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鐘鼓報天明
因爲此時宮殿中一位正經主子都沒有,大家都忙着尋找應翩翩的去向,裏面反而空空蕩蕩,沒什麼下人伺候,正好方便了韓耀行事。
他找了幾圈,總算悄無聲息地摸進了寢殿,只覺腳下的地毯綿實柔軟,踩在上面半點聲音都不會發出,寢殿之中香氣旖旎,紗幕重重,皇家所用之物果然處處華貴。
如果成爲駙馬,他便也是皇家的一份子了。
韓耀走進寢殿最裏面,看見了一張佈置的如同新婚之夜一般的喜牀,旁邊還放着一套男子所穿的紅衣,想必是原本準備好了要給應翩翩換上的。
這倒是正好方便了韓耀。
他原本還擔心自己和應翩翩的衣飾打扮都不同,應該如何掩飾,想着要不然乾脆就除了外衣,直接躺到牀上,但眼下看來,正好可以將這身紅衣換在身上。
好在韓耀和應翩翩的身高差不多,骨架要比對方稍微寬一些,穿上這套衣服雖然稍緊,倒也合適。
韓耀換好了衣服之後,又將自己的髮髻拆開,回想今天應翩翩的髮式,重新束了束頭髮。
他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心中也不禁升起一股濃重的自嘲。
想他韓耀,出身富貴,是爲嫡子,又是國公府唯一的繼承人,父親不敢教訓,母親百般嬌寵,侯爺是他的舅舅,貴妃是他的姑母,還有皇子與將軍當表兄,何等的威風顯赫!
但有朝一日,他竟然淪落到要靠模仿一名太監的養子來討好女人,求得富貴。
過去應翩翩像條狗一樣跟在他的表哥身後,連帶着對他也處處討好,如今卻好像成了個人人爭搶的香餑餑,真是讓人不心服。
韓耀心裏暗暗告訴自己,要成大事之人,難免會受點屈辱委屈,正是爲了日後不必再如此,他今天才必須把這件事做成。
韓耀很快把自己的心情調整好,在身上摸了摸,找出一個銀質的小方盒,盒子裏是兩塊淡紫色的蠟燭。
這還是他前些日子尋摸來的稀罕玩意,這蠟燭不是普通之物,而是在歡好時催情助興之用。韓耀怕公主辨認出人來,便想着還是多加一層保障,此時往日收藏便派上了用場。
他將蠟燭塊扔進了旁邊的香爐中,又仔細回想了一下應翩翩說話時的語氣聲調,而後便摸着黑爬上了牀,將被子抖開,鑽進去躺下。
隨着香爐中的蠟塊逐漸融化,周圍開始散發出一種淡淡的令人沉醉的香氣,雖然不足以完全讓人失去理智,但聞起來也足以使人血脈賁張,意亂情迷。
這期間也有人進門查看,他們找不到應翩翩,也找不到去抓應翩翩的人,原本十分焦慮,這時卻發現牀上已經有人躺着了,身上還穿了給應翩翩準備好的喜服。
這些人分了幾撥分頭尋找應翩翩的去向,所以彼此間信息有些不暢,眼下也不知道是誰把應翩翩給找回來了,也或者是五殿下那邊送來的人,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意外的驚喜。
那人生怕壞了主子的好事,也不敢將牀上睡着的人驚醒,沒敢大聲說話詢問,只是辨認了一下對方的身形,便匆匆走出宮殿去,告訴其他人,已經得手。
人人只擔心公主的計劃被人識破,不能得手,誰也沒想到,這種事還會有人上趕着冒充。
韓耀成功度過了第一關,只覺得手心裏都是冷汗。
而蠟塊一點點燃着,眼看就要燒完了,大部分香氣倒是被他吸了進去,弄得韓耀身心躁動,迫不及待。
就在他幾乎要覺得再沒人來自己就要先撐不住了的時候,終於聽見殿門“吱呀”一聲,有人踩着軟軟的地毯,輕巧走入。
房間中微微亮起一團淡黃色的光暈,宮女手持着用薄紗矇住的燈盞,隱約照亮周圍情形,扶着黎紀走了進來,讓她坐在牀畔。
感受到牀榻微微一動,這時韓耀幾乎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從口中跳出來了。
他心中不斷設想着各種被發現的可能性,以及到時候自己要如何向黎紀求情。
或者如果沒有被發現,他是應該表現的主動一點,還是抗拒一點?
按照應玦的性格來演,他應該會拼命反抗吧,但自己似乎不應該這樣不識好歹。如果他先下手爲強,把公主給伺候舒服了,那麼就算後面事發,對方稍微念及一些情分,也不會跟他計較。
畢竟一個女人連身子都給了男人,難道還能有別的選擇不成?
