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廿八章

作者:半卷舒簾
在蝴蝶泉欣賞過蝴蝶會的壯麗景觀後,君不羈他們這隻隊伍啓程上路。沈木蘭依然是和君不羈共驥。再一次坐在君不羈的身後,兩人都沒有了第一次時的尷尬和緊張。君不羈的身體不復僵硬,脊背也不像之前那樣挺得直直的,徹底放鬆了下來。

  沈木蘭知道進入賀蘭山脈區域之後,山路高低不平,很是顛簸。爲了避免自己從馬上跌下去,在上馬後,雖然還是覺得不好意思,感到有些羞惱,但是想到兩人之前的“親密”行爲,頓時覺得也就沒什麼了,因此她非常自然的雙手合攏,環抱住君不羈的腰。

  感受到沈木蘭的行爲,君不羈不由得眼角和眉梢以及嘴角都帶出笑意來,不過卻沒說什麼,夾緊馬腹,專心策馬,趕起路來。沈木蘭和君不羈的姿勢雖然曖昧,但是在兩人同騎一匹馬的情況下,實屬正常,所以其他人看了,不會去多想,但是在知道君不羈心思的文叔眼裏,不免浮想聯翩。

  其實在看出君不羈的心思之後,啓程趕路時,文叔曾想過讓別人來帶沈木蘭。只是想到君不羈的個性,猶豫再三,他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口。如今看到這一幕,他憂心忡忡,總覺得事情不妥,似乎在往他不可預知的方向走去。只是讓沈木蘭換乘的可能性沒有,所以在他心裏,非常急切的盼着這段旅程趕快結束,然後大家分開,各走各的路。

  不同於沈木蘭和君不羈他們相遇的第一天那麼兇險,之後四天的路程裏風平浪靜。在蝴蝶泉的那天晚上,君不羈無意間向沈木蘭提起沈彧,說他是長安城裏的一個傳奇,是縉朝濃墨重彩的一個傳奇人物,並還講了一些他過去的事,讓她的心中朦朦朧朧的有了一個想法。

  起了這個念頭之後,在商隊休息的時候,沈木蘭不再遠遠的躲在一邊,或者就是聽隊伍裏的人說話也是漫不經心,有一搭沒一搭的,有聽卻沒忘心裏去,而是變得專注起來,並且盡力搭話,不露痕跡的打聽關於中原和長安的情況,並把他們所說的內容牢牢的記住。

  沈木蘭帶着君不羈他們穿過賀蘭山脈,因爲前面的路陡立曲折,崎嶇難行,而且他們這一行除了自身所騎的馬和帶着貨物和行李的馬之外,還有從沙盜手裏截獲的七十多匹神駿異常的好馬。這些馬很重要,不容有失,因此衆人都從馬上下來,選擇步行前進。

  從鍾鈴山上下來,郭圖回頭看了一眼,搖頭晃腦的說道:“我終於明白這山爲什麼被稱之爲鍾鈴山了,你看……”伸手指着周邊,“此山口三面環山,山口面東敞開,形似大鐘。翻過山之後,這又有一座小山,看起來像是鍾內懸掛着的鐘錘,所以‘鍾鈴山’這名字起得形象,恰如其分。”看着前面的山口,問道:“賀蘭姑娘,前面就是你所說的‘滾鐘口’了吧?”

  “嗯。”沈木蘭低低的應了一聲,說道:“‘滾鐘口’是官面上的稱呼,其實我們私下裏一般都稱呼它爲‘小口子’。出了這個山口路就好走了,可以騎馬了。”

  走出滾鐘口,眼前一下變得開闊了起來。雖然還不能看到沈木蘭所說的城池,但是已經能夠看到來往於西域和中原的駝隊、商旅和行人了。

  郭圖興奮的大叫:“啊,啊,真不容易,終於看到人煙了!”回過頭來喊道:“前面就是我們大雍的城池了。夥計們,加油!我們現在加緊趕路,進了城,不僅能喫上美味的熱乎乎飯菜,而且晚上也不用睡帳篷了。”

  在衆人準備上馬趕路的時候,沈木蘭向君不羈他們辭行:“這離大雍北地郡的鳳凰城大約有六十多裏,距鳳凰城所轄的廉縣不到五十里。這點距離,你們兩三個時辰就能趕到了,想來不會再有迷路之憂。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好了,我就送你們到這裏了。我要回去了。”

  啊!雖然在知道君不羈對沈木蘭動了心之後,文叔無時無刻不盼着她趕緊離開隊伍,但是當這一刻終於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有點意外,措不及防,沒想到沈木蘭竟然這麼幹脆的要走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滿臉堆笑的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就不留姑娘了。”

  他將早就準備好的一塊玉璧拿了出來,遞了過去:“恩有重謝,姑娘對我們的大恩,讓我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纔好。謝禮相比姑娘的恩情微薄了些,有些拿不出手,但是雕刻這塊玉璧的羊脂玉還算溫潤堅密,瑩透純淨,而且玉暗喻君子之德,正好和姑娘美好的品格相得益彰,所以還請姑娘務必收下,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文叔,你還是把東西收回去吧。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也當不起文叔你的讚譽。”沈木蘭將文叔遞過來的玉璧推了回去,說道:“古人云:‘與人爲善,與己爲善。’,不要把這事看得有多重,其實就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對我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好了,我該走了。”說完她揮手和衆人作別,轉身要走。

