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亮
他微擡長睫,神情若有所思,像是在觀察她臉上的細微表情。
場面像被按下暫停。
氣氛微妙。
彷彿空氣都停止流動。
夏雲梨說完也覺得不妥。怕他會拒絕,又不想被下面子。於是主動找了臺階,“算了。我睡酒店好像也不錯。”
心下諸多猜測,顧約淮暫且壓下,“隨便。”
“你這算答應了?”
她的語氣試探,聲音像霧靄般綿軟。
遽然心如撞鹿,他幾乎要陷落在這個須臾。察覺到脣角有上揚的趨勢,他驀地抿直脣線,“太晚,不安全。”
夏雲梨愣了下。
倒是沒想到他居然什麼也沒問,直接就答應了。
“謝謝。”
瞥她一眼,顧約淮頗爲自矜:“畢竟是我叫你來的,你出事我還得負責。”
見他滿臉讓她不要多想的樣子,夏雲梨撇嘴。都過去幾百年了,誰還會多想。
“……”
喝完粥後,已經接近凌晨兩點。兩人各自收拾好,道了晚安。
顧約淮自然睡主臥,夏雲梨睡次臥。躺在牀上,她甚至還有點恍惚。
稀裏糊塗就來到他家,又鬼使神差地夜宿他家。這幾天的經歷細想起來,就像黃粱一場夢。
想着想着,她漸漸睡了過去。
夏雲梨做了個夢。
那是很久遠的記憶。
夢到李清茉被夏玉成打得蜷縮在地上,額頭腫得老高。
夢到她向親戚借錢,被罵得狗血淋頭,靠在牀頭直掉眼淚。
夢到那一個週末。
她做完作業,滿大街地去問店鋪的老闆,需不需要兼職。
半年前,李清茉出了車禍,一直在牀上躺着。夏玉成一分錢沒寄回來。
沒有工作,夏雲梨不知道她的母親哪來的錢。但是她總會看見李清茉在夜裏揹着她哭。好在是,現在腿好了大半,很快能行走了。
夏雲梨想減輕家裏的負擔,但是沒人敢僱傭她。她才13歲,豆丁那麼點大。
太小了。
夏雲梨在附近轉了一圈,一無所獲。
她心灰意冷地準備回家,菜店阿姨叫住了她。她雖然拒絕了夏雲梨的請求,卻好心地給她捎了點菜。
夏雲梨很開心。
今晚她要給媽媽做一頓好喫的。
她們住在一個窄巷裏。
空間逼仄,不遠處堆着幾袋生活垃圾。住這裏的人總隨便扔垃圾,怎麼說也不聽,弄得臭氣熏天。再加上環境潮溼,下雨後會出現水蟻或水蛭。不過也正因爲這個,房租很便宜。
夏雲梨輕輕關上門,怕吵醒李清茉。
小屋晦暗,微塵漂浮。
藉着小窗的光線,能模糊地看清周圍的情況。客廳空蕩蕩的,零散地擺着一張桌子和兩張凳子,一臺老舊電視機。
再無其他傢俱。
她沒捨得開燈。
透過縫隙,她隱約看見李清茉在收拾着行李。她一邊低頭收拾,一邊抹淚。
夏雲梨捏着袋子的手緊了緊。
媽媽爲什麼要收拾行李?是要出遠門?還是,她也要和爸爸一樣外出打工。
她吐出一口氣,將菜輕輕放在餐桌上。房間內傳出刺耳的鈴聲,李清茉很快接通了電話。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哭得更加厲害,說出來的話語支離破碎。
“姐,我真的熬不住了。”
“夏玉成在外面找了個富婆,不管我的死活。”
“他不肯離婚。”
“……”
李清茉哭得幾乎暈厥過去。夏雲梨靜悄悄地走進自己的臥室。
小門輕掩着。
隔着縫隙,能看見她露出了一點纖弱的肩膀。
她低着頭,拿筆在紙上來來回回。客廳有輪子刮過地板的聲音,好像能刺破人的耳膜。
她的呼吸停住。
門被敲了敲,李清茉微啞的聲音響起,“女兒,媽媽出一趟門。”
夏雲梨輕輕地“嗯”了一聲。
她仍在低頭寫東西,一如往常的乖巧。
“我走了。”
她想說媽媽再見,可她不想再讓媽媽哭了。她的爸爸已經讓她哭了無數次。她將話吞回肚子裏,沉默地點了點頭,在心裏默默說了句。
