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 原来有些事它真的可以躺赢!
密室之内,听罢传音的穆陵阳眉头紧皱,平日裡古道仙风不染凡尘的气质,都在這一刻变得阴沉了不少。
他与他這表兄联系已有多年,只因对方曾由他母亲亲自教导,所以对于他的大多要求也不会拒绝。
即便是他引对方与清则会面,多次表示希望得母亲留在祖中的遗物,对方也在明了厉害后答应了。
然而這次却……
“主公,不好了,公子方才又吐血了,這般下去恐怕……”
一名身着衣袍的老者急急冲出,显然是觉得裡面的事态已不受他控制了。
“莫急。”
穆陵阳定了定心神,眼下谁都可以慌,唯独他這個主心骨不可以。
快步走入内室,只见雾气缭绕间一青年盘腿坐于玉榻之上,浑身被玉榻的寒气所沾染,唯有唇边殷红令人刺目。
此刻一條血龙正盘踞在他的皮下,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肆意在他体内游走,每走過一处都会带起熔岩般的灼烧。
而這炙热的血龙不是它物,正是那从无妄而来的萧氏血脉,同时也是它在眼前青年体内作祟,十分顽固的想要脱离对方的掌控。
“這血龙顽固不化,公子怕是很难靠自己之力完全将其压制。”
见穆陵阳抬手打出一道符箓,一旁老者立刻說起了榻上青年此刻的情况。
“如果再任由這血龙反噬下去,公子恐只有爆体這一條路了。当然若眼下及时打断融合,公子应只会散功卧病,還是有重回巅峰的希望的。”
“打断?”
穆陵阳冷笑。
先不說此刻打断也同样有爆体的风险,就說成功打断后的后遗症,恐怕也需要十多二十年来修复。
而更关键的是萧氏血脉已然破封,若让其逃了出去他要如何寻觅?
逃匿尚且還有寻得的机会,可血脉若在打断后自行消散了呢?
“瞧清则這咬牙坚持的模样,他怕是也不想半途而废吧。”
穆陵阳看着自家孙儿痛苦却坚定的神色,觉得自己势必是要帮他成事的。
至于如何成事……
总归他活了這么些年,怎么也不可能只联系他表兄一人。
“近来洛氏三人倒是颇为安分,除了洛清窈偶尔外出流连市井外,也只有那位洛氏小弟子会出门采买一些小玩意了。”
幻姑坐于下首,向祁霄說起這些日子她观察的情况。
无妄中人入凡本就是为了调查无妄踪迹,瞧瞧到底是谁在背着他们搅弄凡尘。
就那日莫无双三人的诊断结果来看,谢老国公四人中的毒的确来自无妄,只不過此毒不烈,中后也就是让人沉溺于梦中,一直无法醒来罢了。
当然对于几乎无解的凡尘中人来說,這便相当于活死人了。
由此可以证明无妄的确插手了凡界,再加上祁霄与凤曦之前的发现,幻姑已然是断定了這点。
不仅如此,他们還侧面锁定了一些目标,只不過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還是沒有派人跟踪对方。
对方既然学了无妄的本事,祁霄想来自己手下也沒几個人盯得住他们。
幻姑与另一名萧氏弟子倒是有這能耐,但是萧氏弟子已被祁霄乔装送进了宫,成为了赵喜公公的新徒弟,一名整日跟在盛德帝身边的小太监。
至于幻姑,她一個人要盯着洛氏三個人已经很是不易了。
“洛氏可有其他通信手段?”
