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治療
人小鬼大的鄺之妍也跟着來了,杵在雲樂舒房裏不肯走,丁氏拿她沒法子,只叫她乖乖地待着不許鬧騰,自己便先回去忙了。
“白姐姐,你換好衣服了嗎?衣服合適嗎?”鄺之妍盯着那象牙雕芍藥插屏,期待地問道,“母親說這些衣服產自琳琅鎮,做工款式布料都極好,穿在姐姐身上一定很好看。”
雲樂舒由青蓉扶着走出,“難怪這樣特別,穿在身上有輕薄又柔順,果真是極好。”
鄺之妍不錯眼地盯着雲樂舒,不覺看呆了,連她身邊的桑穗也看得入了迷。
素淨的衣裙包裹着雪白勻稱的身軀,低低綰了發,垂在胸前,發間別了一枚輕巧別緻的象牙梳篦,看來十分溫婉得體。
鄺之妍便在心裏怒罵了那個負心漢千萬遍,罵他貪圖美色強迫白萂嫁他,玩弄一番後又另棲高枝欲置她於死地。
真是個瞎了眼的黑心王八,這麼好的女子竟也捨得喊打喊殺。
鄺之妍不想提她的傷心事,癡癡地對着雲樂舒笑,“白姐姐,你這樣打扮真是太好看了......”
“阿妍,快擦擦嘴角。”雲樂舒戲謔道。
“啊?”鄺之妍不解地拿衣袖擦了擦嘴角,連青蓉都不由得發笑。
“......口水都要流下來啦,姐姐當真有好看至此,叫你一個小姑娘看得這樣出神?”雲樂舒跛着腳走到牀邊,緩緩坐到牀頭,笑眯眯地看着鄺之妍。
青蓉和桑穗捧腹大笑,直笑得鄺之妍面紅似霞。
“自然是有的......至少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對不住,對不住,阿妍一時忘情了......”鄺之妍垂下頭,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若咱們小姐是個男子,只怕會被白姑娘指着鼻子罵登徒子,然後亂棍給打出去......”青蓉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淚。
幾人嬉笑間,郭嬤嬤已領着女醫入內,衆人才收了笑。
女醫客氣幾句便直奔主題,青蓉搬了小凳令她坐到牀邊,“姑娘,敢問您哪裏不適?”
雲樂舒將手放在右腿膝蓋以上一寸餘處,“這裏十幾日前被銳器所傷,癒合了大半,還需追些藥,令傷處好全,另外勞大夫爲我開些回陽救逆的散寒良藥,我體內積了不少寒氣。”
女醫把了脈,沉吟片刻,執筆寫下藥方。
竟密密麻麻寫滿了一頁,各種服食方法、用藥忌諱皆列明其上。
雲樂舒微訝,只覺得這江湖郎中一介女身,斷症如神,列出的藥不僅可治病,還可養身,其中幾味更有相輔相成之效,堪稱技藝超羣。
“姑娘,你肢冷脈微,心陽不足,且按我這方子喫上一月,此方可回陽救逆,補火助陽,對你體內的寒溼極有效用。”女醫輕撫雲樂舒的手,又在她脖間、腳踝處一探,摸到一手冰涼。
這樣的症狀她在宮中見過不少,故而並未驚訝,只略皺眉。
望聞問切,免不得肢體碰觸,女醫替女病患看診確實方便。
雲樂舒不禁感激鄺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對着女醫真誠一笑,“女醫心閒手敏,腹有醫書萬卷,心有病案千章,實在令我歎服,有女醫,堪爲萬千市井女流之福分。”
女醫微微笑了,並不澄清自己實爲宮中女官,從不爲市井女流看診,“姑娘謬讚了,先請大家到門外等候吧,留一人助我即可,我幫姑娘看看腿上的傷。”
不一會兒房中便只剩雲樂舒、女醫及青蓉三人,待雲樂舒的褲腿被高高撩起,露出傷處,女醫又皺了皺眉。
雪白纖細的腿上,赫然有一處茶盞大小的傷。
那傷處本沒有這樣大,應該是受到外力反覆剮蹭導致了傷口撕裂,傷處一片紅粉,細小的疤紋由中間擴散開去,雖然大部分癒合了,卻仍很是猙獰。
“這傷處倒無大礙,每日按時換藥即可,就是這疤得花些心思,尋常的藥物不一定能管用,這樣吧,下回來時,我帶些祖傳的祛疤膏過來。”
其實也並非什麼祖傳祛疤膏,是宮中妃嬪常用之物,珍貴異常,卻很見效。
雲樂舒連連道謝,女醫便與青蓉配合,替她換了藥。
臨走前,女醫還吩咐道,“傷處切勿碰水。”
