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吳館燕巢荒
他大聲說道:“侍衛何在?!還不來人把這個瘋子給朕拖下去!”
侍衛們得到皇上的命令,連忙快步跑到李定身邊,正要伸手去拽,卻聽李定突然大叫一聲,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身體在地板上不斷翻滾抽搐。
兩名侍衛嚇了一跳,竟然不敢伸手碰他。
寂靜之中,只見李定雙手在空中亂抓,像是在與什麼人激烈地對打,同時大叫:“閻王,閻王你幹什麼?先別叫我回去,我的仇還沒有報完!我還要找那個收買王蒼的小人,我還要找到那些當初與王蒼合謀的人!害死我的一個都別想跑!我不回去,我不投胎……你放開我!”
但即便他如此激烈的反抗,身體還是突地一震,瞬間僵直,緊接着陡然哆嗦了一下,又放鬆下來。
一時沒有人敢動,李定軟泥一樣在地上躺了片刻,這才慢慢爬了起來,茫然說道:“我……我這是怎麼了?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他這時的語氣、神情,又彷彿還是剛纔那個怯懦的小太監了。
周圍一片靜默,沒有人能回答他。
雖然剛纔那一幕是那樣的荒謬和不可思議,但是這種鬼神之事誰也說不好,李定的表現在每個人的心裏都蒙上了一層深深的陰霾,甚至潘遲都不敢逼問他了。
好一會,皇上才問道:“李定,方纔發生的事情,你不記得嗎?”
李定茫然道:“方纔?方纔是陛下您和各位大人正在審問奴才是否殺了王副統領一事嗎?”
他說到這裏,又不禁涕淚齊流,懇求道:“奴才真的沒有殺人啊陛下,請您饒恕奴才吧,奴才哪裏有這樣的本事呢?”
李定說的那樣真情實感,皇上不禁看了看
活見了鬼了!
李定是不是真的被冤魂附體了,所以才根本就不記得殺了王蒼的事情?王蒼是附在他身體上的那個冤魂殺的。
如果這樣的話,也可以解釋爲什麼如此瘦弱的一個小太監竟然能夠擊殺一名武功高強的侍衛統領了。
可是借屍還魂,而且還光明正大地在白日裏出現,這樣的事情又叫人如何能夠相信?
再者又聽李定剛纔的話,似乎是這個冤魂已經被閻王給抓走了,所以他不會再回來了嗎?這件事情難道就要以冤魂復仇的結果了結?
如果宮中刺客案最後就得到個這樣的解釋,恐怕會成爲流傳史冊的一大笑柄吧。
事情十分棘手,一時陷入了僵局。
這時,應翩翩忽然幽幽地說道:“李定,你可知道我是應鈞之子?”
李定轉頭看他,有些茫然地說道:“是,奴才識得應大人。”
應翩翩道:“哦,你認識我,那你也應該聽說過,我的父親本來是一代名將。”
“是。”
應翩翩嘆了口氣:“可惜他手下的廢物實在太多,打了敗仗之後不思反省,反而推卸責任,中傷戰友,到死都不肯悔改,變成了鬼都要爲非作歹,敗壞了我父親的名聲,實在讓人看着就覺得可氣。唉,要不是因爲這種人,當年那場仗,可未必會輸啊……”
李定一開始看着應翩翩的目光還十分茫然,但隨着應翩翩的話,他的眼睛逐漸眯起來,面上的表情也流露出一些兇狠的意味。
應翩翩損人是專業的,還要再接再厲時,只聽兩個人同時喝道:“阿玦!”
阻止他的這兩個人是池簌和應定斌。
他們兩個都想到一處去了,應翩翩顯然是要以這種方式看看能不能再把那個冤魂給激出來,但不管這鬼神之說是真的假的,終究都不吉利,萬一那個冤魂就是恨上了他,那可怎麼辦?
兩人都是情願自己上,也半點風險都不願意讓應翩翩去冒的,因此一起開口,池簌更是一把拽住了應翩翩的手,把他往自己的身邊拉了拉,像是隨時要擋在應翩翩的身前保護他。
應定斌原本也有這個意思,可惜終究沒有池簌身手敏捷,慢了一步,非但沒碰到兒子,人還被給拉跑了。
他不由瞪了池簌一眼。
應翩翩雖然被阻止,可是,他剛纔說的那句話已經夠了。
只見李定又是一陣抽搐,睜開眼睛之後面色又重新變得陰鷙,冷笑道:“哼,大仇尚未報完,我是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離開的!阿彌陀佛,太/祖英靈佑我重返人世,我豈有草草作罷之理!”
池簌上前一步,問道:“你說是本朝的開國太/祖讓你回來報仇的嗎?太/祖又憑什麼幫助你?”
