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合情合理
出了這樣的事兒,林溫暖想睡也是睡不着的,她睜着眼睛,盯着牀頭那盞燈出神。
安靜的空間裏,手機鈴聲響起,顯得尤爲刺耳。她拿過手機,看了眼,來電是陸政慎。
她拿着手機,並沒有立刻接起來,猶豫了好一會,準備接的時候,電話自然掛斷了。隔了幾分鐘之後,他再次打過來。
林溫暖接起,把手機放在耳側。
那邊沒人說話,她也不說話。
陸政慎把菸頭摁滅在了菸灰缸,問;“你怎麼樣?”
聽這話,他應該是知道了。
“我沒事。”
“嗯,安心點休息。”
林溫暖原以爲他這個電話打過來是準備責備一番,或者發一通脾氣,可他卻幾乎什麼也沒有說,只是囑咐她多休息,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有什麼問題及時要去醫院。
而後,交代了一下自己在那邊的工作進程,何時是歸期。
半句都沒有多提在酒店裏發生的事兒,也沒有問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她剛掛掉電話,病房的門就被人叩響,緊接着,一個腦袋探了進來。林溫暖看了眼,是周旦。
他見着她,笑了下,“嫂子。”
他走了進來,把門關好。
“給你帶了喫的。”他聲音刻意放輕,幫她把小桌板放下來。
可林溫暖現下沒什麼胃口喫東西,她做起來,看着他,“你怎麼好像無時無刻都在似得。”
“沒有啊,要是能無時無刻都在,哪兒還會發生酒店的事兒,不過幸好你沒出什麼事兒,不然陸政慎回來指定要打死我。”
林溫暖扯了下嘴角,“我是沒事,但也有人出事了。”
“我表示同情。”他一隻手捂着胸口,認真的說。
林溫暖摸摸鼻子,“這個你喫吧,我沒什麼胃口。”
“不好吧,陸哥囑咐了讓我買過來給你喫的,多少也喫點唄,我千里悄悄買回來的呢。”
在他熱切的期盼下,林溫暖就吃了一口,實在是不想喫,沒有心情,就擱着了。
周旦坐了一會就走了,他走後沒一會,林溫馨就上來了。
樓下,章惠新和林弘毅都到了,還沒通知到時文悅的父母。
章惠新主張不說,林景程選擇通知。
爲此,母子兩有點爭執。
林溫馨見那邊人那麼多,又跟林弘毅鬧着,就沒多待。
誰知道這林弘毅也滑頭,悄默聲的跟着她上來,她屁股都還沒坐熱,林弘毅就進來了。
兩姐妹見着他,都沒什麼好臉色。
林溫馨皺了眉,起身想把他趕出去,“時文悅在下面危在旦夕,你上來幹什麼?”
“這不是溫暖也在這兒麼?到底是我女兒,我總該關心一下吧?”
林溫馨嗤了一聲,“你得了吧。”
林弘毅難得忍着脾氣,和顏悅色的,拍拍林溫馨的肩膀,說:“行了,父女沒有隔夜的仇,我雖然生氣,可見你把公司打理的不錯,我也安心。總歸是一家人,你好就等於是我好。再者,我是你爸爸,你就算要喝我的血,我也得割脈放給你喝。是我對不起你跟你媽,你恨我也屬正常。”
“我不怪你這樣做,你好好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就是了。現在惠新也不在,我就跟你們說句真心話,我想對你們好,真的,這話我發自肺腑,我可以當場發誓,我要是騙人,我後半輩子就窮困潦倒。可身邊的女人,會是一種阻力,你們能明白麼?”
林弘毅說的真情實感,表演的十分生動。
林溫暖和林溫馨面無表情看着,等他說完,林溫馨說:“說完了沒有?說完就趕緊下去,你身邊的女人一會找不到你,就該作了。”
顯然,他這番話,感動了自己,卻沒有感動到眼前兩位。
他看了林溫馨一眼,然後把集中力放在了林溫暖的身上,表露出十分的關切,“溫暖,你感覺怎麼樣?聽說你當時也在場,有沒有受傷?肚子沒有不舒服吧?”
