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第六十三章

作者:白孤生
東府。

  本是寂寥的府邸,在主人來時,便變得燈火通明,那無數屋檐蔓延開去的燈流,煞是漂亮。

  莫家的馬車停下時,莫驚春剛掀開車簾,便看到了站在府門前的人。

  他面露訝異,踩着腳凳下來,“陛下?”

  帝王竟然站在府前相迎。

  公冶啓:“想早些見到夫子。”

  莫驚春今天白日心口那團熾熱的火焰好像再度翻滾起來,燙得他總想伸手去碰,下意識移開了眼。

  兩人一同踏進東府。

  莫驚春:“陛下特地招臣過來,是爲了秦王的事?”公冶啓停下腳步來看他,莫驚春沉默了半晌,將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

  “陛下特地招我過來,是爲了白日的事情?”

  公冶啓稍顯無奈,“你這說辭,倒是跟之前,有什麼不同?”

  莫驚春淡定地說道:“我改了。”

  又跟沒改一樣。

  “秦王找上門的事情,夫子怎麼看?”

  莫驚春斂眉,陛下在埋汰他稱呼的時候,自己的稱呼又何嘗不是亂七八糟呢?

  莫驚春:“秦王是什麼態度,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康王……如此不合規矩的事情,許是康王府上,出了什麼問題?”而這問題,又剛好和小郡主有關。

  這纔會致使康王想匆匆忙忙將小郡主嫁出去。

  一時間,想要找到個符合康王府身份的人,卻不簡單。

  一來,小郡主的年紀畢竟大了些,二來,這麼着急,肯定會有人懷疑是不是有什麼緣故,總該有些顧慮。

  會看上莫驚春,最先是他那侯爺的封號,其次是莫家的門檻。

  這兩者,纔會讓康王忽略了莫驚春的年齡和已有過妻的經歷,然正是因爲康王連這個都可以忽略,才足以說明,康王府現在面臨的問題,必定比這個還要嚴重!

  正始帝聽完莫驚春的話,露出個淡淡的微笑,只是這笑容卻充滿了肅殺的涼意,“夫子說得不錯,那小郡主被騙失|身墮胎,如今正急需找人來填窟窿。”

  莫驚春微頓,臉上露出淡淡的不喜。

  他雖同情小羣主的遭遇,可康王這番,是和秦王聯手來算計他?

  不,秦王應該不知內情。

  至少明面上,康王肯定不會告訴他,不然那依着秦王的作派,他不會在明知出了這樣的事後,還要來牽橋搭線。

  ……然,以秦王的敏銳,必定也能發覺這其中的不妥。

  明知如此,還要爲之,秦王的心思,怕也是另有所圖。

  莫驚春:“康王此舉,卻是有些……”

  他就不怕和莫家結仇?

  正始帝幽冷地說道:“康王是這皇室親王裏頭,唯一一個確切對皇位毫無興趣的王爺。他平生最好|色,在因事被圈禁京城前,他在封地上,有數千名美眷。”

  莫驚春:“……”

  確實有所耳聞,但所知的數量,卻沒有陛下所說這麼龐大。

  正始帝冷冷笑道:“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他因爲得罪了父皇和太后,所以被禁足京城,如今無詔不得出城,這幾十年倒是沒把他憋成老王八!”

  莫驚春微蹙眉頭,突然想到之前在交泰殿時,陛下發瘋第一個要殺的就是康王,次之纔是張家。

  以陛下對張家的態度,居然還能讓康王排在前頭,這其中怕是另有隱情。

  莫驚春:“陛下,康王既然如此決斷,怕是也不在乎跟莫家鬧矛盾。此事有他私心,不過陛下放心,明日此事就會處理。”

  他這話是生怕陛下做出什麼,卻也是在回絕康王的意思。

  莫驚春已經許久不曾想過婚姻之事,現在有了桃娘,已經算是足夠。

  再有旁事,怕是要鬧出亂子來。

  莫驚春的話,並不得正始帝滿意,他揹着手踱步,“夫子打算怎麼處理?”

