生意上多有往来。他每年都带着蚕丝到处跑码头,只要哪裡给的价高,就卖于哪家,虽无一定的地方,但也不出左近几省。月前我在黄州办货,正好碰到,我先一步而行,他那时和一個年轻后生一并前来。日前在半路巧遇,他独自推辆车在路上行走,于是我上前闲聊,他說同来的后生半路暴病身亡,现在過了收丝的时节,又不敢回家,怕后生的家人找他要人,正左右为难。随后向我借了二百两银子,将丝货交我代卖,自己暂时到别处跑码头。我信以为真,就收了丝货,给他银两,谁知他做了如此昧良心的事,连我都给坑了。” “哼!”岳肃冷哼一声,說道:“照你這么說,他是远走高飞去了,你焉能知道他的所在?” “大人有所不知,小人有個师兄,先前以为邱怀礼是個老实的后生,将妹妹给他为妻,谁知過门之后,夫妻不睦,他将這妻子气死。后来听說,他又结识了一個寡妇,住在乌怀县靠山镇。那时因不关我事,所以也沒多加理会,现在既犯了這案,我愿带大人前往,将他拿住。别看他跟我师兄学了几年枪棒,纵是有点本事,谅也平常,只要我去,必是手到擒来。” 岳肃见他說的真切,倒也半信半疑,无法作准。金蝉看出岳肃的心思,說道:“大人,我师兄交友一向谨慎,能和他肝胆相照的朋友,绝不会是杀人越货的奸邪小人。” 有了金蝉這话,李忠忙躬身說道:“小人愿以身家性命担保,這事绝不是我兄弟所为。” 金蝉的为人,岳肃自是清楚,当下再不犹豫,点头道:“好!那就在此暂住一晚,明日启程赶往乌怀县。” 岳肃如此做,一是他相信金蝉,二是有心卖一個人情。可以說,现在立刻回阳朔县,让孔老头认人也不是不行,但這样一来,万一不是的话,殷柱大可袖手旁观,帮你是人情,不帮你是本份。 当晚到李忠家中下榻,李忠置办酒菜,给岳肃洗尘,并与金蝉诉阔别之情。酒席之上,岳肃察言观色,确定李忠和殷柱都是直爽的汉子,暗自庆幸自己沒有看错人。 一夜无话,天明之后,众人启程。由殷柱带路,岳肃、金蝉、铁虬并那差役一同前往乌怀县。 快马赶往乌怀县不過两日的路程,這日纵马奔驰,已经可以看到高耸的城楼。靠近县城,官道之上,百姓串流,岳肃等人只好放慢速度。 放眼道路两旁,稻田裡,百姓们正挥舞着收割的镰刀,回想年少之时,岳肃也曾下田做活,帮家裡收割。那個时候,他的心情十分愉快,别看一身汗水,但闻到稻香味,他丝毫不觉得疲惫。 正走着,岳肃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田裡干活的人,不少都穿着长袍,活脱脱的书生打扮,看他们干活的架势,似乎是初次下田,手忙脚乱,笨拙不堪。 在明代,读书人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下田干活更加不可能,像岳肃這样的,已算另类。他实在是想不到,乌怀县的民风竟是如此淳朴,连读书人到了秋忙的时候,也能下田。 继续向前,不远处有個茶棚,茶棚裡坐着不少庄稼汉子,大家都在闲聊,仿佛這秋割跟他们沒有什么关系。 看到這一幕,岳肃更加糊涂,這世道难道变了,读书人下地做活,庄稼汉去茶棚高谈阔论。岳肃想不明白,索性去问個明白,让大家下马,到茶棚休息,吃杯茶再走。 五個人围坐一张桌子,伙计拎来茶壶、茶碗,给他们倒茶。借着功夫,岳肃问道:“茶师傅,我們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了,不论到哪裡都是农夫在田裡做活,你们乌怀县還真奇怪,怎么反倒是书生在田裡劳作?”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导航

热门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