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車伕沒動，反倒是侍女把小貓丸從牛車裏提溜了出來。
“神社離不開殿下那麼久，特地囑託我照顧您，但您不用着急，五日之後，殿下會親自來接您的。”
小貓丸當然不願意，開始鬧騰，甚至放狠話說如果不讓他回神社，等幾天後他就讓阿媽把侍女趕出去。
換成別人可能會被威脅到，可侍女露草是藤原悠之前侍女的後代，因爲父母都是侍奉殿下的侍從的緣故，露草小時候也在神社中長大，殿下對她而言就是極爲親近的長輩。
現年二十多歲的露草也算是看着小貓丸長大，當初小貓丸剛被接回來的時候，嘗試餵奶的就是她。
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說出來的威脅對露草而言不疼不癢的，甚至她還就這麼提着小貓丸進了水無瀨家的主宅當中。
小貓丸被阿媽教的很好，在家的時候該鬧騰就鬧騰，卻不會讓外人看熱鬧。
在對上水無瀨家侍衛的視線後，小貓丸不情不願的放棄了掙扎，由着露草給他整理了一下領子，隨後跟在她的身後往主屋的方向去。
如果是藤原悠來了，水無瀨和也會放棄手上所有的事情出來接人，但來人只有一個小貓丸，就算小貓丸從小跟在悠殿下身邊長大，也有沒父親去迎接兒子的道理。
水無瀨和也在小貓丸進門後才放下了手中的文書，打量了一下成長了不少的長子，親切的招手讓小貓丸過去，讓小貓丸坐在自己的旁邊。
看到突然回來的長子，並不知道原因的水無瀨和也有些緊張，心中都有種小貓丸惹惱了悠殿下的猜測，在露草解釋小貓丸只是回家住幾日後才放鬆了下來。
“替我轉告殿下，請殿下放心，這裏是小貓丸的家，在下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的。”
水無瀨和也想到自家那位連長子名字都聽不得的妻子，想着待會兒還要去讓純子收斂一下對長子的厭惡，表現的太明顯的話，悠姬殿下那裏不好交代。
小貓丸對自己這個一年最多見兩次的父親沒什麼感情，除了一開始叫了聲父親之外，就沒有再說什麼話了，甚至那張小臉上還寫滿了不耐煩。
水無瀨和也也不和養不熟的長子浪費時間了，打發對方去事先給兩歲的四子準備的房間，等小貓丸離開後，就快步去找妻子說了這件事。
水無瀨純子原本正在插花，聽到小貓丸回來住的消息後手停頓了一下，“回來就回來吧，本就是妾身的孩子，早晚都是要見面的。”
八年的時間，水無瀨純子對長子的感情也產生了變化，從一開始的連想起來都覺得噁心，變成了現在的毫無感覺。
“就算是看在悠姬殿下的面子上，我也會是一個好母親。”
見妻子這麼說，水無瀨和也就放心了，讓人待會兒去把準備完畢的小貓丸帶過來。
小貓丸同意回水無瀨家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想看看自己的親生母親，在聽到水無瀨純子想見自己，驚喜的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的讓露草帶着自己過去。
小貓丸本就是個極爲漂亮的孩子，現在更是眼睛晶亮，可愛到露草沒忍住捏了捏他的臉，結果被討厭他人對自己那麼親暱的小貓丸轉頭就是一口。
“別碰我！”
小貓丸命令道，對於看着自己長大的侍女，他手下留情的沒有太用力，只是咬出了印子作爲懲戒，換成旁人這麼捏他的臉，早就被他咬出血了。
手上有些疼是不錯，但露草看他故作成熟的模樣只覺得有點好笑，再怎麼裝大人，也是個遇到問題還會咬人的小朋友。
這種只在悠殿下面前乖巧的行徑，也不怪殿下爲小貓丸的未來憂心了。
雖然殿下現在的身體還很康健，但畢竟已經那麼大年紀了，又怎麼可能一直爲小貓丸遮風擋雨呢？
露草爲小貓丸的未來感到擔憂，想要以後能生存下去，小貓丸必須要快速成熟起來啊。
水無瀨家的住宅和神社差不多大，小貓丸沒走太長時間就到了水無瀨純子所在的房間，原本雀躍的他站在門的位置卻有些猶豫了，花了幾分鐘時間纔想好了待會兒自己該說什麼。
門內有小孩子的嬉笑聲，小貓丸進去後經過屏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中央的水無瀨純子。