  莫驚春平靜地說道:“明日父親會親自登門。”

  他原本是想親自登門,卻被莫飛河攔住了。

  正始帝想起來莫飛河早些年的脾氣,可不好。

  別看現在莫飛河看着敦厚,可當初永寧帝還特特點過莫飛河,說他就是面上看着老實,其實脾氣暴躁得狠,還特別喜歡算計,從前要是誰給他盯上,肯定落不到好。

  正始帝似笑非笑地說道:“親自登門回絕……不會到時候,寡人就聽到康王的哭訴,說是你爹,將他給揍了一頓?”

  莫驚春嚴肅正經地說道:“父親絕不會如此。”這些年,莫飛河變得越來越沉穩,至少在他們兩個兒子面前,從來都是如此。

  莫驚春陪着正始帝走了一段路,方纔看向陛下,忍不住說道:“陛下,您最近晚上……可還好?”

  帝王淡淡開口,“倒是沒什麼大礙。”

  他看着莫驚春的眼神,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夫子這是在擔心我?”

  莫驚春:“是。”他甚少有這麼誠懇之時,就是陛下聽了這話,也是一愣。

  莫驚春即便是匆匆來臨,他的衣裳也是一絲不苟,絕不會有半點紊亂。從前,至今,現在,往後,莫驚春就如同不變的河流緩緩流過,世事變遷,唯獨他看起來沒有任何變化。

  可正始帝看着他,卻是熟知他身上任何一處敏|感。

  每一處,都是正始帝親手挖掘,親自品嚐過,每每如此,他都有種飢|渴的暢快|感。

  “您今日送來的信箋上,那字跡上,總給人一種凌厲的殺意。

  “是因爲……康王殿下嗎?”

  莫驚春嘆了口氣,眉梢透着少許無奈。

  正始帝便也說道:“是。”

  良久,莫驚春抿脣:“陛下何必擔憂,我是不會答應的。”

  不論是願意,還是不願意,莫驚春都在正始帝的身邊困了這麼多年,該看的,不該看的,他知道了那麼多。

  不論是生是死,陛下都不可能放手。

  莫驚春已經做足了準備。

  正始帝卻偏要執拗地挖開這層所謂的掩蓋,將最底下那層也挖得乾乾淨淨,“夫子如今,究竟是被寡人逼得不得不習慣,還是真真對寡人有情?”

  莫驚春微怔,他沒有移開眼,卻也沒有立刻回答。

  窗外冰涼的月光鋪滿了整個庭院,寂寥的寒意吹過,捲走秋日的肅殺。

  帝王的話,就跟擦過水麪的落葉,多少蕩起漣漪。

  莫驚春沉默了片刻:“陛下,不論是哪一種,只要陛下不離,臣便不棄。

  “如此,也是不能夠嗎?”

  痛苦不堪的感覺逐漸消退在夢裏,如今餘下的,確實是正始帝近在眼前的好,可莫驚春不是那種記喫不記打的人。

  他可以謹慎地讓渡出一部分的距離,再好好安生地呆在彼此的界限內,即便如此……對正始帝來說,還是不夠嗎?

  自然不夠。

  莫驚春的動搖,莫驚春的忍讓,莫驚春的退步,那確實是在一步步退。可正始帝最想看到的東西,夫子卻如同守財的吝嗇鬼,怎麼都捨不得交託出來。

  正始帝久久地看着莫驚春,“寡人有得是時間。”他移開眼神,俊美臉上毫無半點挫折感。

  “數年前,夫子又何嘗想過,會和寡人走到今日這般地步呢?”

  既然也是前所未有,那一樁達到了,另一樁,爲何不成?

  莫驚春驀然說道:“陛下可曾後悔過?”