韓耀完全沒有從休夫這件事中意識到黎紀的脾氣,心裏翻來覆去地思量着,可黎紀卻半晌都沒說話也沒動,軟軟地倚在牀邊,任由宮女伺候着她卸去釵環妝容。
一股脂粉味混着淡淡的酒香飄入鼻端,韓耀心念一動,將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向着對方面上掃去,這才發現這位公主竟然喝醉了。
韓耀冒險做這件事情,完全是爲了駙馬的身份,在此之前,他甚至連黎紀的模樣都沒有好好看過,只知道對方比自己大了好幾歲,心裏還覺得爲了榮華富貴,實在犧牲良多。
但此時一看,他才發現大公主粉面桃腮,生得十分漂亮,比之未嫁少女更顯風情,此時雙頰暈紅,風流嫵媚,倒是讓韓耀的心中微微一動,也有了幾分滿意。
今日是什麼好運氣,簡直連老天爺都在幫他!喝醉了正好,喝醉了就更加不會發現破綻了。
韓耀一動不動地躺在牀上,大半面龐都蒙在被子裏,聽着宮女們窸窸窣窣地爲公主除去外袍,扶着她在另一側的牀上躺了下來,又蓋上被子。
黎紀被人扶着這一躺,才稍稍醒了過來一些,意識裏還記得自己費心和兄弟合作想要得到的男人,於是伸手向着旁邊摸了摸,摸到韓耀之後,迷迷糊糊在他身上擰了一把,說了兩句聽不清的話。
韓耀被她這一擰弄得身上一顫,低聲道:“公主?”
黎紀拉扯了他幾下,竟然又睡着了。
韓耀吸了那蠟燭的香氣,原本正是動情的時候,卻沒想到對方這個意圖不軌的人反倒先醉的一塌糊塗。
這讓他不禁猶豫自己接下來是老老實實的躺着,還是先下手爲強做點什麼,讓生米煮成熟飯。
韓耀輾轉片刻,尚未下定決心,忽然聽得好像又有人走了進來。
這次來的人似乎也是有好幾個,只是完全沒有掌燈,黑暗中只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身影。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伺候公主寵幸男子的下人嗎?
韓耀心裏的念頭一動,就聽見一個尖細的太監聲音低聲叫道:“殿下?公主殿下?”
黎紀不耐煩地說了句什麼,翻了個身,沒有醒。
韓耀也想裝睡,但是由於蠟塊催情的緣故,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根本沒法裝,那太監顯然也聽到了,於是又道:“應大人?”
韓耀只能模仿着應翩翩的聲音和語氣,低斥道:“你給我滾!”
他這句話說的和應翩翩還真有幾分像,但語音急促,中間□□的意味甚濃,因此毫無威懾力。
聽到他開口,黑暗中有個人輕笑了一聲,帶着種說不出的得意和狎暱,而後慢慢的說道:“給我堵住他的嘴。”
聽到這句話的同時,韓耀陡然心中大驚,汗溼重衣。
只因這說話之人他應是萬分熟悉不過,但也萬分的不該出現在這裏——五皇子,黎慎韞。
他皇姐要風流快活,他闖進來幹什麼?
韓耀滿心莫名,逐漸覺得事情不妙,可因着上次被打斷腿的事,他也十分畏懼對方,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壞了黎慎韞的什麼事,一時不敢開口。
“等、等……”
兩名太監已經走來,大力按住他的手腳,在韓耀的嘴上纏了布條,韓耀的喉嚨裏不由發出嗚嗚聲,掙扎了幾下,卻徒勞無功。
到底是要幹什麼啊?!
在黑暗的房間中,他隱約藉着月色看見睡在牀上的黎紀被人輕輕挪了下來,直接將尊貴的公主殿下放在了旁邊的地毯上,還有人拿出一個小瓶子在她的鼻端晃了晃,讓黎紀睡得更沉。
一連串的動作無比輕快熟練,在堵好了韓耀的嘴後,那名太監低聲詢問道:“五殿下,他的手腳還要綁住嗎?”
“不。除了不要讓他大喊大叫之外驚動他人之外,其他的一概不準。”
黎慎韞慢條斯理的聲音中透出一股狠毒與興奮:“我就是要看他掙扎反抗卻徒勞無功,看他欲/仙/欲/死又求死不能,應玦,應玦,你好好受着吧!”
