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探望紫璃

作者:壑中溪
江九皋那處宅子在北郊,離王府不算近,雲樂舒正好有託詞解釋自己爲何去王府去得不勤。

  阿兆每回陪她去完王府,回來路上總央着她買玩具,家裏各式玩具應有盡有,兩個人哪怕是不出門,亦能胡鬧耍玩度日。

  偶爾也會攜阿兆喬裝外出,見了好東西便給紫璃腹中的雙生子買下,攢起來一併帶去王府。

  阿兆陪着她,她其實也是喜歡的,愛笑鬧的小姑娘,朝氣勃勃,也能惹她沾染些活氣。

  她嘗試着像以前一樣咧嘴大笑,逗兔走狗,四處尋歡,在家便與阿兆切磋武藝,玩牌作畫。

  江九皋留下許多奇方怪藥給她,還大度地允她盡情揮霍,只要不將房子炸了,隨她開心。

  她自然從善如流,又煉製了好些整人丸藥。

  胡鬧歸胡鬧,她也正正經經重拾醫道,開始研究起外傷急救有關的醫書。

  羅不悔曾留下許多寶貴的手稿醫案,君亦遠派人皆送了來。

  或是心裏抱憾,她竟也能沉下心來看那枯燥醫書。

  暑熱漸深,兩人便找個臨水荷塘,撐船採蓮,玩水喫冰,垂釣鳧水,在外面撞見什麼不平之事她還會教阿兆用自己那套邪門歪道去懲治青皮豪橫。

  明明日子越過越恣意閒散,歡聲笑語不斷,她卻愈發覺得沒有樂趣了。

  不知離開珣陽,這日子會不會有趣些?她總這樣想。

  紫璃的產期在八月初,她既盼着快些來,又盼着別那麼快。

  六月中,暑熱重,王府花園的錦鯉池流水嘩啦,湖石掩在綠蔭下,被池水浸濺生涼,夏風吹得園中的芭蕉葉沙沙作響,似乎能拂去心頭燥熱。

  紫璃肚子越來越大,孕熱難調,總愛貪涼。

  君亦遠特意讓侍女們在池邊的涼亭擺了架軟塌,鋪了竹簟,置上一盆冰,又命人圍着涼亭撒了防蟲藥粉,方便她早晚到花園來納涼。

  “你今兒有些心不在焉......咳......”紫璃近來脾胃不和,吐得有些厲害,還有些輕咳的症狀。

  身旁的嬤嬤忙傾身給她撫背。

  一顆剝好的枇杷果被一隻雪白的手託着遞到她面前。

  雲樂舒溫溫笑道,“喫個枇杷潤肺止咳,解解煩熱口渴,別辜負了王爺這番美意,今兒出門前還特意叮囑我要哄着你多喫幾個。”

  接過枇杷果,小咬了一口,清甜的果肉確實美味,喫多了卻也膩味。

  她才咬了一口便不吃了,小孩兒一樣地鬧着要喫別的,“今日難得他入宮去沒空管我,你便由着我吧,我想喝冰鎮榴汁紅豆冰,不想喫這個枇杷果了。”

  她端起一盤飽滿鮮黃的枇杷果,往阿兆面前送,“阿兆,你幫我多喫幾個,等王爺回府,若問起就說是我喫的。”

  眼神掠過身邊嬤嬤,狡黠中帶了點威懾,嬤嬤眉頭皺得老深。

  阿兆猶豫着不知道要不要接。

  “哎喲,手痠......”紫璃擎着那盤子枇杷果,癟起了嘴。

  “阿兆,你坐下喫。”雲樂舒白她一眼,“枇杷果可以不喫,冰飲你就別肖想了,當孃的人了還這般貪食,等孩子生下來,父子三個排着隊嘲笑你,看你臉往哪兒擱。”

  “多謝側妃娘娘。”

  阿兆笑嘻嘻接過,然後捧着枇杷果坐在一旁開心剝了起來,第一顆剝給了雲樂舒。

  “你回珣陽這些日子統共纔來三回,每一回都像嬤嬤似的操心這操心那,既然這樣放心不下我,爲何就不肯留在王府陪我?”紫璃又吃了一口果子,壓了壓孕吐的不適。

  “嚴格來講,我才亡父,身上總有些陰晦,身上病氣到底也還蟄伏了一些,你懷着身孕,自當萬事小心,我不想因爲這些影響你與孩兒,況且我住北郊,過來一趟也不甚方便。”

  紫璃看她面上淺淡的笑意好似裹着愁色,忍不住輕輕握住她的手,“你從來不畏鬼神,不信天命的......”