媽媽再見。
“呵噠。”
大門被關上。
夏雲梨抿着脣,寫字的速度越來越快。
呲——
扉頁被筆端劃破的聲音。她愣愣地低頭一看,上面的字密密麻麻。
別走。
媽媽別走。
她的眼眶一熱。像是過了一秒光景,又像是過了一個光年。
她衝了出去。
迎着風,眼眶攢着熱淚,不顧一切地墜入春泥。她一直跑。視線裏一片空茫,模糊不清。
雖然我是個拖油瓶,我也覺得我不該出生。
我生來有罪。
我自私,我貪婪。
可是媽媽,別走。
我可以不念書,我會努力賺錢。
你別走。
她停下腳步,氣喘如牛。隔着一棵樹直勾勾地盯着,汗從額頭緩緩滑落。
一切就像虛幻。
她看見李清茉將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又上了後排的座位。
司機緩緩發動車子。
她的媽媽,永遠不要她了。
盯着排氣管溢出的尾氣,夏雲梨摳着那棵樹,心沉甸甸直往下墜。她多想不管不顧地喊一句別走。
可我多希望,媽媽幸福。
她咬住脣,硬生生忍住了。
車子漸行漸遠。
突然脫力,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眶酸澀,她抹了把臉,滿手熱淚。
不過須臾。
車輪碾過泥路的聲音敲入耳膜,一個剎車,急促而刺耳。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她擡頭,小心翼翼地投眸過去。
多怕是自己的奢望。
藍色車子的門突然打開,下車的女人不顧一切地向她跑來。她蹲下身子,將小小的她抱了個滿懷。
她哽咽:“不走了。媽媽不走了。”
“……”
夏雲梨是渴醒的。
她睜開惺忪的雙眼,意識還混沌着,感官沉浸在夢境中。
突然就夢到過往的那條窄巷,她其實很久沒夢到李清茉了。大約是昨晚吵架,刺激了潛意識。
她緩慢地起身,呆坐一會。
昨晚睡下已是半夜,好像睡了很久的樣子。她極淺眠。昨晚竟然睡得極其踏實,是她近年來睡眠最好的一晚。
大約是睡得太舒適,渾身的骨頭都泛着一股懶意,不想動彈。
夏雲梨還記得夢裏的內容,悠悠嘆了口氣。
等會回家,得好好給媽媽道歉,不能傷了她的心。
她起牀,走出次臥,發現顧約淮在桌上留了張便籤:衣服烘乾了,晾在陽臺,我去買早餐。
便籤旁邊放着一袋洗漱用品。
他這就能出門了?看來也好得差不多了。
夏雲梨放下便籤。
白馬過隙,或許是她和顧約淮已然變得成熟,才能這樣相安無事地面對面。
進了浴室洗漱完,她才清醒許多。她將臥室的被褥疊成豆腐塊,牀頭櫃的手機突然震動。
夏雲梨解鎖手機,發現黎渡打了無數個電話。
她拍了下腦門,滿臉懊惱。昨晚太困,一時之間忘記和黎渡交代了。
慘了慘了。這怕是媽媽還沒哄好,又要遭受哥哥的炮轟。
她苦着臉接通電話,“喂。”
黎渡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昨晚不回家,怎麼不說一聲?劉伯今天早上和我說你一晚沒回來,我還以爲你出事了!”
“今天電話也不接,我差點報警!”
夏雲梨理虧認錯:“別罵我啦。我真的在朋友家。”
“我就第一次不在家裏睡而已。你也不用這麼兇吧?”
“……”
隱約的對話從半掩着的門傳了出去。
夏雲梨毫無所覺。門外的人敲門的動作僵在空中。
等她掛斷電話,有人敲門。
她放下手機,“來了。”
顧約淮買早餐還挺快的。打開門就看見他站在門口,手上拎着好幾袋早餐。
夏雲梨仔細看他,“你退燒了?”