“陸政慎呢?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怎麼就你一個人,陸家連個人都沒有?好歹你也懷了他們家的孩子吧?就這麼不把你放在心上?”林弘毅做出生氣的樣子,“他們家要是真虧待了你,欺負了你,你就跟我說,我一定給你出頭,找陸政慎好好談話。”
林溫暖不爲所動,但也象徵性點點頭,說:“謝謝你。”
林弘毅要過去,林溫馨把他攔住,正拉扯呢,他手機響了。
來電是章惠新,他看了眼,當下就出去接電話。
時文悅從手術室出來了,轉了病房,孩子沒保住,大人一切安好。
林弘毅接完電話,又回來,被林溫馨擋在門口,“你別在這裏裝模作樣了,溫暖要休息,你別打擾她了。”
林弘毅皺了下眉,但還是好聲好氣,“你這個孩子。那行吧,我明天再抽空上來看看,你好好照顧着。悅悅的孩子沒了,不知道時家那邊要怎麼整,哎,真是晦氣。好好讓溫暖安胎,她這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不能有什麼閃失,你掛心點。”
“用不着你操心。”
林弘毅看她一眼,就走了。
林溫馨回到病房,衝着林溫暖聳聳肩,說:“這戲演的賊爛,這會想着打親情牌了,早幹嘛去了!”
林溫暖笑,“時文悅怎麼樣?”
“手術做完了,人沒事。”
林溫暖看着她。
她走過去,坐下來,無奈的笑,“你別這樣看着我,你自己是醫生,你心裏有數着呢,不用我說出來了。”
這一晚上,林溫暖都沒睡,只是閉着眼睛,腦子裏反反覆覆的過着酒店裏事情發生那一刻的情況。當時她跟時文悅並排走在一塊,兩個人正說着話,這麼突如其來的災禍,林景程第一時間出手救人。
她吐口氣。
她想,時文悅醒來後,最難過的應該不是孩子沒了。
清晨,她醒來時,蔣媽坐在旁邊。
一臉擔憂。
她見她醒來,說:“少爺給我打電話了,叫我過來照顧,昨天晚上太晚,我不好驚動人,就只有早上出來。少奶奶,你可真是嚇死我了。”
“我沒事啊。”
“沒事也驚險,真有個閃失……呸呸呸,不說這話了,沒事就好了,要不要再檢查檢查?”
“不用,都沒什麼反應,多檢查對胎兒也不好。”
“那成,那咱們回去吧,司機在外面等着了。”
“好。”林溫暖沒敢去看時文悅。
她就給林溫馨打了個電話,交代了兩句,然後就回了陸宅。
這件事,陸政慎就給蔣媽說了,其他人都沒驚動。
回來的時候,姜婉竹就第一時間出現,瞪着她,說;“昨晚上怎麼沒回來?”
“太晚了,來回奔波有點累,我就住在我姐家裏了。”
“你當醫生的時候,也是這麼縱容孕婦的?懷着孕,還要出去玩,真不拿肚子裏的孩子當回事兒麼?”
