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作者:白孤生
隨着正始帝壽辰臨近,京城內暗流涌動。

  這是陛下登基後第一次大辦壽宴,除了文武官員,還有外朝使臣,與王爺宗親等,甚是熱鬧。

  爲了給正始帝獻禮,不少人絞盡腦汁,就爲了“新奇”二字。

  生在帝王家,皇室再是珍貴的物件都成了常態,想要讓陛下能記得住,總歸要花費一些心思。

  也有人大搞祥瑞,送了所謂天上神物云云。

  不過正始帝后來下詔禁止了這些攀比,不許再亂來造神。

  莫府上,一日清晨照舊是從屋內亮光開始的。

  要上朝的日子,爲官者就得早早起來,天還沒亮就得趕往宮門口。

  夏日還好,勉強能看到一點微光,可要是冬日,那就是伸手不見五指,出門坊間街道上,都是同爲大臣或是騎馬,或是坐車,從四面八方趕往同一個地方。要是離得近的,還能晚些出門,距離皇城要跨越南北的,怕不是得早早就離家。

  有些覺沉的官員,還特特有專門的小廝叫早。

  不過在莫家,是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莫驚春從來都是自己起身。

  他每日的動作非常規律,醒來後疊完被子,換過衣裳,外出洗漱,打幾套拳,再回來進食,略坐坐,就出門去了。

  最近這些時日,唯獨一日例外。

  就是莫驚春從皇宮回來的翌日。

  郎君不知遭了什麼罪,大早上就讓人燒水,等進屋的時候,墨痕才發現屋內窗戶都打開着,牀上凌亂成一片,被褥都被拖到了地上團成一團。

  莫驚春正穿着一件剛剛換上的裏衣,臉色紅一片白一片,不知爲何眼睛顯得發腫。

  墨痕隱約聞到了什麼古怪的味道,但是混在屋內燃燒的雲羅香裏,分不太清楚。

  熱水運進來後,墨痕擡手想要將牀下凌亂的被褥先收拾走,卻被莫驚春叫住,啞着聲音說道:“先放着吧,待會再收拾。”

  墨痕也沒細思,就退了出來。

  屋內莫驚春在無人後,腰身微微顫抖,邁開一步,險些軟了下去。他的臉色難堪得要命,在地上緩了緩,才又爬起來,扶着東西走了過去,先是費力在木桶裏舀水澆到盆裏,將被褥和昨夜換下來的衣裳上亂七八糟的痕跡都泡在水裏,搓洗了幾下,見痕跡散去,這才倒退幾步,倚靠在桌子邊上。

  公冶啓這個殺才!

  昨夜公冶啓趁着他睡着的時候竟做了如此……如此放肆狂浪的事情!

  他離開前那些聽不懂的虎狼之詞,險些讓莫驚春死去。

  今日常識修改器的效果消失後,莫驚春立刻就猜到了正始帝所用的究竟是什麼古怪法子。他將自己泡進熱水裏,手指都忍不住顫抖。

  短短時間來了兩回,莫驚春已經對這種事情避之不及。

  他咬牙切齒地洗掉那些污痕,只恨不得眼下帝王不在眼前,不然……

  莫驚春狠狠地在水面上拍了一記。

  他那日花費了許久的時間,才勉強將自己整理得可以見人,最後去宗正寺時,坐在堅硬的椅子上怎麼坐都不適應,回來的時候幾乎在馬車車廂裏躺屍。

  更可氣的是,莫驚春回府時,正巧趕上秦大夫來給安娘診脈,正好兩人一來一回打了個照面,原本要往外走的秦大夫停了下來,若有所思地看着莫驚春,最終跟着他去到了前院,捉着他硬是給他診脈。

  秦大夫捋着鬍子慢吞吞說道:“二郎這些時日,謹記固本培元。”

  他一邊說着,一邊手一抖,取出一張白紙,從莫驚春桌上摸來博筆墨紙硯,提筆寫了藥方,而後在下面寫上自己的名諱。

  莫驚春的臉色脹紅,一時間就想這麼厥過去。

  他萬萬沒想到會照面遇到秦大夫,還被一句道破這般隱晦的事情。

  眼下他在秦大夫的眼中,豈不是有着古怪癖好的人?