與此同時,君亦止微服而行,行經滬西一帶,準備在當地稍作休整。
街市喧鬧,摩肩擦踵,君亦止等人不得不下馬緩行。
穿過一處花街柳巷,一名盛裝的女子風情萬種地迎了出來,伸手想挽君亦止的手,“公子,請入內飲酒小憩一番。”
“不必。”君亦止稍一側身,令那名風塵女子撲了空,同時對準備出手的晏子繆掠過一眼,晏子繆才收回手去。
面前的郎君相貌出衆,氣質絕塵,那女子扶了扶斜插發間的四蝶銀步搖釵,略收了收流連的眸光,不死心地又朝君亦止甩了甩手中的香帕,“郎君,看不上妾身也不打緊,樓裏還有比妾身好看許多的,您要不......”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君亦止恍若無聞,徑直離開,拂了拂衣袍,似乎嫌棄那女子靠近時沾染上的香氣,心裏卻回想起方纔那女子靠近時頭上的釵子,只覺那樣式甚是熟悉。
“子繆不必如此戒備。”君亦止淡淡道。
晏子繆是閒引閣駐金陵的門徒,此前奉命蟄伏於金陵執行任務,因身份暴露不得不回京。
君亦止考慮到自己稱病不出,若連侍衛都指揮使逐玉也陪着消失數月,必定引起皇甫一黨警覺,故而將逐玉留下,委任晏子繆爲御前侍衛,護他一路至榆關。
藍玄亦低聲笑道,“子繆年輕,卻這般老道謹慎,難怪公子欽點要你陪同。”
晏子繆拉着繮繩,似沒有聽見藍玄的誇讚,垂下頭謙卑道,“子繆記住了。”
君亦止緩步而行,一雙深沉的瑞鳳眼在兩側鶯紅柳綠中打量。
那些女子頭上的首飾,大多雷同,並且令他感到分外眼熟。
他的打量令女子們欣喜得意,卻無一人敢近前挑逗,只因他周身充斥着生人勿進之感,凌厲而冷覺。
夜間,藍玄按慣例呈上汴州槐裏的飛信,飛信三日一封,無一例外,皆無所得。
雲樂舒的蹤跡似雪落無痕,連片雪泥鴻爪都未曾留下。
君亦止明知結果,卻依舊將信細細看完,重新折起,置於一小匣內。
匣內放着一塊葉子形狀的玉佩,被他順手取出,放在掌心,緊緊握住。
“下去吧。”君亦止聲音冰涼。
藍玄垂首退下,似乎覺聽出君上失望中略帶了些慶幸。
槐裏、汴州兩大州府查了這麼久,不該找不到一個受傷溺水的女子。
官府亦有嚴令,若藏匿此人,同窩藏罪犯論處,不可能有人敢蓄意包庇,而那條運河每天都有專人打撈,沿岸居民亦深知此事非同尋常,不敢不配合。
兩個州府的府尹設了專察隊,專門查過往船隻,可漕運繁忙,一日之間數百船隻,且河道縱橫,舟楫四通,難如登天。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既找不見活人,亦撈不到屍體。
其實,屍體浮於河面是極顯眼的,在下游處設攔截屏障總能攔到的,既然沒有,便證明人還活着,只是不知道因爲何種機緣被帶離了。
藍玄輕手闔上門,心想,君亦止神色中那抹慶幸,應該便是爲此吧。
而汴州府尹何堅在接待從京都返回的槐裏府尹馮異先時,心裏還是有些沒譜的。
畢竟那薦信是他親手所書,若是讓上面知道雲樂舒曾與嶽國國君同行,還以夫婦相稱向他索求薦信,勢必牽連出他命汴州水運關卡給嶽暻行方便的事情,還會將他暗中作伐、介紹嶽暻到金陵購買私鑄兵器之事一併牽出,他想想就覺得腿發軟。
他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女人怎麼沒有隨嶽暻一起到嶽國去,卻反而隔了一段時間纔拿着他的薦信冒險去闖槐裏的城門。
何堅對馮異先一番試探後才略微放下心來,原來馮異先此行並非奉旨前來降罪,而是想與他共商應對之策。
那燙手山芋已然砸到馮異先頭上,他正叫苦不迭。
沒人知道雲樂舒曾經來過汴州,更不知她是由汴州去的槐裏。
而那封薦信也不知道爲何被認爲是假的。
何堅自是不會自投羅網,便對雲樂舒之事權當不知,不過他也確實對其知之甚少,只知嶽暻稱她作白氏,別的一概不知。
馮異先既傳達了聖意,何堅便積極配合,只可惜搜遍汴州也沒有找出人來,卻也不敢懈怠。
那與馮異先同行的太醫院院使大人那迫切而又火熱的眼神瞧得他心裏發慌。
嶽國禁宮望仙樓
望仙樓裏丹楹刻桷、華麗鋪陳,有宮女無數,皆衣綺羅,曳錦繡,耀珠翠,施香粉,宮女尚且如此,遑論望仙樓之主——沈妃沈棠雨。
