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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绝勇第十一

作者:墨香铜臭||


  云梦多湖,莲花坞便是依湖而建的。

  从莲花坞的码头這边出发,顺水划船不久,便有好大一片莲塘,叫做莲花湖,怕是有数十裡。碧叶宽大,粉荷亭亭,挨肩擦头。湖风吹過,花摇叶颤,仿佛在频频点头。清新娇美之,還有几分憨态可掬。

  江家的莲花坞不似别家的仙府那样紧闭大门,方圆几裡之内都不允许普通人出现,大门前宽阔的码头时常有卖莲蓬、菱角、各种面点的小贩蹲守,热闹得很。附近人家的孩童也可以吸着鼻涕偷偷溜到莲花坞的校场裡,偷看热闹,即便被发现了也不会被骂,偶尔還能和世家子弟一起玩耍。

  魏无羡年少时候,常常在莲花湖之畔放风筝。

  江澄紧紧盯着自己的风筝,不时瞅一瞅魏无羡的那只。魏无羡的风筝已经飞很高,可他還是沒有动手挽弓的意思,右手搭在眉间,仰头而笑,似乎觉得,還是不够远。

  眼看风筝已经快飞出自己有十足把握能射的距离,江澄一咬牙,搭箭拉弦,白羽嗖的射出。那只画成独眼怪模样的风筝被一箭贯目,落了下来。

  江澄眉头一展,道“了!”

  随即,他道“你的飞了那么远,還射得着嗎?”

  魏无羡道“你猜?”

  他這才抽出一支箭,凝神瞄准。弓弦拉满,崩然松手。

  。

  江澄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鼻子裡哼了一声。一群少年都把弓收了起来,嘿嘿哈哈地去捡风筝。落得最近的,是最差的,捡起来之后要被旁人嘲笑一番。魏无羡那只落的最远,在他前面是第二名的江澄的风筝。谁知,转過了九曲莲花廊,忽然闪出两個身姿窈窕的年轻女子,作武装侍女打扮,都佩着短剑。其一個拿着一只风筝、一支箭,挡在了他们面前。

  高個的那名侍女冷冷地道“這是谁的?”

  众少年一见這两名女子,心裡都叫糟糕。

  魏无羡摸了摸下巴,站出来道“我的。”

  另一名侍女哼道“你倒老实。”

  她们往两旁分开,从后面走出一個佩剑的紫衣女子来。

  這女子肤色腻白,颇具丽色,眉眼秀致,却有凌厉之意。唇角似勾非勾,天然的一派讥诮,与江澄如出一撤。腰肢纤细,紫衣翩翩,面庞和扶在剑柄的右手都如冷冰冰的玉石一般,右手食指戴着一枚缀着紫晶石的指环。

  江澄见到她,露出笑容,叫道“阿娘。”

  其余的少年则恭恭敬敬地道“虞夫人。”

  虞夫人是江澄的母亲,虞紫鸢。也是江枫眠的夫人,当初還曾是他的同修。照理說,应该叫她江夫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一直都是叫她虞夫人。有人猜是不是虞夫人性格强势,不喜冠夫姓。对此,夫妇二人也并无异议。

  虞夫人出身望族眉山虞氏,家排行第三,又称虞三娘子。在玄门之有一個名号“紫蜘蛛”,报出来能吓着一批人。年少时便性情冷厉,不喜与人打交道,与人打交道便不讨喜。嫁给江枫眠后也常年夜猎在外,不怎么爱留居江家的莲花坞。而且她在莲花坞的居所和江枫眠是分开的,独占一带,裡面只有她和她从虞家带過来的一批心腹家人居住。這两名年轻女子金珠、银珠都是她的心腹使女,总不离身。

  虞夫人扫了江澄一眼,道“又在疯玩?過来给我看看。”

  江澄挨到她身边,虞夫人纤细的五指捏了捏他的手臂,在他肩头啪的一拍,教训道“修为一点长进也沒有,都快十七岁了,還像個无知幼子,整天只知道跟人瞎闹。你跟别人一样嗎?别人将来鬼知道会在哪條阴沟裡扑腾,你以后可是要做江家家主的!”

