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將離第十五

作者:墨香銅臭||


  秋季,百鳳山圍獵場。

  成百千名修士選定一處常年邪祟妖獸出沒之所,在規定時間內各憑所長,爭奪獵物,這便是圍獵。百鳳山山勢綿延,橫跨數裏,獵物繁多,乃是三大知名獵場之一,舉辦過不少次大型圍獵。此等盛事,不光是大小世家積極參與、展現實力、招攬人才的機會,同樣也是散修與新秀揚名的機會。

  百鳳山前有一片寬闊的廣場,廣場四周拔地而起數十座高高的觀獵臺,其人頭攢動,興奮的竊竊私語之聲嗡嗡嘈雜,最安靜的自然是最高、最華麗的那座觀獵臺。臺坐的大多數是年邁的名士與家主家眷,後排侍女們或扶華蓋,或持掌扇,前排的女眷們均以扇掩面,十分矜持地俯瞰下方獵場。

  然而,待到姑蘇藍氏的騎陣出現時,這份矜持便維持不下去了。

  夜獵之,真正追趕起獵物來其實並不靠馬。然而騎術是世家子弟必習的技藝之一,在此種隆重場合,騎馬場非但是一種禮儀的象徵,騎陣更是能創造一種宏大的聲勢,煞是美觀。說穿了,是圖個“規矩”和“好看”。藍曦臣與藍忘機端坐在兩匹雪鬃駿馬,領着姑蘇藍氏的騎陣緩緩前行。二人皆是腰懸佩劍,揹負弓箭,白衣共抹額齊飛,凌然若仙,踏雪白靴一塵不染,只怕是旁人的衣面還乾淨。藍氏雙璧真真宛若一對無暇美玉,冰雕雪塑。甫一登場,彷彿連空氣都沁人心脾起來。衆多女修紛紛爲之傾倒,含蓄一些的只是放下了扇子,張望的姿態迫切了些,而膽大的則已經衝到觀獵臺邊緣,將早已準備好的花苞花朵朝那邊扔去,空霎時下起一陣花雨。見到風姿俊美的男女,以花朵相擲,表達傾慕之意,乃是習俗,姑蘇藍氏的子弟因世家尊貴天賦過人,相貌更是不俗,對此早已見怪不怪,藍曦臣與藍忘機更是從十三歲開始便能習以爲常,二人泰然自若,向觀獵臺那邊微微頷首以示還禮,不作停留,繼續前行。

  忽然,藍忘機一擡手,截住了一朵從背後擲過來的花。

  他回首望去,只見身後尚未出列的雲夢江氏騎陣那邊,爲首的江澄不耐煩地咂了咂嘴,而他身旁一人坐在一匹黑鬃閃閃的駿馬,胳膊肘搭在馬頭頂,正若無其事地望着一旁,與兩名身姿婀娜的女修談笑風生。

  藍曦臣見藍忘機勒馬不前,道“忘機,怎麼了?”

  藍忘機道“魏嬰。”

  魏無羨這才轉過臉,驚訝地道“什麼?含光君,你叫我嗎?什麼事?”

  藍忘機舉着那朵花,看去臉色十分冷淡,語氣也是,道“是不是你。”

  魏無羨立刻否認“不是我。”

  他身旁兩名女修立即道“別信他,是他!”

  魏無羨道“你們怎麼能這樣冤枉好人?我生氣了!”

  那兩名女修嘻嘻哈哈笑着一扯繮繩,跑回自家方陣去了。藍忘機垂下拿着那朵花的手,搖了搖頭。江澄道“澤蕪君含光君,不好意思,你們不要理他。”

  藍曦臣笑道“無妨。魏公子贈花之心意,我代忘機謝過。”

  待他們挾着一路紛紛香風花雨緩緩走遠,江澄看了看觀獵臺揮成一片五顏六色絹海的手帕,對魏無羨道“她們扔,你跟着扔什麼?”

  魏無羨道“看他好看,扔兩朵不行啊?”

  江澄嗤之以鼻“你幾歲了,什麼身份還玩兒這種把戲。”

  魏無羨看他道“你也想要嗎?地還有很多,我撿給你?”說着作勢彎腰,江澄道“滾!”

  正在這時,金光瑤的聲音在廣場空響起“清河聶氏騎陣入場!”

  聶明玦極高,站立時便給人極大壓迫感,騎在馬更有一種俯瞰全場的迫人威勢,觀獵臺的嘈雜霎時小了許多。在世家榜榜有名的男子出場時,幾乎都免不了要被砸一頭一臉的花雨,排名第七的聶明玦則是個例外。若說藍忘機是冷帶冰,如霜勝雪,聶明玦則是冷帶火,彷彿隨時會怒氣騰騰地灼燒起來,更讓人不敢輕易招惹。因此,即便胸口怦怦狂跳的姑娘們手裏已經攥牢了汗津津的花朵,卻怎麼也不敢擲出去,生怕惱了他,反手是一刀劈垮整座觀獵臺。不過崇拜赤鋒尊的男修助陣不少,歡呼聲反倒格外震耳欲聾。而聶明玦身旁的聶懷桑今日依舊是穿得考究無,懸刀佩環,紙扇輕搖,乍看好一個濁世佳公子,然而誰都知道,他那把刀根本不會有什麼□□的機會,待會兒多半也只會在百鳳山裏逛逛看看風景而已。