  秦大夫卻是寫完後,遞給莫驚春看了幾眼,復取回來撕掉,放在墨洗裏漸漸染開字跡。

  “回頭我會讓藥童將藥送來,二郎放心便是,不會有人知道的。”秦大夫異常鎮定,彷彿這不過是什麼普通的事情,囑咐了幾遍最近絕不可縱慾後,這才邁步往外走。

  就在莫驚春飄魂般要送秦大夫出去的時候,就見他又轉過身來,認真說道:“莫要仗着練過武就渾然不懼,身子骨可是本錢,二郎也不是年輕時,十來好幾歲那等如狼似虎的年紀了。”

  莫驚春:“……”

  他沒有!!!

  他年輕十來好幾歲的時候也沒有!

  他默默送了秦大夫出去。

  莫驚春就知道,正始帝那脾氣,怎麼可能會如此順利!

  莫驚春有點氣急敗壞,他的名聲……

  嗚。着實可惱!

  不過連着數日,朝上都沒什麼大事,這便平平安安到了正始帝壽宴前夕。

  紫袍官員都是要與會的,其餘官員按階等與陛下喜歡,有些年輕官員也會被點名,比如翰林院上次散館裏,就有兩個被點名,與他一處做事的官員滿是羨慕。

  張千釗肯定也是入列,袁鶴鳴卻慶幸沒有他的事情。

  今年袁鶴鳴就要吏部考覈,他隱隱知道自己或不能在翰林院再待下去,這些天正哭天搶地,然後抹着淚給他們兩人出謀劃策,思索着陛下賀禮要送什麼。

  莫驚春倒是不擔心,這方面有大嫂幫他把關。

  只是他思來想去,或許他還得再給陛下私下送一份禮。

  不然只有面上這過得去的東西,莫驚春清楚在正始帝面前,他是過不去那一關的。但前些日子被帝王擺了一道,如今莫驚春想起正始帝來,只剩下手癢。

  好,想,揍,人。

  即使是發瘋的陛下,那揍起來會更快樂吧?

  莫驚春更加勤於鍛鍊身體,每日晚上還加餐去武場練習。

  平日裏閒着沒事幹的家丁們都被莫驚春逮了個遍,最後一個個都發憤圖強,飛檐走壁,將整個莫府看得水泄不通,一個一個都說分不開身爲莫府奉獻,爭前恐後推着弟兄去送死。

  莫驚春:“……”

  他倒也沒那麼厲害。

  家丁們苦笑,二郎的難纏不止在他的武藝,更在他的韌性啊!

  一日兩日也就算了,這三日五日七八日怎麼受得住?

  這日,晨光微熹,天剛亮,莫驚春屋內燃了燈。

  墨痕在外面等了等,不過片刻,莫驚春將門打開,對站在門邊的墨痕說道:“去告訴廚房,備點清粥便可。”

  許是這兩日熬夜晚了些,他的嘴巴里長了個小泡。

  火燎火燎地疼。

  衛壹在院門口聽到,誒了一聲,便去跑了一趟。

  墨痕跟着莫驚春進去,爲他整理牀榻上的被褥。其實多數時候是不必的,因爲莫驚春總會在起來的時候順手整理好。

  墨痕:“二郎,最近外頭養着那盆花開了,可要去看看?”