  他這語氣與別時不同。

  帝王的側臉被暗色吞沒,黑沉眼底是翻涌詭譎之色,語氣卻是明亮輕快得很,“不。”

  他道:“從不後悔。”

  他的語氣陰鷙幽深,不像是在述說情話,更似要將莫驚春拆開來,吞下|腹中才算數。他低低笑了起來,那從一開始就讓莫驚春覺得詭譎冰冷的惡意絲毫不退,反倒是隨着陛下的話語變得更爲嗜殺。

  “如果從一開始便沒有強求,便連此刻的歡愉都不曾有。”他露出宛如捕食的微笑,偏執地說道,“夫子與我,乃是全然不同。不如此,豈非一世到頭,只能背道相向?”

  公冶啓不許。

  夢中無數人命纏繞,殺意沖天,巴不得拖着他一起死。

  “寡人偏要勉強。”

  他就跟只貪婪的巨獸一定要抱着柔|軟的獵物一般,險些將莫驚春給悶死。

  …

  夜黑風高,康王府上,老康王正沉着臉色來回走動。

  坐在他下首的,卻是一個嬌滴滴的美婦。她長相柔美漂亮,一顰一簇皆是動人。正是這些年康王府上最是得寵的一個侍妾,雖然是侍妾,但她也是康王府的側妃。

  正是這幾年被康王給提起來。

  如今側妃坐在康王的面前垂淚,那可憐的模樣,可當真是讓康王的心都化了。

  這位便是小郡主的母親。

  其實康王之所以會這麼寵愛小郡主,完全是因爲她的母親。

  女憑母貴。

  她是在康王被囚在京城後,方纔入府的,其實也已經有將近二十年了。康王是可是個老淫|蟲,她能一直盛寵到今日,倒是也有幾分能耐。

  康王無奈地說道:“莫要再哭了,本王這不是在給嬌娘找法子嗎?”

  側妃哭着說,“可是嬌娘才十八歲,那莫驚春都三十出頭,王爺怎麼捨得將她嫁給一個鰥夫呢?”

  繼室總是比不得前頭的那個尊貴。

  康王一想到這個就來氣,咬牙切齒地說道:“若不是你那遠方親戚,會讓嬌娘闖出這麼大的禍事嗎!”

  那鄒玉,正是側妃的遠親。

  當初聽側妃說,她遠方侄子要來京城趕考,康王並不將這當做什麼重要的事情,雖苦就答應了。

  這鄒玉才能因此借住在王府。

  鄒玉能有康王側妃這個助力,本來起|點就比常人高上不少,可偏偏他是個好高騖遠的,在京城這些時日,最終出來的成績,卻連個殿試的資格都沒有。

  他分明落拓如此,居然還認定自己懷才不遇,是旁人沒有眼光。

  考試落榜後,鄒玉本是打算回家去,卻沒想到表妹小郡主甚是喜歡他,一直纏着他進進出出。

  鄒玉心中得意,面上不說,卻是在和朋友喫酒後,說了一通豪情。就有酒伴攛掇他,回來想着他們的醉後胡言,鄒玉也不由得起了亂七八糟的心思。

  ……康王側妃雖然聽着有用,可畢竟只是遠方親戚。

  如果他能夠攀上小郡主的話,成爲康王府地乘龍快婿,豈不是更加美妙?

  小郡主本來就是康王府的掌上明珠,見到的都是場面上的人,大家地位相當,脾氣也嬌蠻了些,卻是甚少有鄒玉這種小意作派的溫柔體貼,一來二去,便輕易淪陷了。

  鄒玉卻是個心狠的。

  如果只是這種曖|昧的關係,說不得康王爺會將自己遠遠遣走,不讓小郡主留下半點念想,所以一不做二不休,他哄騙着完全不知的小郡主做了那事。直到小郡主屋裏的老嬤嬤發覺郡主的月事不至,請了大夫過來,這才知曉竟出了如此事情!:筆瞇樓