姜婉竹板着臉,一連說了二十分鐘纔算完。
林溫暖一句話也沒反駁,就只是安靜的聽着,一副深受教誨的樣子。
因爲她態度良好,姜婉竹也就適可而止,“行了,以後自己注意點,現在還沒過三個月,這胎位還沒那麼穩,你沒看見電視上那些情節麼?稍微磕一下碰一下,就要流產,你最好還是在牀上躺着,等過了三個月,胎位穩當了,你再出去上班啊,逛街啊,都沒問題的嘛。”
當然,姜婉竹現在這麼講,真當到三個月,恐怕又是另一套說辭。
“好了好了,你現在去牀上躺着吧。”姜婉竹起身,把她扶到牀上,親自伺候她躺下,“今個就在牀上躺着了,午飯和晚飯我會專門送上來,你就不用下去跟他們一塊吃了,我會跟老爺子講清楚的。聽話啊。”
姜婉竹看着她躺着,這邊高高興興的出去了,過了會,還給她拿了幾本書,讓她打發時間,又弄了幾張碟,放給她聽,說是胎教。
林溫暖也由着她,身邊有個人嘰嘰喳喳的說話,她倒是沒那麼難受。
周旦把酒店的事兒,簡單的跟陸政慎彙報了一下。
經過一個晚上,這事兒就跟沒發生一樣,全部都私下裏給瞭解了,當下也就時文悅那邊,還沒談好。
這整件事的發生,責任在酒店,雖說這樣的人進來沒有辦法控制,但出了事兒,酒店安保部門,沒有第一時間出來控制,導致多人受傷,酒店方面責任很大。
管理不到位,這還是五星級酒店,這些應當要比任何酒店都做的好。
經過詳細調查,那位精神失常的男人,曾在酒店內工作過,據說是被人冤枉偷客人東西,事情鬧的挺大,被酒店開除,還將他的行徑在圈內公開,導致他找不到好的工作。
最倒黴的是,他家裏有個唐氏綜合徵的女兒,半年前老婆出車禍,花了大把的錢下去,如今還躺在醫院裏,每個月要給醫院送錢進去。
他欠了很多錢,每個月又要交那麼多錢,可他找不到工作,只能去做那些苦力,可做苦力換回來的錢,連他自己的生活費,照顧女兒都不夠。
人倒黴起來喝口水都是要塞牙縫的,他就是,在工地上幹活,不小心砸了塊磚頭下去,砸到了人,闖下大禍。終於,壓倒了最後一根稻草。
然後,他瘋了。
這件事,聽着合情合理,起因在酒店方面,他發瘋來酒店鬧事兒,實屬正常。
陸政慎反覆摁着手裏的菸頭,“把這男人的家底重新再查一遍,事情發生前一週他做過什麼,見過什麼人,都要查的一清二楚。這幾天,也有多加關注。”
“好。”
陸政慎掛了電話,轉身,梁淳站在房門口,敲了敲門,笑說:“喫飯去?”
“行。”
他拿了外套跟他一塊出去。
“怎麼?家裏出事兒了?”
陸政慎笑了下,“還好沒事。”
“剛姚福生給我打了電話,把他酒店的事兒跟我講了下,事發那晚好像林溫暖也在。他還跟我說,看到你老婆跟一個男人在一塊,兩人舉止還挺親密。”
說着,叮咚一聲,信息發過來,只幾張照片。
梁淳把手機遞過去。
雖說有三四張,可照片內容差不多,就是一個男人搭着林溫暖的肩膀,兩人走在一塊,看着親密。
梁淳說:“看着還真像那麼一回事啊。”
陸政慎只餘光瞥了眼,而後把手機拍開,“讓他們別那麼八卦。”
“這羣人什麼德行你還不知道麼?就是愛玩愛鬧,酒肉朋友,那麼計較幹什麼。”
“以前可以不計較,現在怕是不行了。”
梁淳眉梢一挑,“怎麼?以前他們不都這麼開玩笑的麼?”
“溫暖懷孕了就不行。”
他嘖了一聲,拍拍他的背,“怎麼着,你這是準備給你媳婦正名了?”
