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哥哥彆氣

作者:壑中溪
君亦止北上出巡雖然低調,卻並未刻意隱瞞行蹤。

  是以,到達金陵不久,一國帝后親臨北境體察民情、主戰後重建事宜的事蹟便漸漸傳了出去。

  原先,當地百姓根本認不出女扮男裝的雲樂舒。

  只是好奇官府隨行的人羣裏爲何總跟着那麼個模樣俊俏的小公子。

  渾身白白淨淨,看着便像個不識五穀的玉堂人物。

  偏偏這麼個人,每日不是紮在田裏研究地勢高低、土質水質,就是到鎮上以仁醫聞名的保安堂鋪席設案,爲些因打仗或暴亂致傷、家道窘迫看不起病的人義診,要麼便到礦場看人開礦,或跟着官府的人去修築堤防的施工地溜達,還時不時地記下些不合理之處,再過幾日,那些不合理之處竟由官府出面就解決了。

  他無論在哪兒,身邊都跟着人,像是隨行護衛,官府之人對他亦十分恭敬,想必身份尊貴。

  可他每日不辭辛苦地往來於泥污市井,待人親切,一心爲民謀利,又沒有半分架子。

  不過纔來幾日,連鄉里的小孩子見了都親熱地喊一聲“先生”。

  倒叫人愈發看不懂了。

  此前那位叫楚濮的金陵府尹上任後,爲向朝廷表自己的功績,廣籌資金請來行家在河道口修建了石閘作爲防汛攔堵之用。

  初時確實見效,可日積月累,石閘前後積沙堆淤嚴重,連沿江淺灘均受影響,石閘反而起了反作用。

  故而此次官府再派什麼治理水患的行家們來,當地百姓第一反應是抗拒的。

  行家們都是不善言辭的匠人出身,講的大多是些通論名詞,百姓又心有抗拒,治水修堤推動起來就尤其困難。

  是那小公子自願充作從中協調之人,在雙方建立起溝通橋樑,用簡單明瞭的俗話將行家的話轉達出去。

  那段時間,常常能見他在泥溝田埂旁耐心與當地農耕百姓講解。

  什麼是借勢排泄、水土流失,什麼又是修堤束水、保障農田,什麼閘前泥沙均應設法疏挑,再動工修渠排水,便能徹底解決地勢低窪、河水反灌的問題,淹壞農田,毀壞屋宅的概率也會大大降低。

  當地人還能記住一兩句他爲方便農人理解編的口訣。

  “人治水,水利人,人不治水水害人。”

  “三鏟不如一蹚。”

  “水道多一分疏通,田疇多一分之利。”

  全出自他口。

  治水的行家們往返勘察,制定計劃,而後由官府籌資修建,前期的溝通幾乎全有他的參與。

  漸漸地,本地百姓都對他十分信任,只是始終摸不清他是何方神聖。

  直到某一日,有人瞧見君上親自來堤壩工地接人,還眼睜睜看着他們兩人挽手歸家

  衆人才知,原來那冰壺秋月一般的小公子竟是外面傳得玄乎的皇后娘娘雲氏。

  百聞不如一見!

  一見方知皇后娘娘與傳言模樣判若兩人,不僅人美心善,又有博愛之德,還身體力行,爲民請命,哪裏有“妖妃惑主”之嫌?

  一時間,人人自省,都罵自己囿於成見,對皇后娘娘不敬不尊,褻瀆了皇后娘娘一片愛民之心。

  從那之後,但凡雲樂舒參與的事情,百姓全都欣然配合,官府推動災後重建也變得舉重若輕起來。

  金陵之行總算是起了個好頭。

  後來見諸事已有章程,君亦止交代了緊要事項給金陵府尹,帶着雲樂舒、君亦萱趕往汴州。

  到了汴州,君亦止親自見過汴州新上任的府尹、汴州都督高越及陳孚。

  雲樂舒與君亦萱易裝而行,在汴州巡遊了幾日,又向老百姓打聽如今州縣內的實際情況,百姓之中大多認可如今官府的轄管方式,只是覺得兵防戍守太過,難免傷財,也影響正常生活。

