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袖手震雷霆

作者:醉又何妨
應翩翩說完之後又開始四下打量,梁間見狀,便問道:“少爺,您是想找什麼東西嗎?”

  應翩翩衝着地面擡了擡下巴,說道:“你去看看那是什麼。”

  梁間走過去,發現應翩翩所示意的那一處有些不起眼的飯菜痕跡,不過此時已經風乾了。

  他便用帕子輕輕擦了一下,拿給應翩翩看。

  應翩翩道:“這樣的飯菜不會是祭祀的貢品,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只能說明此地曾有人居住,又或者……現在也還有人在住。”

  他回想着剛纔那兩人打開機關的舉動,又看了看四邊的牆面。

  一面牆供奉着神像,不好褻瀆,另一面牆正對着神像,則是民間說法中鬼魂所居的地方,也不可能設置出口,那麼就只有左右兩面了。

  應翩翩進來的時候特意看了路,記得左側的地面上搭建了一排小樓,下面若是再中空,恐怕容易坍塌。

  他指着右側的牆面,直接說道:“來人,找錘子給我砸開。”

  眼下整個衡安郡都是應翩翩說了算,他纔不管什麼機關不機關的,既然有東西攔路,也不用多費腦子,砸了便是。

  應家的人一向是少爺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聞言也不勸阻,挽袖子就幹,很快將那面牆砸開了,果然後面依舊有着一處通道。

  應翩翩笑了一聲,說道:“魏光義屬耗子的麼?打了這麼些地洞。”

  他說着就擡步當先走了進去,梁間等人怕應翩翩有危險,忙不迭地跟在後面,只覺得裏面一片漆黑,陰冷比方纔更甚。

  一行人將腳步放的極輕,本來有人想將火摺子點起來,卻被應翩翩制止了。

  他想的是暗處也不知道會藏着什麼,他們如今貿然進入,如果照明,很容易一下被人給當成靶子,倒不如就這樣先瞧瞧情況。

  隨着眼睛逐漸適應黑暗,梁間忽低聲道:“少爺,這裏是關人的地方。”

  “我原先聽廠公說,西廠裏面就有一處暗牢,專門關押那些不肯屈服又不好用刑的人。這裏一年四季不見光亮,每日只可喫一頓飯,牢房之間的距離也很遠,不方便交談,更聽不到半點外面的消息,人在住上一段時間,久而久之,什麼意志都消磨殆盡了。”

  應翩翩聽梁間這樣說,心想這倒是和原書中黎慎韞對付他的方法差不多,區別就在於黎慎韞將他鎖在宮中,這些人被關在地下。

  原書中曾有過這麼一個類似的情節,當時發現這片地方的是傅寒青。

  但應翩翩一開始之所以沒想起來,是因爲那一段情節敘述的十分簡略,似乎戛然而止,並未寫完。

  他印象中,原書裏傅寒青來到衡安郡,得到了七合教的賞識與合作,在折返回城裏的路上遇到暴雨,於是便無意中來到了一處無人的院落避雨,並在裏面發現了地牢。

  現在看來,傅寒青所避雨的那間院落,應該就是眼前魏光義這個別院。

  應翩翩記性絕佳,他印象中,當時傅寒青看見牢裏關押的人們時,心裏想的是“這些都是無辜之人,不該被如此對待”。

  按照一般的劇情發展規律,後續應該是主角將這些人搭救出來,並且大出風頭,但不知道爲什麼,這條線索沒有繼續,這些人的下落,一直到最後都沒有交代。

  這又是爲什麼呢?是寫這本書的人忘記了,還是看似不正常的背後,有着什麼更加深層次的隱情?

  【提示:宿主已觸發原書主角專屬隱藏劇情,解鎖密鑰需從主角身體某處獲得。】

  畢竟在原書中,應翩翩算是主角傅寒青的前期官配,因此劇情只要發展,就會自動推着他與傅寒青發生關聯。

  似之前的山洞避雨、牢中相救等等,本應該都是讓他與傅寒青一通親密接觸之後重歸於好的劇情。

  應翩翩突然意識到,這些劇情,好像都被池簌給走了。

  不管後續傅寒青那頭會是什麼情況,他人都已經來到了這裏,自然得看個究竟。

  應翩翩繼續向內走去,整個地牢中靜悄悄的,只能偶爾聽見微弱的呼吸聲,一行人也躡手躡腳,儘量不發出聲音。

  一直到了快要盡頭的時候,忽聽到有個蒼老的聲音正說道:“嘿嘿,我喫你個大雞腿,再喝上三碗熱燒酒……”

  在這地方,不餓死就不錯了,哪裏還有什麼雞腿、燒酒?