  清河聶氏之後,便是雲夢江氏了。

  魏無羨與江澄策馬登場,剎那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花雨,砸得江澄臉色發黑,魏無羨卻沐浴其,甚爲愜意,衝最高的那座觀獵臺揮了揮手。臺最好的位置是蘭陵金氏金夫人的,坐在她身旁的便是江厭離。此前金夫人一直牽着她的手,神色憐愛地與她說話。江厭離平素都是一副不鹹不淡不顯眼的形容,低眉順目,這時看到兩個弟弟與她招呼,面卻陡然燦爛起來。她放下扇子,對金夫人靦腆地說了兩句,走到看臺邊,朝他們擲了兩朵花。

  擲這一下花了她最大的力氣,魏無羨和江澄一瞬間還有些擔心她掉下來,見江厭離站穩,這才放心,二人揚手輕鬆接住,皆是微微一笑,將淡紫色的花朵別在心口,這才繼續前行。四周不少女子對江厭離報以羨豔的目光,她低着頭又回金夫人身邊去了。正在此時,一排白底金紋的修士帶着輕甲坐在高頭大馬衝了出來。爲首最前的一人眉目俊朗,身披護甲,自然是家主金光善。

  金夫人趕緊拍拍江厭離的肩,牽着她的手又拖到看臺邊,給她指下面蘭陵金氏的騎陣。

  嘶鳴聲聲,忽然一馬當先,在廣場跑了一圈,猛地勒住。馬之人身姿瀟灑,白衣若雪,眉目眉間一點硃砂更爲明俊奪目,挽弓姿勢英氣逼人,登時掀起觀獵臺一陣狂潮。那人有意無意掃過觀獵臺那邊,雖然極力繃着臉孔,眼角眉梢卻有藏不住的傲色流露出。

  魏無羨嗤了一聲,在馬笑個半死“我真是服了他,跟只花孔雀似的。”

  江澄道“你收斂點,姐姐還在觀獵臺看。”

  魏無羨道“你放心,只要他別又把師姐弄哭,我懶得理。你不應該帶她來。”

  江澄道“蘭陵金氏力邀,拉不下面子。”

  魏無羨道“我看是金夫人力邀吧。她待會兒肯定會想辦法把師姐跟那個男公主攛掇到一塊兒去的。”

  說着,金子軒已策馬奔至靶場之前。這排靶子是正式入山前的一道關卡,入山參與圍獵者要在規定距離外射一隻才能取得入場資格。箭靶有七圈,分別對應七條入場山道,箭落處距離紅心越近,對應的山道便地利越佳。金子軒速度分毫不緩,反手拔出一隻羽箭,拉弓一射,正紅心。觀獵臺四面一片歡呼。

  見金子軒大出風頭,魏無羨與江澄臉卻無甚波動。忽然,不遠處傳來重重一聲哼,一人高聲道“在場哪個誰不服氣,儘管都來試試能不能子軒射得更好!”

  這人高大俊朗,膚色微黑,嗓門嘹亮,乃是金光善的侄子,金子軒的平輩堂兄金子勳。此前金麟臺開辦花宴之事,魏無羨與金子軒有過爭執,他記了這個仇,現在便過來挑釁。魏無羨微微一笑,金子勳見他不應答,面露得意之色。而等雲夢江氏的騎陣也行至靶場之前,魏無羨對正在馬搭箭試弓的藍氏雙璧道“藍湛,幫個忙?”

  藍忘機掃他一眼,不語。江澄道“你又要做什麼?”

  藍忘機道“何事。”

  魏無羨道“借你抹額用用?”

  聞言,藍忘機立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藍曦臣則笑了起來,道“魏公子,你有所不知……”

  藍忘機卻道“兄長,不必多言。”

  藍曦臣道“好罷。”

  江澄簡直想把魏無羨一巴掌從馬拍下去。這廝分明知道藍忘機肯定不會借,偏偏還要問,簡直無聊生事,若不是場合不對他發誓他會這麼幹的。他道“你要抹額做什麼?吊自殺嗎?我借你根腰帶不用謝。”

  魏無羨一邊解下手護腕的黑帶,一邊道“腰帶你留着吧,沒有抹額也不要你那玩意兒。”

  江澄道“你——”

  話音未落,魏無羨迅速將黑帶系在目矇住了雙眼,搭弦、拉弓、放箭——命!

  這一連串動作完成得如行雲流水、電光火石,旁人甚至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甚至沒看清他的動作,靶紅心便被穿了個透心涼。靜默片刻,四面八方這才掀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喝彩,方纔爲金子軒掀起的更加狂熱。

  魏無羨脣角微勾,將長弓在手裏轉了兩轉,往後一拋。那頭金子勳見他這下風頭蘭陵金氏更大了,重重一哼,面心都不是滋味,又道“不過是開場箭而已,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你現在蒙着眼,有本事你整場圍獵都蒙着眼?待會兒百鳳山見真章,分勝負!”

  魏無羨道“好啊?”

  金子勳一揮手,下令道“走!”

