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小貓丸看着面前一整碗的麥芽糖，分明味道上沒有問題，是他喜歡的甜味，可他卻感到沒有那麼好吃了。
阿媽會因爲擔心他壞牙而不給他喫那麼多糖，他的親生父母好像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擔憂，小貓丸面無表情的挖着糖液往嘴裏塞，牙壞了纔好，也讓阿媽看看水無瀨家是怎麼履行自己的承諾。
露草過來的時候小貓丸已經吃了好幾勺，見狀她趕忙把碗拿到一邊：“您少喫點糖，後面幾顆牙還沒到換的時候呢，殿下讓我這幾天照顧好你。”
小貓丸不高興的看着露草，到底也沒有過激的反應。
露草把糖碗拿遠，隨後拿出了藤原悠用羊毛做的牙刷，盯着小貓丸刷了半天牙纔算罷休。
她當然也察覺到了整個人都低沉下來了的小貓丸，往常在神社裏，看小貓丸的表現就是個還有些幼稚的孩子，在水無瀨家這兩天整個人都好像成熟了不少。
看着小貓丸長大的露草當然不忍心，但小貓丸必須要快點成長起來了，如果悠姬殿下能長長久久的陪伴在這孩子身邊，肯定不會讓小貓丸在成人之前回到家族中。
水無瀨家對小貓丸雖然沒有什麼感情，卻是一個能守護對方長大的地方，有血緣的羈絆和藤原氏的威懾在，無論是水無瀨和也或者是小貓丸的弟弟，也不會放棄他。
至於小貓丸留在神社的可行性在沒有悠殿下坐鎮的情況下，下屆家主也快更替了，未來的藤原氏會護佑小貓丸。但絕不會照顧的有多精細，說不定還會貪圖悠殿下留下來的藥材，與其如此，倒不如將小貓丸送回家中。
“您不用但心，殿下一直在看着您呢。”
露草安慰道，也不知道小貓丸聽進去了沒有，但是看那平靜許多的眼神，應該是聽進去了。
而露草說的不錯，藤原悠確實在暗中觀察，發現自家崽崽在水無瀨家的待遇，她差點心軟到當場把孩子帶回去。
還是八岐大蛇阻止了她。
“您現在固然可以把小貓丸帶回去，但是四年後呢？這點苦頭都吃不了的話，他未來也生存不下去，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讓他提前體會一下未來會感受的痛苦，做好心理準備，纔是對他最好的選擇。”
八岐大蛇說的很有道理，藤原悠忍耐了一會兒，理性分析了一下，她所要的也就是水無瀨家對小貓丸物質的滿足罷了，一個從出生就不得父母喜愛的孩子即使在八年後也不可能再獲得父母的疼愛。
“你說的我都懂，但誰能忍心看到自家孩子受苦受罪呢？”
藤原悠對於看不到的東西沒什麼同情心，卻對眼前的事物極其容易心軟，這也是她當初收養小貓丸的原因：“我當初就不該去那一趟，直接讓露草去推了就是了。”
在陰陽寮的時候都是她坑晴明，換成平行世界的晴明倒是風水輪流轉了，雖然不是自家寮裏小明的鍋，但藤原悠依舊打算回頭薅對方兩根頭髮解解氣。
遠在陰陽寮熬通宵處理公文的晴明：？？？
“別想那些了，您在小貓丸身上留存的靈力快消耗完了呢，想辦法忍住不給他補充纔是更重要的事吧。”八岐大蛇依舊是一針見血，在這方面，他很樂意向阿媽伸出援手：“需要我幫忙嗎？”
藤原悠對自己心軟的程度太有逼數了，果斷的點了點頭，讓八岐大蛇在她忍不住的時候死活都要把她給拉住了。
然後她就被八岐大蛇以此爲理由帶回了神社，被半推着進了回陰陽寮的傳送門。
“回去吧，式神們也都想你，這三天您回去陪陪他們，就該去接小貓丸了。”八岐大蛇爲了讓阿媽放心回去，還保證道：“請放心，神社裏的事有我處理，我也會保護小貓丸的生命安全。”
隨便管一管，保證小貓丸活着就行了的那種保護。
藤原悠對八岐大蛇也不算放心，但這隻崽已經老老實實的在神社呆了好多年了，基本沒有到處搞過事。只是回陰陽寮三天的時間，想來八岐大蛇也不敢搞出什麼動靜出來。
更重要的是，她也確實很想陰陽寮裏的崽崽們啊！
看着阿媽的身影消失，八岐大蛇就放心了不少，他的確不打算再短短的三天時間搞事，但他打算看小貓丸熱鬧啊。
跟在阿媽身邊看熱鬧，興致來了連冷笑都要收斂一些，現在他去看熱鬧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讓蛇魔變成阿媽的樣子，八岐大蛇就來到了水無瀨家，小貓丸此時正坐在池塘邊看金魚，已經調整過來心情的小貓丸恢復了孩童的活力，對着露草說道：“這魚是金色的，刺多腥味重，不如後山溪水裏的炸起來香。”
露草笑着點了點頭，遞過去魚食讓小貓丸喂着玩，哪曾想到小貓丸把魚食都倒了，反而拿起小碗開始從池塘撈魚，想回頭炸了給阿媽喫。
露草勸說不動，但看小貓丸的效率覺得他到天黑都抓不到魚，乾脆就去找了個漁網和桶，讓小貓丸自行發揮。
這次可不像是祭典裏一樣難度大，結實的漁網很快就讓小貓丸撈出了一條紅色的錦鯉。
八岐大蛇看着這一幕，有些頭疼，小貓丸從三歲抓魚之後就開啓了每年祭典都要抓魚的模式，兩年前可以到後山的溪水裏摸魚了才中止，之後在其他哥哥姐姐的幫助下，每次都能抓到一桶。
一桶的小魚他要讓阿媽喫，別人都不給，但藤原悠一個人又怎麼可能喫得完呢？
所以她喫飽之後，剩下的炸魚就到了八岐大蛇的嘴裏。
普通的小魚還好，但金魚炸起來味道感人，這幾年嘴被養刁了的阿媽撐死喫兩條，剩下的魚會到誰的嘴裏呢，八岐大蛇看看池水上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覺得答案顯而易見。
小貓丸體內讓他保持健康的靈力只剩下了些許，滿打滿算也撐不到天黑，八岐大蛇擡頭觀察了一會兒已經要開始變得昏暗的天色，暗自指使了不潔之力去蠶食小貓丸體內的靈力。
原本因爲抓到魚而感到高興的小貓丸忽然覺得手腳有點涼，隨即他渾身上下都用不上力氣，就連剛撈的魚都掉回了池塘，連帶着他撈魚的漁網。
五臟六腑傳來的痛苦讓他驟然間咬破了嘴脣，如果不是露草眼疾手快，他大概也會一頭栽到池子裏。
“赫”
從來沒有這麼痛苦過的小貓丸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蜷縮在露草的懷裏，身體因爲疼痛的緣故瑟瑟發抖。
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出生時就在對抗的死亡，原本因爲抓住阿媽的手而暫時擺脫的東西，在他失去了隔絕的力量後，重新將他的靈魂包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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