  “你一有孕,賀喜的人就快踏破這王府的門檻了,你這是新皇登基后皇室的第一胎,又是雙生子,可知你腹中這兩位主兒有多金貴,不得多仔細些呀?反正我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她笑眯眯地貼近那圓滾滾的肚皮,掩不住滿臉的期待,“姨母可想快些見到你們了。”

  肚中的胎兒似乎興奮地動了一下,驚得她往後一躲。

  “乖乖兒,別嚇着姨母。”紫璃慈軟一笑,圓潤的臉頰如熟透的紅杏,冒着柔和的光澤。

  “紫璃,當初讓你們成親,真是我做過的唯一一件對的事情。”雲樂舒由衷地感慨。

  “你那時自己都顧不上,還在爲我後半生綢繆。”紫璃喟道。

  雲樂舒語氣欣慰,“那時候信不過他,就怕我逃了他會拿你泄憤,或對你嚴刑逼供,或拿你威脅我,所以問過你意願便急匆匆地把你嫁了,好在,你也沒嫁錯人,王爺待你好,我便無所牽掛了。”

  回顧去年王府那場倉促的婚宴,她親眼目送紫璃出嫁,彼時心情複雜,既爲她這場不純粹的婚姻憂慮,爲自己的未來感到迷茫,爲雲湞的心意忐忑不安,亦爲事情敗露後可能出現的結果心生悚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卻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一想那個被她用軟言蜜語欺騙的男人的心情。

  她用最虛僞的嘴臉去騙他的情,刺他的心,剜他的肉,踐踏他的愛

  可他竟然還尋了她那麼久

  除了見面時的責怒,餘下只有自省和懊悔,只有彌補和照顧。

  她到今時今日才終於明白,原來一個人的心若被矇住了,是看不到其他人的。

  他再耀目,再暖煦,再深情,有幾多無奈,幾多苦心,幾多掙扎,全都掩在那一片虛幻霞光裏,變得虛遠模糊。

  “你說,我們當年在薛家過那樣苦的日子,誰能想到今日也喫穿不愁了?你那時便說你想要過安穩和樂、豐衣足食的日子,不必顯赫富貴,只求一方安寧,不再遭人冷眼苛待......後來咱們在百靈山住着,你又說你喜歡雲遊湖海,一枕山河,可那時候公子帶着你,我與先生也陪着你,雖然輾轉四處,終究還會歸家,你如今卻只有你自己......爲何不留下來,陪着我過安穩日子呢?君上他已放你自由,皇甫明月亦如願坐上後位,再沒有人會對你不利,你就不能不走嗎?你真的喜歡過浮萍一般的生活嗎?你從小最害怕孤獨的,不是嗎?”

  紫璃將枇杷果放下,用繡帕拭盡指尖的汁液,微微挺直了身體,語氣略顯着急。

  這話題她提過好幾回,每一回雲樂舒都不肯鬆口,她也是真的有些急了。

  錦鯉池旁夏花紛繁,偶落了一朵花入池,引得池中錦鯉爭相搶食,魚兒唼喋鬧水聲幽微可聞。

  雲樂舒透過涼亭防蚊的碧紗,失神地看向池塘中的錦鯉。

  阿兆興沖沖地拿着還黏着果肉的果核走到池邊,伸長手臂,一時將魚引到東,一時又將魚引到西,逗得魚兒又忙又亂,自己咯咯笑了起來。

  見她不說話,紫璃忍不住又道,“你分明也喜歡這兩個孩子,家裏熱熱鬧鬧的,又有他們陪着你玩鬧,不好嗎?到時候你若有了心上人,再風風光光地從王府嫁出去......”

  “紫璃......這一年來都是我自己一人獨處,我早習慣了,怎會害怕孤獨呢,只是覺得遺憾,天地廣闊,四海無垠,這一年裏雖去過不少地方,卻因抱着沉重的包袱不曾好好賞鑑一番,我是真的很想去看看,這一次,我要放下所有牽掛,寄情山水,做個曠逸之人。”她收回目光,柔柔看向紫璃,好似在哀求,“好紫璃,你已經被王府裏這一大二小牢牢捆住了,還不許我出去瀟灑自在嗎?”

  又是這樣嬉皮笑臉地打着哈哈,紫璃略無奈地嘆了口氣。

  可看着她眉眼含笑的樣子,又覺得可能她是真的不願待在這小小珣陽吧。

  “罷了罷了,你素來是愛玩鬧的,只一件,別忘了這兩個小鬼頭,玩累了記得回家,這姨母的職責休想躲過去。”紫璃覷她,又道,“你自己一個,我不放心,君上他也不放心,他上回還問起你,聽你仍是想走,他倒也沒說什麼,只與王爺說,若你喜歡,便讓阿兆跟你走,彼此有個照應。”

  “我只想一個人走......他回宮之後很忙吧,緣何還有時間過問我的事情?”她看了一眼外頭玩鬧的阿兆,無意識地扣着面前的脫胎朱漆菊瓣式蓋碗。

  蓋碗十分輕薄,被玉手輕輕一撥差點傾倒,半涼的茶水濺在桌面。

  回京那日一別,便再沒有見過他,二人之間唯一相關,僅餘一縷,便是阿兆。

  待將阿兆還回去,他們便再無干系。

  “自然是忙的,出宮那麼久,積壓了不少事情懸而未決,王爺這弟弟也忒不厚道,一見君上回來,恨不得將手中諸事全一股腦兒扔回去,好回府來躲懶,據說君上回宮至今,每日宵旰焦勞地與大臣議事,通宵達旦地批閱奏摺,宮裏人都說相爺陪了十來日,把身體都熬壞了,這幾日都不曾露面,在府中養病。”

  “相爺病了?”