  江澄被她拍得身形一晃,低头不敢辩解。魏无羡知道,不消說,這又是在明着暗着地骂自己了。一旁有师弟悄悄冲他吐舌头,魏无羡对他挑了挑眉。虞夫人道“魏婴,你又在作什么怪?”

  魏无羡习以为常地站了出来,虞夫人骂道“又是這幅模样!你若是自己不求进,不要拉着江澄跟你一起鬼混,带坏了他。”

  魏无羡惊讶道“我不求进嗎?莲花坞裡最进的不是我嗎?”

  少年人忍性不高,是要驳几句嘴。一听這话,虞夫人眉心果然现出一道煞气,江澄道“魏无羡,你闭嘴!”

  他转向虞夫人,道“不是我們想窝在莲花坞裡射风筝,可现在不是谁都沒办法出去嗎?温家把所有夜猎区都划为他们的地盘,我算想出去夜猎,也沒有地方可以下手。待在家裡不出去惹事、跟温家人争抢猎物,這不是您和父亲交代過的嗎?”

  虞夫人冷笑道“只怕這次是你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江澄不解,虞夫人不再理他们,昂首挺胸地穿過长廊。他身后那两名侍女恶狠狠地瞪向魏无羡,跟着主人一道走了。

  晚间,他们才知道,“不想出去也得出去”是什么意思。

  岐山温氏以其他世家教导无方、荒废人才为由,要求各家在三日之内,每家派遣至少十名家族子弟赴往岐山,由他们派专人亲自教化。

  江澄愕然道“温家的人果真說得出這种话?太厚颜无耻了!”

  魏无羡道“自以为是百家之长天的太阳呗。温家不要脸又不是头一回了。仗着家大势大,去年开始不允许其他家族夜猎了,抢了别人多少猎物,占了多少地盘。”

  江枫眠坐于首席,道“慎言。用餐。”

  堂只有五人,分开坐,每個人身前都摆着一张方形小案,案是几碟子饭食。魏无羡低头动了动筷子,忽然被人扯了扯衣角。转過脸,只见江厌离递過来一只小碟,碟子裡是数粒剥好的莲子,肥肥白白,新鲜饱满。

  魏无羡悄声道“谢谢师姐。”

  江厌离微微一笑,那张甚为清淡的面容,霎时添了几分生动颜色。虞紫鸢冷冷地道“還用什么餐,過几天到了岐山,都不知道有沒有饭给他们吃,不如趁现在开始多饿几顿,习惯习惯!”

  岐山温氏提出的這個要求,是无法拒绝的。无数前例为证,如果有哪個家族胆敢违抗他们的命令,会被扣“仙门逆乱”、“百家之害”等等怪的罪名,并以此为由,将之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歼灭。

  江枫眠淡声道“你何必這么焦躁。无论日后如何,今天的饭還是要吃的。”

  虞夫人忍了又忍,拍桌道“我焦躁?我焦躁才是对的!你怎么還能這么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你是沒听到温家派来的人怎么說的嗎?温家一個家奴,也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送去的十名子弟裡還必须要有本家子弟,本家子弟什么意思?阿澄和阿离,一定至少要有一個在裡面!送過去干什么?教化?别人家怎么教导自家子弟,轮得到他们姓温的来插手?!這是送人過去给他们拿捏,给他们做人质!”

  江澄道“阿娘,你别生气,我去行了。”

  虞夫人斥道“当然是你去,难不成還让你姐姐去?看她那個样子,现在還在乐呵呵地剥莲子。阿离,别剥了,你剥给谁吃?你是主人,不是别人的家仆!”

  听到“家仆”二字,魏无羡倒是无所谓,一口气把碟子裡的莲子全都吃光了,正在嚼,嚼得口裡都是丝丝清凉的甜意。江枫眠微微抬头,道“三娘。”

  虞夫人道“我說错什么了嗎?家仆?不乐意听到這個词?江枫眠,我问你,這次,你打不打算让他去?”