今天的臉色看上去像是好了大半,只是脣色還有些蒼白。不過,這臉色怎麼這麼臭?
顧約淮沒回答,“喫飯。”
語氣冷冰冰的。
夏雲梨莫名其妙:“你一大早喫炸藥了?”
這是病好了,立刻翻臉不認人了?
顧約淮面色不虞,“喫不喫?”
他瞥她一眼,轉身往客廳走去。
不耐煩的態度讓夏雲梨胸口涌上一股煩悶。
簡直判若兩人。
昨晚不是還好好的?至少兩人能平靜地喫上一頓飯。今天像是她欠他錢似的。
她忍了忍,跟在他後面。
兩人在餐廳用早餐。
顧約淮背對着牆,迎着日光,一襲白襯衫更顯得矜貴雅緻。夏雲梨坐在對面,低頭慢吞吞地咬了口包子,餡料散發着熱騰騰的霧氣,
兩人沉默以對。
氣氛變得凝滯。
夏雲梨又看了眼他的臉色,“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
顧約淮喝粥的動作滯了一秒,“你要回去?”
尷尬的氣氛頓時被打破。
夏雲梨開他玩笑:“讓我當免費保姆也不能沒完沒了吧?”
顧約淮低哼:“你不是可有骨氣,把我的銀行卡都扔了嗎?”
“有病。你怎麼還好意思提這事?”夏雲梨白了他一眼,“我真要回去了。一晚未歸,家裏人都急死了。”
家裏人?
顧約淮的眸光一冷,氣極反笑:“你該不會說的是黎渡吧?”
夏雲梨點頭,沒注意到他莫名的情緒。白淨的臉上掛着一絲愁緒。
“知道我昨晚沒回去,他凶死了。”夏雲梨撇嘴,“他從來不罵我的。”
小時候,她被寄養在黎家一段時間,黎渡從那時候就對她很好了。黎渡雖然說話總沒個正經,但對她是真的沒話說。
顧約淮面無表情。
他將調羹扔在碗裏,頓時發出刺耳的聲音。粥末呈放射狀濺在桌上。
夏雲梨一驚。
熱湯濺在手背上,她收手不及,瓷肌上刺痛蔓延開來。
顧約一愣,傾身捉過她的手,“讓我看看。”
夏雲梨忍了半天的火氣終於爆發了。
她掙脫開他的手,“你發什麼瘋?!”
顧約淮的胸膛微微起伏。
他的下顎霎時收緊,身體緊繃似弓。逆着光,輪廓明暗交雜,看不出什麼神情,卻更顯得冷淡。
“夏小姐。”他的聲音是金屬般的冰冷:“抱歉。”
她一怔,想問的話頓時如鯁在喉。
顧約淮垂眼。
被燙着的皮膚開始發紅。她的肌膚本就瑩白如玉,那塊紅斑就顯得更爲刺眼。他抽出一張紙,將她的手輕拉過來。
心口還泛着火氣,夏雲梨往回扯了幾下。
顧約淮的力氣極大,她就像蚍蜉撼大樹,被桎梏的手不動如山。夏雲梨偏過頭去,也就隨他了。
顧約淮給她拭去髒污,細膩的紙巾劃過皮膚,夏雲梨像是隱約能窺見他的內心。
夏雲梨頓覺怪異。
他的神情陰霾,動作卻很輕,很慢,像是要一點一點擦去心裏不合時宜的東西。
他將紙巾揉成團,扔進垃圾桶,“夏小姐,給你添麻煩了。”
夏小姐。
夏小姐!
道歉反而沒有平息她的火氣,反而越燒越旺。
她倏地起身,直視他,“顧總,昨晚您大費周章將我叫來。現在折騰完如果還不解氣,那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希望您別再爲過去的事爲難我了。”
似乎沒有料到她會這麼想,顧約淮的眼底似乎閃過一絲驚愕。夏雲梨再看時,他又是往日的疏淡漠然。
一切彷彿錯覺。
他的聲音卻很真實,和昨晚判若兩人,“夏小姐,請回吧。”
夏雲梨頓覺委屈。
“顧約淮,算我倒黴。”她背過身去,低聲道:“權當我昨晚多管閒事。”
“……”
回家的路上。
夏雲梨思考半晌,終於沒忍住,撥通了劉瑞凡的電話。
“主編,莉莉安遊戲的項目……”她微頓:“我可以不接嗎?”