  莫驚春淡笑着說道:“方纔晨起,就在窗邊看到。”

  他摸了摸喉結,又囑咐墨痕在中午前將花盆搬到屋檐下,免得被太陽曬死了。

  莫驚春再整理過衣裳,這纔出去練習拳腳,左不過只是簡單地練習,他就慢慢練着。上次撞見了秦大夫,他居然還建議他練五禽戲。

  說是也能強身健體。

  莫驚春默,也撿起來一起練了。

  等到身體微微出汗,莫驚春去浴室擦洗過一遍,出來又換了衣裳。

  這回便是紫袍朝服。

  莫驚春喫過早食,衛壹和墨痕都跟着他上了馬車。

  墨痕小心翼翼地將賀禮放到車座下的箱子,衛壹則是湊過來說道:“郎君……”他附耳在莫驚春耳邊說了些什麼,讓他眉頭微蹙。

  墨痕低低說道:“郎君,可要我們……”

  “不用。”

  莫驚春沉思了片刻,搖頭說道,“會有人盯着。”

  他的語氣有些淡漠。

  “在水落石出前,沒人能動他。”

  已經到了收網之時。

  馬車朝着宗正寺駕去,中途墨痕跳下了馬車,如同一滴水融入了晨光裏,幾乎難以尋到他的蹤跡。馬車繼續滾動起來,車廂內,靠着車壁閉目養神的莫驚春說道:“今日陛下壽宴,你隨我入宮。”

  衛壹應是。

  說是入宮,這些隨車的小廝是入不得宮內,只是會跟着馬車停放的地方暫歇。等主家歸來後,再照顧他們。

  不過這一回莫驚春帶上衛壹,而不是墨痕的用意,也很清楚。

  莫驚春不能保證陛下會不會突然發瘋,尤其是之前他還特特點過生辰……雖然他看得出來正始帝並不大在意,可陛下不在意,和別人不在意是兩回事。

  莫驚春就怕他出不來宮。

  衛壹至少還能幫着遮掩,至於墨痕……

  莫驚春睜開眼,看着馬車剛好停下來。

  不多不少。

  墨痕怕是猜到了。

  畢竟是經常在近身跟前的人,要瞞住他們的耳目,簡直比登天都難。

  …

  這一次壽宴設在交泰殿。

  今夜是宮中大宴,朝野重臣與皇家子嗣齊聚一堂。鎏金溢彩的華麗宮宇,載歌載舞的歌姬與那叮噹作響的宮中樂章,無不是這場大宴的佐料。

  杯盞交錯,歡歌悅舞。

  靡靡宮殿中,奏着綿延不斷的樂聲。

  端坐在席位上,莫驚春手裏拿着的酒盞,仍舊是第一杯酒。

  那杯中的酒液,怕是隻去了一半不到。

  他每一次都是小小抿一口,生怕酒意上涌。

  今日的宴請,說是請文武百官,可實際上能真的坐在這殿內的,只有紫袍以上的官員,至於身份稍低的,都在外頭的御花園,但不管怎麼說,整個皇宮已經許久沒這麼熱鬧過了,就連太后也抱着大皇子出席,坐在正始帝側邊。

  莫驚春又吃了一小口,左手邊是這些宗親大臣,右手邊自然是藩國使臣。

  其實異族和百越這一次也派人來了。儘管兩邊確實是在交戰,可這時候派使臣過來,總歸是一種試探。

  禮部安排得甚爲妥當。

  莫驚春漫不經心地想,這裏頭條條道道的事情太多了,可是端看剛纔宴會開始時諸國的反應,也算是滿意。

  禮部的黃正合雖然有些毛病,大事上還是靠譜。

  方纔在歌舞坊的舞姬跳過舞后,便有使臣操着一把不甚熟練的官話,說他們也有幾位美人要獻禮,想爲正始帝獻舞一曲。

  帝王可有可不有,見使臣上心,便應了。

  於是使臣滿意地退了出去,自去安排不提,在他身後,也有個禮部官員陪着出去。

  薛青淡淡說道:“他們怕是多心了。”

  是的,薛青和莫驚春坐在一席。

  這其實有些奇怪,因爲大理寺和宗正寺雖然是九寺之一,可大理寺面上還會比宗正寺重要許多,從前幾回,莫驚春和薛青之間總還是隔着幾個位置。

  薛青:“是我讓他們安排的。”

  莫驚春失笑。

  薛青這脾氣,說這話硬邦邦得像是要來尋仇。

  莫驚春:“大理寺卿特意來尋臣,可是有事?”

