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發財之路

作者:壑中溪
女子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你......不會要殺了我吧?我......只是想確認你是否是畫像上的人,然後拿消息換一兩銀子而已,我這輩子從沒有害過人,你放過我吧,姑娘,我求求你了。”

  “哦?你方纔撲過來只是想要確認我手上是否有個銀鐲是嗎?”雲樂舒挑眉問她。

  想她一介弱女,力氣都沒幾分,要抓住她也確實強人所難,但撕開她手上的布條倒也還有幾分可能,可雲樂舒卻還是不解,“你爲何不叫個得力的人直接拿了我,若我真是你說的那人,一塊金子兩人分了不比一兩銀子豐厚得多了?”

  “我與阿爹說了,阿爹只叫我別做那無謂的白日夢,還罵我不安分,我只好自己來了。”沒想到這女子這麼實誠,竟把實情都說了,可她未免太蠢鈍了些,直接去通報米鋪的人不是更方便,不過也得虧她沒這麼做。

  雲樂舒還沒說話,她已抽泣了起來,嗚嗚哭道,“我只求一兩銀子,那塊金子我也從沒指望能拿到啊,嗚嗚嗚。”

  見她抽抽搭搭,哭得實在可憐,雲樂舒鬆了手,與她並肩在檐下石階上坐下,不過仍不敢放她離開,唯恐她脫了鉗制便四處嚎喊,“你是有什麼難處嗎?”

  “我小時便與城南李家的李郎定了親,今年雖及了笄,他卻還需苦熬兩年,待上京趕考回來方能娶我,我阿爹本來也答應了,可今年數筆外債催不回來,我阿孃又生了病不能勞作,家中如今很是艱難,阿爹見我在伎坊幹得不錯,便想將我賣給伎坊打雜,他說他拿了錢便可再攬多些單子,再催回那些外債,很快便能將我贖出,伎坊的劉媽媽都答應了,連本帶賒一共一兩銀子。”

  雲樂舒聽了這話,微微喫驚。

  “伎坊的姐姐們只是排些舞樂、雜劇等以供客人觀賞,並不似那些個勾欄妓院,可終究不是什麼清流之地,我若賣身於內,哪怕只是打雜,我的名聲也毀了,到時李郎還敢娶我嗎?”那女子說罷,垂頭哭得更淒涼。

  世人視女子之聲名比命還重,待女子實在苛刻太甚,可她的阿爹竟也捨得把她賣入伎坊,和薛文送她入宮有何區別,她如此一想,便覺得來氣。

  “你先別哭了,或許有其他辦法呢。”雲樂舒見她只忙着哭,又不急於求證她是否是懸賞令上所要找的人,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待阿爹從垠梁回來,又要不回貨款,定然要把我賣給劉媽媽了。”那女子哭得更兇了。

  “姑娘,你阿爹是做什麼的,怎麼去了垠梁?”雲樂舒看着地上被淚溼的塵土又看看那女子滿是淚痕的臉,問道。

  “我阿爹是個走南闖北的私販,四處蒐羅些本地不常見的物件,幾個地方來回倒賣,我常拿些阿爹帶回來的胭脂水粉釵環給伎坊姐姐們挑選,垠梁的首飾和香粉是最出名的,雖說離這裏也不遠,因着伎坊的規矩,姐姐們輕易不出遠門,所以她們倒也時常光顧我阿爹的生意,可近來阿爹進不起好貨,她們便也不大看得上了。”

  雲樂舒聞言倒心生一計,她拍拍那女子的手,問道,“伎坊的姑娘們出手可大方?又專喜歡些不常見的首飾?”

  女子呆呆地點了點頭,“她們是最不缺錢的,只是眼光也刁鑽。”

  “或許有一個辦法能使你不需賣身入伎坊,若是可行,甚至還能賺得一筆不菲的收入。”雲樂舒緩緩道。

  女子拉着她的手,急問,“你說的是真的嗎?”