“還是先想想手頭上的事兒怎麼處理再談其他。”
兩人一邊說,一邊進了電梯。
這酒也陪了,禮也送了,偏生這老頭嘴裏就是沒個準話,怕是有故意刁難的意思。
看樣子,來軟的是不行,得有點非常手段。
……
姚福生感覺自己倒黴透了,這剛從老爸手裏拿了酒店管理權過來,準備大展身手好好幹一番,酒店就發生這樣的事兒。幸好那晚各個兄弟都在,一起出了主意,做好了公關,讓事情沒有發酵,就這麼無聲無息過去了。
就是姓時的這一戶,有點難搞。
他買了水果補品和花束看,帶着兩個人一起來了醫院。
走到病房門口,就瞧見幾個人站在外面。
這幾個人,他已經摸清楚了底細。
林景程一家被時曄關在門外,無論說什麼都不再見。
時文悅還沒醒,這挺奇怪,照理說也沒外傷,腦袋雖然被行李箱砸中,但經過檢查,也沒有任何異常情況。
當時的情況,時曄去酒店看了監控攝像,錄像非常清楚,當時林景程第一時間救了她妹妹,全然不顧時文悅的安危,倒也不是說他救自己的妹妹是錯,可時曄就是生氣,氣的要命。
譚月華坐在病邊上,也是傷心,她倒是不怨別人,只責怪自己,“都是你,要不是你跟女兒置氣,會變成今天這樣麼?”
“你這話邏輯就不對,林景程要是真的在乎悅悅,會發生今天這種事?他就是沒有全心全意……”時曄說到這裏,哼一聲,用力拍了下大腿,不再說下去。
外面聽着鬧哄哄的,譚月華往門口看了眼,“怎麼回事兒?”
“別管他們,把我女兒弄成現在這樣,總該讓他喫點苦頭纔行!”
譚月華看了他一眼,眼裏帶着一點兒怨懟,但也沒說什麼,將注意力放在時文悅的身上。
門外,林景程跟姚福生吵了起來,兩個人被拉到露臺。
姚福生也是有點惱火,“這件事我們也不想,酒店是有錯,我們也認,我今天也過來真心的跟你道歉了,並且準備給你們豐厚的賠償,你還想怎麼樣呢?”
“你倒是說的輕巧,我的孩子沒了,你怎麼賠?一條命,你打算用幾個錢來賠?”
“這個,咱們可以商量不是麼?萬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只要是在我們承受範圍內,我都願意補償。”
林景程冷笑,“我想讓我的孩子回來,想讓我老婆現在就醒,你能給麼?”
“你這樣就很不講道理了。”姚福生並不想把事情鬧大,所以姿態也沒有特別的強硬,他轉了轉眼珠子,走過去,小聲說:“你們家的林溫暖是我兄弟陸政慎的老婆,還有那個林溫馨,跟我兄弟也有關係。咱們關係那麼近。你幫幫忙吧,好不好?”
“滾!”
他毫不猶豫,一甩手就想走人。
姚福生立刻攔住,好言相說。
正說着,林弘毅走過來,姚福生見着他的神色,心說有戲,便換了個人。
“您是林氏的老總吧?”
林弘毅和林景程對視一眼後,對着姚福生笑下,把林景程拉到旁邊去說話。
他壓低聲音,“姚家主要是酒店經營,但你看到新聞沒有?他們家最近在港城買了一塊相當不錯的地皮,正準備開發呢,咱們現下是個好機會,我瞭解過,這個工程相當大,要是能跟他們合作,一定是能賺不少。”
林景程微微蹙起眉,看着林弘毅,一言不發。
默了幾秒,林弘毅被他看的不十分不自在,壓着嗓子,道:“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當下最重要的是保住林氏,再拿不出一個像樣的項目,等股東們一撤資,咱們就玩完了你知道麼?”
“公事和私事不能混爲一談。”
“你要是有能力,不用這種方式把林氏救活了,我倒是不說你。可你努力了這麼些日子,你自己也看到了?你剛回國,人脈都沒有,又跟你媳婦家裏鬧不愉快。那兩個臭丫頭又不肯幫忙,當下一個絕好的機會,你要是錯過了,林氏真的倒了,你老丈人就更看不上你了。”
“但我要是用這種方式做生意,人家纔會看不上我,這件事你不用想。我不需要他們賠償,我只要他們把事情公開,並道歉,否則,我就打官司。”
他拋下這句話,就回去了,毫無商量的餘地。
但林弘毅不這樣想,也絲毫不考慮林景程怎麼想,或者他答不答應。
他微笑着走到姚福生的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我兒子就是心疼媳婦,現在不理智,我跟你談。”
姚福生:“您能做主麼?”