祁霄把玩着手中玉盏,料想洛氏此来定不会這般安分,他们也许只是沒有明目张胆的通信罢了。
“倒是有传音符箓此物,但此处只能传音不能传物,因此双方也顶多言语交流却做不了别的。”
幻姑笃定道。
“而且传音符箓所能承载的言语极少,但对灵力的消耗却不低。而洛氏若频繁与对方通信的话,我应是能有所感知的。”
幻姑是萧天玥特意安排在祁霄身边的,不止是因为对方对萧氏忠心耿耿,更是因为她对灵力的感知十分敏锐。
虽不至于让洛氏无所遁形,但行事时也必须要小心再小心。
“原来如此。”
祁霄点点头,便示意幻姑可以下去休息了。
而直到幻姑彻底离开院落,他這才转身走入内室,伸手轻抚榻上少女白皙细腻的脸颊,看她睫羽轻颤间,竟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
像猫,连那爱答不理的性子也有些像。
“曦儿可醒了?”
“沒醒。”
他放柔声音问,某公主闭着眼睛答。
“沒醒怎么会說话?”
“梦话。”
祁霄垂眸轻笑,好吧,他拿她是一点办法沒有。
倒是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清澈的眸子就這般一动不动的睨着他道:
“谢晚吟与那苏烨還有几日成婚?”
祁霄一愣,到沒料到凤曦会突然问起此事。
于是他思索了片刻道:
“九月初十,還有五日便是了。”
五日啊,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回来快一月了。
九月初十宜祭祀、嫁娶、纳财、开市。
谢府也就在這一日张灯结彩,开门宴請一众宾客,为谢二小姐谢晚吟招赘庆贺。
“恭喜恭喜啊,還是谢尚书您爱女,竟不将女儿嫁出反倒招赘,我家那丫头可羡慕坏了!”
“你這是哪裡的话?人家苏公子也是青州的青年才俊,能被谢尚书看中自是有大学问的。這般人才谁不喜歡?入了谢家又是一道助力不是?”
“瞧瞧,還是张大人会說话,我們這笨嘴拙舌的就只能瞧瞧热闹了。”
……
鞭炮声响,小儿嬉闹。
毕竟是谢家的喜事,自然要由谢家当家谢老国公主理。
虽說老人家大多是丢给谢福等人操办,但宾客名单還是要一一過目的。
這不,凤曦与祁霄便堂而皇之的混了进来,此刻正坐在主院喝茶吃点心呢。
“晚吟這赘婿老夫都還未见過,也不知是青州何处的才子,倒是让老大动了這招赘的心思。”
谢老爷子显然是不知内幕的,但他怀疑此事也不好跟外人說起,所以凤曦二人到成了不错的倾诉对象。
到底是大喜的日子,所以凤曦难得积口德的沒开口,由祁霄回答道:
“许是谢二小姐在青州与此人投缘,对方才学与否也就不重要了吧。”
“倒也是這么個理儿。”
谢老爷子点点头,见祁霄眸色清明果真无半点流连之色,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毕竟他当初对谢晚吟与祁霄的事儿,其实也是有几分介怀的。
看来他那皇帝女婿說的不错,眼前這两個孩子是有缘分在的。
“父亲,公主殿下,驸马爷……”
這边谢老爷子与祁霄正聊着,到见谢濂谢琅父子缓步走了进来,一边畏畏缩缩的行礼,一边拿眼睛偷偷打量凤曦二人。
很明显,如今比起谢老爷子這個威严的父亲爷爷,他们似乎更惧怕凤曦這個疯子一点。
毕竟当初双方龃龉不少,而今老爷子摆明站在凤曦這边,大房更是在之前的试药之事上让人心寒,与他们如今就是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了。
所以往后若想好過,可不得好好供着這位祖宗么?
“你二人来做什么?外头那么多宾客不张罗了?”
谢老爷子皱眉,也知道凤曦不喜三房之人,所以觉得這两人来的十分不是时候。
闻言的谢濂赶忙出声道:
“今日前来的宾客不是大哥故交,便是与父亲您同辈的大长辈,如今儿子与琅儿无官无职不說,与大房還有些龃龉……”
谢濂這话還未說完,谢老爷子便瞪了這不成器的东西一眼。
“少时老夫让你多读书多读书,你呢?三天打鱼两天晒網,连带着你儿子也染上了你的习性!如今好了,知道胸无点墨的坏处了?”
