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世上有一些事
加入醬油、黃酒、花雕酒。
這三樣一入鍋，立馬便有“滋”的一聲，然後酒香醬香像是兩股纏繞在一起的紅繩，爲本來就已經快要飄到天上的香味兒又增添了更多的層次。
這時候加入事先準備好的開水，微微沒過鍋裏的肉。
最後丟入一些些胡椒，去腥提味。
觀察到顏色似乎還差了一些，沈爲又倒了一些些老抽。
直到湯色像是巧克力一樣紅亮，方纔滿意的點點頭。
蓋上大鍋蓋，剩下的就是等待。
趁這個時間，叫上席顏、柳含煙還有一些村子裏的小孩子，全部開始剝鵪鶉蛋。
鵪鶉蛋好喫是好喫，但就是剝起來磨人。
“席顏姐姐，你好漂亮呀！”
一句話誇得席顏眼睛眯得像月牙。
說話的是村子裏的一個留守小男孩兒，他告訴幾人，可以叫他小明。
這孩子眼睛老是滴溜溜的轉，看起來還挺有靈氣。
不知道是不是席顏天生就有一種親和力，反正小孩子都願意同她玩兒。
“我就不漂亮了嗎？”
“眼裏就只有你的席顏姐姐？”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你們村子了。”
柳含煙佯裝生氣，故意逗他。
小明似乎有些手足無措。
“柳....柳姐...柳姨也很漂亮！”
柳含煙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嚇得小屁孩兒直直往席顏背後躲，還悄咪咪的問她。
“席顏姐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席顏和沈爲憋着笑。
“小明，你要叫姐姐！”
柳含煙叉着腰，橫下眉來，想要糾正他的錯誤。
小明卻是囁嚅道。
“可是....我媽媽告訴我，雖然她要外出打工，不能在我身邊教養我，但希望我做個有禮貌的孩子。”
“媽媽說長輩是不能亂叫的，讓我大一些的就叫姐姐，大很多的就叫阿姨。”
終於是憋不住了，沈爲和席顏哈哈大笑。
柳含煙氣得跺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我真有那麼老？
“小明，你爲什麼要讓人家叫你小明呢？”
席顏好奇問道。
“我叫曾明，我們數學書上，小明是最喜歡提問題的，王老師讓我們也要像小明那樣善於提出問題。”
“所以要向小明學習！”
小明十分正經的回答。
看着現在十分得意，似乎覺得自己取了個天才名字的小屁孩兒。
席顏忍不住捂嘴偷笑，沈爲覺得有些無語。
你可真是取了個好名字啊，以後考完試後有你後悔的。
小明，何許人也？
小明是一個霸佔廣大70後、80後、90後、00後、10後的小學語文、數學課本，乃至政治習題長達四五十年之久的人物，和小紅、小強並稱“黃金不敗鐵三角”。
他活躍地在數學題中跳來跳去，欺負廣大學生。
每當考試或者家庭作業碰到其霸凌之時，受其折磨的學生們都恨不得把小明抓出來狠狠地踢他屁股。
下車一會兒之後，沈爲看了看錶，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
揭開鍋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土豆倒入鍋中。
趁香氣還沒逃脫鍋中樊籠之時，又立馬蓋上，將其封印。
又隔一陣子，最後倒入一個個剝好的潔白的鵪鶉蛋。
燜煮一會兒後，開大火收汁兒。
收到汁水粘稠之時，紅燒肉也變成紅亮紅亮的顏色了。
抓住鍋把一晃，裏面那一坨坨似單層佛塔的肉立馬便顫悠悠的開始晃動。
按照慣例，廚子不偷，五穀不收....啊呸。
按照慣例，廚子要先試試味兒。
於是沈爲夾起一塊兒，準備放入碗裏。
在這個過程中，肉像是溺水的人一樣，不安的掙扎着，好似要擺脫筷子對它的束縛。
一不小心，撲通一下，就掉回了鍋裏。
好在沈爲棍法高明，一招游龍探珠，穩穩地插進紅裏透黑的肉裏，將其放入碗中。
“來，席顏~快來嚐嚐！”
席顏屁顛屁顛的跑過來。
“你先喫！”
“不，你先喫！”
兩人推來推去之時，突然聽見了柳含煙的咳嗽聲。
“咳咳~”
示意他們看一看周圍。
原來在村支書的組織之下，老人們每人已經拿好一個大碗，有序的排好隊圍了過來。
從前往後望過去，一排一排的，老人們全都帶着友善的、慈祥的甚至還有一絲寵溺的笑容。
於是席顏臉上立馬充血似的，紅到脖子根兒。
連忙一口吞下去，不敢再搞來搞去。
紅燒肉有些燙嘴。
紅撲撲，亮晶晶，顫巍巍的肉呀，喫要趁熱。席顏這一巧合，恰好也是符合了喫紅燒肉的真諦。
第一口抿到肉皮，皮糯滑彈、鮮嫩香軟。
用牙齒輕輕往下縱切，下面一層是肥肉，絕對肥而不膩，再下面一層是瘦肉，帶有纖維般的嚼勁兒，下面又是一層肥肉，入口即化，緊跟着又是一層瘦肉。
加起來正正好五層，層次分明，又不見鋒棱。
剛開始入口乍覺甜爽，牙齒嚼下時，肉的芳香頓時在口腔中爆發。
像是徜徉在充滿着紅撲撲亮晶晶的紅燒肉的天堂，又像是墮入熱量的地獄。
花雕送來幾分醉人的酒香，曬夠一千八百二十五天的醬油混入幾分迷人的醬香，炒糖色時的綿白糖使它有幾分甘美的甜香，又加以千年鹽都出產的井鹽帶來的鹹香。
如果說小當家裏的麻婆豆腐有六味。
那麼這一鍋紅燒肉就能有五香。
如果說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換來一次今生的擦肩而過。
那不知道有多少人願意是這一碗顫巍巍、亮晶晶、紅撲撲的紅燒肉。
“來來來，大家別急啊！”
“都有都有！”
村支書和柳含煙維持着秩序，劉海濤也不去擺弄那些攝像器材，過來幫忙打菜了。
什麼？不用拍了嗎？
隨便拍拍得了！沒看到這裏都忙不過來了嗎？
劉海濤從不是個迂腐的攝影師。
嗯，我只是想與紅燒肉更加近距離的接觸，哪怕是看看。
每一個老人或者小孩兒，在大碗肉後，都會說一聲謝謝或者保佑好人。
“不用謝不用謝！”
“哎喲，爺爺你別拜我，我要折壽了！”
“快回去快回去小朋友！”
原來世界上有一些付出，真的是能夠讓人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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