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別叫孤等太久
嶽暻有意帶雲樂舒出宮散心,她卻不是很領情。
薛芳幾人輪流勸她,她好不容易答應,臨行前小日子卻來了。
素白一張臉,縮在牀上,痛得下不來牀。
急得嶽暻差點撇下百官,直接留下來陪她。
史醫士開了溫經止痛的藥,熬來喂她喝下,又施鍼灸,她終於勉強睡下。
慎懷再三催促,嶽暻才磨磨蹭蹭從她牀前離開。
嶽暻沒有帶任何女人去圍場,是以,大家平心靜氣,誰也沒機會眼紅誰。
一羣女人坐在一處,仍是熙熙融融模樣。
天子行獵,提前將畜養野獸放出,命專人三面圍趕,留一面供天子與衆臣射獵。
獸羣在指定範圍內逃竄,行獵之人尤以獾、豬、熊、鹿等體積較大的走獸爲目標首選,其一,打靶獵捕較易,其二,獵得此類龐然大物,面上好看有排場。
嶽暻出身行伍,善弓馬,臣屬官員們一窩蜂地追趕大獸,他卻另闢蹊徑,專門獵飛鷹鷂子、獐子兔子等靈活敏捷的飛禽小獸。
圍場獸類一般由專人飼養,專供皇家射獵,嶽暻卻意外地獵到了一隻野生紫狐。
兩天兩夜的夏苗結束,行獵隊伍帶着豐厚收穫回宮,各種野味陸續送入御膳房,給各宮加菜。
嶽暻特意沐浴更衣,散了身上汗味才至吾鄉山房見雲樂舒,問了人才知她午後才睡下不久就被人喊起來賞花,這會兒還生着悶氣。
雲樂舒今日身上好了些,外面人得了消息,一窩蜂地約着來她這裏賞花。
她不好攔着,不得不起來做陪,心裏又不痛快,逛了會兒便推脫腰腿痠痛,躲到花圃旁的枕波雙隱亭去坐。
枕波雙隱亭前是彎曲長廊,廊頂是排排藤架,兩側栽黃花木香,正是花期,簇簇黃花,花開如瀑。
“兩日了,還疼嗎?”嶽暻站在柔柔花枝下,隔着花簾瞧她。
薛芳、飲露、含桃、蒼青等人與他行禮,他微微頷首。
嶽暻一身銀白寶相花暗紋長袍,委委佗佗立風前,君子如璧。
雲樂舒抱着個湯婆子擱在小腹,遲緩地擡頭,見是他,眉梢微微地蹙起來,“哦......不疼了。”
“孤竟不知你有起牀氣,若不想招待,不必勉強,怎麼又肯叫她們來,又要生悶氣?”他凝她半晌,緩步靠近她,將她微微抿起的脣看得仔細。
臉色不算好,彆扭的模樣卻很嬌俏可人。
雲樂舒略往旁邊讓了讓,不想他挨近。
含桃執一把團扇,在她身旁輕柔扇風。
“孤行獵回來,你不想問問孤爲你獵了什麼回來?”他在她身邊坐下,鼻尖嗅得她身上淡淡的果香。
“待晚間用膳便知了。”她道。
嶽暻笑了,“今日遇到了一隻罕見的紫狐,一身皮毛油光水色,厚密柔軟,燕京冬日苦寒,本想剝了皮給你做個毛領,可惜還是隻幼狐,只怕不夠,底下人說可以拿來做臥兔兒,等冬日給你戴在額前禦寒保暖正好。”
說着,一邊命人把紫狐帶來給她瞧。
流川捧着個木籠上前,雲樂舒放下湯婆子,微微探身看籠中的小狐狸。
嶽暻見她起了興趣,暗道自己沒有白費一番周折。
“好漂亮的小紫狐......”含桃飲露乃至隨侍在旁的小宮女們都讚歎紛紛。
枕波雙隱亭這頭的喧鬧引來了在亭後花圃賞花的一衆妃子。
宸妃、德妃、賢妃、寧才人一行人華服盛裝,豐容靚飾,見了嶽暻先是微訝,後嫣然行禮。
一個個的,湊趣地圍過去看小狐狸。
小狐狸僅後肢輕微擦傷,皮毛未傷,品相又佳,剝了皮製成衣物,定然渾然一體,價值不菲。
獵者爲保全這張皮毛,應費了不少力氣。
聽宮女們你一言我一語,方知那罕見的紫狐竟是嶽暻親自張弓,專門獵來給雲樂舒做臥兔兒的,幾人心中頓時酸意十足。
雲樂舒看得入迷,嶽暻難得見她對身外之物表現出興趣,心情大好,“若是喜歡,孤叫人帶下去處置?”
“不,我想養着它。”小狐狸蜷在籠中瑟瑟發抖,後腿傷處冒出血,將狐狸尾巴洇溼一片,兩隻溼淋淋的眼睛寫滿驚和懼。
嶽暻也由她,“既是獵來贈你的禮物,隨你處置。”
小狐狸膽怯,無援,極是可憐,她忍不住伸手撫摸。
人類突然逼近的雙手惹得小狐狸齜牙銳叫,張口便欲咬人。
像窮途末路者的虛張聲勢。
“小心——”
圍看的人下意識往後退,嶽暻卻極力向前,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賢妃、德妃站在他身邊,被他失手推倒,狼狽摔在地上,還不知發生了什麼。
撞入男人寬大的胸懷,雲樂舒爲保持平衡,慌亂中抓住他身前的衣服。
嶽暻急急翻開她的手察看,“那畜生咬着你了嗎?”