“這林家當然是由我做主了,時文悅嫁給了我兒子,如今也是我們林家的人,也得聽我的話。”
“那感情好,我請伯父你喫飯,我們一邊喫飯一邊聊。”
說着,兩人就離開了醫院。
……
病房門口,章惠新看着緊閉的門,很不高興。
“他們這是什麼意思?這是意外,怎麼意外還能怪到我們頭上來?更何況,我當時也不同意她出去聚會,她偏要去,攔都攔不住,這能怪我們呢?”
林景程:“行了媽,你也少說兩句。晴晴最近做什麼呢?你好好管管她,她一個女孩子,別做什麼出格的事兒。”
“晴晴比你聽話多了。”
章惠新看了下時間,“我回家去煲個湯,有什麼事你就給我打電話。”
說完,她就走了,病房門口只餘下林景程一個。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當天還是暗下來,病房的門突然打開,譚月華站在門口,看了他一眼,說:“悅悅醒了,要見你。”
林景程與她對視了一眼,而後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跟着進去。
時文悅這會坐在牀上,看着還有點虛弱,臉色很白,嘴脣都沒什麼血色。
她看到他,露出淺淺的笑。
時曄站在旁邊,一臉生氣,可也壓着火頭,不出聲。
林景程走到牀邊,時文悅主動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眶還是泛紅,嘟着嘴巴,手指一下一下捏着他的手心,鼻翼微動,她很努力的忍着眼淚,可最終還是滅有忍住,她一開口,就繃不住了。
眼淚掉下來,差一點就要哭出來。
她低下頭,再擡起頭的時候,努力的揚着笑,說:“沒關係,我們還年輕呢,想要個孩子還不簡單麼,更何況溫暖是醫生哎,你看她說懷孕就懷孕。如果我想生,我就找她,肯定也可以想她那樣,想生就生。沒啥大不了的。”
她如此說着,明明想哭,卻努力忍着,想盡可能的衝着他微笑,給他正能量。
林景程心裏不好受,愧疚感到達了峯值。
時曄實在是看不下去,一掌拍在桌子上,“時文悅你看看你自己都傻成什麼樣子了!我跟你媽,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把最好的都給你,到最後是讓你這樣最賤自己的麼?我告訴你,一個女孩子若是不懂得愛惜自己,不會有男人真心對你!”
譚月華一把拉住他,“好了,這種時候你就別說話了,有什麼等女兒好一點再說也不遲。”
“我生氣!我生氣啊!我們當寶貝的孩子,到了人家家裏成什麼了?酒店的監控錄像我都看了,你自己問問他,你自己問問他當時是個什麼情況!他都幹了些什麼!”
時文悅緊抿着脣,眼神有片刻的失神,而後淡淡然的說:“我知道啊,我知道他當時拉了溫暖,那又能說明什麼?難道你希望他看着自己親妹妹被撞,流掉肚子裏兩個孩子麼?然後叫我愧疚一輩子?”
“我不覺得景程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如果出事的是溫暖,我還真的願意是我自己。她身在豪門裏,本來就不容易,老公也不愛她,家裏的長輩也沒人把她當回事兒,這次要真是出事兒,她要怎麼在陸家生存下去?”