  全然忘了面前的這個鬼鬼祟祟的女人是自己錨定的嫌疑人。

  雲樂舒從懷裏掏出一疊紙,在她面前抖了抖又收回,“這個法子還需驗證一番,但此前我需再跟你說明一點。”

  女子看着她手裏晃着的紙張,如同見了救命的仙丹,點頭如搗蒜。

  “首先,我確實是個女子,只因天生醜陋,走在路上常常引人側目,故而作男子裝扮;另外我也並非什麼逃犯,我家本是獻安當地做釵環珠寶行的,這幾年因戰亂流離失所,與父母離散了,我此行便是來尋親的,想我父母親一生經營珠寶首飾,若是他們能僥倖活下來,定會來滬西、垠梁一帶謀生,所以我便出現在此處,而我的左手......”雲樂舒擡起左手往她面前湊近了些,一陣藥味悠悠飄出,“不管你信不信,這是我騎馬時摔的,你跟蹤了我這麼久必定知道我每日都去醫館吧,我是去換藥去的。”

  女子將信將疑地看着她,似乎被她的懇切打動了幾分。

  雲樂舒又補充道,“世上身形相似之人可太多了,我前日乘船時便見過一個與我身形相仿的。哦......對了,我想問一下你爲什麼會知道我是個女子?”

  她心裏暗歎,自己演戲時的神采定然超脫、定然真假難辨。

  “我常與伎坊的姐姐們相處,她們時常在恩客面前扮男裝,我見得多了。你這樣子雖像,身形卻總差點意思,尋常男子哪有這樣細的肩和腰,走路亦多少有些扭捏,本來我也只是懷疑,今天湊近看才發現你有耳洞,所以我篤定你一定是個女子。”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有道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雲樂舒暗下決心:接下來要再改良一番了。

  “姑娘,我如今孤身漂泊在外,時常受人白眼,你亦身爲女子,你一定能理解我,相信我的吧?”

  殷切的目光落在那女子眼裏,那女子盯着她醜陋蠟黃的臉蛋看了許久,倒真的信了。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父母給了你這樣的容貌,冥冥中也護佑着你,一個女子孤身在外太危險了,模樣醜陋些至少能自保,所以姑娘你也別太難過了。”女子似乎還想安慰她。

  雲樂舒勾勾脣角,頗有些哭笑不得。

  很想跟她說,倒也不必如此委婉地安慰她,便扯開了話題,“我知道了,我們先說正事吧,你便拿着我這些首飾草圖到你們伎坊去,問問姑娘們喜不喜歡這些款式,若是想要,你便先向她們收取定金,大概三十銅板一款,告訴他們,大概三十日可以拿到實物,看她們願不願意等,我就在這裏等你,你問完之後回來找我。”

  那女子聽罷急忙擦乾了淚,抽了抽鼻涕,拿了她的草圖飛一般躥出去老遠。

  這些草圖是她根據宮中首飾加以修改畫出來的,被她改得面目全非,又由她加了許多她多年遊歷或觀書籍所見所得,幾乎不能見其本貌,卻比之宮中首飾的華麗繁複多了幾分民間風情。

  比如那幅“銀鎏金花卉鸞鳥釵”,雖脫胎於宮裏的花樹釵,但那“花卉”卻是她在書中翻閱識得的、稱作“榆葉梅”的花樹,長相酷似梅花又似芍藥,紫紅色的花瓣交疊,飽滿鮮豔,用作鑲嵌的鏤空玉片可做成剪紙一般輕薄靈動,想來那伎坊的清倌們會喜歡這樣紅火卻不失獨特的樣式吧。

  還有那幅“四蝶銀步搖釵”亦參考了宮裏常見的蝴蝶元素,再加了兩絲細柔的穗子,若是製成實物戴在頭上,走起路來必定是一步一搖、美不勝收,連她自己都很是喜愛。

  宮裏的首飾繁多,髮簪、髮釵、耳墜、華盛、花鈿、耳墜、項鍊等樣式華美精緻,材質亦多種多樣,很多均是外邦進貢而來,花紋、形制都是專門用於朝貢,不輕易流向市井,所以尋常人家都不識得,自然引以爲奇。

  初時只是隨意畫畫,打算將結心扣的草圖混於其中交給黑市作坊去鑄制,又恐黑市的人看不上這些樣式,所以還是費了些心思畫出來的。

  約莫等了兩刻鐘,那女子笑逐顏開地拿着草圖回來了,回來時往雲樂舒手裏塞了幾頁紙,興沖沖道,“姑娘,姑娘,你快來看看!”