  鄒玉心狠,康王只會比他更心狠手辣,他在得知消息後就直接派人將鄒玉給殺了,再派人給小郡主灌下落子湯,生生墮下來孩子後才讓大夫去看。

  側妃當即哭死過去,醒來後就一直在康王面前哭着,哭得原本惱怒至極的康王心軟,這才掇拾心情,想給小郡主找個退路。

  康王是親王,他的女兒,生下來就是郡主。

  其實縱然是小郡主私下養面|首,其實都算不上事。

  到底是皇族。

  可這一出,偏偏是在出嫁前……要怎麼胡鬧,那都是出嫁後的事情,出嫁前闖出來這樣的事情,被相看的人家知道,必然是不樂意的。

  再則,康王的名聲本來就不好。

  可配得上嬌娘的人家,多數家裏沒有合適的子嗣,要麼家裏有厲害的妯娌不好對付,側妃也不捨得將嬌娘送去受苦。而地位稍微低一些,側妃又擔心供養不起這個嬌嬌女兒,當真是慈母心思。

  康王卻是沒想那麼多,他只是在同等位置上扒拉了一圈,最後想起救過他的莫驚春,。

  再一想陛下的封侯以及莫家的地位,在他看來就很可以了。

  康王冷冷地說道:“你嫌棄人家歲數老,可卻想沒想過人家嫌棄嬌娘還墮過孩子呢!”那是自家女兒不嫌,那莫驚春好歹潔身自好,這些年連一個妾室都沒有呢!

  康王是個好|色的,卻也佩服不近女色的人。

  在他看來,和莫家結親,也是好事一樁。

  側妃哭得死去活來,“嬌娘也是個可憐的孩子,誰成想能夠被鄒玉那殺千刀的給騙了呢?王爺,王爺,我知道是我孃家惹下的禍事,可是嬌娘是無辜的呀!”

  康王被側妃哭得心煩意亂,揹着手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可選的範圍內,就是莫驚春最合適。嬌娘惹出這樣的事情來,累得本王還特特請了秦王去說和,如今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莫要再說了!”

  他雖然給莫驚春說了幾句好話,卻也是想讓側妃不要再煩他的意思。

  在康王眼裏,莫府和康王府,到底是莫府高攀了。

  康王甩袖離開,側妃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變得若有所思。

  帕子捂住的漂亮臉上,雖然有着紅腫的眼角和淚痕,卻是沒有了之前的傷心難過,只餘下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她能夠在康王府站穩腳跟這麼多年,自然清楚康王是什麼脾氣的人。

  如今這是她能給小郡主爭取到的最好選擇。

  什麼都好,可偏偏是個鰥夫!

  側妃在心裏嘆了口氣,罷了,還是她從前寵壞了嬌娘,這才讓她不夠敏銳,居然能夠被鄒玉那等人騙了去,當真半點心眼都沒有。

  現在還能嫁到莫家那人丁簡單的地方去,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康王還是側妃,似乎都從來都沒想過,莫驚春會拒絕這個可能。