  “姑娘,稍等一下。”君不羈叫住了沈木蘭,然後叫過文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文襄匆匆離去,不一會兒手裏捧着沉甸甸的一大包銀子走了過來,遞給君不羈。

  君不羈將銀子拿到手之後,遞到沈木蘭面前,說道:“姑娘對我們的大恩不是這些銀錢可以道謝的。這也不是給姑娘的報酬,而是姑娘跟我們一起殺沙盜後應得的那一份收穫。”

  “應得的那一份收穫?”沈木蘭疑惑的說道,不明所以的看着君不羈。不是殺完沙盜後就直接上路了嗎,並沒有去沙盜的巢穴去拿他們這些年來劫掠而來的財富,也沒有拿着一陣風他們的頭顱去驫鶻那裏領賞,哪來的收穫?

  對上沈木蘭充滿疑問的眼神,君不羈笑了笑,回身指了指從沙盜手裏截獲的那些馬,轉過頭來說道:“姑娘跟我們一起殺沙盜,不管是按照草原上的規矩,還是中原的,這些馬應該也有姑娘一份纔是。只是姑娘不會騎馬,而且我看姑娘這個樣子,也不好帶幾匹馬在身邊,所以就自作主張將姑娘的那份折算成銀子給姑娘了。”

  沈木蘭看了看被君不羈塞到手裏的銀子,又看了看那些原本是沙盜所騎的駿馬,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哦,原來這些馬還有她一份呢,要是君不羈不說,她根本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其實不僅她沒想到,從其他人的反應來看,似乎他們也沒想到這個。

  “這些馬神駿非常,價值不菲,隨便出售一匹恐怕都要比我們給姑娘的銀錢要多。只給姑娘這麼點銀子真的很不好意思,只是我們帶的銀錢所剩不多,還要留下足夠我們這一行回長安的盤纏,所以只能暫時先給姑娘這麼多。”君不羈拍着胸脯下着保證:“不過姑娘放心,我不是欠錢不還的人。我保證,等姑娘到了長安之後,我一定會將差姑娘的銀錢一文不少的全都補上。”

  本來沈木蘭以爲事情在她拿了銀子之後就此了結,沒想到竟然還有後繼,轉眼的功夫,她就成了君不羈的債主。君不羈變成欠債的,欠了她一大筆錢。不等她說什麼,君不羈又說道:“要是姑娘不放心的話,姑娘可以跟着我們一起回長安,然後等這些馬出售完畢之後,姑娘再帶着屬於你那一份的銀錢離開,怎麼樣?”

  看着手裏的銀子,感受着它們壓手的重量,沈木蘭雖然對銀錢沒有具體的概念,但是也知道數額不小。可是君不羈卻還說不夠,她莫名的成了債主。這是怎麼回事?沈木蘭的算術學的不是很好,如果有紙筆的話,她在上面寫算一番,花點時間,還是能把賬給算明白的,可是如果就這麼讓她心算的話,那就是難爲她了。

  當着君不羈的面,沈木蘭不好意思在地上寫算,只是這樣一來,她就覺得她的腦子不夠用了。她還沒從欠債這一塊繞出來,聽到君不羈讓她跟着他們一起走的提議,下意識的搖頭,說道:“不,不用了。我相信你。還是等我到了長安,你再給我好了。”

  “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君不羈聽了她的話,剛開始都有些不敢置信,沒想到沈木蘭竟然會這麼輕易的接着他的話茬,和他做出了長安再見的約定。心中狂喜,眼中異彩連連,彷彿聚集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芒。他揚眉笑了起來,整個人迸出一股莫名的光彩,眩目得好像天際的陽光都一下子失去了顏色,眉眼中透着歡喜,帶出一片暖意看着沈木蘭,極其認真的和她說道:“好,那我們就長安見。”在說到“長安”兩個字的時候,格外加重了語氣。

  腦子裏迄今還沒有把那筆欠賬算清楚,反而越算越糊塗的沈木蘭順着他的話音,點頭說道:“嗯。長安見。”

  君不羈猶豫了一下,想要說什麼,但是最終說出口的話變成了對沈木蘭的叮囑:“中原不比大漠,人事複雜,你來長安的時候,一路上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了,多謝。”面對對方的好意提醒,那賬在腦子裏算來算去總也算不明白的沈木蘭乾脆也不費那個功夫了,直接放棄,笑着道謝,然後捧着銀子轉身離開。

  明明沈木蘭已經離開,但是君不羈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注視着她遠去的背影,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眷戀。

  除了文叔之外,或許其他人也看出君不羈和沈木蘭之間有點什麼,畢竟,一向對女子不假辭色的君不羈可是破天荒的藉着名字調戲了沈木蘭一把,但是他們並沒有往心裏去。在他們看來,就算他對沈木蘭有意,也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隨着旅程的結束而結束。

  文襄一開始也是抱着這種想法,但是在看到君不羈找藉口送銀子給沈木蘭,並和她定下“長安之約”之後,就不再那麼想了。看着君不羈就這麼讓沈木蘭離開,他很是詫異,好奇的問道:“少爺,你爲什麼不把你的真實身份告訴賀蘭姑娘?長安城那麼大,又不知道你真實身份,你讓賀蘭姑娘到了長安,怎麼找你呀?”