李定連聲冷笑:“當年太/祖開疆拓土,何等英雄了得,如今這些不中用的後人卻連守好祖宗基業都辦不到,害得我等一心報國之士遭人坑害,慘死疆場,怎不令他老人家痛心,又爲何不能幫我?”
池簌道:“空口無憑,焉知你是不是哪裏來的孤魂野鬼,來此冒充將士英靈!”
李定喝道:“那我就告訴你,我乃是應將軍麾下關內軍二隊張向忠,永登人士,你只管去查!”
沒想到此人說的竟還當真詳盡具體,有名有姓,池簌不禁跟應翩翩對視一眼,稍感意外。
李定說完這句話之後,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再次一頭倒地,這回一時沒有再醒過來。
過了一會,楊閣老不禁說道:“這等怪力亂神之語,臣以往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可如今見此人言之鑿鑿,又實在……匪夷所思。但不論如何,此事或許與當年長雄關之戰有關。”
皇上緩緩開口道:“即是如此,應玦,你乃是應鈞之子,又發現了此案真兇,你便協助刑部辦理此案罷。”
應翩翩道:“承蒙陛下信任,臣謹遵旨意。”
“另外……”
皇上略略沉吟,說道:“閣老,你來爲朕草擬一道旨意,招將樂王回京。便說他久在上京,朕十分掛念,欲請他回來居住一段時日。”
楊閣老心中一震:“是。”
這位將樂王名叫黎清嶧,正是當世僅存的太/祖嫡系血脈,當年最後一位前去和親的善化公主,便是他的嫡親姐姐。
其實若是論起來,黎清嶧甚至比當真皇上更有資格得到這個位置,事實上在當年先帝駕崩,帝位空懸的那場紛爭中,請將樂王登基的呼聲就是最高的,但將樂王自己卻固辭不肯。
一開始還有人以爲他是故作姿態,反覆勸說,但將樂王始終堅持,才逐漸讓人們意識到他是出自真心。
最後,當今皇上登位,將樂王性情倨傲,亦是既不逢迎討好,也不怎麼理會政事,故而雙方相處的疏遠而客氣。
彷彿是打定了主意讓太/祖血脈在他這一代徹底斷絕,將樂王至今未婚,也沒有子嗣。
他不喜京城中的氣候,一年中倒有半年是在上京的別院中居住的,此時皇上突然詔令要將他叫回來,顯然是因爲李定提到太/祖,令皇上對這昔日皇位的有力競爭對手產生了疑忌。
大臣們帶着滿腹的驚疑紛紛散去。
應定斌方纔就是滿心焦急氣惱,只是礙於在皇上面前不好發作,一出了皇宮剛上馬車,他就開始迫不及待的訓起應翩翩
來。
“你這孩子怎麼傻乎乎的!半點都不懂隨機應變,別人都不敢吭聲,到你這什麼事你都插嘴,這下可好,攤上這麼個倒黴差事,我看你可怎麼辦!”
應定斌說道:“這本來就是刑部的差事,就讓刑部去查唄,那人也不知道是真鬼假鬼,你年紀輕輕的,離這些東西遠點,沾上陰氣容易折福!”
應翩翩本來也不說話,抱着肩膀靠在座上,一聲不吭地聽訓,直到應定斌說到“折福”的時候,他才忍不住笑了。
應定斌道:“你這臭小子怎麼這麼氣人?我跟你說正經的呢,笑什麼笑?”