  應翩翩藉着昏暗的光線,隱約看到一名白髮老者正背對着自己在一間牢房中席地而坐,以手指在地面上畫着什麼,想來這兩日沒人送飯,不得不畫餅充飢了。

  應翩翩靜靜地打量着他,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這道背景有種說不出的熟悉、親切之感,但印象中他又從不認識此人。

  打量之間,只見那人停下手來,失聲一笑,搖頭喃喃嘆息道:“駱嶺啊駱嶺,枉你曾經也是頂天立地的一條好漢,如今卻淪落至此,可當真是可笑至極!如此苟活於世,又有何益?”

  應翩翩便接口說道:“苦中作樂,也不失豪傑本色。”

  他驟然出聲,將駱嶺嚇了一跳,轉過頭去。

  此處光線昏暗,他看不清楚說話的年輕人長什麼模樣,只隱約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暗處,衣袍上精緻的暗紋隱約反射出幽微而晶瑩的光,雖然只是一幀剪影,卻無端讓人覺得驚豔。

  駱嶺怔了怔,倒忍不住哈哈一笑,自嘲道:“老頭子也是半截入土的人了,年輕時也不過是個打獵種田的鄉下人,哪裏說得上什麼豪傑不豪傑的。公子,你可擡舉啦。”

  他起初以爲應翩翩也是被關進來的犯人,但見他衆星捧月一般被人簇擁着,又實在不像,於是問道:“不知公子來到此地,是……”

  應翩翩十分直白:“魏光義死了。”

  駱嶺的神色明顯一驚,脫口道:“死了?!怎麼死的?”

  應翩翩打量着駱嶺:“老爺子,你被關在這裏飽受折磨,應當是跟他有仇吧?他死了你該高興纔是。”

  駱嶺搖了搖頭:“姓駱的一生沒幹過虧心事,只是一念之差誤作決定,以至於淪落至此,說來也是我該喫的苦頭。因果報應罷了,怨旁人也沒有用。至於魏光義,我只是沒有想到他的死訊來的如此突然。”

  梁間道:“老爺子,他是因爲扣押朝廷撥下來的災糧,被百姓們活活打死的。這裏是魏光義的別院,我家少爺乃是這次前來查他的欽差,四下清查的時候才無意中找了過來。”

  駱嶺沒想到應翩翩年紀輕輕,竟然就身居要職,有些驚訝。

  這名老者的來歷一定非同尋常,但明顯心存防備,不想細說,既然能被書中的劇情隱藏,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應翩翩也就沒再追問下去,笑了笑說道:“若是真有因果,那麼我今日來到這裏遇見閣下,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或許這代表着你就要時來運轉了也不一定。”

  他示意梁間把之前帶的姜酒拋給了駱嶺,說道:“老爺子,你若是真沒幹虧心事,就自己出來吧。起碼外面有酒有肉,豈不美哉?”

  駱嶺下意識地擡手接住,身手竟然十分敏捷。

  他已經許久沒有聞到酒味了,手中的酒壺發出誘人的香氣,這一刻竟讓人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應翩翩又吩咐身邊的手下去清點牢房中的其他人,把這些人連同駱嶺一起,都轉移到上面的廂房中去,檢查身體狀況,一一盤問他們的身份來歷,再以此決定後續的安置問題。

  除此之外,還要調一些官兵過來在此地院落外圍把守,以防這些被關押的人中有窮兇極惡之徒。

  應翩翩下令之後,便要離開,卻聽駱嶺在身後道:“公子,且留步。”

  應翩翩停步回身,只聽駱嶺猶豫着說:“老朽尚未請教公子高姓大名!”