  江枫眠道“看他自己,想去去。”

  魏无羡举手道“我要去。”

  虞夫人冷笑道“真好啊。想去去,想不去也肯定能不去。凭什么阿澄却非去不可啊?给别人养儿子,养成這样,江宗主,你可真是個大大的好人!”

  她心有气,只想把這股愤懑发泄出来,毫无道理可言。其余人都安静地任她撒火。江枫眠道“三娘子,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江澄坐在原地,仰头望她,道“阿娘。”

  虞夫人站起身来,讥嘲道“你叫我干什么?跟你父亲一样,让我少說两句?你是個傻的,我早告诉你了,你這辈子都是不過你旁边坐着的那個了。修为不過,夜猎不過,连射個风筝都不過!沒法子,谁让你的娘不如别人的娘?不過是不過。你娘为你不平,跟你說了多少次别跟他鬼混!你還帮他說话。我怎么生出你這种儿子的!”

  她径自走了出去,留江澄坐在原位,脸色忽黑忽白。江厌离悄悄把一盘剥好的莲子放到他的食案边。

  坐了一会儿,江枫眠道“今晚我会再清点八人,明日你们一起出发。”

  江澄点了点头,迟疑着不知该再說什么,他从来不懂该怎么和父亲交流。魏无羡喝完了汤,道“江叔叔,你沒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們的嗎?”

  江枫眠微微一笑,道“要给你们的东西早给了。剑在身侧,训在心。”

  魏无羡道“哦!‘明知不可而为之’,对吧?”

  江澄立刻警告道“這意思可不是让你明知道要闯祸,還硬要去作怪!”

  席间气氛這才活络起来。

  次日,临走之前,江枫眠交代了必要事宜,只多說了一句,“云梦江氏的子弟,還不至于如此脆弱,经不起外界一点风浪。”

  江厌离则送了他们一段又一段,往每個人的怀裡塞满各种干粮吃食,真的怕他们在岐山吃不饱。十名少年拖着一身沉甸甸的食物,从莲花坞出发,在温氏规定的日期之前,到达了位于岐山的指定地点。

  大大小小各家族的世家子弟都零零散散来了不少,具是小辈,几百人,不少都是相识或脸熟的。成团,低声交谈,神色都不怎么好,看来都是用不太客气的方式召集来的。

  扫了一圈,魏无羡道“姑苏那边果然也来人了。”

  姑苏蓝氏的人也来了十多個,不知为什么,形容都颇为憔悴。蓝忘机的脸色尤为苍白,但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神情,背背着避尘剑,孤身而立,四周一片冷清。

  魏无羡本想去同他招呼,江澄警告他道“勿生事端!”只得作罢。

  忽然,前方有人高声发号施令,命令众家子弟集合成阵。

  這人他们大不了多少,十岁的模样,趾高气扬,相貌勉强能和“俊”沾個边。但和他的头发一样,令人感觉油腻腻的,不甚清爽。此人正是岐山温氏家主最幼一子,温晁。

  温晁颇爱抛头露面,不少场合都要在众家之前显摆一番,因此,他的容貌众人并不陌生。他身后一左一右侍立着两人。左是一名身姿婀娜的明艳少女,柳眉大眼,唇色鲜红。美不足的是嘴皮方有一粒黑痣,生得太不是位置,总教人想抠下来。右则是一名看去三十岁左右的阴冷男子,高身阔肩。

  温晁站在坡高地,俯视众人,似乎很是飘飘然,挥手道“都把剑交来!”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抗议道“修真之人剑不离身,为什么要我們交仙剑?”

  温晁道“刚才是谁說话?谁家的?自己站出来!”

  刚才出声那人,顿时不敢說话了。

  场渐渐安静下来,温晁這才满意,道“是因为现在還有你们這种不懂礼仪、不懂服从、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我才决心要教化你们。现在這么无知无畏,要是不趁早给你正正风气,到了将来,還不得有人妄图挑战权威、爬到温家头来!”

  明知他索剑是不怀好意,可是如今岐山温氏如日天,各家都如履薄冰,不敢稍有反抗,生怕一惹他不满,会被扣什么罪名累及全族,只得忍气吞声。

  江澄按住了魏无羡,魏无羡低声道“你按我干什么?”

