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瞎了他的狗眼了
聽說那沈妃豔麗獨絕,褚妃蜂腰酥胸,金婉容天真可愛,還有各樣兒的美人應有盡有。
可謂浮花浪蕊,翻紫搖紅,任君採擷,嶽暻都不知遭不遭得住,何必肖想她一個心有所屬之人。
嶽峴低聲道,“噓,不能讓父王知道我這樣說他的壞話。”
雲樂舒悄聲在他耳邊說,“他不喜歡你,你怎樣都是錯,該罵罵,該說說,別怕他,我要是有峴峴這樣好的兒子我都得日日燒高香拜神佛,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了。”
嶽峴聽了這話憋笑憋得漲紅了臉,半天說不出話來。
雲樂舒對他父王大抵還是感激的,說是曾經救過她,故而雖看不慣他父王的浪蕩作風,卻也沒有說過他半句不好,唯有爲他抱不平時,纔會激憤怒罵他父王瞎了狗眼,這是她第二回罵他父王瞎了狗眼了
雲樂舒語重心長叮囑道,“峴峴,你是我們的好寶貝,可千萬別學你父王哦,他是個壞榜樣。”
“不過我還是想不明白,不是說那沈妃寵冠後宮,是你父王心尖尖上的寵妃嗎,怎會喫我一個小小女醫的醋?厚待?你父王對我也算不得厚待吧?”
她確實很不理解,撫着手中紫銅笛身,又道,“醫爲正道,救死扶傷,受禮遇不應該嗎?王后娘娘貴爲一國之後都不曾輕看我,反而多方照顧,那沈妃幹嘛對我這麼大敵意啊。”
顧嬤嬤聽了這小半日,只遲滯地看着雲樂舒,看着她溫柔地撫摸嶽峴的頭,看着她雀躍地複述嶽峴的話,看着她真誠地誇獎嶽峴,看着她親密地與嶽峴耳語,渾身散發出令人愉悅的溫暖,足以消弭這座小苑沉澱多年的冷清。
這姑娘是真的好看,性子明亮,待人也好,誰會不喜歡這樣陽光爛漫的姑娘呢?
那麼王上把她帶到自己跟前來,是什麼意思
顧嬤嬤從第一日見雲樂舒,心裏就反覆在想這個問題。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沉思,她擡眸,見史醫士進了門來。
“奴婢見過小殿下,顧嬤嬤、白姑娘,奴婢送藥來了。”
身後的小太監捧着一個單層的木製食籃,輕輕放在桌面,將其中一盅藥捧給飲露,雲樂舒道,“嬤嬤,今日的藥聞起來好像沒那麼苦呢,你要乖乖喝完。”
顧嬤嬤輕輕笑了,然後點了點頭,喝下飲露送到嘴邊的藥。
雲樂舒轉頭欲喝自己的那碗藥,卻發現桌上放着兩個藥盅,個頭還比昨日的大上一圈,“爲何有兩碗?”
史醫士道,“此前那藥緊着姑娘的腿傷,用的藥皆以拔毒生肌、消炎止痛爲主,治寒疾的靈藥便不敢多放,唯恐藥效相抵,反是無用,奴婢近日與醫署其他幾位專攻婦科的醫士潛心研藥,終於研製出兩帖可並行同用的藥來,既可促傷愈,又無礙於療寒疾,只是辛苦姑娘,每日要服下兩盅藥才能確保藥效。”
雲樂舒眉頭一皺,打開藥盅,便嗅得一股子濃濃的苦味,整個臉便都垮了。
每日一碗已經夠難爲她了,如今竟要她喝兩碗。
附子、肉桂、吳茱萸、高良薑、丁香,甚至還有濃重的黃芝香味,確實是極好的驅寒之藥,光她聞出來的這幾味都已是價值不菲。
她不禁想,這大概便是“厚待”了吧?
捧起藥盅咕嚕咕嚕喝了下去,喝得她胃中一陣痙攣,眼淚連連。
嶽峴忙抓起一塊牛乳糕塞到她嘴裏,“姐姐快喫塊糕,壓壓嘴裏的苦味......”