  應翩翩道:“應玦。”

  他連多一字的介紹都沒有,駱嶺聽到這兩個字,卻是心中巨震,猛然擡頭!

  與此同時,周圍的光線也亮了起來,是應翩翩身邊的隨從們已經確定這裏沒有危險,便點亮了手中的火折。

  駱嶺這一擡頭,恰看清楚了對方的臉,只見面前的青年韶澈粹美,眉目宛然,令駱嶺的心頭猛然一怔。

  他暗道:“這孩子生得實在好俊俏!甚至比他爹孃還要漂亮。他、他都長這麼大了……還當了欽差。”

  應翩翩隨意站在這個陰沉閉塞的地方,幾乎要把整片牢房都給照亮了。

  駱嶺大半輩子縱橫江湖,從來不重修飾,此時竟也侷促起來,油然而生一種自慚形穢之意,想說什麼,又愧疚情怯,難以開口。

  他吶吶地說:“原來是應玦,好名字,人如其名……”

  很多人第一次見到應翩翩的相貌時,都難免心動神馳,不知所措,應翩翩也習慣了,沒說什麼,衝駱嶺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這麼一段主角劇情,書中沒頭沒腦,應翩翩同樣走的莫名其妙,不過雖然不知道能改變什麼,走傅寒青的路,讓傅寒青無路可走都是他的人生準則,這次的意外發現讓他覺得很滿意。

  至於去傅寒青身上找解鎖全部劇情的鑰匙……倒也不用非得肌膚相親,剖了他也是一樣的。

  應翩翩離開了魏光義的別院。

  這時他尚且不知道,自己在這邊辛勤推進反派事業,另一頭卻已經有人趁他出門在外,府中唯有柔弱愛妾之時,不要臉的上門偷了家。

  因爲魏光義已死,應翩翩等人也都從郡守府上搬出來,住進了官驛,這裏周圍也有官兵把守,但是對於武林高手來說,要悄悄潛入,並不算難。

  七合教的叛黨收到安國公的命令之後,打算從最簡單的任務做起,先下手除去那個已經昏迷不醒數日的韓小山,再去責問應翩翩爲何要找一個冒牌貨來扮演七合教的高層,壞他們教中聲譽。

  最好能在應翩翩沒有回來之前先把那人找到抓走,以後指控起來,就可以當做應翩翩的罪證。

  做出這個安排的人乃是教主座下的左護法樊天起,他也是這一次的叛亂之首。

  池簌在七合教中無根基無背景,年紀又輕,他最終能夠上位,有不少老資歷的人其實都並不心服,樊天起就是其中一個。

  他平時懾於池簌的武功手腕不敢輕舉妄動,池簌一出事,立刻便生出反心。

  在樊天起心裏,別說是韓小山,就算安國公都不值得怎麼當回事,於是他隨便派了一名叫做丘垣的手下,潛入官驛暗殺韓小山。

  丘垣幹慣了這樣的事,很快就摸了進去,打暈一名下人換了衣服,順利在其他婢女的口中問到了“韓姨娘”所住的臥房,翻窗而入。

  房間裏一股藥味,對方躺在榻上,沉沉而睡,看那樣貌,正是應玦之前總喜歡帶在身邊的愛妾。

  丘垣低聲道:“兄弟,對不住,你這樣活着也沒什麼意思,早死早超生吧。”