  可這也沒辦法,汴州畢竟是圖璧的第二道防線。

  至少,在圖璧從那場叛亂的餘燼重新恢復生機之前,要嚴防死守。

  汴州府尹確實對州縣諸事措置有方,調度有序,君亦止檢閱過汴州兵防規模,又在汴州停駐了月餘,便準備趕往槐裏。

  汴州是第二防線,槐裏,便更是咽喉要地,第一要害。

  暮春三月,連地處邊北之地的槐裏都沉浸在一片傷春的景象中。

  村園門巷、驛路之旁、寺廟之內,遍植桐樹,桐樹高聳,樹冠敷暢,桐花開得碩大嫵媚。

  桐花是春末之花,開過之後便是春逝。

  桐花萬里丹山路,花雖盛放到極致,花瓣卻四處零落,飄在地上,如鋪茵褥一般。

  幾人到了槐裏,府尹馮異先親自帶人相迎。

  隨後便住在從前君亦止住過的那方供簡陋的院所裏。

  那院所就在府衙裏,馮異先與提點司楊猛召集衆人到衙中,便來請君亦止前去正廳議事。

  雲樂舒記掛着雲湞,安置完隨身行李,問過君亦止同意便欲出門。

  槐裏到底軍防如山,官道山徑渡口均有巡防軍隊督檢,邊境還有軍隊戍守。

  君亦止思忖片刻,才答應了她。

  他將晏子繆、阿兆留給她,派了一隊金吾衛隨防在側,又叮囑了幾句,才往前廳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雲樂舒與君亦萱仍着男裝,二人說說笑笑往藥靈街九巷而去。

  槐裏此時已是春末,卻仍乍暖還寒。

  雲樂舒伸手給君亦萱攏了攏披風,“北境總比珣陽冷一些,你沒來過,還適應嗎?”

  街市喧鬧,除了偶見巡邏官兵外,倒與平時並無不同。

  君亦萱滿臉驚奇,目光在一個個攤位前流連,感嘆道,“好多好玩兒的呀,我從來沒見過呢......”

  “傻丫頭,我問你適不適應?冷不冷呀!”雲樂舒捏她的臉頰。

  “適應適應,我不冷......”君亦萱扯她的袖,“姐姐,咱們一會兒回來你容我好好逛一逛罷?”

  雲樂舒忍俊不禁,笑得揶揄,“自然是好......藍小將軍在榆關駐紮,槐裏與榆關離得這樣近,怎麼這幾日倒不見你念叨他了?”

  君亦萱微微紅了臉,扁扁嘴,“一是北境風貌與珣陽有許多不同,我得先熟悉熟悉,無暇想他,二是近鄉情怯嘛,就像姐姐,不是也因爲即將要見着哥哥,晚上都睡不好麼?我也一樣,太久沒見他了,心裏頭吧,總有些怕怕的。”

  雲樂舒睨她一眼,口氣酸溜溜的,“萱兒倒是對姐姐關切有加,連晚上睡不好你都知道。”

  “怎麼不知道,姐姐臉上透着疲憊呢。”君亦萱快嘴道。

  “那萱兒如何就知道姐姐晚上睡不好是因爲哥哥的緣故呢?難道不是某人更深夜漏都不肯睡覺,非要拉着我挑燈夜語所致?”她幽幽一笑。

  昨夜

  回房回得晚了,她可是被君亦止那廝實打實地罰了一頓

  唉,閨房之事,到底沒法與君亦萱那不經事的小丫頭說。

  雲樂舒一副難與人言的表情,終是輕嘆一聲,“罷了罷了,先陪我去見見我家那有了媳婦忘了妹妹的好哥哥吧。”

  嶂子塢藥靈街九巷。

  雲樂舒站在青瓦小院門扉前,微微擡頭,可見矮牆內一株攀出牆外的老木樨。

  眼前忽然浮現出雲湞在枝葉繁茂的木樨樹下品茶讀書的畫面來。

  阿兆叩響門扉。

  沉鈍的叩門聲打破了她飄遠的思緒。

  “娘娘,這門扉未曾落鎖,可好像裏頭沒人,敲了許久了,都沒人應門呢。”阿兆扭頭道。

  晏子繆輕輕推開門,巡視一圈確認安全,而後道,“娘娘,確實無人,您要不要進來等等?想來公子出門去了。”

  雲樂舒始終站在門外,透過門縫往裏看了一眼。

  院中鋪晾着一籃一籃的藥草,靠牆一側晾着男人和女人的衣物,小桌上擺着一套青色的茶盞,還有一個高頸的花瓶,瓶中插着一枝半蔫的木樨。

  若是以前,她自然無所顧忌。

  可如今,“他”變成“她們”,“師兄”變成“兄嫂”。

  自己旁若無人闖入人家的天地,極爲失禮。

  “姐姐,不進去麼?咱們來都來了?”君亦萱輕推了推她。

  她搖搖頭,笑道,“既然不在家,咱們先回去吧,改日再來,反正接下來會在槐裏留些時日,不急在這時,走吧,方纔瞧見什麼好玩兒的,姐姐給你買。”

  君亦萱立時眉開眼笑,拉着她便要往回走。

  “諸位可是雲公子、關姑娘的相識?”有位老媼從自家院子推門而出,看一行人堵在隔壁小院外,怯怯地問。

  雲樂舒聽她口中稱關雪河爲關姑娘,眸中轉過一霎的詫異。

  師兄那年見面時,曾說她是他們的負擔,說她於他們而言,是無端打擾,還說他不願關雪河因他的舊事感到叨擾和委屈。

  他爲着關雪河,將話說得那麼過分,那麼直白,爲什麼兩人卻至今還未成婚呢?