水無瀨純子是貴族出身，無論是儀態還是外貌都是百裏挑一，小貓丸也遺傳了她身上的不少優點。
畢竟是親母子，小貓丸在看到水無瀨純子的時候不免產生了一些親切感，可雖然親切，但還是跟夢中的感覺不太一樣。
大概是許多年沒有見過面的緣故吧，小貓丸一開始也沒想那麼多，學着夢境中一樣像水無瀨純子的方向跑了過去，爲了避免在稱呼上和阿媽搞混，他還使用了普通人叫母親的方式。
“孃親——”
水無瀨純子對於這孩子對自己的親近有些詫異，這種節骨眼也不好躲開，儘管心中不情願，她還是面帶微笑的扶住了小貓丸的手臂。
“小貓丸都長那麼大了啊，在神社中你要乖乖聽悠姬殿下的話，不能惹殿下生氣哦。”
小貓丸聽着水無瀨純子的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不對勁的地方他卻說不出來。
水無瀨純子扶着他的手不着痕跡的收了回去，虛虛的指了個一米處的位置：“小貓丸坐那裏，不用勉強自己和我親近，孃親什麼的，那都是平民間的稱呼，非要稱呼的話，像是你的弟弟妹妹們一樣叫我母親就是了。”
即使是的小貓丸也能感受到水無瀨純子微笑下的疏離，對人情緒變化很敏感的小貓丸心中還在爲水無瀨純子解釋，或許是母親對所有的孩子都是這個樣子呢。
而在此時，不遠處原本在玩手鞠的兩個孩子對着小貓丸友好的笑了笑，小孩子們沒有大人們那些複雜的心理，兩個孩子親暱的靠了過去，一人靠在水無瀨純子的一邊問道：“母親，他是誰？是我們的哥哥嗎？”
原本只是敷衍長子的水無瀨純子看到一對兒女，臉上的笑意不禁帶了些真實。
“嗯，這是你們的長兄小貓丸，你們要乖乖叫兄長啊。”
兩個孩子很聽話，乖巧的對着小貓丸喊兄長，然後得到了母親溫柔的撫摸。
小貓丸沉默不語的看着這一幕，看着水無瀨純子擡眼看他後眼底的暖意就猶如春寒般迅速消融。
啊，確定了，他的親生母親不是夢裏的那個被他叫做阿媽的存在。
小貓丸對於水無瀨純子的濡慕盡數消散，有些失望的小貓丸再擡眼的時候，就變成了和麪對水無瀨和也時一樣的態度。
禮貌卻有隱隱約約帶着些不耐煩，感受過來自阿媽真正的愛的小貓丸看着對方表露出來的虛僞神色，覺得有些無聊，隨意敷衍着水無瀨純子。
這種不算親近的態度讓水無瀨純子放鬆了很多，只通過小貓丸問了幾句悠姬殿下的狀況就打發着他離開，當然用的理由卻表現出了母親對孩子的關心。
“車上顛簸勞頓，小貓丸快回去修正一下吧，之後有事就來找我。”沒事就不要過來了，對大家都好。
後面的話水無瀨純子礙於露草的存在沒有說出來，在小貓丸離開前，爲了向悠殿下侍女展示自己的慈愛，她還特意將自己爲小兒子求來的護身符給了小貓丸。
裏面有刻着小兒子名字的木牌，但護身符有着不能拆的特性，能通過侍女口中向悠殿下那裏博得好印象就足夠了。
至於小貓丸會不會因爲好奇拆開發現水無瀨純子也不在乎長子的心情。
小貓丸接過護身符，還有些疑惑自己對於母親不喜愛自己的感知，對着水無瀨純子笑了笑。
回到房間後，他端詳了護身符半晌，沒有聽露草的勸阻，強硬的打開護身符，隨後看到了其中刻着亮字的木牌。
“貓貓的弟弟妹妹，都叫什麼名字。”
小貓丸沉默了一會兒，擡頭問道露草。
露草有些不忍心，卻還是在小貓丸的催促中說出了聲：“真，幸太，優美，您最小的弟弟名字是亮。”
小貓丸看着手中的護身符，如果阿媽在這裏的話，他可能會撲到阿媽的懷裏哭，然而現在的他卻沒有哭泣的資格。
小貓丸把木牌掰斷，護身符扔在地上踩了兩腳，隨即毫不留戀的將其當成垃圾一樣的扔到了外面。
在水無瀨家呆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他感到噁心。
把露草趕出去，小貓丸蜷縮在角落中，在神社生活的記憶閃現，此時此刻，記憶中就連不放在眼裏的六太他們也變得可愛了起來，當然，這些人當中並不包括翠子，他回頭還是要想辦法把翠子給趕出去的。
獨自一個人的小貓丸偷偷抹眼淚的，此時的天還亮着，分明自己偶爾下山一整天都沒問題，可是現在
他想阿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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