谢濂与谢琅几乎是同时缩起脖子,一副他们真的知道错了的样子。
见此谢老爷子也不好再赶他们走,因为這二人摆明了就是来他這儿避难的。
這无官无职的人走在外面一众官员裡,可不得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么?
倒是因为大房沒有女眷,眼下余氏与苏瑜正在外面帮着张罗呢。
“哎,這明明都是一家兄弟,怎么一個個就差的這般远呢……”
谢老爷子兀自感慨,却冷不丁听一旁凤曦跟着他感慨道:
“是啊,這明明都是一家兄弟,怎么老大這么有出息,老三就差的這般远呢~”
闻言的谢濂老脸一红,却又不敢似以前般反驳凤曦。
倒是谢老爷子眉头紧皱,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沉默了。
是啊,怎么大儿子就這般出息,而从小被长兄带着进学的老三却這般愚钝?
大儿子与三儿子這般也就罢了,怎么连大孙子与小孙子也差的這般远?
谢老爷子自认自己家是书香门第,女儿也是万中无一的娴雅聪慧,就连如今凤曦這個外孙女也有了出息……
越想他便觉得越细思恐极,再想想那日他询问老大他何故争夺谢家产业时,对方那并未過多掩饰的回答。
有的人這心啊,应该是真的大了……
“老爷,穆老侯爷与两位老伯爷到了。”
在谢福的轻声提醒下,谢老爷子這才缓缓回声道:
“這三個老东西倒還记得老夫,快,扶老夫去门外瞧瞧他们。”
不多时候,谢老爷子便引着三名衣着不凡的老者走进了大堂。
“之前听說老谢你病着,我這把老骨头也不好前来探望。這年纪大了,时不时就要病上一场,說不得就把病气過给你去了。”
走在前头的胖老者滔滔不绝,显然对沒来探望谢老爷子十分愧疚。
但儿女不让他来也是担心他,那时谢家又处于漩涡中心,他们這样的小世家是真不敢瞎掺和。
“老黄前些日子也病着,倒是我时不时出门走走身子硬朗些,老黄就光在家裡头刨食儿了!”
胖老者身边的高瘦老头乐呵呵的,明明是所有老头裡最瘦的,面容却相反的最为慈和。
“那胖些的乃是南安伯黄全,瘦高老者则是平阳伯朱正。二人皆是降等袭爵,算是京裡那批富贵闲人了。”
祁霄凑到凤曦耳边低声解释,他也不管某小凤凰想不想听,反正告诉她就对了。
“光拿俸禄不干事啊?啧,本宫怎么就沒有這样的好命。”
一身班味的凤曦皮笑肉不笑,觉得狗生是如此的艰难。
而在黄朱二人身后還有一素衣老者,其体态瞧着最为匀称,举手投足皆有清风明月之态,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
凤曦一见他便觉得眼熟,因为对方气质与穆清则十分相似,說不是对方亲爷爷她都不信。
而這位穆太师此刻正落后谢老爷子等人几步,与一旁紧随他的谢滨谈笑风生。
也是,作为谢晚吟這個新娘子的老父亲,穆太师這样的贵客他自是要来說话的。
不止是他,连带着谢耀也等候在一旁,似乎是想跟着父亲在太师身上沾点儿文气。
“你這长子倒是周正,往日定也是有出息的人。”
穆陵阳上下打量了谢耀片刻,终于是笑着对谢滨夸赞道。
但也就在這时,他似乎看到是什么令他激动之物,竟撇下谢滨父子快步走入了大堂。
直到此刻众人才知他看到的不是什么物,而是祁霄這個活生生的人。
“师公。”
祁霄见老者直奔他而来,自然也不能继续安然的坐在椅子上了,赶忙便起身向对方行了一礼。
穆陵阳是他父亲的老师,自然就是他的师公。
“好小子,几年不见都长這般壮实了!明州之事师公也知晓了,若是你爹娘還在,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穆陵阳拍着祁霄的肩膀,举止可比方才对谢耀要亲切多了。
若是有人仔细观察,還能瞧见老者红了一双眼,似乎是借祁霄看见了他那战死沙场的学生。
“好了好了,老谢你也别站着說话了。尝尝,下头茶庄新送来的好茶,老夫特意留着招待你们几個的。”
谢老爷子哈哈大笑着打破寂静,闻言的穆陵阳等人也简单向凤曦行了礼,纷纷坐在位置上品起茶来。
這老人聚会难免聊起家中小辈,在场的凤曦与祁霄自是首当其冲。
祁霄是问什么都能答得滴水不漏,让老头子们感慨此乃奇才,他们今上是会挑女婿的。
谢耀虽不如祁霄周到,但每每也能說出让老爷子们满意的答案,当是家中顶好的后辈了。
至于凤曦……
“公主此番亲去明州,一路定也有不少见闻,不知对我大昭朝廷這些年的治理做個评价啊?”
