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撩撥
消息一經傳出,便引來無數熱議,人人都想知道這位名噪一時的笨蛋美人,禮、樂、書、棋、琴、畫究竟會的是哪一樣。
表演時間定在下午,可上午已經有許多人到茶樓裏坐等了。
吳娘子再三交代,讓雲樂舒不要出去拋頭露面,待吊足了胃口,再按約定時間登臺。
雲樂舒忍不住問,“娘子,今兒東家和楚公子會來看我演出嗎?”
吳娘子忙着清點各類茶餅、酒品、糕餅果子,只略略轉過臉,說道,“爺昨日便派了人過來,說給他和楚二爺留出二樓的雅間來,專門要來看你表演的。”
雲樂舒把玩着翡翠笛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這韋大人也真是貴人事忙,本來咱們爺也邀了他一同前來,他卻一早辦公家事去了......”吳娘子喃喃自語。
韋顯宗不是說他早到了三日,事情還不着急辦嗎?怎麼卻突然出公差去了,莫不是那批貢品出了什麼事吧?不過他不來,反而是個好事,這其中就屬他最熟悉自己,那文淵才見過她一面,不足爲懼。
吳娘子見她懶懶散散的,便催促她趕緊去梳妝打扮,與垂首在側的丫頭鶯兒吩咐道,“快領貞娘回繡閣梳妝更衣去。”又哄着雲樂舒道,“頭一回登場,我專門請花娘來替你妝點,花娘還爲你選了一套頭面和衫裙,說那一身最合你不過,花娘應該已經到了,你快去瞧瞧,你這笨手笨腳的我實在是不放心讓你自己鼓搗妝發。”
雲樂舒聽說花娘來了,哪有不應的,花娘最知她存的什麼心思,自然是窮盡一切辦法替她隱去真容,又能使她美麗,忙甜滋滋地與吳娘子道謝,“謝謝吳娘子,娘子做事周到,又待我好,真是個菩薩人物。”
吳娘子“欸”了一聲,指着她的鼻子,嫌道,“嘴太甜了,娘子我都快消受不起了......你把你這套用到樓裏的貴客們身上啊,保準管用。”
話雖這麼說,卻咧着嘴笑得十分開心,心道她年紀輕輕,沉溺紅塵多年,卻還能流露出這樣的明媚天真來,別說外頭的男人了,就是她,也很難不喜歡。
雲樂舒與她笑了笑,才轉身回了繡閣。
花娘爲她梳起朝天髻,髮髻之上插戴了晶瑩剔透的犀角梳篦,耳側綰了蟬鬢,額間飾以正紅花鈿,檀粉輕敷,朱脣點絳,眉眼成畫。
妝成後,花娘頗爲滿意地點了點頭,連連道,“貞娘,你是我這些年來,最引以爲傲的作品。”
雲樂舒便擡頭對她璀然笑道,“花姐姐,多虧有你,是你給了我重生的機緣。”
花娘慈愛地拍拍她的肩膀,“我們之間,無須再言謝了,我也是見你人不錯才盡力幫你的,你最該謝的是你自己,還有你那朋友。哎呀,不說這些了,快來試試衣服吧。”
雲樂舒點點頭,可隨着花娘拿起衣裳又垂落在她面前,她腳下一個踉蹌,瞪大了迷茫又驚訝的雙眼。
“......花娘,這......這衣裳真是你給我選的?”
“吳娘子昨日見你脖頸修長、肩背白皙,手臂也纖細好看,一定要我給你選一套能顯出你身段的......雖說有些曝露,在歡場樂地卻也不算什麼,你也是青樓中人,應該也看得不少吧?”
雲樂舒一時啞然,只好硬着頭皮到屏風後換了衣服。
“娘子,你這身真像那畫上的敦煌仙子。”過了一會兒,見她從屏風後走出,連一向平實寡言的鶯兒都兩眼瞪直了,頗真誠地誇道。
雲樂舒身穿雪色軟煙羅百褶齊胸裙,裙襬和胸前點綴了縹玉色及正紅色的菱形紋飾,本該在外罩一件對襟寬袖長衫的,卻偏只給她配了一道碧色的帔帛。
可以說,除了胸部以下的位置,其餘部位全都一覽無餘。
其實在她決定混進茶樓的時候,已做足心理準備,大有破釜沉舟的決心,這種程度的暴露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擔心自己手上沒有寬袖遮擋,讓結心扣顯露在外,被一些識貨之人認出來。
不過,所幸花娘仁義,至少還給她留了一道絹紗帔帛,好歹遮擋一二,聊勝於無。
“貞娘,你若是沒被那惡婦毀了容貌,定然能比現在更美百倍,真是可惜了......”花娘拉着她左瞧右看,眼裏滿是驚豔,卻漸漸演變成了遺憾。
雲樂舒和風細雨地一笑,在花娘面前扭了扭腰,舉臂作敦煌壁畫振臂欲飛狀,“花姐姐,你看我現在不也很好嗎?”