應翩翩用手背蹭了下鼻尖,說道:“爹,原來您也相信有鬼呀,真看不出來奧——”
應定斌老臉一紅,說道:“我怎麼就不能相信了?鬼神之說,本來就不可妄言。你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剛纔胡亂說嘴,小心半夜大頭鬼來找你,你可別來找我哭。”
他這時還把應翩翩當孩子,說的話跟在應翩翩五六歲時也沒什麼差別。
應翩翩道:“那還不好,活人見鬼,多少人想看還沒地方看去呢。爹,您放心,如果兒子見了鬼,我倒要看看他長什麼樣子,順便把他的鬼皮扒下來,做個鬼圍脖孝敬您。”
李定玩那一出,他其實也半信半疑,不過應翩翩是當真半點也不怕。
要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那些人都是被孤魂野鬼附了體,那麼他其實也算得上是鬼魂死而重生,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這樣想來又有什麼可怕的?有時候鬼再毒也毒不過人心。
這就是個小混球,應定斌被應翩翩給氣笑了,實在拿這小子沒辦法,只能仰天長嘆一聲,恨不得掰着應翩翩的腦袋,把自己要叮囑的話給灌進去,叫他不長記性,叫他聽不進去。
應定斌心裏暗暗想着,這幾天還是要多請一些和尚道士,在家裏做幾場法事,拜拜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太上老君什麼的,反正把那些神仙們都打點打點總沒錯。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給兒子祈祈福,讓老天爺多保佑保佑他。
應翩翩道:“爹,您也不用這麼着急,這件事情到現在已經越來越複雜了,既然涉及到了我父親,恐怕當時就是我不開口,皇上也會讓我參與這件事的,只有這樣,纔可以避免旁人的閒言碎語。”
應定斌說道:“無論你父親的結局如何,他這一生也是功勳無數,國家理當善待他的後人。”
“當初長雄關那一戰太過慘烈,知情的人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後來我曾也想找辦法調查過這一戰的具體經過,以及找到那出賣軍情的奸細是否還有同夥,可惜當時尚沒有掌管西廠,職權有限,都是無從調查。”
應定斌道:“所以要這麼想,如果當初死去的將士當真有英魂留在人間,或許還真能爲咱們解開一些疑惑,可惜這個自稱叫做張向忠的鬼魂似乎只是單純地想要爲自己報仇殺人,也未必對應鈞有什麼尊重之心。他言行癲狂,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相信,他的話又能信幾分。”
應翩翩道:“我最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當真敢報上自己的姓名、祖籍以及在軍中的職務,如果確有其人,應當是很好查的。剛纔臨走之前,潘侍郎跟我說,刑部回去調查這件事,出了結果他會告訴我。到時候我再去見一見李定,看看是不是能套出更多話來吧。”
應定斌道:“你先別去!等我請幾張平安符辟邪符的給你帶在身上,他若是有什麼異動,你就貼在他的頭上。”
應翩翩忍笑道:“哦。”
應定斌警告道:“你得聽爹的話,爹喫的鹽比你喫的米都多……”
應翩翩插了句嘴說“
那可不一定,你口淡”,應定斌沒搭理他:“我也會讓西廠的人去查的。這件事情既然主要由刑部處理,你也不要搶了他們的風頭,主要的事情就讓他們去做,你時不時出出主意就行,這樣也省得操勞。”
“我總是覺得有些不踏實,焉知這是不是一個圈套?或者有人故意想利用你父親的名聲做什麼呢。”
應翩翩道:“那也得能套住人才能叫圈套,別設的圈套把自己套進去就行。”
應定斌拍了拍他的腦袋,道:“這件事情終究敏感,因爲不光涉及到了你父親,李定還口口聲聲提到了太/祖,你沒有看到當時皇上的臉色就已經不好看了嗎?”
他終究身居高位多年,對政治的敏銳度極高,更是瞭解皇上的心思:“阿玦,你也知道,你的母親曾是善化公主身邊的侍女,而善化公主又是太/祖的嫡系血脈。你父親生前將你們母子兩人保護的極好,無人敢閒言議論,直到你父親戰死,你母親的身份才被逐漸揭出。”
“當時有很多傳言,有人說你母親逃出來的時候拿了善化公主不少陪嫁的寶貝,也有人說你父親手中的寶劍就是當年太/祖傳給他的後人,所以纔會戰無不勝,只可惜這些東西全都不知所蹤……這些事情未必是真的,卻有可能成爲別人利用來做文章的工具。”
應定斌說:“所以我希望你離這件事情遠一些。好在如今將樂王要回來了,皇上自然會把注意力主要放在他的身上,我們也不用太擔心。”
應翩翩默然片刻,他與親生父母相處的緣分不長,但記憶裏幸福的時光卻是十分深刻。
可是想了會,他還是搖搖頭:“我倒是不記得我娘手上有什麼信物,也或許是我沒看見吧,但她是在善化公主死後才離開的,也絕對不是那種會隨便偷拿主人東西的人。她手中如果當真有一些公主遺物,那麼肯定也是善化公主託付給她。”
應定斌表示贊同:“我兒這般人品才貌,你的爹孃能生出你來,自然也是極好的,這一點爹絕對相信。”
他方纔還訓應翩翩訓得起勁,結果說了沒兩句話,又怎麼看兒子怎麼高興,忍不住滿口誇獎起來。
應翩翩失笑。
兩人提起太/祖,就不免想起七合教,想起七合教,就想起七合教中那個惦記他家兒子的小子。
應定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說來武安公和韓小山怪不得是兄弟,我看着他的性情,相貌,倒是與韓小山越來越是相似了,有時候冷不防一看,我還會恍惚,以爲是韓小山回來了。特別巧的是他對你也有那麼一份心意。”
應翩翩笑道:“爹,你還真夠喜歡韓小山的,現在還惦記呢,既然像,你就當武安公是他罷。”
“你以爲我是你?”