胖胖的黄伯爷笑眯眯的问,打瞌睡的凤曦睁着眼睛实诚答:
“百姓好,官员坏,要是把贪的都砍了,举国上下应该也沒几個官儿了吧。”
黄伯爷:“……”
倒,倒也不用這么暴力。
“听闻前些日子公主提出了车马律例,百姓们对此可受益匪浅,老夫這归京的一路上可听了不少好话啊!”
瘦高的朱伯爷接過话头,决定說些简单又好听的话。
谁知凤曦只是喝了口茶道:
“是祁霄非要问本宫的,本宫這头刚跟他說了,他转头就抄了本宫的答案给递上去了。”
朱伯爷:“……”
别說,你還怪实诚的啊……
倒是穆陵阳看着凤曦哈哈大笑道:
“公主当真是個妙人儿啊,难怪清则說您這一年多变化颇大呢。”
“包的,比米奇妙妙屋還妙呢~”
凤曦摆手,那副一点不谦虚的模样让穆陵阳嘴角一抽。
于是乎,這三位老者都默契的選擇了转移话题,不再跟凤曦這個鬼才搭话。
而凤曦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又能继续快乐的喝茶吃点心了。
唯有祁霄笑着摇摇头,对自家小凤凰的心思是门儿清。
這不聊小的,自然就要聊老的了。
而這老人上了年纪后啊,就喜歡坐在一起回忆往昔。
在說完朱伯爷与黄伯爷的年少糗事后,话题也就转到了谢老爷子与穆太师的身上。
“遥想当年,你二人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啊。咱们這些個勋贵子弟裡,也就数你二人那姿容最是出色。”
“可不是,那些個目不下尘的官家小姐只要一见他俩,连脸上的笑容都要多少好几分。可把老夫跟老朱羡慕的!”
朱伯爷与黄伯爷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将两位友人的少年时代勾勒在了眼前。
就连谢老爷子也忍不住怀念道:
“论起当年啊,老夫還是不及陵阳兄的。父亲曾言老夫迂腐刻板,是個不甚有趣的人。当初不少佳人看重老夫,多半也是因着老夫這家世。倒是陵阳兄人品贵重,即便两位正兄压着依旧分外出彩。”
谢老爷子并未有揭老友短的意思,而是实实在在的夸赞对方。
因为在座的老人其实都知道,穆陵阳当初在穆家是不好過的。
原因很简单,那时的穆家還未封侯,家中也只有一個伯的爵位,而穆陵阳之母也并非他那伯爷父亲的正室,而是一個从外面抬回来的贱妾。
說起穆陵阳的之母,谢老爷子也不得不感慨几句。
因为但凡是见過对方之人,都要赞对方一句绝色。
甚至因着他们几個见对方时尚且年少,所以那般印象尤为深刻,让他们觉得后来的几位绝代佳人都沒這般惊艳了。
因为对方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犹如天边孤月空谷幽兰,总之实在要让谢老爷子找個可比的,大概就要数祁霄之母,当年那艳绝京城的祁夫人了。
当然這美人不止是容貌绝美,来历似乎也一直是個谜。
据传是被穆陵阳之父于山野之地救回,为报对方的救命之恩,她自此便自愿留在了穆家为妾,一直到她在穆陵阳面前撒手人寰。
“当初你那两個哥哥骄横至极,冬日裡竟還将你往水裡推,那不是想要你的命么?后你入仕,他们的不少麻烦也是你替着解决的。”
黄伯爷显然很讨厌口中二人,說起话来也十分的不客气。
当初穆府正室是個善妒的,发起狠来沒少磋磨穆陵阳母子。
而其母身子本就不好,沒几年便是那么去了,留下穆陵阳這种妾生子日子更是不好過。
可穆陵阳虽位低,容貌与脑子却是极为出色的,所以在为穆家解决了几次危机之后,也终于是得到了其父亲的看重。
“這哪儿是那老头子看重老穆,分明是穆家沒了老穆便要沒落了,他可不得想法子留住人么?后来那老犯事的两個不孝子不也送走了?”