  他手下的修士趕緊策馬往前猛衝,想要率先衝入,佔領先機,迅速將品級高的獵物一打盡。金光善見自家騎陣訓練有素,甚爲得意,見魏無羨和江澄仍坐在馬,笑道“江宗主,魏公子,怎麼,你們還不入山嗎?當心子勳把獵物都搶光了啊。”

  魏無羨道“不急。他搶不走。”

  旁人皆是一怔,金光善正在思索“搶不走”是什麼意思,卻見魏無羨翻身下馬,對江澄道“你先走。”

  江澄道“你悠着點,差不多行了。”

  魏無羨擺擺手,江澄一勒繮繩,率雲夢江氏衆人馳騁而去。

  魏無羨則蒙着雙眼,負着雙手,不疾不徐地朝百鳳山山道前行,彷彿不是來參與圍獵,而是在自家閒庭信步。

  衆人心疑惑,難不成他還真打算整場夜獵都不把覆眼的黑帶取下來了?這樣還能怎麼參加圍獵?

  面面相覷,終是覺得事不關己,樂得看戲,各自出發。

  而魏無羨獨行許久,終於在百鳳山深山內找到了一個很適合休息的地方。

  一根極爲粗壯樹枝,從更爲粗壯的樹幹橫着生長出來,攔住了他的去路。魏無羨在枯皺的樹皮拍了兩把,感覺甚爲結實,輕輕巧巧地躍了去。

  觀獵臺的喧囂之聲早已被阻絕在山林之外,魏無羨靠在樹,黑布之下的雙眼眯起。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灑在他臉。

  他舉起陳情,脣送氣,手指輕撫。清越的笛聲飛鳥一般衝向天際,在山林傳得悠遠綿長。

  魏無羨一邊吹着笛子,一邊垂下了一條腿,輕輕晃盪。靴子的足尖掃過樹下的野草,被碧青草葉的晨露沾溼了也不在意。

  一曲畢,魏無羨抱起雙手,換了個更舒服愜意的姿勢靠在樹。笛子插在懷,而那朵花還別在他心口,散發着一縷略帶涼意的幽香。

  不知坐了多久,久到他快睡着了的時候,忽地一動,清醒了過來。

  有人走近。

  不過這人身並無殺意,因此他仍是歪在樹懶得起來,連矇眼的黑帶也懶得摘,只是歪了歪頭。

  半晌,沒聽到對方說話,魏無羨忍不住主動開口,道“你是來參加圍獵的?”

  對方不應。

  魏無羨道“你在我這附近可獵不到什麼東西。”

  對方依舊一語不發,但朝他走近了幾步。

  魏無羨倒來了點精神,普通的修士瞧了他都有幾分忌憚,算在人多的地方也不怎麼敢靠近他,遑論是單獨相處,而且還靠的這麼近了。若不是這人身不帶半點殺氣,魏無羨還真覺得對方像是不懷好意。他微微直起身子,側首望着對方站立的方向,勾起脣角,微微一笑,剛想說點什麼,突然被重重推了一把。

  魏無羨被推得背部砸在樹,右手剛要扯下矇眼的黑帶,立即被來人擰住了手腕,勁道不小,一掙居然掙不開,可是仍然沒有殺意。魏無羨左袖微動正要抖落符咒,卻被對方覺察意圖,依樣擒住,按着他兩手壓到樹,動作極其強硬。魏無羨提起一腳正要踹出,忽覺脣一溫,當場怔住了。

  這觸感陌生而異樣,溼潤又溫熱。魏無羨一開始根本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腦子裏一片空白,待到他反應過來,整個人都震驚了。

  這個人,正扣着他的手腕,把他壓在樹親吻。

  他猛地掙了一下,想強掙出來扯下黑帶,但一掙居然沒掙脫。本欲再動,可又忽然生生忍住了。

  親他的人,好像,正在輕輕顫抖。

  魏無羨一下子掙不動了。

  他心道“看樣子這姑娘力氣不小,人卻又怕又羞啊?緊張成這個樣子了。”否則也不會趁這個時候來偷襲他了,該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纔敢做這種事的。況且對方看來修爲不弱,那自尊之心必然也更強了。萬一他貿然扯下黑帶把對方看到了,這姑娘該有多不好意思多難堪?四片薄薄的脣瓣輾轉反側,小心翼翼,難捨難分。魏無羨還沒決定好到底該怎麼辦,纏綿的脣齒卻忽然變得兇悍起來,魏無羨的牙關沒咬緊,被對方侵入,一下子變得毫無招架之力。他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想扭過頭去,對方卻捏着他的臉把他強行扭了回來。脣舌翻攪間,他也目眩神迷,直到對方在他下脣咬了一下,廝磨片刻,戀戀不捨地離開後,這才勉強回過神來。

  魏無羨被親得渾身發軟,靠在樹好一會兒,手臂才涌些許力氣。

  他舉手猛地扯下黑帶,被突如其來的陽光刺得一痛,好容易睜開了眼睛,四周都是空蕩蕩的,灌木,老樹,野草,枯藤,哪裏有什麼第二個人?