  而秦王此事還未辦成,心中大抵有氣,纔不會巴巴在第一時間就將此事告知。

  如今這一人去安慰女兒,一人去尋|歡作樂。

  康王因着在側妃那裏受氣,轉頭倒是尋了個漂亮的還未開|苞的女人拖去房間裏,很是顛龍倒鳳地快活了一番。

  整個康王府上,只有漂亮的女人,甚至連普通都稱得上醜陋。

  康王發泄完欲|火,又將那女人丟到一邊,自己扯着被褥睡着了。

  伺候的下人見怪不怪地,悄聲給女人帶來了衣裳,又將她給帶走。就任由着康王在這府上隨便的一處睡着。

  康王府上任何一處地方,這老康王都是玩弄過的。

  不過即便如此,康王眼下睡着的這屋外面也守着七八個人,畢竟人越老,就越怕死。

  夜深了,搖曳的風帶動着樹影詭譎扭曲,讓看守的侍衛一驚一乍。只是風聲沙沙作響,再多了幾次,侍衛便不再受騙,而是警惕地盯着其他地方。

  夜晚確實容易困頓,他們雖然謹慎,但也沒到風聲鶴唳的地步。

  康王是親王,沒誰敢來他府上戲耍,再加上康王在朝中從不是什麼重要人物,甚少會有人特特做局來殺他。

  侍衛認真,只是習慣。

  屋檐上,有數人悄無聲息地爬到上頭,寂靜無聲的半夜裏,他們的步伐巧妙得就跟狸奴似的。有人輕巧地取開瓦片,就着昏暗的月色,勉強能夠看到底下牀帳裏有人。

  在瓦片取開的數量足夠後,有道身影悄然地落了下去。

  他輕巧地就地一滾,消去了落地的衝擊。

  守在外面的侍衛眉頭微蹙,正想回頭看着屋內,樹影又突然晃動起來,讓他們猛地回頭。有幾人面面相覷,登時握緊兵器,朝着那陰暗的角落步去。

  屋內,那黑影悄無聲息,踩着暗色踏足牀邊的月光,居高臨下地看着鼾聲不止的老王爺,眸子裏滿是扭曲的惡意。

  康王猛地驚醒過來。

  他看着黑黢黢的屋子,只以爲他是做了噩夢。

  他舒了口氣,正想要重新睡下,卻突然發現,他的手腳都被捆住了。

  康王愣住,還以爲他其實沒醒,可不管他怎麼動彈,四肢都無法掙脫出來,這讓他一下子心生惶恐,想要叫人。

  嘴巴張開,卻是沒有半點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驚恐不已地掙扎了起來。

  康王從前也曾經與侍妾玩過這種過激的遊戲,可那時候僅僅是遊戲,如今卻是攸關性命的恐懼,他如何能不害怕?!

  他是還在夢裏,還是……

  一道黑影出現在他面前。

  康王聳然一驚。

  黑影聲音沙啞地說道:“看來他給的藥,倒是挺管用。”他低頭看着扭動得像是條蛆蟲的康王,搖了搖頭。

  用在這廢物身上,卻是浪費。

  康王張大嘴巴,就像一隻鼓着嘴的□□,一張手帕蓋在康王的臉上,一下子擋住他扭曲的臉,冰冷的茶水沿着茶壺邊澆了下來,將整張帕子吸得潮|溼飽滿。康王使勁地想喘氣,卻不管怎麼呼吸,都沒辦法汲取到新鮮的空氣,手指和胳膊都開始痙攣起來,腳不住亂抖。

  那黑影卻哼着笑,將又一張手帕蓋了上去。

  茶水。

  又一張,又是茶水。

  層層疊疊,窒息痛苦。

  直到最後康王淚涕橫流,在窒息中兩眼一翻。

  “來人,來人——”

  翌日,康王猛地從牀上彈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吸氣。

  因着呼吸過度,整個人都差點暈過去。

  他趴在牀邊不住乾嘔,連嗓子眼都想摳出來,狼狽得不像話。

  外面的侍衛不知內情,猛地衝了進來,就看到康王渾身赤|裸,跟塊肥肉一樣滾落在牀下,手指都在哆嗦,“昨日,昨日有刺客——”

  守在門外的侍衛立刻大驚失色,將整間屋子都檢查了一遍。

  一刻鐘後,侍衛摸不着頭腦地跪在已經大呼小叫、穿戴整齊的康王面前,“殿下,這屋內的門窗屋檐,都沒有被人破壞過的痕跡。牀上也沒留下水漬,更無您所說的……”

  “滾滾滾!”

  康王在恢復清醒後,就已經知道他想要找的那些蹤跡完全不存在。

  被褥還是昨夜的被褥,卻沒有茶水翻倒的痕跡。不論是他的口鼻嘴,也沒有任何茶渣,,可昨夜發生的事情如此真實,對康王來說,簡直就是生生讓他真的死過一回,再勉強活着回來。

  不管是他掙扎的時候,還是瀕死的感覺,或者是痛哭流涕在心裏瘋狂咒罵,以至於他的手腕……

  對!