  君不羈目不轉睛的看着沈木蘭遠去的背影,語氣放輕,說道:“我不想嚇到她。她來長安,找的只是她在大漠裏結識的來往於中原和西域商隊裏的許君,並不是雍朝皇后和大將軍的外甥,皇上面前的寵臣君不羈!”笑了一下,語氣中充滿了自信:“長安城是我的地盤,她若是來了,哪用得着她找我,是我找她纔對。只要她來了,難道我還會找不到她?”

  對君不羈所說的“不想嚇到沈木蘭”,文襄理解,明白君不羈是怕他顯赫的身份讓沈木蘭止足不前,不敢來長安了。對他所說的“許君”和“君不羈”之分,也知道是什麼意思,不就是希望沈木蘭喜歡的只是單純的是他這個人,而不是帶有許家光環的他嗎。

  但是不是文襄給君不羈潑冷水。君不羈對沈木蘭的心思他看得分明,可是沈木蘭對君不羈,或許有那麼一點好感,不過他可沒看出有“淑女之思”來,所以哪怕沈木蘭來了長安也不能證明什麼。而一旦沈木蘭來到長安,君不羈的身份就隱瞞不住了,屆時不管是“許君”還是“君不羈”都沒區別,是一樣的。到時,說不定沈木蘭還會因爲君不羈隱瞞身份而生他的氣,兩人因此生分了呢。

  猶豫了半晌,文襄終究沒有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因爲他這些想法也不過是他的一點淺見,他沒有辦法來證明他的所想就是正確的。既然是這樣,那麼他就算說出來也說服不了君不羈。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多這個嘴,討這個嫌呢!

  不過文襄還是很好奇,雖然君不羈利用所謂的債務和沈木蘭定下了“長安之約”,但是從這幾天和沈木蘭的接觸來看,她並不像是一個爲外物所動的女孩,而且人家在大漠裏呆的好好的,難道真的會爲了那所謂的“欠債”千里迢迢的跑到長安來討債嗎?

  因此他問道:“少爺,雖然我們是欠賀蘭姑娘不少銀子,但是她真的會爲這筆債務來長安嗎?畢竟從大漠到長安路費可是要花不少錢,而且在長安她又人生地不熟的,賀蘭姑娘要是覺得不值的話,說不定就不會來……”

  君不羈寒着一張臉,一雙眼睛寒光逼人,冷厲非常,宛如一把冰刀,看着文襄,頓時將他後面的話凍了回去。大漠這邊是春末夏初的天氣,明明陽光正好,文襄卻不由自主的打個了寒噤,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君不羈這麼嚇人的一面,他的舌頭好像被割掉了一般,下面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沈木蘭在旅途中拐外抹角的向他們打聽長安的情形,這一切,君不羈雖然默不作聲,但是全都看在了眼裏。再想到在蝴蝶泉邊他突然抱住沈木蘭之時,面對他的唐突,她的腰間佩有匕首,明明一伸手就能拿到,但是她只是用言語叱責他,並沒有對他拔刀相向。想到此,君不羈非常篤定的說道:“她會來的,她一定會來長安的。一定!”即是說給文襄聽,又是說給自己。

  沈木蘭走着走着,原本因爲所謂的債務問題而攪成一團漿糊的腦子反應了過來。這事不對,由沙盜手中截獲而來的馬是有她一份,這銀子是自己的沒錯,但是這債務問題卻來的莫名,還有她到長安討債的約定更是來的莫名其妙!

  按道理說,收穫應該按照人們出力的大小來分配纔對,而這其中君不羈是出力最多的那一個。若是平均分配,她所得和君不羈是一樣的。債是有的,但是不管怎麼算,都不可能是她成了債主,而君不羈則成了欠債的。而且莫名其妙的,兩個人竟然還來了一個“長安還債”的約定。

  雖然沈木蘭心裏是有去長安的打算沒錯,但是她是想去長安的目的,和君不羈根本沒關係。可是被君不羈這麼一繞,沈木蘭竟然把自己給繞到裏面去了,她去長安的目的莫名的和君不羈聯繫到了一起。

  氣惱的沈木蘭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本來以爲他們已經騎馬走遠了,只能看到背影,又或者什麼都看不到了,但是沒想到君不羈竟然沒有離開,站在原處,一直在看着她。

  猝不及防,目光相接,看到君不羈眼中迸發出的驚喜和臉上掛着的笑容,沈木蘭的心猛地一顫,泛起一陣漣漪,一圈圈的緩緩漾了開去。她忙扭頭,匆匆移開視線,避開他炙熱的目光,輕啐了一聲,暗罵了一句可惡,邁步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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