  魏無羨還有些恍恍惚惚,在樹枝坐了一會兒,跳下來時,腳底竟是一陣發虛,甚至頭重腳輕。

  他連忙扶住樹幹,心暗罵自己沒用,竟被人親到腿軟站不穩。擡頭四下環望,半點人跡也沒有。方纔那一幕,彷彿一個荒唐又香豔的白日夢,教魏無羨忍不住想起那些山精鬼怪的傳說。

  可他能確定,那絕不是什麼山精鬼怪,必定是人。

  他回想起方纔的滋味,一陣虛無縹緲的癢意直爬到心尖。魏無羨右手撫心口,卻發現原先別在這裏的花不見了。

  他在地搜索一番,也沒有。總不至於憑空消失了。

  魏無羨怔了好一會兒,無意識碰了碰嘴脣,半晌,憋出一句“豈有此理……這可是我的……”

  在附近搜了一圈也沒見着人影,魏無羨滿心哭笑不得,心知對方多半是有意躲着他,不會再出來了,只得放棄尋找,在山林胡亂走了起來。走了一陣,忽聽前方一聲重擊,魏無羨擡頭一看,前方那個頎長的白衣人影,不是藍忘機又是誰?

  可這人分明是藍忘機,做出的事情卻不像是藍忘機。魏無羨看到他的時候,他正一拳打在樹,生生打折了這棵樹。

  魏無羨怪,道“藍湛!你在幹什麼?”

  那人猛地轉身,果然是藍忘機。但此時的他眼竟有輕微血絲浮現,神色稱得可怖。魏無羨看得一愣,道“哇,好嚇人。”

  藍忘機厲聲道“你走!”

  魏無羨道“我剛來你讓我走,至於這麼討厭我嗎?”

  藍忘機道“離我遠點!”

  除了當年在屠戮玄武洞底那幾天,魏無羨還是第一次看到藍忘機這般失態。可那時情況特殊,尚能理解,如今好端端的卻又爲什麼這副模樣?

  魏無羨後退了一步,離他“遠了點”,依舊追問道“喂,藍湛,你怎麼了?沒事吧?有事說啊?”

  藍忘機不去直視他,拔出避塵,幾道藍光劃過,周圍樹木被劍氣橫掃,片刻之後,轟然倒塌。

  握劍靜立一陣,五指收緊,骨節用力到發白,似是稍稍平靜下來了,他忽然又望過來,死死盯着魏無羨。

  魏無羨一陣莫名。他眼睛被黑帶蒙了一個時辰多,陽光對他而言仍是有些炫目,除掉黑帶後眼一直淚意涌,脣瓣也微微紅腫,魏無羨覺得此刻自己的模樣一定不能看,被他盯得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道“藍湛?”

  “……”

  藍忘機道“沒事。”

  錚的一聲,還劍入鞘,藍忘機轉身走去。魏無羨仍是覺得他不對勁,想了想,爲防萬一還是跟了去。使了個擒拿想抓他脈,藍忘機側身避過,冷冷看着他。魏無羨道“你別這樣看着我,我想看看你到底怎麼了。你剛纔太怪了。真的不是了毒或者在夜獵裏出了什麼意外?”

  藍忘機道“沒有。”

  看他神色終於恢復正常,大抵確實沒事,魏無羨這才放下心來,雖怪到底怎麼回事,但過多幹涉也不好,於是閒扯了幾句。藍忘機先開始不說話,後來總算也簡短地回覆了幾個字。

  魏無羨脣殘留的幾分熱感和腫脹感一直在提醒他,他方纔失掉了他守了二十年的初吻,給人家親得目眩神馳,而他居然連對方是誰、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這真是豈有此理。

  魏無羨悠悠嘆了口氣,忽然道“藍湛,你親過人沒有?”

  若是江澄在這裏,聽見他問這種輕浮無聊的問題,一定立刻對他抱以老拳。

  藍忘機也忽然頓住腳步,聲音冷得有點僵硬,道“你問這個做什麼。”

  魏無羨一臉瞭然地笑了。

  他眯眼道“沒有是吧?我知道。隨口問問的,你用不着這麼生氣。”

  藍忘機道“你如何知道。”

  魏無羨道“這不廢話嗎。你成天板着這麼張臉,誰敢親你。自然呢,也不指望你會主動去親別人。我看哪,你的初吻是要守一輩子了,哈哈哈哈……”

  他兀自得意洋洋,藍忘機面無表情,可神色卻似乎緩和了些。

  等他笑夠了,藍忘機才道“你呢。”

  魏無羨挑眉道“我?還用問嗎?我自然是身經百戰。”

  藍忘機剛剛纔緩和的面色迅速又被一層嚴霜寒雪所覆蓋。

  這時,魏無羨忽然噤聲,道“噓!”

  他神色警覺地聽什麼東西聽了片刻,把藍忘機一拉,拉到了一片灌木叢後。

  藍忘機不知他此舉何意,正要開口詢問,卻見魏無羨凝視着一個方向,循他視線望去,見到一白一紫、一前一後兩道身影緩緩從碧雲之下走出。

  走在前的那人身形長挑,相貌俊美卻盛氣凌人,眉間一點丹砂,白衣滾着金邊,周身配飾璨光亂閃,尤其他還昂首闊步,姿態神情極盡傲慢,正是金子軒。而跟在他身後那人身形瘦小,步伐細碎,低頭不語,和前方的金子軒形成鮮明對,正是江厭離。

  魏無羨心道“我知道金夫人一定會叫師姐和金孔雀單獨出來的。”

  一旁藍忘機見他神色不屑,低聲道“你與金子軒有何過節。”