所有人表情各異,賢妃與德妃被宮婢扶着起身,臉色青白,精心打扮過的鬢髮都亂了,漂亮衣裙也髒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雲樂舒推開他,搖頭道,“隔着籠子,沒咬到。”
嶽暻道,“這狐狸野性難馴,孤拿回去馴好了再拿來給你養。”
“不必了,我自己養,我去給它包紮傷口。”雲樂舒越過他,接過籠子便要回去。
生怕嶽暻下一秒就要來搶她的小狐狸。
薛芳幾人忙跟在她身後,朝場上衆人福身告退。
她走了幾步,纔想起道謝,“謝謝你的禮物......”
說罷,又不等人迴應,拎着小狐狸便回了房。
嶽暻站在遠處,看着她抱着籠子的纖柔身影,眉梢帶笑。
衆人在旁瞧着,心裏酸得幾乎要釀出醋來。
暑熱漸重,雲樂舒愈發愛往假山上的載雲榭去納涼。
載雲榭依山傍水,造在嶙峋山石之間,栽茂林修竹無數,四面通透,底下是活水流泉,蓄之爲碧池,池邊湖石磊磊,攀引藤蔓殊草,流水潺潺,綠意沁脾。
載雲榭寬敞明亮,風吹過,眼前是萬竿搖空,滴翠勻碧,身側是竹風流水,清涼透心。
置身其中,便能叫壓下心頭幾分燥意。
載雲榭裏擺了一架鋪了涼簟的竹藤牀,牀前有桌椅,桌上擺文事器具無數,牀前縑箱放了幾卷書畫、字帖。
載雲榭建在高處,觀景猶絕,雲樂舒無事時也願意鋪開紙提筆描摹作畫或臨摹字帖消遣時間。
若是乏了,也不回房午歇,索性就在載雲榭打瞌睡。
“王上......貴妃娘娘正午歇呢。”薛芳與一衆守衛在載雲榭外守着,見是嶽暻,指了指簾幔後的竹藤牀,聲音低幽。
嶽暻從石階上來,聽到此話,仍往載雲榭去,只是略緩了腳步,不想驚醒沉睡中的美人。
三足碧璽香爐上微煙嫋嫋,燃的是驅蚊的香,隱隱嗅出艾葉、藿香、菖蒲、柏木的香氣。
桌上散着一幅字,寫了“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最後幾個字略顯潦草,攥筆之人寫這幾個字,像是耗盡了最後幾分耐心。
他經過桌案,走至牀前。
隔着拂盪的簾幔,瞧見簾後若隱若現的一副美人肌骨。
暑熱貪涼,她解了外衫,身上穿着水色織蘭花的裹胸,罩着件軟薄的響雲紗,鬆鬆覆在身上,遮不住一身雪白皮肉。
簾幔像清泉盪漾,嶽暻瞧着冰肌玉骨,賽雪欺霜,脣紅髮墨,美得那樣分明,像浸泡在淅瀝泉流裏,讓人忍不住想貼近,索取夏日裏難得的一抹涼意。
嶽暻似染了暑氣,由裏到外燥熱起來。
她睡容安謐,身上難得透出幾分鬆弛,他輕輕在牀畔坐下,就那般安靜隔簾看她。
不敢唐突。
竹影斑駁,風聲沙沙,她好似在夢囈,唧噥軟語被打成碎屑,撲簌撲簌攪進嶽暻耳朵裏。
嶽暻長臂撐在牀榻邊,傾身靠過去,窺聽她七零八落的囈語。
“伯堯......我好想回家......”
語氣裏那種撒嬌與依戀,她從未在他面前顯露過。
只在夢裏......只在面對君亦止時
他眼底旖旎情意登時散盡,臉色陰沉下來,伸手撩簾。
簾幔唰地被撩開,驚動了蜷在牀尾睡覺的紫狐。
“嘶——”紫狐嘶叫一聲,從牀尾躥了出去,瞬間不知所蹤。
雲樂舒遽然驚醒,嶽暻的臉放大在眼前,又是一驚。
水霧迷濛的眸微微一顫。
“王......王上,來了怎麼不說話?”她撐起身子,不着痕跡拉過身上衣衫,掩實敞露的肌膚,朝他恬淡一笑。
嶽暻將她的提防看在眼裏,卻不戳破,“見你睡得好,不捨得吵醒你。”
他看向紫狐躲躥出去的方向,“這紫狐膽小如鼠,唯敢與你親近,聽說,昨日寧才人在你這裏坐了會兒,這畜生竟就躲在牀底下一下午不敢出來。”
他盡力剋制心頭不虞,看着她背對自己整衣。
“你倒是什麼都知道。”轉過身來時,她已將衣裳打點得一絲不苟。
她話裏有話,含笑看着他,素手纖纖理鬢邊發。
“可記得入嶽多久了?”他也微微帶了笑,盯着她甜睡後紅潤未散的臉頰,問得突兀。
“一月有餘。”
“可還習慣?”
“尚可。”
“別叫孤等太久。”
她撫弄頭髮的手一頓,心底最深處的惶恐不安在異動。
廣袖下露出玉手刺青,腕上的風景卻不止一處,還有那枚流光溢彩的結心扣。
嶽暻目光陰鷙,從結心扣上掠過。
他尋了個不算太牽強的自我安慰的藉口——
例如,把雲樂舒對君亦止的念念不忘全歸結於眼前這隻令人討厭的銀鐲上。
他見她半晌不說話,緩了語氣道,“這幾日沒事就別出門了,宮中正禮賓,亂糟糟的,省得你見了鬧心。”
雲樂舒不明白他怎麼爲了宴賓一事便不許她出門,卻突然想起什麼,急道,“可是你答應過我,明日讓我見兄長的......”
“等這幾日忙完,孤親自送你去。”嶽暻安撫道。
她沒再說什麼,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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