  她沒再細思,與老媼一笑,“正是,住在這裏的雲公子乃是家兄,關姑娘是家嫂,此番遠道而來省親,竟不巧,兄嫂都不在家。”

  老媼略有驚異,“原是公子的兄弟,怪道生得這樣肖似。”

  雲樂舒又笑起來,露出淺淺梨渦,“大娘錯了,我是他的親妹妹。”她想了想又道,“大娘既是兄長鄰舍,可知兄長大概何時能歸?”

  老媼臉上的驚豔之色還未褪去,見雲樂舒相詢,忙道,“雲公子與關姑娘昨日休診,應是去了藥坊街購置藥材了,他們昨夜沒有回來......這究竟何時能回,倒是不知。”

  雲樂舒遺憾地點頭。

  “雲公子常常出外行醫,有時入深山,有時臨野巷,偶爾也有趕不及回來歇在外頭的時候,不過這回倒是奇怪,早上我見有個跛腳的漢子拿着鑰匙開了院門,擅自取了本青色皮的冊子走了,你看,連門也忘了鎖回去,我開始還以爲是竊賊,冒昧進去瞧了瞧,裏頭不像是遇着賊的樣子,纔想着許是雲公子託人來取醫書吧。”老媼指了指未落鎖的院門。

  “跛腳的漢子?”雲樂舒問。

  “正是,許是腿腳有疾,也來找公子治病的吧,姑娘,依我看,你們先回去,過兩日再來吧,雲公子家這院子沒鎖,我閒來無事也幫忙看着門,不必記掛。”老媼道。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那便勞煩大娘,若是兄長歸來,與他說我來過,請他來府衙尋我,還有,我應該會在槐裏留上月餘。”

  “好,姑娘放心。”老媼爽快答應。

  雲樂舒陪君亦萱逛完街市回到府衙,天色已晚。

  “可見着人了?”君亦止忙到忘食,這會兒才準備用膳,見二人有說有笑入門來,問道。

  “師兄不在家,我留了口信給他家鄰舍,叫他回家後來府衙尋我,然後我便陪萱兒去圩市上轉了轉。”雲樂舒錘了錘痠軟的腰背,湊到他身旁坐下。

  君亦止將自己的碗筷遞了過去,“玩了這麼久,喫點東西。”

  她又笑眯眯地推了回去。

  君亦萱捧着個肉餡餅,朝君亦止潦草行了禮,“皇兄,我與姐姐方纔吃了不少東西了,晚膳喫不下了。”

  “相公操勞國事辛苦了,都這樣晚了才用膳,你快喫吧,不用理會我們兩個。”雲樂舒確實也心疼他,親自給他盛了半碗湯。

  “難爲你還記掛着我......”君亦止接過湯碗飲了一口。

  他在府衙忙了一日,她們兩個倒是在外面玩得開心,全然把他給忘了。

  饒是他話說得平淡如水,那一瞬而過的目光裏卻暗藏了幾分情緒。

  “自然記掛呢,誰叫你是我相公呢。”她察覺到了

  於是,一句一個相公地討好,這是她深植在骨血裏自救的本能

  昨夜他那帶着懲罰意味的挑逗,如狼似虎的攻伐,她再如何癡纏他,短時間內怕也是消受不住了。

  實在太累了

  她今晚必須好好補個覺。

  君亦止見她眼下掛着兩圈淡淡的青色,忍不住想笑。

  好歹忍住了,正色道,“相爺在榆關,正在趕過來,應該這兩日便能到,等事情辦完,他還回榆關去,藍玄在西北,萱兒,你便跟着去西北瞧瞧,住幾日再回來,如何?”

  君亦萱還沒從他們方纔你儂我儂的氣氛裏走出來,冷不防聽他說要送自己去見藍玄,啃餡餅的動作一停,“啊?”

  “啊什麼?這時候還近什麼鄉情什麼怯啊,去西北呆幾日,到時候我與你哥哥去接你。”雲樂舒白她一眼。

  “我看,你們倆就是想把我支開,好脣不離腮,蜜裏調油!”君亦萱可是記得她三哥哥還與她三令五申,叫她矜重,不可自降身份的,現在竟然允她去找藍玄?

  “你這丫頭,嘴巴越發厲害。”雲樂舒作勢就要揍她。

  “難道我還說錯了?我每次來找姐姐玩,哥哥見了我像見了仇人似的,我尋思我也沒做什麼對不起哥哥的事情吧,後來纔算是想明白了,原是這一路哥哥嫌我整日霸着姐姐,叫他獨守空房了......”

  君亦止輕輕放下湯碗,眼鋒一掃。

  君亦萱登時一驚,腳底抹了油,三兩下便躲了出去,“我去......我去西北,哥哥彆氣,彆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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