“可不一樣,我比她幸運多了,我有疼愛我的父母,有深愛我的丈夫,還有很好的公公婆婆,你們不會責怪我,你們只會心疼我。出這樣的事兒,我心裏也難過,但有什麼辦法?這是意外,誰都不想,只要我還活着,我沒有受傷,孩子沒了,我相信他還會再回來。這隻能說明,我跟他暫時還沒到緣分,等緣分到了,我們一定可以相聚。”
她擦掉了眼淚,“我已經跟他道過別了。”她轉頭看向林景程,說:“他是個小男孩,跟你長得特別像,他說他還會再回來的,他說他就喜歡我。”
她一邊說,一邊笑起來。
譚月華把時曄給拽了出去,給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空間。
林景程將她抱進懷裏,緊緊抱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連說了三個對不起,每一個都包含了真誠,還有無盡的歉疚。
時文悅用力掐了他一把,仰起頭看着他,說:“我不要聽這個。”
林景程低頭,看着她含笑的眼睛,抿了下脣,說:“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時文悅撅起了嘴巴,他低頭,在她的脣上輕輕的碰了碰。
在她沒醒的那段時間,林景程全部都想好了,等她醒過來,他要把所有的一切都跟她說清楚,講明白。
可一切跟他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他以爲時文悅一定會質問,責罵,憤怒,怨恨!但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好似天生不會把事情往壞處想,總是可以做到積極向上,努力往前看,一次都不回頭。
如此這般,他原本想好的一切,都給打亂了。
時文悅像是想到什麼,擡頭,問:“溫暖怎麼樣?她沒什麼事兒吧?”
“她沒事,已經回去了。家裏管得緊,可能不方便過來看你。”
“沒事,她沒事就好了。你當時反應真快,要是慢一點的話,我們兩個都遭殃,幸運的是,她沒事。”
林景程看着她,彎身坐下來,說:“你真的不生氣?”
“我爲什麼要生氣?”她看着他,眼眶還有點紅,“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兒,要是我連這個都要怪你,你還怎麼做人啊?難道要你救我,不管你妹妹麼?”
林景程笑了下,摸摸她的頭,“你善解人意的讓人愧疚。”
“這件事,不管你救我,還是救溫暖,都沒有錯。但非要選擇,我真心希望你救溫暖,我不想她出事,畢竟是我拉着她出來的,要是真的有個閃失,陸家的人,她的婆婆肯定不饒過她,還有她老公。女人這種時候內心最是脆弱,結果不但得不到安慰,還有換來責備,要是我,我都想死。”
她說着,撲進他的懷裏,緊緊的抱住他,說:“幸好我還有那麼多關心我心疼我的人。”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露出淺淺的笑。
……
晚上,林溫暖接到林溫馨的電話,告知了她時文悅的情況。
“她心態還蠻好,看着好像沒事似得。”
林溫暖:“那就好,我抽時間去看看她。”
“行吧,你在家怎麼樣?你婆婆他們沒人爲難你吧?”
“沒有,我婆婆每天監督我躺在牀上,喫喝都在牀上,不讓我起來。”
林溫馨笑,“那你不成豬了?你這婆婆倒也不錯啊。”
“除了有點嘮叨,倒也沒什麼大問題。好了不說了,她給我送喫的來了。”
說完,她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後坐起來。
來的不是姜婉竹,是蔣媽,端着小點心,“老爺子把夫人叫去說話了,我來給你送點心。”
林溫暖盤腿坐好,倒也習慣了這養膘的日子。
“爺爺叫媽有什麼事麼?”
蔣媽搖搖頭,“不清楚,最近夫人情緒挺穩定的,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事兒。”
林溫暖點了下頭。
兩人說了一會閒話,等她喫完,蔣媽收了東西出去。
喫完,林溫暖就有點困了。
她躺着看電視,沒一會就睡着了。
陸政慎回來時,夜深了。
他行至三樓,正巧遇見,從上面下來的沈嫚露。
她穿着睡衣,見着他,臉上浮了笑,“回來了。”
她話音未落,倏地腳下踩空,整個人往下倒。
陸政慎手快,伸手將她扶住,她便順勢靠了過去,整個人靠在他的身上。陸政慎聞到了一股酒味,不由皺了下眉,“你喝酒了?”