  魏無羨哼了一聲。

  要問魏無羨爲何這般討厭金子軒,可那真是源遠流長。

  虞夫人和金子軒的母親金夫人是閨密友,兩人從小便約定,若將來生出的孩子都是兒子,義結金蘭;若是女兒,便拜爲姐妹;若一男一女,則一定要結爲夫妻了。

  兩家女主人彼此關係親厚,知根知底,又門當戶對,這門親事真是再登對不過了,誰人不稱一聲天作之合。可惜,當事人卻不這麼想。

  金子軒從小是個衆星捧月的小子,生得雪□□嫩,眉心一點硃砂,加出身高貴,聰明過人,幾乎人見人愛,幼時便一股子驕傲勁兒。金夫人帶他來蓮花塢作過幾次客,魏無羨和江澄都不喜歡跟他玩兒,只有江厭離總是想喂他喫自己做的東西,不過金子軒也不怎麼愛搭理她,這讓魏無羨和江澄好幾次都氣得嗷嗷叫。

  當年魏無羨在雲深不知處大鬧一場,攪黃了金江兩家的親事。回蓮花塢之後,他向江厭離道歉,江厭離並沒說什麼,只是摸了摸他的頭。魏無羨和江澄便都以爲這件事便這麼過去了,解了婚約反而皆大歡喜。可後來他們才知道,那時候,江厭離心,應該是很難過的。

  射日之徵期,雲夢江氏曾赴琅邪一帶,支援蘭陵金氏。因人手緊缺,江厭離與他們一道了戰場。

  她自知修爲不高,便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忙活修士們的伙食。魏無羨和江澄原本都不同意,但江厭離原本擅廚藝,她自己做得開心,和人相處很好,也沒有勉強自己累到自己,還很安全,二人便覺也不壞。

  因條件艱苦,伙食寒酸,江厭離擔心兩個弟弟嘴刁喫不好,因此她每日私底下還會再給魏無羨和江澄額外做兩份湯。然而,除了她自己並沒人知道,還有第三份,送給了當時也在琅邪的金子軒。

  金子軒也不知道。雖然他很喜歡那碗湯,也感謝送湯人的這份心意,但江厭離一直沒有留名。豈知,這一切都被另一名低階女修看在眼裏。這女修是蘭陵金氏的一名家僕,因修爲也不高,和江厭離做的是同一份工作。她相貌不錯,人又會取巧鑽空子,出於好跟蹤了江厭離幾次便差不多猜明白怎麼回事了。她不動聲色地挑了個機會,在江厭離送完湯離開之後在金子軒屋外晃盪,故意讓金子軒看到她的身影。

  金子軒好不容易逮着人,當然要追問。那女子十分聰明地沒有承認,而是滿面飛紅、含糊其辭地否認,聽起來像是她做的、但她不願讓金子軒看破她的一片苦心。於是,金子軒也不逼她承認了,然而行動卻開始對這名女修士青眼有加,頗爲照顧,還將她從家僕提成了客卿。如此好長一段時間,江厭離都沒有發覺不對勁,直到有一日,她送完湯之後,也被臨時回來取信件的金子軒撞了。

  金子軒自然要質問江厭離到自己房間來做什麼。江厭離本不敢說,可聽他越問口氣越懷疑,只好忐忑地交代了事實。

  然而,這個理由已經有人用過了。

  可想而知,這次金子軒聽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

  於是,他當場便“拆穿”了江厭離的“謊言”。江厭離萬萬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事端,她平日裏從不張揚,甚至沒什麼人知道她是雲夢江氏的女兒,一時半會兒竟拿不出什麼有力證據,辯解了幾句,越辯越是心寒。最後,金子軒硬邦邦地對她甩了一句“不要以爲出身世家可以偷竊和踐踏旁人的心意,有的人即使出身微賤,品性卻前者高貴得多。請你自重。”

  江厭離終於從金子軒的一席話裏聽懂了幾個意思。

  從一開始,金子軒不相信,江厭離這樣修爲不高的世家之女戰場來能做什麼事,能幫多少忙。說白了,他覺得她只是想找個理由靠近他而已,是來添亂的。

  金子軒從來都不瞭解她,也沒想過要去了解她。所以他更不會相信她。

  被他說了幾句之後,江厭離站在原地,忽然大哭起來。魏無羨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剛好是這一幕。

  他師姐雖然脾氣好,但除了蓮花塢覆滅之後他們三人重逢那天抱在一起嚎啕大哭了一場,她沒在人前掉過幾滴眼淚,更不用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哭得這樣大聲,這麼委屈。魏無羨整個人都慌了,追問時江厭離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他再看到一旁愣住的金子軒,勃然大怒,心想怎麼又是這狗東西,一腳踹去和金子軒打了起來。兩人打得驚天動地,根據地一帶所有的修士全都出來拉架了,七嘴八舌之下他弄清了事情原委,更是怒不可遏,一邊放話總有一天要讓金子軒死在他手裏,一邊叫人把那名女修拖了出來。一番對質,事情水落石出,金子軒整個人都僵硬了。魏無羨再罵他,他鐵青着臉,一句也不回擊,打他也不還手。要不是江厭離後來牽住了他的手,江澄和金光善也回來拉開了魏無羨,只怕金子軒到今天也休想參加百鳳山圍獵。