應定斌瞪他一眼,又自言自語地說:“可惜他是七合教的人,如今與朝廷的關係亦敵亦友,太/祖這事一出,皇上心裏還不知道是怎麼個想法。娶妻應該賢德穩重,沉靜少事,早知道當初給韓小山扶個正……”
應翩翩:“……”
他說到這裏,馬車突然一停,原來是已經到了督主府的門口。
應翩翩和應定斌正準備馬車,卻見另有一騎疾奔而來,到了門前猛然一停,卻是池簌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應翩翩剛挑開馬車的簾子就看到了他,說道:“你來找我?”
池簌道:“是啊,剛纔在宮裏也不好說話,我放心不下,就來你這看看你的情況。”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應翩翩的馬車前,自然而然地接過的小廝的位置,在應翩翩的手臂上託了一把,將他扶下馬車,神態隨意而親暱。
周圍的人看到了這一幕,心裏
都忍不住想,武安公的武功那般高強,在朝中的地位也十分獨特,尊榮無比,可是他每次到少爺面前都半點架子也沒有,什麼事情做的都心甘情願,可見是非常喜歡少爺了。
不過卻不知道武安公是否知道少爺和韓小山之間的舊事?又是不是知道他跟韓小山長得極像,有可能被少爺當成了愛妾的替代品?萬一有朝一日這些事情都被揭出來,他又是否會生氣呢?
在他們的胡思亂想間,應翩翩已經從馬車上下來了。
池簌又扶了後面的應定斌一把,含笑道:“廠公,今日我來府上拜訪,又要叨擾了。”
剛提到這個人,沒想到他就上門來了,應定斌的心情很是複雜,但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武安公客氣了,快請進吧。”
應翩翩每次看池簌見到應定斌,都覺得彷彿能聽見他心裏呼之欲出的吶喊——“廠公你睜大眼睛看看我吧,我是韓小山啊!是你超級滿意的那個韓姨娘!”
他覺得又慘又好笑,可惜也愛莫能助。
之前應翩翩還試着幫池簌跟應定斌解釋過,但他越說,應定斌越覺得應翩翩是拿池簌當成了韓小山的替身,就越擔心哪天池簌得知真相一怒之下把應翩翩給宰了,對池簌的防備就越深。
畢竟在他心目中,這等混江湖的就算看起來再斯文,內裏也都粗蠻的很,當初傅寒青那個舞刀弄槍的蠻子讓應翩翩受了很多委屈,可見這種人都不是良配。
應定斌想給兒子找一個斯文柔弱、體貼賢惠的伴侶。
應翩翩把外衣脫了,隨手扔給梁間,笑問池簌:“幹什麼來的?我爹剛訓了我一路,你不會也要來一遍吧?”
應定斌立刻警覺地瞪大眼睛,除了他絕對沒人可以訓他的兒子!
池簌笑道:“我敢嗎?我給你送些東西來。”
他將適才從馬背上拿下來的一個盒子遞給了應翩翩,應翩翩打開一看,發現裏面放着滿滿一摞各式各樣的符紙,有驅邪的,有祈福的,有保平安的。
應翩翩:“……”
應定斌倒是立刻十分感興趣地湊了上去,問道:“這些符紙是從哪個寺廟裏請來的?我先前依稀聽人說過,相國寺的彷彿最爲靈驗。”
池簌道:“有一半是相國寺法玄高僧親手畫的,還有一半是從天一觀清虛道長那裏取得。這都是先前任世風爲了研究這些符咒特意去求的,今天這事發生的突然,我怕阿玦冒犯了什麼,就先從他那裏取來了。好歹帶着一些,佛家道家,總得有靈驗的。”
這正好同應定斌方纔說的話想到了一塊去,引得他大加讚賞:“說的是,本公也是這麼想的,武安公真是周全,那就多謝你了。梁間,東西你來拿着,記得每天在阿玦的牀頭和荷包裏都備上一張。”
池簌送別的東西,應定斌未必會收下,可是這些符咒卻正好給到了他的心坎上,可見池簌對應翩翩倒確實是真心實意的。
應定斌這段日子一直就在想池簌的事,翻來覆去地琢磨了一陣子也拿不定主意,可是今天的事,突然讓他想和池簌談一談。
於是留過飯之後,應定斌請池簌到自己的書房去喝茶。
他的舉動讓應翩翩怔了怔,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欲言又止。
【您的姨娘通過“關心心上人”的體貼行爲獲得升級考驗邀請一次!】
【該考驗由您的養父“應定斌”發出,通過考驗後可獲姨娘大禮包一個!】
應翩翩猶豫片刻,便終究也沒阻攔,淡笑道:“看來沒我的份,好罷,你們好好喝,我回屋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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