“……”電話那頭的劉瑞凡愣了下,“爲什麼?”
剛纔都鬧得不歡而散了,合作起來那也是雞飛狗跳。顧約淮又那麼煩她,乾脆換人接這個項目好了,免得給公司惹麻煩。
夏雲梨想到這點有點煩,脫口而出:“氣場不和。”
“……”
劉瑞凡默了一秒,才爲難地道:“我們和莉莉安遊戲的合同流程已經走完了。條約寫明指定了要你負責這個項目。”
行吧。
那就是毫無轉圜的餘地了。
夏雲梨鬱悶地掛斷了電話。
回到黎家時,李清茉恰巧出差了。
想到昨天的夢境,她垂下睫羽,神色複雜。
夏雲梨想了許久,然後拿出手機,給李清茉發了許多信息。
這場爭端,最終在她的道歉和保證下落幕。
夏雲梨吁了口氣。
也……沒關係。
這種相處模式,她爲之忍耐了許久,也早已麻木。
週末就這樣平淡地過去了。
莉莉安遊戲前臺
今天又是普通的一天,很適合摸魚。
祝可可剛喫完早餐,開始犯困。另外一位前臺也不遑多讓。
眼皮差點蓋上的時候,聽見一聲雲靄般綿軟的輕喚:“美女,請問陳伊涵陳總監在嗎?”
祝可可迅速睜眼。
臥槽!
頂級大美女!
她內心在狂放怒吼。
公司行政姑娘的顏值是業內出了名,跟眼前這位一比,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兩位前臺起身。祝可可擺出職業性微笑,“她在樓上。請問您有預約嗎?”
夏雲梨點頭,“上週說好的。”
祝可可從底下的櫃子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好的。我帶您去找她。這邊請。”
“謝謝。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爲美女服務,天經地義。
祝可可帶夏雲梨進去了,另一個前臺往部門私人羣發了消息。
丁一柔:【草(一種植物)!公司來了個極品美女。】
陳海燕:【哪呢?】
丁一柔:【可可剛帶去找公關總監了。絕美。如果進娛樂圈那就是斷層小花。】
吳海濤:【至於?等會看看有沒有機會瞅一眼。】
丁一柔覺得夏雲梨很眼熟,思考半晌,突然靈光一閃。手指在鍵盤上“啪啪啪”地砸。
丁一柔:【我剛想起來!!!那妹子和總裁一起上過熱搜啊!!】
其他人:【???】
這則消息經由行政員工的嘴巴,迅速傳遍整個公司。和尚廟般的莉莉安遊戲一下子炸了鍋。
另一邊的祝可可將夏雲梨帶到一個會議室,“陳總監現在有些忙,您稍等幾分鐘。”
說完這句話,她就出去了。
夏雲梨胃的空落落的。她今天起晚了,沒來得及喫早餐。她只好灌了幾口礦泉水。
5分鐘後。
幹練的陳伊涵推開門,和夏雲梨寒暄,“路上堵嗎?”
夏雲梨站起身,“還好。”
“辛苦了。我等會帶你去參觀下研發工作室,然後再帶你體驗下《聊齋志異》。”
體驗產品這一點勾起了夏雲梨的興趣,她立刻說:“陳總監,那我們開始吧?”
見她迫不及待,陳伊涵笑:“我們還得叫上一個人。”
“誰?”
夏雲梨心底涌起不祥的預感。
該不會是……
唉。那天鬧得那麼難看,陳伊涵要真是帶她見顧約淮,今天這場面怕是要尷尬了。
陳伊涵沒看出夏雲梨的爲難,帶她出了會議室。
“難得你來,我覺得你們可以提前熟悉一下。我們總裁太忙了。我提前敲了時間,好不容易纔約到今天的。”
夏雲梨的腳步一滯。
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她笑容僵硬:“那你們總裁,挺勤奮啊。”
“是啊。我們總裁加班狂啊。常常最後一個人走。”
加班狂啊。夏雲梨心裏嘀咕:那就難怪了。週六那副撲克臉,怕是加班加狂躁了。
算了。死豬不怕開水燙。夏雲梨是越到關鍵時刻,反而越不驚慌的人。
她們一路上受到了不少人的側目。
夏雲梨有點莫名其妙,莉莉安遊戲的員工看起來好像不怎麼忙?