  他昨天晚上四肢還被束縛起來,掙扎的時候肯定留下了痕跡。

  康王立刻想也不想地拉開自己的袖子,定眼一看……卻是光滑無傷,就連半點紅腫的地方也沒有。

  這怎麼可能!

  康王咬牙切齒,發瘋地將所有的侍衛都趕了出去。

  但不到一刻鐘,他又將人全部都叫了回來。

  甭管昨夜的事情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今天晚上,他要讓人將整個正屋圍得水泄不通!就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過去!

  就在整個康王府都因爲康王這莫名其妙的反應而折騰的時候,康王府上,就已經來了一位有些特殊的客人。

  老康王聽到這名兒,下意識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就連在發的火,也一下子停了下來。

  莫飛河。

  如果不是因爲昨夜的事情,康王不太和可能與這位大將軍碰面。

  聽說莫飛河前來,康王的心情纔好了一些,連忙讓人將他請到前面去。這位老將軍,怕是爲了莫驚春的婚事親自登門,這是在給康王面子啊!

  …

  “陛下,陛下,您要爲本王做主啊陛下……”

  這日大朝,還未有任何一個朝官說話,便有康王趴跪在地上哀嚎之事,一時成爲盛景,無人不側目以待。

  老王爺在朝廷上哭得稀里嘩啦的事情不少見,但是哭得稀里嘩啦的這個人,居然是從前開始就奉行着遊手好閒之則的康王,那還真是聞所未聞。

  正始帝被他的哭啼弄得脾氣暴躁,陰鬱地說道:“你想讓寡人給你做主,最起碼也得將事情說來,如此成何體統!”

  康王老淚縱橫,悽慘地說道:“陛下,莫老侯爺昨日登門,本王本是好生招待,可豈料他居然對本王拳打腳踢,讓本王着實難堪啊!”他一邊說着一邊還擼着袖子,露出微顯紅腫的胳膊。

  康王這話說出來,誰都不信。

  莫飛河在朝臣的眼中乃是一個威武的老將,什麼時候會有這樣胡亂來的行爲。

  莫驚春一臉肅然,心裏卻是在瘋狂回憶着昨日的事情。

  昨日,莫飛河確實是去康王府拒婚了。

  只是莫飛河回來的時候,他異常淡定地說道:“我將他打了一頓。”

  莫廣生:?

  莫驚春:??

  哥倆正在喫茶,險些噴了出來。

  莫驚春用袖子擋着臉瘋狂咳嗽,好半晌,才忍下了喉嚨的癢意:“您不是說,只是去找王爺說話的嗎?怎麼回來,就說將人給打了。”

  莫飛河平靜地說道:“因爲我在去之後,發現了一件事情。”

  他看向莫驚春。

  “那小郡主,有問題。”

  莫驚春微訝,他確實知道小郡主有問題,但這是正始帝查出來的。

  正始帝究竟在皇室宗親埋下了多少的人手眼線,誰也不知道。

  但是莫飛河怎麼會知道?

  莫廣生奇怪地說道:“父親是怎麼知道?”

  莫飛河淡淡地說道:“進門的時候,引路的門房若有若無透露的。”那門房看起來是個練家子,帶路的時候,不緊不慢地將事情前後道來,甚至還暗示了康王和秦王間另有勾結。

  莫飛河一眼看得出來,這廝說的是真。

  莫廣生挑眉,笑着說道:“那不管這個門房究竟是誰的人,肯定不會是康王的人。”康王府出的事情,怎麼可能會在莫飛河來的時候跟他說。

  莫飛河沉聲說道:“如果康王只是要來議親,那推拒也就算了。可是他竟然打着這樣的主意,就莫怪我不留情了。”

  他甚至都懶得去管那門房究竟是誰的人,在確定了此事是真的後,莫飛河是真的結結實實,將康王揍了一頓。

  他暴起時,就連康王那數十個侍衛都沒反應過來,等到老王爺翻身哀哀慘叫的時候,他們才一窩蜂擁了上去。

  康王厲聲叫道:“莫飛河,本王看你是本朝大將軍,又是三侯之一,這才敬你一分。可你如此行事,豈不是要踩着皇室的顏面!到時候本王告到前朝去,你看陛下還會護着你嗎?”