  “無大礙的,對外說是劬勞過度,突發急病,王爺偷偷與我說,他老人家不過是貪涼,染了風寒,一副藥喫下去發了熱早無恙了,拖這幾日不過是不想去宮中參加那什麼立後大典罷了。”

  “我看外面貼了金榜,立後大殿定在兩日後,相爺豈不是還得再裝兩日的病?”雲樂舒不厚道地笑了,想了想又說,“一會兒用完午膳,我去丞相府看看相爺,說起來,他還是我名義上的義父。”

  紫璃點頭,“是該去看看。相爺知道你回來,一直與王爺詢問你的近況,知道你沒事,才放下心呢。”

  “相爺一直希望皇后人選早日定下,好穩定後宮,替君上延綿子嗣,如今倒是定了,立後大典辦得聲勢浩大,可......唉,君上這皇后......”紫璃語氣感慨,略有同情的意味,一時不知該怎麼形容這場盛大鋪張的立後大典。

  雲樂舒也頗感唏噓。

  “君上還將那位婉夫人打發去大佛寺了,說是祭司局觀天象,見西方奎宿、奎木狼二星頻繁異動,隱有紫光溢出,直指東邊主吉的心宿星,近日那紫光愈發趨近,恐生不利之事,祭司局還說那什麼心宿星主東方,東方則預正宮,若西邊的衝撞不化解,新後冊封、遷入寶華殿之事便需延緩,以免生變,後來皇甫明月與君上商議後,就決定讓住西殿的婉夫人搬到大佛寺去長住,讓其誠心誦經唸佛,爲君上皇后消災解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文娉婷她與皇甫明月下死令,要下面的人除掉我,我中箭落水那次,她們兩個,就是發號施令之人。”

  菩薩做派,蛇蠍心腸,說的大概便是這類人。

  爲一點無緣由的恨意,便要褫奪一個人的命,實在令人悚然,這樣的人是該到寺廟裏讓諸佛度化。

  “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你與她從無瓜葛,她怎會這樣恨你?所以君上他知道此事,他——”

  紫璃幡然頓住,有些不可置信,與雲樂舒確認道,“他這麼做是在爲你出氣?”

  雲樂舒看她狐疑不定的神情,忍不住掩脣一笑,“紫璃,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或許他真有這樣的想法在其中,但絕不單單只是爲了給我出氣,他這麼做確有深意,至少,能令文娉婷對皇甫明月不滿,也使二者背後的勢力生出一道嫌隙,‘涓涓不塞,將爲江河’,即便滲漏的是涓涓細流,恆滲恆漏,亦能成汪洋大海,摧天滅地。”

  “君上這招真高啊,左右怎麼怪也怪不到他頭上,還能順便給你報仇,算上這婉夫人,那大佛寺已承納了三個被貶出宮的女人了,官眷們私下說起大佛寺,都說那是宮外的冷宮。”紫璃撫着肚皮,想起文娉婷的狠毒,又想到她如今的去處,一臉的解氣。

  阿兆這時從錦鯉池撿了朵淡黃色的小花回到亭子裏,邊伸手要給雲樂舒別在發上,邊懵懂地問,“側妃娘娘,那大佛寺怎會成了冷宮呀?”

  “因爲君上他呀,把自己不喜歡的女人都趕到那裏去了。”紫璃輕輕抄起面前一柄繡彩蝶的絹宮扇,信手搖起風來。

  淡黃小花簪在發間,與雲樂舒一身男裝不堪相配。

  她卻由着阿兆,側過臉問,“爲何是三個女人?”

  阿兆覺得這話題無聊,便不再搭話,只乖乖坐在雲樂舒身邊,時不時地撿她身上衣裳不小心沾上的兔兒毛。

  紫璃停下搖扇的手,雙目輕輕眨動,“你在宮中住了好些日子,竟還不知那二位的事情?”

  雲樂舒搖搖頭。

  “一個陳氏,一個王氏,二人在潛邸時便跟着君上了,後來君上登基,她們兩個也入宮做了嬪御,我聽吳侍郎的夫人說,那陳氏當時到處散播謠言抹黑你,君上知道後便直接將二人送到大佛寺,又將流言全壓了下來,才還了你一片清淨。”紫璃凝眉回想了一番,“你那時生着病,每日只顧着與萱兒胡鬧,確實也不可能知道這些。”

  有些事情實在不必再讓她知道,她如今也不想知道。

  可越是不想知道,越是輕易在不經意的時候突然大張旗鼓地跳出來,擾亂人的心神。

  回程數月二人相處的親近愜意,午夜夢迴時艙房外傳來的幽幽琴聲,時不時出來作祟的舊憶綿綿,還有失智時他的低低絮語和哀哀嘆息已足夠讓她應付不暇。

  她,不可以動搖,不可以自私,不可以一再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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