  他說完之後,手腕一翻,掌中尖刀無聲無息向着對方胸口刺去。

  然而正在此時,昏迷數日的韓小山竟然猛然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丘垣被嚇了一跳。

  但作爲一名經驗豐富的殺手,緊接着他就意識到大事不好,下手要快。

  於是,丘垣手上加力,尖刀猛地刺下,可緊接着,韓小山的下一個動作就是鼓起雙頰,然後“哇”地一聲,迎面向着丘垣噴出了一口幾乎泛黑的淤血。

  韓小山也是個福大命大的人,如果按照原著的劇情安排,他本應該早就死了,但就是因爲意外被池簌的魂魄上了身,使得他的身體保有了一絲氣息。

  在池簌佔據韓小山身體的這段日子裏,他每天打坐練氣,也給這具身體練出來了一些淺淺的內功,竟然使得韓小山就這樣度過險關活了下來。

  他死去活來,昏迷數日,胸腔中一直堵着一口淤血,這個時候猛然噴了出來,韓小山自己覺得神清氣爽,通體舒泰,丘垣卻被他濺了個滿頭滿臉。

  丘垣感到雙目刺痛難忍,連忙用一隻手去揉,而他的另一隻手中刀刃擦着韓小山的胸口劃過,剛割開一道血口,已經被對方連滾帶爬地躲開了。

  韓小山完全沒有池簌這段日子的記憶,他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畢竟從小就是個打羣架長大的混混,別的本事不行,逃命卻是一等一的快,在關鍵時刻,竟然躲過了那致命一刀,從牀上骨碌碌滾了下去。

  韓小山摔到了尾椎骨,倒吸一口涼氣,從地上翻身爬起,一邊奪命狂奔,一邊高聲咆哮:

  “我的天啊!救命啊,殺人啦!這是什麼地方啊?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官差,歹徒拿着刀滿地跑,快出來管一管吶!”

  韓小山這一連串的大吼幾乎已經變了調,把丘垣聽到耳朵裏面嗡嗡作響,懷疑人生。

  他來之前打聽過這個人,得到的消息是,韓小山雖然以男子之身爲人妾侍,但性格高傲矜持,而且武功極高,除了應玦誰也不理會,其風度氣質皆有過人之處。

  這樣的人通常也都要面子,即使發現有人要來殺他,自顧身份,也不可能會吵鬧起來,怎麼也得先切磋一番再說。

  但是眼前這個大吼大叫撒腿狂奔的小流氓是個什麼東西?!

  應玦怎麼會看上這種人,他什麼品位!

  不過眼下丘垣已經顧不上研究應翩翩的品位問題了,韓小山這通狂吼將官驛中的官兵以及應家護衛都引了過來,他只能想辦法先撤。

  韓小山在院子裏被人一把拽住,有個人驚喜地說道:“韓姨娘,你醒了?太好了!”

  韓小山十分莫名其妙,不禁道:“大哥,誰是韓姨娘?你不會連男女都分不清吧?算了,這不重要,有人要殺我!你你你你能把他趕走,叫我娘都成!”

  那名護衛聽得滿頭霧水,也不知道他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東西,先順着韓小山手指的方向追過去,正好看見丘垣的身影一閃而過。

  他連忙撮脣作哨,大聲喊道:“有刺客!兄弟們,快圍住他!”

  丘垣本來要跳牆而走,卻覺得背後生風,是一柄長劍刺了過來,他連忙用匕首架住,竟然感覺手臂被震的一晃。

  丘垣意識到,看來自己有些輕視這些官差了,畢竟應玦的父親是西廠廠公,他的手底下還是有一些高手在的。

  丘垣將心一橫,索性站定,大聲說道:“我乃七合教中人,誰敢動我?”

  他這一聲“七合教”確實非常好使,現場的不少人都被震住了,一時沒再動手,只把丘垣團團圍住。

  這時阮浪也走了出來。

  眼下應翩翩和孟竑都不在,這裏就是阮浪官職最大,他也是個少爺脾氣,聞言便道:“就算你是七合教的人,也沒有拿着兇器擅闖官衙的道理,江湖官府向來兩不相干,可終究你身爲大穆子民,就該守大穆國法,威風什麼?”

  丘垣這時已經想好了說辭,將頭一揚,神態倨傲:“這件事情卻是貴方先挑釁的。要不是應玦應大人找人來冒充我們七合教教衆,壞了我們的名聲,我也無需來此清理門戶。方纔只是一時認錯了人,才致使此事鬧將起來。”

  “原本我是打算私下處理,以免傷了雙方的和氣,但如今既然已經鬧開了,那我們就來把這件事情分說清楚吧。”

  阮浪從未聽說過這件事,他知道蕭文是應翩翩的親信,變看了對方一眼,卻見蕭文也是表情莫名。

  阮浪冷笑一聲,說道:“空口無憑——”

  而他這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便聽見有個人帶着怒意冷哼了一聲。

  這聲冷哼彷彿是從門外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但傳入人耳又十分清晰,阮浪自己也是習武的人知道,一聽就知道,對方的內功一定十分高深。