  江澄哼道“怕你乱来。”

  魏无羡道“你想多了。虽然這個人又油腻又恶心,但我算要揍他,也不会挑选這個时候给咱们家添乱子。放心吧。”

  江澄道“你又想套麻袋打他?恐怕行不通,看到温晁身边那個男的沒有?”

  魏无羡道“看到了。修为是高,不過容貌保持的不好,看来是大器晚成。”

  江澄道“那個人叫温逐流,有個外号叫‘化丹手’,是温晁的随侍,专门保护他的。不要惹他。”

  魏无羡道“‘化丹手’?”

  江澄道“不错。他那双手掌很可怕,能……”

  两人平视前方,低声說话,见收剑的温氏家仆走近,立刻噤声。魏无羡信手解了剑,交了去,同时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姑苏蓝氏那边。

  他本以为蓝忘机一定会拒绝交,出乎意外的,蓝忘机的脸色虽然冷得吓人,却仍是解了剑。

  虞夫人当初的讥嘲竟然一语成谶,他们在岐山接受“教化”,果然每日裡都是清汤寡水。江厌离当初给他们挂满一身的吃食早被尽数搜走,而這些年少的世家子弟裡,根本沒人辟谷,不可谓不难捱。

  温晁所谓的“教化”,也是每日站得高高的,在众人面前发表一通讲话,要求他们齐声为他欢呼、一言一行都以他为楷模。

  夜猎之时,他会带众家子弟,驱使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奋力拼杀,然后他在最后一刻出来,把被别人打得差不多的妖兽轻松击倒,斩下头颅,再出去吹嘘這是自己一人的战果。

  如有格外不顺眼的,他把這人揪出来,当众责骂,斥得对方猪狗不如。

  前年参加岐山温氏的百家清谈大会,射箭那日,温晁也与魏无羡等人一同入场。他满心觉得自己会拔得头筹,理所当然地认为其他人一定要让着自己,结果开头三箭,一箭,一箭落空,一箭射错了纸人。本该立即下场,但他偏不下,旁人也不好意思說他。最后计算出来,战果最佳的前四名为魏无羡,蓝曦臣,金子轩,蓝忘机。蓝忘机若不是因为提前立场,成绩還能更好。

  温晁大觉丢脸,因此尤其痛恨這四人。蓝曦臣未能前来,他便揪着其余三人,日日当众责骂,好不威风。

  最憋屈的要数金子轩,他从小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长大的,何曾受過這样的侮辱,要不是兰陵金氏其他子弟拦着他,再加温逐流不是善茬,他第一天冲去和温晁同归于尽了。蓝忘机则一副心如止水、漠视万物的状态,仿佛已经魂魄出窍一般。而魏无羡已经在莲花坞遭虞夫人的花样痛骂数年,压根不把他這点段数放在眼裡,下了台仍是笑嘻嘻的。

  這日,众人又是大清早便被温氏家仆轰了起来,像一群家禽一样,被驱赶着朝新的夜猎地点走去。

  此次的夜猎之所,名为暮溪山。

  愈是深入山林,头顶的枝叶愈加茂密,脚底的阴翳也愈加铺张。除了树海涛声和脚步声,再听不到别的声响,鸟兽虫鸣在一片森然格外突兀。

  许久之后,一群人与一條小溪迎面汇合。溪水淙淙,其间還有枫叶逐流飘零。

  溪声枫色,无形将压抑的气氛冲淡了几分,前方竟然還传来咯咯吱吱的轻微嬉笑声。

  魏无羡和江澄边走边嘀嘀咕咕地变着法子咒骂温狗,无意间,他回头一瞥,瞥见了一袭白衣。蓝忘机在他身后不远处。

  因为走得较慢,蓝忘机落在了队伍后面。魏无羡這几天有好几次都想跟他套套近乎、叙叙旧,奈何每次蓝忘机都见了他便转身,江澄也再三警告他别瞎撩。此时离得近了,不由得多留了几分意。

  魏无羡忽然发现,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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