  後來,江厭離雖然繼續留在琅邪幫忙,卻只規規矩矩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但再也不給金子軒送湯,連正眼都不瞧他了。不久,琅邪危機解除,魏無羨和江澄便帶着她一起回雲夢去了。反倒是金子軒,不知是於心有愧,還是遭了金夫人的狠罵,射日之徵後逐漸對江厭離越問越多。

  旁人悉知此事的,多半都說只是一場誤會,澄清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可魏無羨絕不會這麼想。他厭惡極了金子軒這個自以爲是的男公主、花枝招展的金孔雀、只看外表的睜眼瞎。他根本不相信金子軒這種自大狂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忽然對江厭離心起來,多半是因爲被金夫人催狠了罵急了纔不情不願地來勉強完成任務。

  不過厭惡歸厭惡,爲了不讓江厭離爲難,魏無羨現在也只得不出來。藍忘機側首看他,似是不解,魏無羨卻沒空跟他解釋,只是將食指抵在脣作噤聲狀,繼續看那邊。一雙淡色眸子的視線在那溼潤飽滿的脣停留片刻,這才移開目光。

  那頭金子軒撥開草叢,露出一具粗壯的蛇怪屍體,俯身片刻,道“死了。”

  江厭離點了點頭。

  金子軒道“量人蛇。”

  江厭離道“什麼?”

  金子軒道“南蠻之地流傳過來的妖物。無非遇人時能忽然豎起來,然後要跟你誰長,人長把人吞噬。不怎麼樣,看着嚇人罷了。”

  江厭離似是不明白他爲何忽然對自己講解起這些來,照理說,這時應當說兩句諸如“金公子博學多才”“金公子冷靜鎮定”之類的場面話,然而,他方纔所言乃是極其粗淺的常識,純屬沒話找話,這種一聽虛僞無的違心奉承,恐怕只有金光瑤才能面無愧色地說出口,江厭離只得又點了點頭。魏無羨猜她估計一路過來都在點頭。

  接下來是一陣沉默,尷尬的氣息透過草叢,直撲到這邊草叢後的兩人臉。半晌,金子軒終於帶着江厭離往回走了。然而他邊走還在邊道“這一隻量人蛇表皮附有鱗甲,獠牙長過下頜,應當是變種,一般人難以對付,普通人也射不穿這層鱗甲。”

  頓了頓,他又用狀似滿不在乎的語氣道“不過也不怎麼樣。這次百家圍獵的所有獵物都不怎麼樣,根本傷不到我們蘭陵的人。”

  聽到最後兩句,那股子驕矜自傲的味道又涌來了,魏無羨心不痛快,卻見一旁的藍忘機面無表情盯着金子軒。魏無羨微覺怪,順着他目光望去,登時無語,心道“金子軒這廝什麼時候走路是同手同腳了?!”

  江厭離道“圍獵不傷到人是最好的了。”

  金子軒道“不傷到人的獵物有什麼價值。你若是去蘭陵金氏的私家獵場,可以看到很多不多見的獵物。”

  魏無羨心內嗤之以鼻誰要去你家獵場!

  誰知,金子軒還自顧自做起決定了,道“剛好下個月我有空,可以帶你去。”

  江厭離輕聲道“多謝金公子好意。不過不必麻煩了。”

  金子軒怔了怔,脫口道“爲什麼?”

  這種問題,又如何能回答爲什麼?江厭離似是覺得不安,垂下頭去。

  金子軒道“你不喜歡看圍獵?”

  江厭離點點頭,金子軒道“那你這次爲什麼來?”

  若非金夫人極力邀請,江厭離必不會來,可這話如何說得出來?

  見江厭離沉默,金子軒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極爲難看,憋了半晌,憋出硬邦邦的一句“你是不喜歡看圍獵還是不願意和我一起?”

  江厭離小聲道“不是……”

  魏無羨知道,她是怕金子軒因爲金夫人的意思請她去,然而自己心卻並不真的想,不希望勉強他。可金子軒哪知道這些,他只知道自己這輩子還沒覺得這麼丟臉過,非但是生平第一次被姑娘拒絕,更是第一次邀請姑娘被拒絕,一股煞氣直衝到眉心,半晌,忽然冷笑一聲,道“也罷。”

  江厭離道“對不起。”

  金子軒冷冷地道“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隨你怎麼想的。反正本來也不是我想邀請你。不願意算了。”

  魏無羨的血直往腦門衝,本想立即衝出去再和金子軒打一架,但轉念一想,教師姐看清這人真面目也好,從此對他唾棄萬分,再也不要想他了,於是強壓火氣,還想再忍忍。江厭離嘴脣顫了顫,並沒說什麼,向金子軒微微躬身一禮,低聲道“失陪了。”

  她轉身離去,默默一個人往回走。金子軒冷冷站了一會兒,看着別的方向,片刻,忽然道“站住!”

  江厭離卻沒轉身,金子軒更怒,三步追前去便要抓她的手,眼前卻黑影一閃,還沒看清,胸口受了一掌。金子軒一劍揮出,倒退數步,定睛一看,怒道“魏無羨,怎麼又是你!”

  魏無羨擋在江厭離身前,怒道“我他媽還沒說呢,怎麼又是你?!”

  金子軒道“無故出手你瘋了嗎!”

  魏無羨一掌拍出道“打的是你!什麼叫無故,你惱羞成怒抓我師姐是想幹什麼??”

