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藥鬼江九皋
“李懷賢,傳朕旨意,下達各地,張貼皇榜尋神醫解公主所中九轉斷腸之毒,若救得公主之命,朕願以十箱金玉、百擔絲綢、十頃良田、一座私宅相贈,若有其他要求,朕可酌情應允,馬上去辦!”
君亦止的聲音微微透出疲憊。
御醫們對這酬謝的陣仗歎爲觀止,頻頻抽氣。
張弼臉色嚴峻,心想恐怕連君上這樣翻雲覆雨的人物也覺無力了吧。
他得多聯絡醫界中人,爲公主求得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奴才馬上去辦!”李懷賢果斷領命而去。
同時,賢引閣傾一閣之力,聯繫天下分閣,以最快的速度將懸賞告示廣而告之。
不過一日,京都珣陽大街小巷便貼滿了尋名醫的皇家告示,沸沸揚揚。
一時間,珣陽街頭的百姓皆爲公主之病憂心忡忡,又對多年前那樁宮中慘案議論紛紛,廢太子、呂氏、薛家當年做過的孽也被人舊事重提,一時間,薛家人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公主病危這麼大的事情要傳到神出鬼沒的隱世藥鬼江九皋耳朵裏,也不是很容易的事兒。
直至幾日後某日清晨,江九皋打開自己那漏風的門扉伸了個懶腰,幾個奇奇怪怪的人蹭蹭蹭闖進了他破破爛爛的小茅廬,“恭恭敬敬”作揖,恭請他入宮替公主解毒,他才得知當朝公主毒發命危的消息。
要不是爲首的那個男子比較禮貌恭敬,他都要懷疑那幫面無表情的小子究竟是來求他救人的,還是專門過來甩臉子給他添堵的。
那小子說了許多,他也未曾聽到耳裏,他只認得,這是賢引閣的人。
不過與他何干,他向來只做自己想做之事,誰也勉強不了他。
早年他精於挖掘各種藥的相剋相生之道,利用藥性練煉毒,將各種冷門藥料玩得超神入化,他癡迷於毒道,煉得奇毒百種也解得各種奇毒,極喜冒險,解難解之毒,是他畢生的追求。
江湖人本私下諷他是“毒王”,人前卻敬他爲“藥鬼”,正是怕他這手用毒解毒的詭技。
可他行蹤詭祕,雖名揚天下,卻無幾人能直搗他的老窩,賢引閣確實有點東西。
他知道自己若是拒絕,必會惹上麻煩,所以他便不怕麻煩地準備遁走。
在他靜靜悄悄地準備自己的搬家事宜時,不僅發現自己的小破茅廬被賢引閣的人團團包圍,還意外地迎來一個多年未見的老不死的故交。
哦,老不死的,是當今君上的親舅舅,圖璧的丞相爺,他多年未見的、自穿開襠褲時便一同玩耍的發小——公孫朔。
他當即就想,難得這樽大佛親自來求他出手,他臉上有光,心裏得意,入宮就入宮,救人就救人。
就是如此隨意。
小破茅廬內,江九皋與羅不悔各執一壺酒相對而坐,不執杯,只以壺痛飲。
“你怎麼突然決定出手了?”看着江九皋疼愛地輕撫左肩立着的一隻兩寸見長的褐色蜥蜴,羅不悔嘴角抽了一抽,佯裝不見。
“十箱金玉,百擔絲綢,十頃良田,一座京郊私宅,咱們這位年輕的君上爲了那同父異母的妹妹,倒是出手闊綽。”江九皋飲了一口酒,看似顧左右而言他。
“你別告訴我你是爲了這些身外之物纔打算出手的,閻羅殿的鬼信了,我都不會信。”羅不悔挑眉,一副把江九皋看穿的表情。
江九皋又豪飲了一口酒,盯着羅不悔戲謔的表情,突然笑得花枝亂顫,“哈哈哈哈,老兄弟,你不知道......公孫朔那個老東西竟親自來求我,還提了酒來,難得他放下身段來求我,我若不去,豈不是太不給面子?”
笑得如此張狂,連肩膀上的蜥蜴都被震得抖了一抖。
羅不悔哂笑,“想來你年少時沒少受那相爺的氣。”
江氏沒落前與公孫家常有往來,江九皋與公孫朔便自然而然玩到了一起,後來江九皋漏嘴說了句喜歡公孫芙月,公孫朔那護犢心切的,從此對他嚴加提防,不許他靠近公孫芙月,還每每搬出兄長的款來威懾他,他憋屈得很。
他生性頑劣,後來又癡迷於用毒,不顧父母反對入了江湖拜了毒步子爲師,江父一氣之下與他斷絕父子關係,江家後繼無人,隨着江父江母病逝,江家也逐漸沒落。
他常年在江湖飄蕩,自然也跟公孫朔他們斷了聯繫,再後來,公孫芙月入宮爲妃便是後話了。
待到數年之後,毒步子以身試毒把命試沒了,江九皋在山中爲其守靈,下山時竟聽說公孫芙月中毒死了,事發突然,他也想過,若公孫芙月中毒時他在身旁,或者還能救得她一命。
後來證明是他想太多了,那樣劑量的九轉斷腸,就算毒步子從墳墓裏爬出來相救也未必解得了。
他有些心疼,亦有些悲慟,公孫芙月那個臭美又怕疼的丫頭,中了那要命的毒,死時應該很痛苦罷。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他久隱於世,閒散半生,早與前塵往事做了了斷,每日唯試毒煉毒,撰百毒祕籍爾,別的事他渾不關心。
公主的事情自然也不打算插手,但暌違經年,當公孫朔兩鬢微霜,滄桑地提着一壺桃花釀站在他面前時,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看着公孫朔兩鬢的幾縷華髮,連他都忍不住唏噓一番,他們都老了啊。
曾經把酒祝東風的奔放歲月彈指已逝,曾經的故人散落天涯、碧落黃泉,還剩幾何?