沈妃梳着樂遊髻,髮髻泛着墨玉般的光澤,發上彆着瑪瑙鑲金絲的金梳篦,兩側的金絲雀銜烏珠步搖垂在耳邊,晃晃悠悠,暗光流動,映得美人愈加光彩照人。
羣花飛蝶錦衣穿在她身上尤其相襯,不顯一絲媚俗。
美人倚於郎身,捧着一個盛滿美酒的精美酒盞,作勢要遞與身邊的王上,卻在王上貼近時顧自飲下。
沈妃隨手將空盞放下,嗤嗤地笑了,一顰一笑,皆爲風情。
富麗堂皇的宮殿不見一桌一案,只在殿中鋪了一面捻金銀絲線的地衣。
繁複華麗的花紋以平織手法勾勒而出,生生不息的纏枝金銀花及鳳鳥在厚薄適中的地衣上蔓延,地衣上散着酒盞酒樽和一把昂貴的檀木山水渡月琴。
琴脖短小、琴身渾圓,幾道弦繃勒其上,被沈妃漫不經心輕輕撥過,發出一陣不成曲調的低鳴。
嶽暻擡臂一扯,把美人攬入懷中,大手在美人的腰肢上輕輕捏了一把,語氣頗爲寵溺,“調皮。”
那昂貴奢侈的地衣縱然光滑而柔軟,卻不及坐在王上腿上來得美妙,沈妃順勢攀上嶽暻的脖頸,嬌聲問道,“王上方纔在想什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嶽暻眸色一閃,隨口應道,“孤是在想,犒賞邊境將士的旨意該到了。”
沈妃對朝堂政事、國計民生向來不感興趣,嘟着嘴表示不滿,“臣妾撤了桌案便是不想王上到了望仙樓還埋首政務,纔回來幾日,也不多想想臣妾,心裏只有那些大臣和將士......”
“孤這幾日都宿在望仙樓,這還叫不想你?難道愛妃是想孤做個不思政事,沉迷酒色的昏君?”嶽暻俊美風流,攬住沈妃的腰,擡起她美豔的面龐,略敷衍地在她脣上落下一吻。
沈妃享受這樣的親暱,也知道嶽暻並未氣惱,嬌笑道,“臣妾可沒有這個意思,案牘勞形,臣妾只是希望王上勞逸結合,別太累了。”
“愛妃以爲,孤來望仙樓就不累嗎?”輕佻的語氣、意味深長的笑意像把火,燒得沈妃臉頰通紅。
宮婢從殿外走來,向二人行禮,“王上、沈妃,史醫士來爲您請脈了。”
沈妃才從嶽暻身上下來,不疾不徐地整理衣裳,“讓她進來吧。”
史醫士見過嶽暻,便跪在沈妃身側,恭敬地爲其診脈。
嶽暻百無聊賴地撥弄着沈妃頭上金絲雀銜烏珠步搖的穗子,隨口問道,“太傅府頭一回上書求女醫官入府,想必鄺老夫人身子不太好吧?你去看過了,如何?”
“回王上,鄺老夫人雙腿有陳年骨痹,卻並不算嚴重,她手上有一稿專治骨痹的施針之法,奴婢去了便只是按圖施針,這療法民間稍有經驗的醫師皆可施爲,着實不必奴婢出手。”史醫士把完脈,見無異樣,便與沈妃道,“沈妃玉體康健,氣血充盈,還請放心。”
沈妃點點頭,問道,“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史醫士,依你看,太傅府請你過去是爲何?”
嶽暻亦露出幾分興趣,停下撥弄金步搖的手。
史醫士略想了想,道,“奴婢想,鄺家此番應是爲了雅苑中的貴客,奴婢爲鄺老夫人看診後,她便道她家有位女客身子不爽請奴婢順道看看,但那貴客的身體狀況遠比鄺老夫人的骨痹嚴重得多,奴婢以爲,該是她爲主,鄺老夫人爲輔。”
“什麼樣的貴客,勞動鄺太傅這等漿水不沾的人專門爲其請旨?”沈妃憊懶地從身旁的水晶琉璃果盤中摘了顆葡萄,放進嘴裏。
“具體奴婢便不知了。”
“鄺家的貴客患的是什麼病?”嶽暻問道。
“心陽不足、寒涼沉壅,那姑娘患的是寒症,另外她腿上還有個被銳器所傷的傷口,傷得實在厲害,若不仔細看着,恐怕會留疤,奴婢還須再去幾回,親自爲她換藥纔行。”
沈妃聽着無趣,玉蔥似的手指輕輕一掐,又摘下一顆飽滿烏紫的葡萄來,這次卻不是給自己喫的,而是緩緩剝了皮,放到嶽暻嘴邊,“王上,葡萄很甜。”
嶽暻咬住葡萄的同時,甜甜的汁水順着沈妃細白的指尖流下。
嶽暻邪魅一笑,連帶着將沈妃的玉指咬住,沈妃花顏一驚,發出一聲嬌呼。
“退下吧。”嶽暻低醇的嗓音已染上一絲慾火。
“奴婢告退。”史醫士忙垂頭,收了藥箱,退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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