飲露、含桃,連那送藥的小太監都捂着嘴偷偷笑,方纔不知是誰說今日的藥聞着不苦。
雲樂舒艱難地嚥下去,捂着胸口,看向桌上最後一盅藥,有點欲哭無淚。
嶽峴很是窩心地像雲樂舒平時安慰他一樣,用小肉手輕輕地拍拍雲樂舒的肩頭。
史醫士見狀忙道,“這藥還燙着,等放溫些再喝,便不會這麼苦了,不如姑娘先塗了藥,再喝不遲。”
“好,先讓我緩一緩吧。”雲樂舒如蒙大赦,又體恤史醫士爲她的病奔波辛苦,便說,“史醫士,這藥我一會兒就喝,你伺候宮中貴人繁累,你給我的那膏子我自己能擦,你不必親自管這些瑣事的,回去歇一歇吧。”
“不辛苦,本是奴婢分內之事,還是奴婢親自伺候姑娘吧,姑娘的身子早些好全,奴婢才放心。”
不知爲何,史醫士今日對她好像更加客氣尊重了。
尤其當她說出“伺候”二字,怎麼聽都覺得有些過度的尊卑之意,她們現在皆爲女醫身份,這麼卑躬屈膝的,倒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史醫士扶着她到西次間伺候她塗藥。
說來奇怪,醫署送來的那盒還沒她拇指大的叫什麼瑞徵白芝膏的藥,塗在傷處便不再覺有生肌所致的癢痛,而且冰冰涼涼的,比之前的好用多了。
腿上的傷口塗完了藥,史醫士又叫她脫下衣裙,挽起頭髮,說要將她身上那些被剮蹭劃傷的傷痕也塗一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其實那些傷痕已很淡了,時間久了自然都會消的,她一直不以爲意,她擺手道,“史醫士,不必了吧,別浪費了這膏子。”
史醫士滯了滯,似是想到了什麼,面上不覺帶了一絲別有深意的笑,仍堅持要她脫衣服,還不斷與她強調宮中女子的容貌體膚最是不能有半分玼瑕之類的話,聽得她愈發不耐,只好乖乖聽從。
史醫士不由得想起沈妃來。
空穴來風,沈妃是個傲凌之人,很知道看王上臉色,向來只有王上的喜怒哀樂能令其懸心,其他宮中的娘娘怎樣搔首弄姿地勾引王上,她從來不曾放在眼裏,遑論這樣自降身份地到褚妃宮中鬧。
沈妃突然這般失智,自然是有原因的。
史醫士指腹上的膏子縈着一股清淡的藥草香味,那凝脂白玉般豐勻姣好的美人嬌軀在她指下輕輕戰慄
她覺出了美人對她這般揉撫的的牴觸,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也輕柔了些。
史醫士暗自嘆了口氣,想那沈妃因與王上牀笫廝纏時不小心被王上手上的犀角扳指劃出一線紅痕就失驚倒怪,着急忙慌地來找她要瑞徵白芝膏。
這位白姑娘倒好,對自己滿身的傷痕渾不在意,心兒也忒大了些。
這小小一罐瑞徵白芝膏價值百金,若是平時,按沈妃的受寵程度給她也罷了,偏偏如今醫署存量不多,王上還特意吩咐先緊着這白姑娘身上的傷,她又怎敢擅自給出去?
想她伺候沈妃多時,還沒見過沈妃臉色難看成那般的時候。
待知道那瑞徵白芝膏是專門留給白姑娘用的,又得知她近來與醫署衆人都在忙着給這位白姑娘研製新藥,才無暇顧及給她請平安脈,沈妃美麗的面容好似有了裂痕,半是不可置信半是驚慌失措。
總之她當時是打定主意了,今後一定要對那白姑娘客氣周到些。
上完藥,穿完衣,兩人才回到東次間,顧嬤嬤見雲樂舒來了,輕輕喚她,“白姑娘,來。”
她的聲音帶着一種咳嗽過的嘶啞無力,雲樂舒笑吟吟地走到牀邊,顧嬤嬤那發顫的手捧過來一個青花小瓷碟,碟中放着幾顆紅彤彤的蜜棗。
“今兒難爲你喝兩盅藥,嬤嬤把蜜棗兒分你一些,你要乖乖喝完......”語氣學着雲樂舒先前哄她那樣,軟和中帶着點兒明顯的哄逗。
雲樂舒嘻笑着接過,“嬤嬤以身作則,乖乖地喝了藥,我這小輩自然也是要乖乖喝完的,不然豈不是沒臉了?況且‘心中無苦’自然‘不苦’。”
說罷就端起那碗藥,大義凜然地一飲而盡,還愣是裝得沒事人一樣,像只是喝了一碗水。
史醫士見她喝了藥,才收拾東西與小太監離了小苑。
她裝得太真實,嶽峴盯着她瞅了半天,滿臉都是驚異之色,心想這白姐姐真是厲害,騙自己說那藥不苦,真的就不覺得苦了,莫不是練了什麼神功吧?