他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想爲那個無辜的孩子留住這最美好的年華。
既爲了成全君亦止的手足之情,也爲了告慰公孫芙月,畢竟這孩子的生母陰差陽錯救了她孩子一命。
而羅不悔自偶遇萬縷就愈加心慌無措,每日只想着該如何向雲樂舒說明身世,生怕一時唐突,反刺激了她。
那邊尚不得解,這邊江九皋入宮之事又提上了日程,所以他異常焦慮。
放下酒壺,羅不悔道,“公主金嬌玉貴,若是治不好,可是難逃罪責,你還是得慎重考慮。”
畢竟人命關天,又涉皇庭中人,羅不悔便將心中那些兒女瑣事便暫且壓下不談。
江九皋聳聳肩,頗有些不以爲然,“那公孫朔他得負全責,誰讓他來找我的?我可沒跟他保證一定能治好。”
羅不悔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他心真寬。
“你這就不對了,你我相交多年,你最知道我的,怎麼連你都不信我的本事啊,怎麼就覺得我解不了那毒呢,我那百毒冊如今已載了八十餘種奇毒的製法解法,這九轉斷腸在其中還不算是最難解的呢。”江九皋想了想,忽然氣憤地扭過頭。
“......那便好。”羅不悔聽他這麼一說,長長鬆了口氣。
“有些藥宮中不見得有,我現下也不知那毒的深淺,不好決斷要用哪種解法,只好入宮看看再決定要用哪些藥,你這些日子先留在這兒,畢竟這兒這麼多奇藥怪蟲,尋常人都不認得,只好勞煩你了。”江九皋好不容易正經了些,頓了頓又道,“哦對了,你家小丫頭那事兒......唉,你看看你乾的好事兒......”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評斷羅不悔年輕時的糊塗事兒。
羅不悔頹然地站起身來,走到門前,仰頭看着墨黑的天色,良久無言。
江九皋本想再揶揄幾句,見羅不悔丟魂失魄的模樣,只哼了一聲,“這丫頭成日渾玩,沒個規矩,湞兒不過因你之囑咐多替你看顧愛護罷了,他們幾個一同長大,親密些也是自然,你也不用這樣憂心......”
若他們兩個並非兄妹,倒也是極般配的,同門結親,也可一世承歡膝下,喜上加喜,可偏偏
偏偏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妹。
羅不悔深深嘆了口氣,“我怎麼能不憂心?”
江九皋聽得糊塗,“何意?”
“你不知湞兒的心事,他對舒兒豈止看顧愛護......”羅不悔似覺難以啓齒,“唉,湞兒如何還是其次,畢竟我已警告過他,他素來最聽我的話,我最擔憂的還是舒兒,我不敢冒分毫的險去賭她凡心未動,她此番歸來,比從前還要黏着湞兒......待此事畢,無論如何都要將他二人的身世說個清楚明白。”
雲樂舒還小的時候他未曾意識到這層,待到她稍長大了些,有了個姑娘的模子後,他才私下警示雲湞勿生他念,也是他疏忽了,若是情由雲樂舒而起,又該如何?
她那不管不顧的性子,像把火,一不注意便要摧枯燎原的。
江九皋聽出些許苗頭,想到那丫頭無所顧憚,愛恨皆濃的霸道性子,亦覺出一絲不妙,“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小丫頭要真上了心,對湞兒窮追猛打,湞兒那老實巴交的如何禁得住?”
這話說得粗糙,卻很寫實。
羅不悔心中更添愁悶,“都怪我,把這丫頭寵過了頭,捧上了天,但凡她要的,無有不應的,如今卻養成這麼個執拗又無畏的性子。”
得果斷揮刀纔是,二人錦瑟華年,正是最年少繾綣之時,拖得越久,越是不可控
羅不悔深深皺眉,只盼着一切是他多慮了。
江九皋道,“我到底是沒有養過女兒,不知道這裏頭的章法。”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的一樁事來,忍不住又謔笑道,“三年前她差點沒把我氣死,如今有她這麼個刺頭兒磨磨你,我看也好......”
羅不悔轉頭,顫着手指着江九皋,“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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