  他若有所感,猛地擡手退了蕭文一把,同時自己也迅速向着反方向閃開。

  就在這時,大門已經轟然一聲被震開了,一支沾着血跡的利箭從門外射入,穿過阮浪和蕭文中間,“鐸”地一聲將一封書信釘在了門框上。

  一名護衛站在旁邊,將書信取了下來一看,臉色就是微變,發現上面是應翩翩的筆跡。

  阮浪看了一眼,認出那本來是應翩翩寫往京城的書信,卻被半路截了回來,此時以血箭射入,顯然是一種示威。

  院子大門敞開,外面站了一羣攜帶刀劍,服飾各異的江湖人士,個個神色睥睨,面容冷峻,再加上他們剛剛露的那一手,眼看今日之事只怕是難以善了了。

  爲首那人是個頭髮花白的老者,雙目炯炯有神,手中把玩着兩枚鐵膽,冷冷地說道:“方纔的事情,各位已經聽清楚了吧?把前幾日在你們這裏冒充七合教教衆之人交出來,再讓應玦那小子親自滾出來道歉,此事方能作罷。”

  他說別的還好,提到應翩翩時出言不遜,卻戳中了在場一些人的死穴。

  幾名西廠中出來的護衛脾氣較爲暴躁,已經忍不住罵了起來:“誰給你的狗膽,竟敢如此冒犯我家少爺!今日不讓你磕頭求饒,我們纔是無顏回去見廠公!”

  他們說着已經拔劍而出,向着那領頭的老者攻去。

  這老者正是七合教的左護法樊天起,他見狀冷笑一聲,擡了擡手,身後同樣有幾人縱身躍出應戰。

  一時間,場中真氣縱橫,刀劍霍霍。

  雙方相鬥片刻之後,樊天起的臉色卻有些不好看起來。

  他沒有再增派其他人加入戰場,本欲趁此機會試探對方的實力,未料這些朝廷鷹犬的本事比他想象中還要大上一些。

  怪不得應定斌那個老太監這麼多年都穩掌重權,他手底下的人確實有幾分本事,之前是自己小覷了。

  不過,也就到此爲止了!

  樊天起忽然彈劍出鞘,幾道真氣從他劍上迸射而出,將周圍的樹葉激的紛紛離枝而落,如漫天急雨朝向場中的西廠護衛們襲去。

  樊天起老當益壯,功力更見精湛,威猛真氣挾萬千枝葉,挾一股快不可擋之勢,方寸之間讓人避無可避。

  七合教的實力,竟然強悍至此!

  眼看這些樹葉就要將那些西廠之人割的遍體鱗傷。

  ——然而,劍氣與衆人之間,忽然多了一道人影。

  紛揚落葉之中,尚未來得及看清楚對方的面容,唯見他修長的手如分花拂柳一般向外輕輕一揮。

  那萬千葉片陡然間倒卷而出,反打向樊天起面門,竟是連一片都沒有傷及到官府這邊的人。

  樊天起一驚,連忙迎劍格擋。

  與對方真氣一交,他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力霸道的力量直透入經脈,整個人彷彿一頭扎進深不見底的雪中,竟冷的齒關相擊,向後連退數步,才勉強拿樁站定。

  耳中聽得一個讓他無比熟悉又無比害怕的聲音淡淡說道:“一招。”

  樊天起猛然擡起頭來,瞪大了雙眼,那表情簡直像見鬼了一樣:“你、怎麼會是你?!”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第二招已重疊而至,對方身形瞬移。

  “兩招。”

  樊天起剛纔能夠站定已屬勉強,此刻再也難以抗衡,整個人向後飛出,狼狽不堪地仰面倒地。

  他後背用力,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但緊接着雙膝劇痛,整個人向前一傾,重新重重跪倒,原本拿在他手中的長劍落在池簌手裏,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流虹般的光影,就勢架在樊天起頸後。

  “三招叩首,嚮應大人賠罪。”

  長劍微微下壓,迫使樊天起額頭點地,以一個極其卑微的姿勢面朝官驛跪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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