  “從前的事情,多謝。”薛青驀然說道,倒是讓莫驚春驚了一驚。

  他花了點時間,方纔想起來,合該是正始帝莫名其妙給他牽橋搭線的那樁事,他當時就已經對薛青送回來的摺子哭笑不得,卻沒想到薛青甚至會來親自道謝,這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薛青怎麼還記得?

  莫驚春:“那可不是臣的功勞,當年那文章被陛下拿了去,也是陛下拿給大理寺卿,只能說是碰巧,算不得什麼幫忙。”

  他抿脣,想了想又說道:“若是大理寺卿有什麼想讓我幫忙的,儘可直說。”

  薛青淡淡笑了,“宗正卿這是懷疑我想打感情牌?”

  莫驚春輕笑,是,也不是。

  薛青:“我只是覺得最近京城內的動靜不大正常,想提醒一下宗正卿,萬事小心。”

  莫驚春微蹙眉頭,端着酒盞的動作微動,下意識轉過頭來看薛青。

  薛青:“宗正卿應該知道,之前謠傳科舉舞弊的人已經被捉了起來。雖然都關在了刑部大牢,可大理寺要摻上一腳,也不算難。

  “那些人,涉及到的謠傳對象,有張千釗,有我,有其他諸位參與出題的大臣,獨獨是你……”

  薛青總算轉過頭看着莫驚春,鷹眼般犀利的眼神讓人忍不住一凜,“獨獨宗正卿,本該是最置身事外的一個。”

  卻因爲和考生認識,反而變作最引人注目的一個。

  莫驚春慢慢地啜飲了一小口熱辣的酒液,“多謝大理寺卿提點。”薛青將酒杯放下,擡起筷子夾了一根青菜,慢條斯理地喫完,然後再說話。

  “也算不得什麼提點。”

  他的聲音低了下來。

  “小心。最近朝中盯着你的,可不少。”

  莫驚春無言。

  外頭,剛出去的使臣已經帶了幾個高挑的女子進來,這些女子無一不長得高大貌美,且皮膚異常皙白,身上穿着奇裝異服,與朝內截然不同,帶着異域風情。而在她們進來後,也有幾個抱着各式各樣樂器的樂師進來。

  有人拍拍手,宮廷樂師和舞姬便退了下去,只得了那幾個異域舞娘上前來,柔魅地朝着臺上正始帝行禮。

  莫驚春眼睛一瞥,發覺太后的手掌蓋住了大皇子的眼。

  一時間想笑。

  異域舞娘行了禮後,便開始翩翩起舞。

  她們的舞姿張揚外放,異常鮮豔,如同幾朵跳躍的火焰在明快的節奏裏躍動。轉身旋開的舞裙漂亮至極,又像是怒放的鮮花。

  這肯定是下足了苦功夫。

  莫驚春欣賞地看了幾眼,然後低頭夾了塊肉。

  這種宴席上的菜餚只裝裝樣子,未必好喫,但是剛纔端上來的這菜底下卻有蠟燭停着不斷加熱,反倒還留有三分餘味。

  薛青已經喫下去好幾杯酒。

  莫驚春還是頭一回看到嚴肅剋制的薛青喫酒。

  當然他在外人眼中,卻也是不亞於薛青的嚴謹人,他們兩個坐在一處,就連往他們那裏看去的人都少。

  薛青:“陛下不高興了。”

  正低頭的莫驚春一頓,慢慢擡頭,眼角餘光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

  ……還真的不高興。

  他記起來薛青曾經是太子東宮的伴讀,儘管後來沒成,被送出去了,但對陛下的脾性也有些瞭解。

  場下,載歌載舞的熱辣已經停了下來。

  正始帝淡笑着拍了拍手,稱讚了南木國的使者。

  然後就完了。

  南木國的使者愣在當場。

  他們可是打着將這堆美人獻給皇帝的打算,結果正始帝看了是看了,卻沒有半點表示。這可不成。

  那使者操着一把不流利的官話說道:“陛下,這些女子都是南木國最無上的珍寶,如今將她們獻給吾皇,還望陛下笑納。”

  正始帝笑着說道:“寡人後宮如今並無皇后,還未娶妻便迎接這麼多美人入宮,實在不美。這樣吧,”他擡手點了幾位王爺的名諱,其中就有他的二哥,三哥,還有老七,“這些都是皇室尊貴的手足至親,由他們接納,也是應該的。”

  刷刷刷,他就給大家分好了。

  一人一個,完美。

  七皇子,哦,現在應該叫恆王,一臉絕望。

  他和王妃正如膠似漆,誰成想不過是入京喫頓壽宴,還給自己領了個禍事回去!