她立刻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嘴邊,“我沒有喝,真的沒有。”
“懷孕不能喝酒。”陸政慎提醒。
“我沒喝啊,你不要冤枉我好不好。”
她咯咯的笑,“我有很努力的在養胎,你不能冤枉我。”
她揪住他的衣服,用力的扯了扯,仰着頭,看他,“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那邊的事兒,那麼快就處理完了麼?我聽我爸說,事情還挺複雜呢。”她說着,露出個笑,湊過去,偷偷的說:“我讓我爸悄悄幫你,他答應了。”
“大哥呢?”陸政慎將她拉開,問道。
“陸政洵啊?出差,他最近忙着工作的事兒,準備好好乾一場,你又多個競爭對手。”
她搖搖晃晃,一個勁往陸政慎懷裏鑽,“好冷,今天降溫了,感覺好冷。”
陸政慎扶着她走到房門口,先將她送回房間,弄上牀後,就準備出去。
結果走到門口,就撞上了陸江長。
見着他從這扇門出來,陸江長一口氣上來,差點要倒下。
陸政慎立刻扶了一下,“爺爺。”
當下,陸江長一柺杖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腿上,狠狠瞪他一眼,“你給我過來!”
陸政慎吐了口氣,自認倒黴,把行李放在房門口,跟着老爺子下了樓。
陸家後廳有個專門供奉財神和佛祖的香堂。
陸江長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指着中間,“你給我跪下。”
陸政慎依言,雙膝跪地,身板挺得筆直。
陸政慎說:“我可以解釋。”
“你向來理由充分,我不聽你解釋,你給我跪着!”
陸政慎不再說話,安靜的跪着。
陸江長瞪着他,許久以後,纔開口,“你這麼大了,我不想打你,但你今天所作所爲實在令我失望。老三,我今天就明白的告訴你,我對你寄予厚望,我希望你可以做到各方面都優秀出衆,走的每一步,都要有所考量,就絕不能落人把柄,給人機會。”
“從今天開始,我要你嚴於律己,不要讓我再看到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不要讓我再聽到,你在外頭幹了什麼荒唐事兒。聽清楚沒有?”
陸政慎點頭,“聽清楚了。”
陸江長起身,拿起架子上擺着的藤條,走到他的身後,一句話也沒說,只揚起手,狠狠打了下去。
陸政慎回到房間時,天已經矇矇亮,房間裏電視還開着,林溫暖這會整個人橫着躺在牀上,這睡姿也是橫行霸道。
他把行李放在一側,背上是火辣辣的疼,因爲跪的久,坐下來的時候,膝蓋都受不了。他脫了外套,放在一側,需要先緩一緩。
他把電視關了,耳根子瞬間清淨,過了一會,身後突然有東西撞過來,他一轉頭,就看到林溫暖的臉,撞在了他的屁股上。
他噗嗤笑出來,她倒是睡的挺香,這睡相也是有夠差的,這麼大的牀,看起來似乎也不夠她滾。
林溫暖就這麼頂着他的屁股,不動了,可能是有點冷,她整個人縮了一下,整個人貼的他更近。
她這樣貼着,陸政慎也懶得動。
兩人就保持這樣一個動作,窗外的天慢慢亮起來。
陸政慎彎着腰,雙肘撐在膝蓋上,雙手抵在頭,閉着眼,這樣竟也能睡着。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響起開門聲,緊接着有人說話的聲音,陸政慎一下睜開了眼睛,坐直身子,一側頭,便看到姜婉竹和蔣媽一起進來。
兩個人見到當下的場景,皆是一頓,雖然兩人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閉上了嘴巴。
可林溫暖還是被吵醒了,她睜開了眼,腦子還沒完全醒,她擡了下頭,往上看了眼,又轉頭往門口看了眼,而後又睡了回去。過了一會,等腦子慢慢清醒過來,才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她眼巴前這是個啥?