  莫飛河森然地笑起來,“您覺得,陛下會護着您嗎?”莫飛河渾身的血腥殺意,可半點都不曾少。他泡在戰場上的時間,殺過的人,全部都是用人命來填的。

  康王被嚇得兩股戰戰,回過神來,還想再罵的時候,就聽到莫飛河冰冷地說道:“王爺究竟打着什麼主意,你知,我也知。王府高貴,莫家高攀不起,若是再有下次,就莫怪我不留情了。”

  莫飛河離開的時候,甚至沒有人敢攔着他。

  康王覺得晦氣,揭開衣服來看,卻發現疼的地方基本沒有痕跡,卻偏偏痛得要命,讓他坐也坐不得,站也站不得。

  莫飛河便是這樣一個脾氣。

  朝臣不認爲他打了康王,可他確實是打了康王,而且在康王來告狀的時候,他也承認了。

  朝臣譁然,看着莫飛河的模樣都有些喫驚。

  正始帝:“莫飛河,爲何要打康王?”這問起來,其實有些搞笑有趣。

  就跟大人在問小孩爲何要打鬧一般,卻煞是正經地擺在明面上來說。

  提到這裏,莫飛河倒是不說話。

  莫飛河再是如何,他肯定也做不出將小郡主私情抖露在明面上來說的事情。

  雖然此刻禮法並未束縛女子二嫁,可這到底不利於女兒家的名聲,要是暴露在外,這輩子也是毀掉大半。

  所以康王篤定莫飛河不會說。

  莫飛河確實沒說。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因爲康王與本侯因爲一些言語產生糾葛,所以一時情急之下,就對康王動手了。還請陛下責罰。”

  正始帝若有所思地看着這場鬧劇,“既是事出有因,那這因果,也得分辨個清楚纔是。”他側過頭去,吩咐劉昊,而後才說道。

  “寡人要查個清楚,好生分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至於在事情水落石出前,莫飛河暫且閉門思過。”

  康王微愣,急忙說道:“陛下,莫飛河既然已經承認了罪行,您責罰他便是,何須再費功夫?”

  正始帝笑了起來,摩挲着扶手說道:“因爲寡人想費功夫。”

  皇帝突然來這麼一句話,生生堵住了康王接下來的說辭。

  儘管莫飛河已經承認了此事,可眼下看着康王的反應,這裏面還更有別的內情。原本想順勢批判武官威勢過重的幾個言官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忍了下來,沒在此時強出頭。

  等到大朝結束,莫驚春走在前面,就被張千釗追了上來。

  這些時日,張千釗可是可憐得緊。

  因爲那批藏書的緣故,現在還在京城的世家多少有些瘋魔,而在外也不知有多少正在朝着京城趕來。那批藏書放在翰林院後,張千釗一時都變成了熱門人物,誰都愛找他說上幾句話,莫驚春看他那麼倒黴的模樣,這幾日也沒找他,任他好生歇息。

  張千釗:“你父親真的打了康王?”

  即便是讀書人,這八卦的心思也是有的。

  莫驚春無奈地說道:“方纔在朝堂上,他已經承認了。”

  張千釗嘿嘿笑道:“打得好。”不過他這話卻是壓得低低的,壓根不敢說太大聲。

  莫驚春驚訝地挑眉,笑着說道:“怎麼,難道康王還哪裏得罪你了嗎?”

  張千釗:“那哪能啊,我和康王又什麼聯繫……不過他這些年鬧出來的亂子,難道還少嗎?”