  雲樂舒翻看了前兩頁,眼裏冒出光來,“這是下了定的名冊,竟有這麼多人喜歡嗎?”

  “雖只有十個圖樣,伎坊的姐姐們有的一人便要了其中三五個的,還一直問我三十日等不等得及,她那時要排演節目,恰好用上。”女子撫了撫胸,順了口氣,掏出袖中鼓鼓囊囊的一袋銅板,說道,“你瞧,光定金便有六百錢了。”

  這下她總算徹徹底底信了雲樂舒說的,她家中果然是珠寶行的,否則怎能畫出這樣罕見又精美的圖樣來?

  雲樂舒不覺也興奮起來,她示意那女子把錢袋子收回袖中,壓低聲音道,“財不外露呀,傻姑娘。”又笑道,“如今已有六百錢,還差四百錢,你再到其他伎坊去問問,輕易便能湊齊你的賣身錢了,按理說,垠梁那邊鑄制金銀首飾的作坊三十日造出百來個樣品是沒問題的,遠遠用不了這麼久,你便拿着這些草圖還有名冊給你阿爹,讓你阿爹拿到相熟的作坊去鑄制就好了。”

  “姑娘,待我拿到尾款,再與你五五分可好?現下我須湊夠賣身銀兩......”那女子抱着錢袋子,支支吾吾道。

  雲樂舒闊達地擺手,與她說道,“不必了,我急着找我爹孃,等不及你這尾款了,若是你真想報答我,你幫我跑個腿送個東西好不好啊?”

  女子感恩戴德,自然連連答應。

  雲樂舒便取出幾封信來交予她,“我還需在滬西走訪些地方,暫不得空去垠梁,便請你將這幾封信拿給你阿爹,待他到垠梁聯繫作坊時幫忙帶給作坊的管事吧。”

  那信封裏便是結心扣草圖及委託鑄制的字條。

  垠梁的大商號畢竟與官府多有往來,像生產報備、納稅、買撲等均要與官府打交道,恐怕不會輕易採用來歷不明的首飾草圖,又或是他們要求較高,看不上她畫的圖。

  她便打算把草圖下放到黑市裏的小作坊,小作坊因無經營許可,又不納稅,故而常常避着官府行事,對首飾鑄造,向來只求款式好看,只求能得城中婦人的喜愛便可,別的不甚在意。

  “你放心,我一定幫你傳達,祝你早日尋得你的阿爹阿孃。”那女子得了她莫大的恩惠,心裏感激涕零,信誓旦旦應下了。

  那女子走後,雲樂舒看周圍並無可疑之人跟隨,才快步地往藥館走去,只怕那夥計等她都等煩了。

  雖說她幫了那女子一個忙,那女子卻也幫了她許多。

  經此一遭,首先,她不僅知道君亦止派了公私兩道對她進行抓捕,還有畫像爲鑑,令她欣慰的是,那緝捕令只在官兵之間及閒引閣的可控範圍內流轉,並未公示於衆,平頭百姓應該沒幾人知道她。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其次,她知道自己的僞裝手段還不夠精細,耳洞、身形及走路的姿勢都還需想辦法再改進;