花娘才欣慰地扯出一抹笑,收起對她的一片憐惜。
“花姐姐,可否勞煩你再爲我挑些手鐲來,金制銀製或鎏金皆可,要細巧、輕便、細窄的。”雲樂舒拿帔帛掩住結心扣,轉頭與花娘說道。
花娘應了聲好,忙退出房去,不消一會兒,真拿來了十來個各式各樣的鐲子來了。
雲樂舒暗笑,這吳娘子真是下了血本了,拿來的竟都是上品,與宮中所用的也差不得多少,想來也是得益於金陵的冶煉業發達。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她挑了幾個與衣裙相襯的,戴在左手腕上,與結心扣纏織一體,竟也毫不突兀,環環扣扣,倒顯得更加別緻。
最要緊的是,結心扣串在其中,毫不起眼。
下午才登臺表演,她又不能出去,這會兒正斷斷續續地練習下午要吹奏的曲目,卻聽得有人敲門,喚她的名字,“貞娘子。”
她隔着門問道,“何人?”
那人道,“在下楚家二公子,楚天盈是也,因慕貞娘美名特來此求見,還望貞娘開門見我一見。”
雲樂舒握着翡翠笛子的手一緊,隨即投袂而起,簡直不敢相信,這大怨種竟自個兒早早地送上門來了?
可她還是柔聲推辭道,“可吳娘子還不讓我見客。”
楚天盈連連解釋,“我已向吳娘子討了許兒,這纔到你繡閣來的,貞娘子勿怕。”
“可是......我還沒準備好呢。”雲樂舒想起花娘教她的那些什麼欲拒還迎、欲語還休的巧招兒,馬上學以致用。
“我與你主家交情不淺,也投了銀錢的,算是這樓裏半個東家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禮的。”楚天盈瞄了瞄門縫,只見她模糊的輪廓,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只怕奴家在盈郎面前失了禮,叫吳娘子責罵,如今大家都稱我‘笨蛋美人’,可不敢再侈人觀聽了。”雲樂舒捂着胸口猛呼了幾口氣,這話說得連她自己都想嘔了。
“哎呀,貞娘,我已在你門外站了許久,腳都疼了,你便通融通融,讓我進去吧,我就看一眼,看一眼便走,可好?”聽得她喚自己“盈郎”,楚天盈心都酥了,滿心的熱望,從未有過的得意。
裏頭一陣沉默,直等得楚天盈心急如焚。
半晌,門卻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楚天盈忙一手撐開門扉,大步入內。
“貞娘這廂有禮了。”雲樂舒俯身朝他行禮。
楚天盈待看清她的臉,又一通上下打量,面上滿是驚豔之色,感嘆道,“我是俗人,慣不會說文縐縐的話,今日一見,只送你‘美絕’二字,自覺已十分貼切。”
他本來是想下午纔來的,可冶煉場有急事,他爹便提前與韋顯宗去了冶煉場,偏家裏出去採買的小廝回來後便議論紛紛,一口一個“笨蛋美人”,搞得他一刻也等不得了,直接跑過來瞧這位貞娘。
雲樂舒朝他嫣然一笑,連嘴邊梨渦也帶着點滴笑意,“二爺謬讚了,請入座,喝口茶。”
楚天盈才坐到紅木雕花塌上,捧着茶隨意喝了一口,糾正道,“你便喚我盈郎吧,我愛聽。”
“好,那便喚盈郎吧。”雲樂舒在他面前坐下,溫順而明麗,閒聊般問他,“我聽吳娘子說,您不是下午才得空來嗎?怎麼這會兒來了呢,我正巧在練笛子呢。”
楚天盈目不轉睛看着她,直言直語道,“不瞞你說,家父管教甚嚴,他若在家,我便不大能出得來,可爲着見你一面,就是拼着被家父責罵也是要來的,文淵兄下午才得空,我本與他約了下午一同前來,可我這心裏嘛,記掛着你,所以提前來了。”
雲樂舒不經意地看了看他長靿靴翻折起來的靴沿,又看了看他腰間戴得歪七扭八的佩玉,而且方纔還隱隱在門外聽他吩咐小廝放好行李什麼的,便斷定這裏面另有隱情,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於是便只溫溫柔柔地看着他,也不說話。
楚天盈被她瞧得心虛,才道,“早間我父親因急事要外出辦差,且數日都回不來,他吩咐門房在他走後立即將我的院子封鎖起來,怕我出城去賭馬,我這才匆匆趕在落鎖前跑出來了。”
雲樂舒明知故問,“出城賭馬?”