  康王在京城還算是收斂,當初在封地,那才叫一個亂。

  莫驚春頷首,這倒是實情。

  不過……

  莫驚春斂眉,他還是覺得有哪裏奇怪,只是說不好是哪來的預感。

  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回望殿宇,方纔朝堂之上,陛下看着康王的眼神,似乎略有古怪。

  太亮。

  亮到滲人。

  莫驚春躊躇片刻,辭別了張千釗,重新沿着宮道回去。

  …

  深夜,康王府。

  康王又一次噩夢醒來,猛地坐起身來,捂着狂跳的心口檢查着四周情況。

  沒有所謂的黑影,也沒有痛苦的水刑,更是沒有窒息到喘不過氣來的艱難。

  康王爺摸着心口大聲喘氣,好懸,真的是個噩夢。

  自從他遭了一次噩夢之後,他就彷彿沒辦法從夢裏解脫出來,時時刻刻都會被噩夢纏繞,痛苦不堪。

  就算他身邊睡着侍妾,那也沒有用。康王一人在噩夢裏掙扎,身邊的女人卻睡得異常安穩,他在暴怒之下殺了幾個。

  今日又是一次所謂的噩夢,他在安撫完自己之後忍不住摸了把汗。發覺額頭已經滿是汗水,就想下牀。

  “人都死哪裏去了?”

  康王異常不滿地訓斥了一聲。

  他今日是在正院裏睡覺,所有的屋子裏唯獨這處是最安全的,他當然要睡在這裏。正常他醒的時候,外面伺候的下人也會跟着醒來,怎麼會無動於衷?

  只是他實在口渴,也懶得再等,自己屈尊動了手。

  一邊想着要將今日伺候的人全部拉出去砍了,一點都不識眼色。

  他坐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勁,就算伺候的人睡死了沒有聽到,可他外面卻還有數十個護衛的侍衛,怎麼會連他們也沒有反應呢?

  一想到這點康王頓時臉色大變,猛站起身來。

  “一刻鐘。”

  一個萬萬想不到會在這裏出現的聲音響了起來,透着幾分嘲弄。

  公冶啓穿着一身黑金長袍,俊美臉上滿是肅殺的寒意。可他卻是在笑,笑得異常溫和,那完全不相融合的神情同時出現,只剩下強扭的詭譎和扭曲。

  帝王拍了拍手,亮起的火光讓屋內亮堂了些。康王被刺目的火光刺激得微眯了眼,就聽到公冶啓的聲音慢吞吞響起,透着扭曲的愉悅。

  “老王爺這反應,可着實不行。”

  康王力圖冷靜地說道:“陛下此時出現在這,所欲何爲?”

  “你說呢?”

  公冶啓偏頭,冷硬的口吻滿溢嗜血殺氣,眉眼微彎,卻滿是煞意。

  “啊啊啊啊啊——”

  這樣慘烈的叫聲,卻只在無聲。

  康王縱然扭曲痛苦,卻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他太心軟,”公冶啓看了看手底的血紅,古怪地笑了笑,“他也太聰明,寡人自詡什麼都沒有流露才是,夫子怎麼就猜到了呢?”

  他愉悅地在康王肥腸滿腹的肚皮上劃開一道,將匕首捅進去攪了攪,看着紅的白的混在一處。

  剛剛割下的舌頭,還在身旁跳動。

  手指痙攣時,正好一根根齊剁下,整整齊齊地擺在康王的腦袋上。

  “寡人是真喜歡他。”

  越是喜歡,便越是瘋狂。

  再想想這樣的人,也被康王惦記上,那深埋在心底的厭惡便再也控制不住。

  匕首的血白擦在康王臉上,暴戾恣睢的帝王斂去煞氣,詭譎地看着血肉模糊的人體,“康王,哭什麼?”

  又低低笑了出來,笑得異常柔和,“莫怕,你們一家,寡人都會一併送上路。”

  咔嚓的骨頭扭斷聲如此清晰。

  窗外秋風呼嘯,大風起。

  掩去了屋內的嗚咽與詭譎的動靜。

  此番,不過新仇,舊恨,一起算。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牀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愛閱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纔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着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牀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愛閱小說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牀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鑑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爲您提供大神白孤生的莫太傅說他不答應

  御獸師?

  :https://www.bie5.cc。:https://m.bie5.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