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追殺
“既然如此,何不就坐視桓定除掉她?”
閭丘顏沉默片刻,道:“那豈不可惜?”
“說到底,你對她有惻隱之心。”姚蓉冷哼一聲:“她若不死,你如何激豫章王世子殺桓定?”
“他若殺不死,我仍有他法。”閭丘顏淡然一笑:“不過,不試試怎知?桓定必定設法將司馬雋困在縣令府。以你的能耐,助司馬雋脫困,想必不難吧?”
——
官道上,孫微的馬車疾馳着穿過樹林。
她已經將桓定找她尋仇的緣由,大致告知庾逸。
“荊州向來複雜,南郡公的幾個兒子並不同心。加之閭丘顏其人野心甚大,妾以爲,今日之事,並非只是桓定要尋仇。”
庾逸聽罷,蹙眉思索了好一會,正要開口說話,卻聽鄧廉在外頭道:“他們要追來了。”
桓定有備而來,馬車再快,也還是被攆上了。
又跑出二里路,孫微的馬車就被桓定的人馬團團圍住。
“妖婦,還不速速出來受死!”桓定怒喝一聲。
馬車停住,簾子掀開。
可下來的不是豫章王妃。
“伯悠?”桓定驚詫道。
庾逸放下柺杖,向他見禮:“姑父,好久不見。”
“你如何在此?”桓定問,“那妖婦何在?”
“侄兒與豫章王世子同行,正要返回建康。不知姑父所說的妖婦,指的是何人?”
“自是豫章王繼妃。”桓定道,“你恐怕還不知,那妖婦在荊州犯下罪孽,害死了南郡公!我在郡公靈前立下誓言,必親自將妖婦緝拿,將其手刃!”
“姑父節哀。”庾逸道,“可侄兒聽聞,謀害南郡公的,並非豫章王繼妃,而是閭丘長史。”
“那妖婦的罪行,是郡公臨死前親口對令仙所言,還會有錯?”
“不知姑父是否親耳聽見?”
“放肆!”桓定怒喝一聲,“那妖婦給你下了什麼藥,竟讓質疑起你的姑父和表妹!你速速讓開,否則,莫怪我無情!”
庾逸寸步不讓。
他昂首道:“繼妃對侄兒有恩,恕侄兒難以從命。”
桓定冷下臉,死死地盯着他,忽然大喝一聲:“弓弩手!”
話音剛落,他身後的人旋即張弓搭箭,直指庾逸。
庾逸的隨從不由得緊張起來。這些都是尋常的僕人,手中並無兵器,或上前相勸,或擋在庾逸跟前。
可庾逸似乎早已喫透了桓定的心思,一動不動。
桓定暴跳如雷,大罵“豎子”,親自下了馬,揪着庾逸的衣領,將他推倒在路邊。
他指着庾逸,咬牙切齒地說:“若非你姓庾,我今日必定將你碎屍萬段!”
說罷,他四下裏望了望,道:“那妖婦就算是跑了,也必走得不遠,搜!”
隨行軍士應聲而動。
可週圍皆是草木茂密的廣闊野地,人撒出去,半天也無所收穫。
桓定的面色更加難看,猛地回頭,只見庾逸正從容坐在路邊的石頭上。
他忽而明白,庾逸方纔與他廢話一番,不過是拖延,好讓豫章王妃逃跑。
“庾逸!”桓定走到他面前,道,“你竟敢欺瞞長輩!那妖婦去了何處?”
庾逸淡淡地說:“回姑父,繼妃早就回江州去了。”
桓定猛地拔劍,架在庾逸的脖子上。
庾逸的臉上仍舊毫無懼色:“姑父要殺繼妃的消息,繼妃早就知曉了。既然知曉,便早有應對。”
“胡說八道!我在人方纔分明看見那妖婦下船了!”
“姑父手下看到的女子,果然就是繼妃麼?”庾逸道,“她早知道姑父在江上設伏,因此換成了陸路去江州。看來,姑父還被矇在鼓裏,究竟被誰耍了,還一無所知。”
在江上設伏,的確是桓定的計謀。
這蒲圻地處荊、江二州交界,岸上有哨崗。繼妃若要走水路逃走,必定要經過他設下的伏擊點。
知道這計謀的,只有他的幾個親信。
可若是庾逸也知曉了,那就是說明的確走漏了消息。
身邊竟有奸細!
桓定瞬間冷靜下來。
“姑父,”庾逸勸道,“侄兒知道姑父心中悲痛,可切莫因此失了理智。姑父若是殺了繼妃,豫章王世子豈會善罷甘休?”
桓定冷哼一聲。
“那又如何?他若要報仇,儘管領兵來打,我怕他不成?”
“若是如此,姑父豈非中了賊人的挑撥離間之計?”庾逸耐心道,“荊州才失主公,正是人心浮動之時。姑父何不平心靜氣地想想,姑父此番來蒲圻,就是誰促成的?那人恐怕正在荊州城興風作浪也未知。至於姑父的殺父之仇,待一切水落石出,姑父再尋仇也不晚。可若是荊州出了岔子,姑父就再沒有挽救的機會了。”
桓定聽着這話,目光閃了閃。
他喚來手下,低聲吩咐了幾句。
而後,他看了庾逸一眼,收了劍。
“你說得有理。方纔是我太過激動,切莫放在心上。”
庾逸道:“侄兒不敢。”
桓定的神色已經恢復如常,道:“你姑母常常唸叨你,說一兩年不見了,也不知你在何處。什麼時候想安定下來了,便來見我,荊州總有你的一席之地。”
庾逸不置可否,只道:“這些年,是侄兒疏忽了。待侄兒休養好了身體,必定親自登門,向姑母賠罪。”
桓定頷首,道:“我還須趕回荊州,你好好保重。”
庾逸起身行禮,目送桓定率兵離去。
待那馬蹄聲遠去,好一會,只聽身後傳來草木撥開的動靜。孫微和鄧廉等人,從濃密的灌木從中鑽了出來。
就在庾逸身後的兩丈之外有一道乾涸的深溝,面上長滿了高草和灌木,面上看不出來。方纔孫微等人情急躲避之時,發現了這裏,就藏身其中。
桓定和手下的人認定他們必是跑遠了,不曾仔細搜索近處,才讓他們這一招燈下黑得逞。
“多謝公子捨命相救。”孫微拍乾淨身上的樹葉草屑,上前一禮。
“舉手之勞罷了,何來捨命一說。”庾逸笑道,“王妃客氣。”
“方纔妾聽到桓將軍拔劍,當真心驚肉跳。”
“王妃放心,桓將軍雖衝動,卻並非寡恩無義之人,在下心裏有數。”
孫微頷首,隨即對鄧廉道:“方纔鄧司馬派入城中送信的人,不知是否有了消息,世子那頭如何了?”
“還未有消息。”鄧廉上前道,“臣預備着親自走一趟。前頭有個村子,等臣將王妃安頓好,便回城找世子……”
話音未落,忽然,殺聲四起。
衆人看到桓定的旗號,面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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