她們很快就到了總裁辦公室。
夏雲梨的心一停,不知不覺緊張起來。
陳伊涵敲門,“顧總,和融財經的記者到了。”
顧約淮標誌性的清冷嗓音隔着門傳來,“進。”
夏雲梨心中嘆氣:勇敢面對疾風吧。
她隨着陳伊涵進門,邊觀察辦公室。
顧約淮的辦公室面積極大,是典型的歐式風,簡約中透露出些許的文青氣息。
牆上鑲嵌的酒櫃引人注目,擺滿茅臺和xo等名酒。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有一列墨黑書架,擺滿琳琅滿目的書籍。
夏雲梨目光稍移。
一身黑色襯衫,領口微鬆,露出了修長的脖頸,喉結分明,添了分禁慾的味道。即使神情疏淡,也遮不住渾身散發出的費洛蒙氣息。
他正盯着電腦屏幕。桌上擺了一摞文件夾,像是還沒來得及處理。
兩人在桌前站定。
顧約淮停下敲擊鍵盤的手,鴉睫微擡,起身。
當看到夏雲梨時,他似是驚愕,“是你?”
陳伊涵驚訝:“總裁,你們認識?”
夏雲梨突然想起那次和劉胥言喫飯,顧約淮說的“不熟”,還有周六的不歡而散。
血突然往腦袋涌。
“不認識。”夏雲梨嘴角微勾,一字一頓:“顧總,久仰大名。”
顧約淮:“……”
兩秒後。
他伸手,尾音像勾子般惑人,“夏記者,幸會。”
氛圍詭異。
兩人同時收回手。
陳伊涵察覺出異樣,來回掃視他們。
突然像是想到什麼,她恍然大悟,“夏記者!想起來了。我們的年度發佈會你是不是在臺上?!”
夏雲梨尷尬點頭。
“難怪!我總覺得你眼熟得很。你那天還上了熱搜!”
夏雲梨不想深聊這個,保持微笑,“陳總監,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她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肚子好餓。她希望快點進入正題,結束完好好喫個午飯。
夏雲梨注意到顧約淮皺眉冷眼地看着自己,面色不悅。
見到自己還真是沒有半分好臉色,棠棠真是一語成讖,他這次指不準會怎麼折騰自己呢。
陳伊涵:“總裁。我們帶夏記者去看看工作室……”
顧約淮倏地擡手,她立刻噤聲。他俯身拿起一旁的電話,撥通了內線。
兩人看他,不明就裏。
他的聲音低沉:“祝特助,去食堂備些早餐送上來。”
電話那頭的祝子白以爲自己記錯了:“總裁,您不是剛喫完嗎?”
“我要豆漿、流沙包、蛋撻,其他的你看着辦。速度。”
電話掛斷。
他擡眼,脣角不着痕跡地扯了扯,“喫嗎?”
這正兒八經的提問雷到陳伊涵了。
對着總裁那張冷臉就餐?不不不,大可不必。
她隱約察覺到兩人之間縈繞的氛圍,女人的第一直覺讓她擺手拒絕:“謝謝總裁。我喫過了。等會有事叫我,我先去忙。”
話音剛落,她迅速開溜。
夏雲梨還沒來得及挽留,對着大門乾瞪眼。
不過須臾。
她回過神。
顧約淮已經踱步到皮質沙發旁,優雅地坐下。
她側頭看他。
兩人頓時四目相對。
顧約淮微揚下巴,言簡意賅:“腿不累?”
哪怕他坐着,看人也顯得氣勢凜然。或許生來就在雲端的人都這般傲骨如刀。
黎渡是,他亦然。
夏雲梨客氣一笑:“顧總,您喫着。我讓陳總監帶我參觀即可。”
說完,她準備推門出去。
“夏記者,你要採訪的是我。”
她的腳步驀地停下,“所以?”
作者有話要說:顧約淮:我靠腦補喫飛醋。
夏雲梨:……真是既沒腦子,也不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