  恆王拼命給正始帝打眼神,親哥我不要啊!

  正始帝嚴肅正經,救人如救命。

  恆王癱坐在位置上,完了,等回去王妃一定要恁死他。

  等下,他記得王府長史,還沒成婚吧?

  遠在恆王府的王府長史默默打了個噴嚏,奇怪地揉了揉鼻子。

  儘管不能夠獻給正始帝有點可惜,但分給諸王,也勉強不算壞事,南木國使臣功成身退,就回到了座位上。

  有了南木國率先獻禮,那些雖上交了禮單,但奇珍異寶都壓到現在的諸個屬國也忍不住了,紛紛讓人將貢禮獻了上來。

  莫驚春倒是跟走馬觀花一般看了不少有趣的東西。就連百越和異族都掏出來好傢伙,極具當地風情,與公冶別有不同。

  莫驚春看了幾眼,又不自覺去看頂上。

  正始帝的心情並沒有變好,他的神色淡淡,手指抵在額間,漫不經心地看着底下來來往往的東西,只在偶爾太后和他說話的時候,皇帝的臉色會變得好一些,低低說上幾句,除此之外,他的眼神極其漠然。

  莫驚春的眉頭也微微蹙起。

  陛下難道頭疼了?

  不過眼下宮廷樂師還在奏樂,淡淡樂聲在殿內迴響,各國使臣操着官話正在獻禮,隱約還有細細碎碎的交談聲,是吵鬧了點。

  邊上,好些宗室已經去跟正始帝敬酒。

  正始帝倒也來者不拒,和恆王略喫多了兩杯,說了幾句。

  但莫驚春卻有種古怪的感覺。

  他不自覺一直在看着正始帝,次數之多,以至於薛青都在底下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明目張膽。”

  莫驚春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行爲。

  “我只是覺得陛下似乎有點……”

  他微蹙眉頭。

  薛青端着酒盞看了去,發現眼下圍在正始帝身旁的是康王和秦王,這兩位都是皇帝的長輩,故而陛下也站起來相迎。

  莫驚春看了眼場下,發現原本在載歌載舞的人已經換了。

  莫驚春微愣,他盯着看了許久,面露古怪。

  現在場中那些舞女,絕對不可能是歌舞坊的舞姬。儘管她們臉上都蒙着面紗,也都穿着歌舞坊的服飾,可是她們的佩飾和模樣還是別有不同,尤其是跳舞的方式……反倒是跟之前異域舞娘有些相同。ωWW

  剛纔可沒有第二個獻女的使臣了。

  難道禮部……他看向方纔跟着南木國進出的禮部官員,只見他也面露訝色,正盯着場中這些舞女打量。

  既然禮部官員有這樣的反應,瞧着是認識的,難不成這些人,是之前獻上來的賀禮?

  可她們又是怎麼混進來宮宴的?

  莫驚春這是不知禮部內部事宜,所以着相,因爲這批舞女,本來就在宮中。

  這些人都是禮部按着規矩送進來的,之前得了陛下一切遵循舊律的態度,所以這些舞女在被送到宮內專門一處宮宇安置的時候,劉昊按着規矩收下,又報給太后和正始帝知道,就任由她們在其中生活,只等使臣離開後,再做決斷。

  這些被獻上來的異域女子在宮裏生活了一段時日,逐漸安定下來,心思也開始活絡了。

  她們不能隨意走動,卻聽說正始帝的名頭。

  聽說這位聖上身邊並無一個妃子,就連後位也空虛無人,宮中只有一位大皇子。

  若是能夠得了他的寵愛,一招飛上枝頭,豈不是麻雀變鳳凰?