“你有所不知,文家在城外有一處馬場,畜養了許多好馬,我們兄弟幾個時不時地會到那兒賭馬作樂,只是我父親常說沉溺此道容易玩物喪志,所以每逢賽馬他都會吩咐城衛,若見我出城,定要攔下。”
楚天盈心思簡單,她隨隨便便一套,竟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楚天盈說罷低頭飲了口茶又揚眉補充了一句,“我父親是金陵府尹,城衛也在他轄內。”
倒像在誇耀他家權勢似的。
雲樂舒託着下巴,作崇拜狀,“原來如此,難怪盈郎身上頗有大家風範,不過,依我拙見,縱馬競馳,賭賽博彩,未嘗不是人生一大暢快事,我一直都很想見識一番的。”
這話簡直說到楚天盈心裏去了。
他好似遇到了難得的知音,一把握住雲樂舒的手,急切地說道,“貞娘,你竟和我是一樣的想法,我定要帶你去馬場看看,讓你也試試擲金博彩的快樂!”
雲樂舒用另外一隻手敲了敲他的狗爪子,又慢悠悠地收回手來,說道,“盈郎,你乃貴族之後,風度翩翩,可不能像外面那些淺薄粗俗之輩,舉止無度呢。”
楚天盈笑嘻嘻接過她遞過來的“高帽”,忙與她賠不是,“貞娘說的是,是我一時高興,忘了分寸。”
“方纔你說要帶我出城賭馬,可是你又說城衛受你父命,見到你就會直接攔下,恐怕我呀,是無福見識了。”美人哀怨一嘆,楚天盈的心便似溫水煎着熬着,軟了又軟。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我父親有他的張良計,我呢,也自有我的過牆梯,你應當不知道我朝爲方便特派官員跨城辦事,會給一些城邑派發通城令牌,由高級官員按需分配吧?”楚天盈在雲樂舒循循善誘之下,真是無所不言。
雲樂舒嬌憨地搖搖頭,“我都不知有通城令牌這麼厲害的東西,難道盈郎拿得到這物件?”
楚天盈悄悄地挺直了脊背,洋洋自得地說道,“自然拿得到。”
雲樂舒知道他這次出門一定已經把令牌順出來了,擋不住內心狂喜,不自覺湊近了他,順着話頭奉承道,“不愧是盈郎,什麼稀罕的物件都能輕易取得。”又試探問道,“可否讓奴家也見識見識這個令牌究竟是個什麼樣兒?”
楚天盈就喜歡她這副沒見過世面、動不動對他一臉崇拜的女兒姿態,溫柔說道,“並非我小氣,令牌沒帶身上,與行李一起放在頭房了。”
昨日吳娘子與她介紹的時候說過,茶樓一般從巳時營業至亥時,亥時前後便開始清場了,除了二樓角樓留的十間頭房裏住的貴客外,其餘茶客均需離開茶樓。
當然那十間頭房,除了一些關係緊密的官商或一擲千金的貴客外,基本上不會對尋常茶客開放。
雲樂舒緊緊抿住嘴角,眼睛忽閃忽閃,眉間似蹙非蹙,心中正設想各種拿到令牌的可能,楚天盈見她走了神,便從懷裏取出一個錦盒放到她的面前,獻寶似的說道,“貞娘,今日一見,傾蓋如故,與你聊得實在投契,送你一個禮物。”
雲樂舒纔不好意思地笑笑,“盈郎,對不住,我方纔在想,笛曲還練得不熟,怕搞砸了下午的演出,所以走神了。”
她打開錦盒,見是一串精美的金穗瑪瑙項鍊,形制華美,製作精良,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樣子,她忙合上蓋子,推辭道,“這樣貴重,我不能收。”
楚天盈皺了眉,問她,“可是不喜歡?若不喜歡,我再找人挑更好看的來。”
“不,我喜歡,只是命中犯金,大師曾囑咐我一生不可穿戴金器,否則易招邪祟。”雲樂舒把錦盒又放回他手中,真誠又感動地朝他微微點頭,“盈郎的心意我已曉得了,多謝你。”
“有所忌之物,必有物可破,大師可有說用何物可以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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