他擡手擺了擺,輕笑道:“今日你們這些狗奴才也跟着沾光了,不過給本王注意點,你們知道應該做到什麼程度,自己的髒手髒嘴都管好些,上去罷。”
直到此刻,韓耀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麼,但緊接着,他便猛然瞪大了眼睛,看見幾個太監圍到牀前,其中一人取過牀頭上的匣子打開,裏面竟滿是各種各樣的玩樂器具。
那太監走到黎慎韞面前,半跪下來,將匣子呈給他挑選。
黎慎韞彷彿在其中一樣上面指了指,這太監便走了回來,面上帶着詭異陰冷的神情,按住韓耀,將那東西給他用了上去。
韓耀喉嚨裏嗚嗚作響,拼命掙扎,卻無濟於事,簡直淚流滿面。
不,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怎麼會這樣!
黎慎韞靠在座椅中,愉悅地看着那道在牀上徒勞抵抗的身影,耳畔是對方的美妙的低泣。
今日在宴席上他還那樣一臉傲慢地向自己挑釁,如今,那個一貫牙尖嘴利卻又光彩奪目的小混球就在自己面前,被折騰到生死不能,渾身癱軟,只能飲泣哀求,這實在是太令人愉快了。
他欣賞了一會,征服的渴望攀升到了頂峯,黎慎韞從懷裏摸出一隻藥瓶,從裏面倒了滿把的丹藥,看也不看,直接扔進口中仰頭吞了下去,很快便有了反應。
黎慎韞大步走到牀前,他原本是想讓這樣好戲多演一會,給對方一個深刻的教訓,此時卻實在難耐,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應翩翩滿面淚痕,掙扎求饒的樣子。
那些太監們也都興奮不已,只是在主子面前卻又不敢過分放縱,此刻見黎慎韞走過來,只能勉強忍住,收手退開。
牀上已是一片狼藉,被撕碎的衣服扔了遍地,這具好像永遠不會折腰的美麗軀體無遮無掩地倒在那裏,全身遍佈着汗水與青紫痕跡,讓人的心中升騰起瘋狂的興奮。
黎慎韞站在牀前,見到應翩翩的頭微側着,半埋進枕頭裏,彷彿已經昏過去了,但身子依舊在微微抽搐,顯然已經到了極限。
他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抽開綁在對方嘴上的布條,捏住對方的雙頰,粗暴地迫使應翩翩不得不半張開嘴擡起臉來,俯身便要吻去。
但這時,黎慎韞忽覺不對。
他猛地鬆開手,從牀畔站起來,厲聲道:“把燈點亮!”
“殿下,只怕會驚動他人……”
太監的話沒說完,就被黎慎韞劈面摑了一個耳光,近乎咆哮:“我說點燈!”
見他這副模樣,沒有人再敢提出反對,於是燈盞亮了起來,照出牀上韓耀的臉。
雖然也可以稱得上是俊美,但與應翩翩相比,簡直天差地別。
“……”
黎慎韞定定地看着他,眼底逐漸泛起血一般的鮮紅,那模樣簡直說得上是瘮人。
所有人都以爲他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但黎慎韞猛一轉頭,竟然嘔吐起來,眼前這一幕對他的打擊顯然非常大。
跟着黎慎韞的幾位太監,就算是不認識應翩翩,也認識韓耀是黎慎韞的表弟,此時亦是剛剛察覺,牀上折磨了半天的竟不是主子要的人,不禁大驚失色。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黎慎韞的反應竟然會這樣大,畢竟他剛纔只是在旁邊看戲,幾乎根本沒有觸碰過韓耀。
“殿下,殿下您沒事吧!”
下人們見狀都慌了,有人扶住黎慎韞,也有人遞給他清水漱口,一時有些混亂,好在他們方纔進殿之前已經清過場,目前又沒碰上巡邏的禁衛軍過來,倒並未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黎慎韞用清水漱了漱口,閉目片刻,而後他霍然推開身邊的人走到牀前,一把抓住韓耀的頭髮把他拎起來,劈面就將剩下的半杯水潑在了韓耀的臉上,喝道:“韓耀,給我醒醒!”
韓耀其實是處於半昏迷狀態,被黎慎韞這麼一潑,猛然便清醒了,發現旁邊的燈光已經亮起,而自己渾身劇痛,不着寸縷,面前就是黎慎韞那張扭曲到近乎猙獰的臉。
他嚇得顫抖起來,不自覺的伸手遮擋自己的軀體,啞聲道:“表哥,不要,我不要了!”
這句話對黎慎韞的殺傷力彷彿比黎慎韞帶給韓耀的還大,那種噁心的感覺再次涌了上來。
他甩手將對方推倒在牀上,竟然“刷”地一聲抽出長劍,指住了韓耀的咽喉。
黎慎韞冷聲說道:“怎麼會是你?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裏!說!”