  這些女郎未必知道這句俗語,卻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只是正始帝對後宮不感興趣。只讓人照料,等待時日將她們放歸。

  可既然她們是高利國送來的禮物,外頭有使臣在打點,裏面也有她們在打點,這些女子身份有些不同,使了錢想要在壽宴上露面。

  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壽宴何其重要,怎麼可能讓她們貿貿然踏入其中?

  可她們本就是爲了賀壽而來,如此也算不得偏門。

  如今整個後宮都在劉昊幾個人的管轄中,其他人輕易撈不到油水,高利國這些女人極會說話,使的錢又多,長得貌美,能言善辯,便也讓另一波人起了心思。

  如果真的能將她們送到皇帝牀上,那說不準也真的能撈個可能呢?

  一旦起了興頭,就難以阻止。

  誰讓正始帝的後宮過於空虛?

  這裏頭難的是怎麼讓他們順順利利進入大殿,可要是能夠在大殿外跟外國使臣接上頭,那輕易也就能帶進去了。

  這裏頭跑腿的,就是內侍。

  看不順眼劉昊的人不少,想要將他拉下馬的更多,此事不管成與不成,對劉昊來說都是個極重的打擊,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現這麼大的漏洞,正始帝不會輕易饒過。

  這裏頭不乏有前朝掌權被踢下來的,也有處心積慮想要爬上去,卻被堵住了所有的渠道狠的牙狠狠的,這兩相結合之下,一拍即成,此事就這麼被瞞住了。

  禮部怕是最早發現問題端倪,莫驚春眼見着那位官員臉色就白了。而後他用袖子擋着臉,跌跌撞撞離開了席位,小跑着朝前頭走去。

  是去找黃正合。

  而莫驚春則垂下眉頭想了想,對身後立着的內侍說話。

  內侍很快找來了劉昊。

  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把劉昊叫過來,可莫驚春的話,劉昊不敢不聽。

  劉昊是正始帝身邊的人,隨着他的走動,不少人目光停留在莫驚春這裏,而莫驚春也敏銳覺察到在劉昊走來時,正始帝的眼神分過了一瞬。

  劉昊:“宗正卿可有什麼吩咐?”

  莫驚春斂眉:“吩咐可不敢,不過……”他的眼風朝着場下掃了一眼,平靜說話,“這裏頭怕是有些混進來的雜魚。”

  不必莫驚春多說,劉昊的臉色微變,甚至看也沒看那些舞女,就已經瞭然莫驚春在說什麼。他笑着說道:“多謝宗正卿。”

  等他離開後,薛青面無表情說,“看來,看劉昊不中意的人,也有不少。”

  這場盛大的宴會時是禮部和太后一起操辦的。

  這後宮之事,雖然多有劉昊負責,可現在後宮無妃,太后纔是名義上的主人。

  薛清這話,便是將太后也帶進去了。

  莫驚春搖了搖頭,薛清這個人!

  他現在算是明白,爲什麼之前陛下會說這個人不適合放在他身邊,這嘴巴實在太直了,放在宮裏頭怕是一不小心人就沒了。

  要說他沒腦子,那也不可能。

  一個無腦的人,怎麼可能走到今日的地位,還頗得陛下信重,只能說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心知肚明,卻堅持本心。

  那頭,那幾個人悄沒聲息,就消失了。

  劉昊在宮中,也不是個喫白飯的。

  人都霍霍到自己頭上了,又是這等嚴肅的事情,豈能小心放過?

  原本莫驚春以爲這件事就已經結束了,沒想到突然從外頭響起了喧譁聲,隨後就有兩個穿得粉|嫩的女子從宮門外硬闖進來摔倒在大殿上,楚楚可憐,柔媚着,低着頭哭泣着說道,“陛下救命!”