她伸手戳了一下,陸政慎回頭,笑說:“你幹嘛?”
林溫暖聽到這聲音有點熟悉,擡眼,看到陸政慎的臉,頓了頓,而後蹭一下坐了起來,“你回來了?什麼時候?”
“後半夜。”他伸了下懶腰,扯動背上的傷,五官皺了下,慢慢把動作收了回來。
蔣媽和姜婉竹這會很自覺地,無聲無息的出去了。
林溫暖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那,那你一直這麼坐着?”
他站起來,沒回答她的話,只衝着她勾勾手,“你過來幫我脫下衣服。”
她依言過去,襯衣釦子已經解開了,她幫他拉下袖子,衣服落下的瞬間,她瞧見了他背脊上一條條很深,並滲着血的傷。
她嚇一跳,“你這是……”
“沒事。”他輕描淡寫,去衣櫃裏拿了換洗衣服就進了衛生間。
林溫暖看到他襯衣上染着的點點血跡,想到那畫面,整個人顫了顫,這是被人打了?
裏頭傳來嘩嘩水聲。
林溫暖坐着也沒事,就給他把行李箱收拾了一下。
這一打開,明面上放着一個盒子,她拿過來看了眼,沒有打開,幫他放在了顯眼的地方。行李還是乾淨整潔的,一件件衣服上還有肥皂的味道。
她好奇,他自己出去也會洗衣服麼?
她把衣服都擺放好,將空了的箱子放到櫃子裏。
這會,房門被人敲響,林溫暖過去開門,是蔣媽送了早餐上來。
她笑嘻嘻的,放下就走,半點不打擾他們。
林溫暖等他洗完澡,進去簡單洗漱過後,纔開動喫早餐。
陸政慎背上有傷,就沒穿上衣,他擦了擦頭髮,掃到櫃子上的禮物盒,看了眼外面的林溫暖,拿了盒子過去,放在她的手邊,“送給你的禮物。”
林溫暖看了眼,又看了看他,“送給我的呀?”
他點頭。
林溫暖放下筷子,打開,裏面是一對粉可愛的娃娃,木頭坐的,雕工和彩繪看起來都很精緻。林溫暖露出笑,“還挺可愛的,你不是去辦事兒的麼?怎麼還買東西了。”
“去喫飯的時候看到,覺得跟你挺像就買了。”
“跟我像?”她皺了下眉,又看了看這對娃娃,“哪裏像?”
他在她身邊坐下來,“氣質像,看起來都傻傻的。”
林溫暖嘖了一聲,把娃娃放回去,“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的禮物。”
她吃了兩口粥,又像是想到什麼,問:“你什麼時候生日?”
“怎麼?”
“我好還一份禮物給你呀。”
陸政慎看了她一眼,“不用。”
“那我到時候問問媽。”
他不置可否。
吃了一會,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林溫暖:“不是要出差好幾天麼?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陸政慎:“酒店的事兒,沒有什麼想說的?”
兩人說完,聲音戛然而止,安靜了幾秒後,兩人對視。
陸政慎回答,“事情辦的差不多,就早點回來。”
林溫暖說:“我倒是沒事,說時文悅有事,那行李車撞在了她的身上,上面的行李砸在她身上,孩子沒有了。”
“聽說當時林景程也在?”
林溫暖開目光一滯,看了他一眼,說:“是啊,他拉了我一把,我堪堪避開。”
“你哥還挺無私,拉了你一把,卻沒有拉自己的老婆。”
林溫暖看着他的眼睛,突而笑起來,歪頭看着他,問:“問你個問題,如果我跟你媽一起掉進河裏,你救誰?”
“當然是兩個都要救。”
“當下情況就只能選一個呢?”
“沒記錯的話,你跟你哥關係一般吧。”
林溫暖斂了笑,坐直了身子,“你這話說的,怎麼好像希望流產那個是我呢。”
“沒有,我要謝謝你哥,沒有讓你出事。”他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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