嶽峴越發盯着她看,她心裏就越虛。
雲樂舒咳了幾聲,強忍住反胃的痙攣,一本正經道,“峴兒,你以後生病了吃藥,可要向我們學習,不許像小姑娘一樣扭扭捏捏推三阻四的。”
嶽峴便也學着雲樂舒先前的模樣,神色板正地說道,“白姐姐既然已經以身作則乖乖地喝了藥,那本殿下自然也是要乖乖喝完的,不然就丟臉了......”
雲樂舒朝他投去讚許的目光,張嘴想誇他幾句,喉嚨裏濃郁的苦味卻涌了上來
她實在忍不下去了
她匆匆忙忙轉身往門外走去,順手把小碟裏的幾顆蜜棗攥在手裏,還以爲大家不知道。
其實她那暗自咂舌攢眉的樣子早被識破,就連嶽峴也露出醍醐灌頂的表情,旋即爆發出一陣狂烈的笑。
含桃飲露哪裏還忍得住,更是笑得找不着北了,連顧嬤嬤也笑得發出了幾聲輕咳。
煙霞待人賞,花開庭院深,嶽暻踏着丹霞千里,嗅着花香滿園,聽到那一貫冷清的東次間傳來熱熱鬧鬧的歡笑聲,心頭一暖。
還未來得及踏上東次間的石基,便被人撲了個滿懷
巨大的衝撞使他腳下失重,他左手敏捷地扒住檐下的木柱,右手摟住懷裏人的腰。
站定後,方低頭去看那冒冒失失的女人。
她臉上還有驚嚇之色,眼睛不知爲何,像是兩汪碧水倒映着玉盤,似淚非淚,亮閃閃的,小臉兒被嚇得煞白,模樣很是堪憐。
以前抱她時總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木樨香氣,這次卻不同,她身上只有濃濃的藥味。
雲樂舒第一反應竟不是與他打招呼,或是道謝,而是從他懷裏抽出握成拳頭的手,一把攤開,然後把掌心裏那幾顆被擠撮得幾乎辨不出原樣的蜜棗全塞到嘴裏,吞了下去。
這一幕,讓嶽峴的近侍慎懷看呆了
嶽暻忍不住俯身,好笑地問道,“街邊的小乞兒喫相都比你好些,孤是餓着你了,怎麼幾顆蜜棗就讓你這樣狼吞虎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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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樂舒聽着屋內不知何時停下的笑聲,略有些懊惱地解釋道,“我騙峴峴說藥不苦,但是失敗了,這藥真是苦得沒法忍。”
峴峴?喊得倒是挺熟。
“孤命他們給你換了新藥,感覺怎麼樣?很苦麼?”天氣漸冷,嶽起朔方,寒冬臘月可比圖璧要冷上許多,她積寒甚重,若不快些調理好,只怕難熬。
“沒,新藥挺好的,尤其那個膏子,用着不錯,多謝你費心了。”雲樂舒朝他客客氣氣地笑。
嶽暻盯着她臉上極淡的傷痕看了幾眼,沒再說什麼。
兩人轉身進了東次間,屋內的氣氛就有些沉下來。
含桃飲露再不敢笑了,規規矩矩行了禮,嶽峴也緩緩站起身,低低喚了句,“父王。”
嶽暻略點點頭,顧自坐到顧嬤嬤牀前。
“王上來了?”顧嬤嬤目光柔和。
“這幾日有些忙,故而一直不得空來看嬤嬤。”嶽暻接過飲露遞過的茶,輕輕掀開杯蓋。
這幾日有些忙
雲樂舒與嶽峴坐在桌前,聽了這話忍不住面面相覷,不約而同地想象起嶽暻在三個女人之間奔走碰壁、惱羞成怒的模樣。
嶽峴咬脣忍笑,忍得腹部痙攣,雲樂舒則是掐住自己的臉頰,迫使自己不笑出聲來
不知道誰先憋不住“咯”地笑了出來,活像公雞打鳴,兩個人便一致破了功,抱頭痛笑,一大一小笑得花枝亂顫,笑得眼角夾淚。
嶽暻皺眉,看着他們兩個,很是莫名其妙,卻沒有責怪。
顧嬤嬤自然知道他們在笑什麼,見他們笑得眼淚直流,也忍不住低低笑了,卻是由心地一笑。
這麼多年,顧嬤嬤對嶽暻笑過許多次,皆是淺淺的,縹緲的,很快就消散,可這回卻看得出是真的高興了。
嶽暻忍不住轉頭去看雲樂舒,她笑得沒心沒肺,連帶着一貫沉悶的嶽峴,也被她帶出了幾分隨心恣意。
他心道,她真是極特別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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