  她們的眼淚和聲音十分動人,讓人移不開眼。

  天見可憐,文武百官都被嚇了一跳。

  他們這位陛下後宮乾乾淨淨,一個人都沒有,他們正着急上火。

  可再是着急,也沒有突然幻視出現兩個女人在大殿上哀哀切切叫着皇帝的道理,他們面面相覷,同時看向座上正捏着酒盞的正始帝。

  正始帝手中拿着的酒盞是官家特製的,非常難得,可能要燒燬多次,才能出來這麼一個。此刻這個酒盞被他拿在手裏把玩,倏地捏得粉碎。

  破裂的碎片狠狠扎進正始帝的手指,淅淅瀝瀝的血花滴下來。

  這細微的動靜在宮殿上不顯得響,卻有樂師瞧見,一個慌亂,生生撥斷了琴絃,崩裂的響聲吱呀難聽。

  從此起,滿室寂靜。

  像是有一雙手猛地按下了休止符。

  戛然而止的熱鬧與無數雙眼睛,同時落在了正始帝身上。

  熟知正始帝的人不會以爲他是在心軟。

  熟悉陛下的人更感恐怖。

  唯獨那兩個女子以爲陛下是爲她們發火,臉上露出淡淡的喜色,卻是不知前方纔是地獄。

  正始帝面無表情地說道:“柳長寧何在?滾出來。”

  門外一個高大的將領跨了進來,猛地跪了下來,“陛下!”

  正始帝陰沉地看着他,“寡人讓你守着皇宮安全,你便是這麼守的?”

  柳長寧鐵青着臉,按着劍柄不動,低頭說道:“卑職有罪。”

  “你是有罪。”

  正始帝冰冷地站起來,沿着臺階步了下來,在經過宿衛時抽|出隨身佩戴的刀。

  有刀出鞘,冰冷無情。

  正始帝不緊不慢步到柳長寧身旁,長刀抵在他的下顎脖邊,諸大臣臉色微變,“竟然讓兩個女人闖了進來。”他們聽到皇帝不緊不慢地說道。

  柳長寧猛地磕頭,“卑職該死!”

  宿衛佩刀,自然是上好鋼精造就。

  只是壓下去,就顯出幾分紅絲,他的脖子已經在流血。

  帝王一腳踹上柳長寧的心窩,在他摔倒後又陰狠地踩上他的小腿,“若是再有下次,寡人就廢了你一身筋骨。”正始帝下手極狠,幾乎要踩裂柳長寧的腳骨,疼得他臉色刷白。

  柳長寧的嘴角溢出幾絲血,費力才壓下了口裏翻涌的血味。

  他生生忍下了痛呼。

  他心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方纔侍衛在抓捕兩人時,因着她們畢竟是高利送來的禮物,方沒敢下狠手,可這卻犯了帝王的大忌。

  可是柳長寧能忍得住,那兩位柔弱匍匐在地上的女子可忍不得。她們在看到正始帝暴起後,就驚得往後倒退,但是兩排都是桌椅,且門口都是侍衛,她們又能躲到哪裏去?

  正始帝冷冷說道:“除了這兩個,還有呢?”

  副將不敢多言,立刻去將其他拖下去的人都帶上來。

  滿打滿算,一共八人。

  她們身上的裝扮都被除去,所以容貌都露了出來。不管是那楚楚可憐的模樣還是蒼白的神色,在這時候都有人不怕死地往上看,試圖讓正始帝心生可憐饒過她們。

  方纔她們被帶下去的時候就知道麻煩大了。

  雖然她們不知道動手的人是誰,但是可以指使宮中侍衛的人肯定是皇帝身邊重要的人物,瞧着這態度是不願她們跟陛下接觸,她們自然不願。

  都走到這一步,如若沒有上進心,如何能闖出一片天地。

  這本也沒錯。

  可偏生撞見的是正始帝。

  她們派出去最漂亮膽大的兩人,如今正臉色蒼白地跪倒在前頭,後來者不知就裏,只看到高高在上的帝王正瞥來的一記冷眼,當即就有人下意識露出了最漂亮的模樣。

  她便是這一樁事情最出謀劃策的人。

  也是她帶頭去和內侍協商,試圖將自己送到宮宴上。

  劉昊慘白着臉色從後面走了過來,俯身在陛下耳邊說了什麼,而後也跪了下來。

  “陛下,我等姊妹只是仰慕陛下已久,想見見陛下……”

  “是啊,是啊……”

  “還望陛下憐惜則個。”

  禮部上下都要暈過去了,尤其是禮部尚書黃正合,他坐在席面上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這些番邦女子太過孟浪!都什麼時候,都什麼時候還在說什麼?!