  金子軒閃身避過,還他一劍,道“我不抓住她難道要讓她一個人在山裏亂走嗎?!”

  這道劍芒卻被另一道打偏,直衝雲霄,金子軒一見來人,愕然道“含光君?”

  藍忘機收了避塵,站在三人間,保持了沉默。魏無羨正想走前,江厭離抓住魏無羨,道“阿羨!……”

  與此同時,一陣嘈雜紛亂的足音傳來。浩浩蕩蕩、前呼後擁的一羣人涌入這片林,爲首一人道“怎麼回事!”

  原來方纔藍忘機和金子軒那兩道劍芒都貫了天,驚動了附近的修士,他們一看便知這是有兩人打起來了,連忙一同趕來,恰好見到林四人怪的對峙情形。所謂冤家路窄,爲首那人正是金子勳,他道“子軒,這姓魏的又找你麻煩了?!”

  金子軒道“沒你的事,你先別管!”見魏無羨拉了江厭離又要走,他道“站住!”

  魏無羨道“真想打?好啊!”

  金子勳道“姓魏的,你三番兩次針對子軒,究竟什麼意思?”

  魏無羨看他一眼,道“你是誰?”

  金子勳一怔,當即大怒“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

  魏無羨怪道“我爲什麼要知道你是誰?”

  射日之正爆發之初金子勳便因傷而賴守後方,他沒能親眼見識過魏無羨在前線的模樣,多是聽人傳說,他心不以爲然,只覺得傳聞都是誇大其詞。而剛纔魏無羨以哨音召喚山邪祟,把他們一羣人快獵到手的數具兇屍都召走了,害他們白費功夫,已是不快。現在魏無羨又當面問他是誰,更是他生出一種莫名的忿忿不平他認得魏無羨,魏無羨卻居然敢不認得他,還敢當衆問他是誰,這彷彿讓他失了大面子,越想越不痛快。正要說話,空閃過金光陣陣,卻是趕到了第二波人。

  這批人御劍下降,平穩落地,爲首者是一名五官美得極爲正統,輪廓隱隱帶着些剛硬之氣的婦人。御劍時英姿颯爽,緩行時雍容華貴。金子勳道“伯母!”

  金子軒怔了怔,道“母親!你怎麼來了?”隨即想到,他和藍忘機的劍芒都打天了,金夫人在觀獵臺那邊看到,自然不會不來。他看了看隨母親一同前來的數名蘭陵金氏修士,道“你帶這麼多人來幹什麼?圍獵的事不需要你來插手。”

  金夫人卻啐道“你少自作多情,誰說我是來找你的!”

  她瞥見縮在魏無羨身後的江厭離,瞬間緩了神色,迎去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阿離,你怎麼這幅模樣?”

  江厭離道“多謝夫人,我沒事。”

  金夫人十分敏銳,道“是不是那死小子又欺負你了?”

  江厭離忙道“沒有。”

  金子軒微微一動,欲言又止。金夫人還不清楚自己兒子什麼性子,一猜知道怎麼回事,登時勃然大怒,大罵兒子“金子軒!你要死嗎!!!出來之前你跟我怎麼說的?!”

  金子軒道“我!……”

  魏無羨道“不管令郎之前跟金夫人您說了什麼,從此以後他跟我師姐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是了!“

  他正在氣頭,這話說得不怎麼客氣。好在金夫人只顧着安慰江厭離,並未糾結於此。誰知她不在意,卻另有其人趁機發作,金子勳喝道“魏無羨,我伯母可是你長輩,你這麼說話是不是有些太狂妄了?”

  旁人均覺有理,紛紛附和。魏無羨道“我並非針對金夫人,你堂弟三番兩次對我師姐惡語相向,我雲夢江氏若還能容忍便枉稱世家!狂妄在何處?”

  金子勳冷笑道“狂妄在何處?你有哪處不狂妄?今天這百家圍獵的大日子,你可出風頭得很啊?三成的獵物都叫你一個人佔了,是不是覺得很得意啊?”

  藍忘機微一側首,道“三成獵物?”

  雖金子勳一同前來的百來號人個個臉都怨氣深重,見素來風傳與魏無羨關係極差的藍忘機開口,似在詢問,立即有人迫不及待地道“含光君,你還不知道吧?方纔我們在百鳳山裏圍獵,找了半天,竟然發現,這獵場裏一隻兇屍怨靈都沒有了!”

  “派人問了觀獵臺那邊的斂芳尊才知道,開獵後不到半個時辰,百鳳山裏傳來一陣笛聲,然後,幾乎所有的兇屍和怨靈,都一個接一個,自己走到雲夢江氏的陣營裏去自投羅了!”

  “百鳳山裏的三大類獵物,現在只剩下妖類和怪類了……”

  “至於鬼類,已經全部都被魏無羨一個人召走了……”

  金子勳道“你全然不顧旁人,只顧自己,難道還不夠狂妄?”

  魏無羨恍然大悟。原來歸根結底不過是借題發揮。他笑道“不是你說的嗎?開場箭算什麼,有本事夜獵場見真章。”

  金子勳“哈”了一聲,彷彿覺得滑稽,道“你靠的不過是邪魔歪道,又不是憑真本事,吹兩聲笛子而已,哪算得什麼真章?”