  最後,她還通過那女子發現了一條發財之路。

  她屬實沒想到她畫下的首飾圖稿會那麼受人歡迎,這下她可不怕自己坐喫山空了。

  又過了幾日,遠在滬洲的君亦止一行人,已在滬洲滯留了十日之久,這日已是正月初十,卻依然無半點關於雲樂舒的蛛絲馬跡。

  君亦止所宿滬洲府衙中,籠罩着一片愁雲慘霧,人人自危。

  藍玄才從城門守衛處回來,方風風火火踏進後院,便見迴廊處立着捧了一封書信滿臉爲難的逐玉,以及臉色好不到哪裏去的滬洲府尹。

  “這是怎麼了?”藍玄走近問道。

  胡府尹看見都護大人來了,似見了救兵,眉毛都揚到後腦勺去了,親熱地朝藍玄拱手道,“都護大人是要去向君上彙報今日的搜捕結果嗎?”

  藍玄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對他那股子熱絡有些不理解。

  “哎喲,太好了,逐玉大人正好收到了驛傳送來的信,要不您一併呈與君上吧?”胡府尹胖胖的身軀討好似的晃了晃,他方纔路過時看到君上那張似乎隨時要拿人開刀的臭臉,本想着能躲便躲,誰知道這相爺的信又追命般送來了,無非又是催促君上早日回宮處理政務的信,可一連小十日,追捕的那個女子影兒都沒見,叫君上如何不氣急敗壞?這檔子進去,怕是又要殃及池魚了,他可不太想當那條魚。

  藍玄狐疑,“相爺來的信?”

  逐玉點了點頭,吸了口氣,沉聲道,“少將軍,還是我與你一同進去吧。”

  藍玄甚至在想,不然他過會兒再來回稟吧,左思右想還是作罷了,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便硬着頭皮與逐玉去了。

  胡府尹看着他倆如烈士般慷慨赴死的英勇模樣,直嘆他們不愧是御前的高官,頗有英雄本色,便下定決心要與之學習。

  君亦止負手立於窗牖前,遙望院牆外高聳入雲、鱗次櫛比的闕樓,面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卻隱隱令人感到壓迫。

  見藍玄逐玉進來,微微側了身,漠然說了聲,“看來還是沒有找到。”

  藍玄垂頭不語,逐玉頓了頓,纔將信呈上,“君上,驛傳又來信了。”

  君亦止這才緩緩轉過身來,接過信,讀罷信又靜默良久,纔開口道,“上元節快到了,回宮吧。”

  一年之計在於春,新年伊始,正是萬務更迭、百廢待興之際,他是圖璧的皇帝,掌握朝中最高決策權,朝堂上三省六部,後宮中三宮六院諸事繁雜,均在等候他御筆批決、一聲令下。

  他自那日匆匆出宮至今已接近十日,雖撇了那諸多事宜與丞相公孫朔和北平王君亦遠監理,卻依舊有許多關鍵要事須得他親自確認,確實是拖延不得了。

  尤其年前因罷免得出的空職,急需他謀定、提拔新人,皇甫丹、韋立德上了諸多摺子,明裏暗裏舉薦的均是自己的黨羽,他絕不能讓其如願。

  另有北境邊地,逢秋收之際屢遭夷狄遊牧縱士卒入寇,搶割谷麥之事,亦須趁着年初頒佈“秋防之策”,確定調度鎮防軍兵之人數,增援軍之規模及鎮防將軍的人選等等。

  還有立後一事,照這情形,必定是要暫緩了,他免不了要想個妥切的說法對外宣告,以應對羣臣的質疑詰問和後宮的人心浮動。

  君亦止又恨又悲地闔了眼。

  雲樂舒啊雲樂舒,你當真是決絕,這麼瀟灑地逃了,徒留這一片狼藉和無邊失意。

  是否是朕太縱着你了,將你縱得如此妄作胡爲、無法無天?

  遠方闕樓已上了燈,點點燈光浸在夜幕中,使滬洲的夜看起來熱鬧了許多,君亦止捏着書信的手越來越緊,幾乎要將信揉成碎片。

  他此刻多恨自己身上揹負的帝王責任,又有多恨自己因爲雲樂舒生出的、這作爲帝王不該有的怠政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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