  一個個心思倒是大,怎麼不長眼看看現在陛下那模樣!

  帝王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陰戾的眼斜睨過去。

  “想見見寡人?”

  正始帝總算移開步伐,步到她們身前,扎人滲骨的視線慢吞吞從他們身上滑過,陰鷙又恐怖。倏地,帝王輕笑了一聲,那笑聲爽朗得如同少年郎,卻猛地讓整個殿內的氣氛再壓抑了三分,“好呀,寡人讓你們見見。”

  這話剛落,還未等她們心喜,便先有疾風。

  “啊啊啊啊!!”

  最先說話的那女子發出劇烈的慘叫,雙手捂住臉弓下|身來,血色從指縫爬了下來,大片大片噴在地上。

  兩顆眼珠子滾在血泊裏。

  正始帝漫不經心地往前一步,正一腳踩爛。

  發出清脆的爆漿聲。

  除此之外,其他數人也無一倖免。

  最先撲進來的那兩個人倒是逃了過去,可是她們的眼睛保住了,她們的手卻沒了,兩隻柔弱的手從手腕齊根斷裂,直接痛暈了過去。

  正始帝的冕服濺滿了血紅,腳底滿是血泊。

  高利國的使者早就癱坐在位置上,臉色難看得很,恨不得就在這裏暈過去。可緊接着,那殘暴帝王的眼便看了過來,略有古怪地說道:“聽說,兩國交好,不斬來使。”

  他冷冷哼了聲。

  “寡人不殺你。蓋烈,將高利國其他人都拖出去,殺了。”

  蓋烈是柳長寧的副將,聞言立刻帶着宿衛撲進了這個本該歡歌悅舞的殿宇,如同豺狼虎豹般,將除了高利國使臣外的其他高利人全拖了出去。

  而使臣館下榻的人,自然也無一可免。

  高利國使臣目眥盡裂,猛地站起來,“公冶皇帝,你欺人太甚!”

  正始帝正將長刀拋在血泊裏,取着手帕擦手,聞言露出個陰鷙冷笑,“寡人欺人太甚?”他側過頭去,“按住他的手腳。”

  登時這人就被拖到殿堂中,正始帝面無表情地將手帕丟在他臉上,自王振明席面上取走一壺酒。

  王振明在正始帝走來時,就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一樣嘎了一聲,眼睜睜看着皇帝動作,嘴巴顫了幾下,渾是紫色。

  那高利國使臣連脖子都轉不動,正要瞪眼將染血手帕吹走時,從天而降的酒水砸在他的臉上,澆得他滿頭滿臉。

  這手帕是上用貢品的布料做的,甚是吸水。

  不過片刻,這手帕就吸滿了水,死死貼在高利國使臣的臉上,連口鼻眼都塞得緊,不管怎麼呼吸都只能汲取到少少的水汽,更甚之到後面灌進口鼻的全是酒水,嗆得他拼命想咳嗽,卻壓根開不了口。

  四個侍衛死命按住他的手腳,只能看到這高利國使臣原本掙扎的手腳漸漸軟了下來。

  殿上諸人眼睜睜看着他在死亡面前掙扎。

  正始帝擡手將酒壺砸在牆壁上,爆裂的脆響讓左近的人打了個寒顫。帝王笑着踩住他的小|腹彎下|身來,笑得瘋狂陰鷙,“寡人先前欺你太甚了嗎?”

  眼下,這才叫欺人太甚。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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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獸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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