  魏無羨怪道“我又沒使陰謀詭計,爲何不算?你也可以吹兩聲笛子,看看有沒有兇屍怨靈肯跟你走啊?”

  金子勳道“你這般不守規矩,之陰謀詭計也強不了多少!”

  聞言,藍忘機皺起了眉。金夫人似乎這才注意到這邊的爭執,淡淡地道“子勳,行了。”

  魏無羨懶得和他爭辯,笑道“那好,我竟不知道什麼才叫做真章了,請你拿出它來贏過我,讓我見識見識吧。”

  若是能贏,金子勳此刻也不會這般憋屈了。他噎了片刻,愈想愈怒,嘲諷道“不過也難怪你不覺得自己有錯,魏公子不守規矩也不是第一次了。你次的花宴和這次的圍獵大會都沒有佩劍,這麼大的場合,半點禮數都不講究,你把我們這些跟你一同出席的人放在哪裏?”

  魏無羨卻沒理他,轉頭對藍忘機道“藍湛,忘了說,剛纔你幫我擋了那一劍,謝啦。”

  見魏無羨一副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模樣,金子勳一咬牙,道“雲夢江氏的家教,也不過如此!”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又是回憶殺。

  而且是全新的回憶殺(啊!

  次請假的時候因爲是第一次請假,掛了晉江的請假條、微博、還有兩條評論,不過還是有讀者沒看到,所以這次在內容提要和作者有話說裏也放一下。

  這篇從開始寫的時候挺有壓力的,到現在我有點喘不過氣了。尤其是最近,雖然有大綱,但每天現寫現發,時間精力不夠,心態和落筆都非常毛躁。老實說,很累,撐不住了。

  所以請三天假,調整一下,存點稿子。回來之後會一次性更完回憶殺內容。

  回憶殺結束之後還有五ar(不是五章)的現在進行時。

  謝謝大家的支持。不好意思啦。

  關於昨天下午的評論,早起來看見很多爭議,看了後覺得……這種梗我個人接受無能,今後這類評論我看到一樣也會做刪除處理,所以希望大家在寫評論時還是要加以斟酌,注意影響,選擇其他更好的表達對角色的愛的方式。

  作爲一個作者,我確實想看到讀者們的反饋和氣氛活躍的評論區,也一直都儘量尊重讀者的表達自由,所以感謝貢獻長評的妹子們。但是歸根結底,和諧相處纔是最重要的,畢竟我想要評論區活躍是希望它能夠成爲大家討論劇情aa交流萌點的渠道,而不是掐架的溫牀。所以我還是希望大家能在評論裏多一些對劇情的討論,也期待看到大家更專注於ifiaa婉君之間的互動。

  至於問題,我很早之前強調過了,這裏再重申一遍本爲藍魏,堅持11不動搖,其他人都沒有也不會有跟主角產生的任何關乎愛情的糾葛。

  這篇因爲大部分都是裸更,現寫現發,雖然有大綱,質量難免粗糙,寫完之後肯定還是會從頭到尾精修一遍的。它有很多不足之處,也讓我爲此而苦惱,總之,感謝願意陪我一路走下去,看到它最初樣子的讀者們。

  放個站公告,被屏蔽的站讀者可以參考一下

  近日很多站讀者說,用國移動的手機流量不能正常打開頁,這是因爲移動在某些地區對晉江站進行了屏蔽,所以晉江特別開設了jjxejjxe以及bbsjjx供大家正常使用。但是爲了根治此問題,大家也可以打電話去工信部對此事進行投訴(投訴電話12300轉人工服務)。這種情況晉江以組織的形式出面解決問題很難,但是普通用戶的投訴則容易地多。投訴示例可參考以下

  您好,我要投訴國移動。

  我特別喜歡在晉江學城看,但是現在發現用手機流量死活打不開頁了,我在(被屏蔽地區),我們這好多人都不能打開頁,我朋友在其他城市可以打開,所以肯定是國移動在我們這個地方把晉江站給屏蔽了。你說我們是想看看,追追自己喜歡的,也不犯法,爲什麼他國移動不讓我看?

  我強烈要求國移動不要再屏蔽晉江學城的了,麻煩你們趕緊處理一下吧!謝謝!

  可問題信息如下

  1jjxjjx這兩個址在使用手機移動流量的時候不能打開頁;

  2bbsjjxe在使用手機移動流量的時候不能打開頁

  感謝深水魚雷馬甲戰隊、圖圖、五十弦。感謝潛水炸彈圖圖、墨色絡

  感謝火箭炮七訣、as(5)、魚兒、我是兔紙、鱸魚湯、莫莫、慕斯、水果味兒、裘虯遒、猴小八(2)

  感謝手榴彈走路會跌倒、遽醵、噗噗噗(3)、丁鈴鈴(6)、貓好好(2)、嚴小池(2)、無所不能惹塵埃、圖圖(7)、bkarker(2)、那些個葩的i、我是兔紙(2)、尼斯湖水鬼、5尺半是腿,1尺半是嘴、慕斯、伽淵、鏡寒霜(2)、jj、ashley、靈魂雕塑爺、猴小八、uy、博愛動物、蝶雨珞瓔、abehr、幽蘭止水

  感謝地雷

  煮酒、瑾慕之、秋秋(6)、愛喫草的魚、俺樣(19)、冬天裏的故鄉(2)、sarrier、司泠、魏晉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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