韓耀方纔被折磨的神智昏沉,甚至爲了供黎慎韞取樂,此時他的體內還有東西沒有取出來,幾乎已經忘了,這一切都是他代替應翩翩承受的。
此時聽到黎慎韞這樣一問,韓耀才反應過來。
他恨的心頭滴血,痛悔不已,見黎慎韞這幅樣子,卻又不敢說出實情,心念電轉之間顫聲說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黎慎韞冷笑道:“我看你是想死。”
韓耀就不明白了,失身的又不是黎慎韞,他只不過是折磨錯了人,還是讓手下動的手,他這樣激動做什麼?!
這個瘋子,畜生,惡棍!誰能想得到,他將竟然連這樣折磨人的辦法都能想得出?
韓耀暗地裏咬牙切齒,表面上只能可憐巴巴地說道:
“表哥,我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處宮殿我根本連來都沒來過,剛纔好端端地在席上宴飲,我只是覺得有些氣悶,出門透透風,便冷不防被人給打暈了,醒來之後不知怎麼回事,就是躺在這張牀上,還被堵住了嘴。剛纔那時……我聽到您的聲音想叫您,可是卻怎麼都出不了聲啊!”
黎慎韞斥道:“別再跟我提剛纔的事,真是晦氣!”
到底應該誰更晦氣?
黎慎韞對應翩翩覬覦萬分,不擇手段地想要把人弄到手,提到韓耀,卻除了噁心還是噁心,雖然韓耀並不想遭受這些,但這態度還是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不過他的話,黎慎韞到底也是信了幾成,慢慢把劍收了回來。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應玦。”
韓耀連忙說:“對!我也覺得是他!我跟別人無冤無仇,又有誰會這樣做,這樣做又有什麼好處?一定是他,表哥,他把咱們都耍了,您可一定要給你我報仇啊!”
韓耀說了這幾句話,黎慎韞卻沒有搭腔,而只是目光冰冷地凝視他,令韓耀額角滲出冷汗。
“你能保證你說的情況句句屬實嗎?”
黎慎韞道:“若讓我知道你今日所說之事有半句虛言,我定然把你扒皮抽筋,鞭屍揚灰!”
韓耀駭的一抖,卻只能死咬住這件事不放:“千真萬確!表哥,我又騙你做什麼?這件事情我也是受害者啊。”
“受害者……”
黎慎韞玩味地說:“恨我?”
韓耀忍痛道:“沒有!真的沒有!”
黎慎韞冷冷一笑,說道:“沒有那就是最好不過了,畢竟我看你剛纔也享受的緊呢,是不是?”
韓耀沒說話,黎慎韞卻忽地一伸手捏在了他的喉嚨上,暴喝道:“我問你呢,是不是?!”
“是,是!”
韓耀被黎慎韞嚇得一激靈,啞聲道:“我……我享受了,表哥,你說的都是!”
這一切簡直是場噩夢,駙馬沒有做成,但今日的痛苦、屈辱與恐怖是他畢生難以想象也不會忘卻的,遭受這一切的,原本應該是應玦。
這時候,黎慎韞已經慢慢地冷靜下來了,他示意身邊的人重新熄滅燈火,在黑暗中淡淡地問道:“韓耀,你想不想做駙馬?”
韓耀驚道:“什麼?”
黎慎韞擡起他的臉來,厲聲道:“你記住我的話!今天佈置這一局的人是黎紀,她看上的人也不是你,是應玦。但你如今一無所有,把握住這次機會,反敗爲勝也不是沒有可能。一會黎紀醒過來,你就拿出現在的可憐勁在她面前哭,要她對你負責,否則就要尋死,聽見了沒有?!”
黎慎韞這話雖然正中韓耀下懷,但其中的內容還是讓他目瞪口呆。
他不由結結巴巴地說道:“可是公主她是女子,剛纔那些人對我卻,卻是……”
卻是男人對男人的褻玩啊!
這一看還不露餡?
黎慎韞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女子難道就不能有些別的喜好了?這些不用你提醒我,你只要一口咬定那些事情都是她酒醉之後對你做的就行了,剩下的由我來善後。”
他拍了拍韓耀的臉,目光森然:“但如果這場戲你演不好,你就等死吧。”
他話中的深意令人不敢細想,這些皇室成員,玩的也太亂了。
韓耀這時才覺得,他似乎把大公主也給想簡單了,但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只能照着黎慎韞的話演下去。
更何況,從某種層面上來講,他也確實是被應翩翩給害了。若不是應翩翩離奇失去了蹤跡,那麼今天的這一切,又怎麼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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