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主母(上)
畢竟這王璇璣比她也只小兩歲。
“妾聽聞,這位閨秀是極標緻和順的。”她無視司馬雋那冷下來的臉,微笑着向太后道,“聽太后這話,是要定下婚事了?”
“正是。”太后道,“如今阿雋回來了,不可再拖。此前,我已經令人爲他們算過了生辰,正是相合。若繼妃無異議,我便令宗正先將章程都理一理,準備好了,該籌備的事先籌備起來,如此,等孝期一滿,便可過六禮。繼妃以爲如何?”
“自是甚好,妾一切聽太后的安排。”
太后等人滿意地點點頭,司馬雋卻忽而從席上站起身來。
“夫人何時能安排我的終身大事了?”他冷冷道,“莫非真把自己當成豫章王府的主母了?”
衆人訝異地看向司馬雋。
孫微倒是並不意外。
她想起入宮之前,司馬雋說的那番話。恐怕那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太后要說什麼。
長公主沉下了臉,道:“阿雋不可無禮。繼妃是你父親親自選定的妻子,如何不是豫章王府的主母?如何不能做你的主?”
“豫章王府只有一位主母,那便是我母親,我不曾再認過任何人。”司馬雋昂首道,“府中事務,無論大小,皆由我來處置,遑論婚事。”
長公主怒道:“郡主還說你懂事,我看,你是愈發目中無人!自古以來,婚事大事,無不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豈有你自己做主的道理?”
司馬雋不卑不亢:“我的父母已然不在,只得自己做主。”
“那我做不做得主?”太后忽而出聲打斷。
她在上首,冷冷看着司馬雋:“莫說你父母不在,你父母便是在,你的婚事,也須我來定奪。今日我爲你主張,有何不妥?”
“太后是祖母,自然做得主。”司馬雋向她一禮,“太后日後有什麼話,大可徑直與孫兒說,不必再找夫人。她做不了孫兒的主,今日不行,日後也不行。”
話到此處,場面已然有了幾分劍拔弩張的味道。
但鋒芒似乎從婚事和孫微的身上轉走了。
太后盯着司馬雋,面色不定。
“這又是怎麼了。”萬壽郡主起身過來,在二人間勸道,“本來大好的喜事,怎的說到這個地步?阿雋把脾氣收一收。太后爲了給你擇親,可是費了不少的心血。你有許多公務要忙,太后不想讓你操心,才讓繼妃來幫忙,並無越過你的意思。你若不願意,日後凡事都找你就是。到時候,你莫嫌麻煩,又左右推辭纔好。”
司馬雋道:“雋如今身無官職,亦無公務。”
萬壽郡主對太后道:“阿雋是這個意思,太后也莫往別處誤會了纔是。”
太后冷哼一聲:“他那性子,我還不知?”
說罷,她看着司馬雋:“我問你,我替你做主應下這門婚事,你可願意?”
“孫兒並不願意。”司馬雋坦然答道。
此言一出,太后又鐵青了臉,對萬壽郡主道:“你看!老婦可是養了個好孫兒!”
長公主忙爲太后撫背,安慰道:“母親消消氣……”
太后指着司馬雋:“此事,我意已決。你不願意也得願意,便就這麼定了!”
司馬雋卻仍不退讓:“稟太后,要成親的是孫兒。若孫兒不願意,這個親如何結得成?”
“我看你是驕縱過了頭!今日,我要替你父王教訓你!”太后喝道,“來人!”
孫微一驚,正要相勸,卻忽而聽得一個聲音從珠簾後面傳來:“太后息怒!”
望去,只見一個妙齡少女匆匆走了出來,在太后面前跪下伏拜。
“太后今晨才服了藥,太醫說過,萬不可動氣的。還望太后息怒,保重玉體纔是!”
她的聲音溫柔,雙眸含着淚光,楚楚動人。
太后看着她,好一會,嘆口氣:“璇璣先起來,此事與你無關。”
說罷,她令人將王璇璣扶來。
再看司馬雋,只見他也伏拜在地,卻不發一言。
孫微知道,事到如今,該自己出面了。
“太后身體抱恙了?”她上前來,體貼道,“妾竟是不知,罪該萬死!”
“太后偶感風寒,病了兩日了。”長公主在一旁道,“纔好些,聽聞阿雋回來,就非要操心這些。妾勸她好全了再議,她也不聽。這不是,又受了一場氣,今夜必又要睡不好。”
孫微面露惶恐之色,忙道:“這如何了得。世子剛回來,不知曉許多。衝撞之處,還請太后莫往心裏去纔是!”
太后擺擺手:“小病罷了,不妨事。大事要緊。”
說罷,她看向王璇璣,道:“來見過豫章王妃。”
王璇璣看了看孫微,低頭行禮:“妾王璇璣,拜見王妃。”
孫微忙將她扶住。
“原來這就是王女君。”孫微將王璇璣端詳,露出驚喜之色,“果然是大家閨秀,名不虛傳。”
太后看了看孫微,覺得氣似乎順了一下。
她雖然仍不喜歡這個繼妃,但這件事,她跟自己站在同一邊,卻也算得識相。
司馬雋這門婚事,太后確實操心不少。
先前,她雖然早前與他提過這婚事,可司馬雋並未當即應下。那時,她已經預感了這婚事不會順暢。
司馬雋的脾性,她是知道的。不樂意的事,十頭牛也拉不住。
無奈之際,她聽說這繼妃身上有些卜問作讖的本事,司馬雋竟也會好好聽一聽她的話。
於是太后便想着,試一試從繼妃這裏下手,讓她出面來壓司馬雋就範。
當下,離司馬雋出孝還有半年,就讓繼妃先過來與王璇璣見一見面。這繼妃必是不敢忤逆了太后。日後,籍着她,在司馬雋和王璇璣之間牽線搭橋,活絡活絡,或許能說服司馬雋順從。
當下看來,這繼妃是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只可惜,看來,司馬雋全然並不繼妃放在眼裏。
他我行我素,竟敢當着太后的面頂撞,讓彼此都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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