已经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四人也算是功成名就,說起话来自也随性轻松,一点沒有当初的隐晦。
而像谢耀這样的小辈更是听的认真,时不时還会向穆陵阳投去崇拜的眼神。
至于崇敬是真的還是假的,凤曦這种人肯定是不会细究的。
“說来咱们也都這么大年纪了,若是提起当年来,你们可還有什么遗憾啊?”
谢老爷子饮了口清茶,竟忍不住看向凤曦道:
“哎,老头子终究是对不住我那夫人和闺女的。老头子也不求她们原谅,只希望等百年后還能在地下与她们团聚吧。”
朱老伯爷拍了拍谢老爷子的肩,也說起了自己当初沒能照顾好母亲,未在对方床前多尽孝的遗憾。
黄老伯爷则后悔少时不努力,到头来真成了個什么都不会的富贵闲人。
唯有穆陵阳久久沉默,似乎一時間不知该如何开口。
可他不說,在场另外三人却是清楚的。
“年少慕艾,大抵是那位花小姐吧。”
凤曦听不懂,闻言的祁霄却是一怔。
他不知他们口中這位花小姐,与他想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這边祁霄還在思索,外面却已有家丁来报谢福這個总管事,說是席面儿都已经备好,這客人也来的差不多。
“既然如此,那便請诸位贵客随老夫一起移步吧。”
谢老爷子笑呵呵的走在最前,凤曦也被祁霄拉着紧随其后。
今日的谢府大堂早就挂上了红绸绢花,谢老爷子与谢滨作为新人的两位高堂,分解坐在最前面的红木雕花椅上。
似凤曦、祁霄以及侯爷伯爷等贵客,则被安排在高堂下手两边入座。
倒是让凤曦沒想到的是,她還在這喜堂上瞧见了凤云轩。
似乎是为了不抢新娘子的风头,一向喜着红色的凤云轩竟换了身水蓝衣裙,此刻正随谢耀坐在凤曦二人对面,一双眼睛裡含着笑,时不时還会递喜糖给跑来跑去的无知孩童。
比起凤曦這位以疯闻名,一瞧便不好相与的护国公主,大公主凤云轩显然要亲和许多。
這不,有不少女眷都敢上前与她攀谈,似乎关系還不错的模样。
而对此凤曦却兴趣缺缺,只偶尔用嘴接住祁霄投喂她的小食。
沒办法,這大喜的日子她不闹事已经不容易了,总不能還要让她营业吧?
包不能的!
对于凤曦看也不看自己,也不在乎旁人如何看她的行为,凤云轩眼中是有一瞬恼意闪過的。
不過她掩饰的极好,很快脸上便又有了笑意。
倒是谢耀时不时对她嘘寒问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坑害他妹妹之事,让人觉得利益面前有些感情当真可笑。
终于随着礼官一声唱喝,众人也停下闲聊齐齐看向喜堂之外。
只见两位新人在丫头婆子的簇拥下进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說着吉祥话。
苏烨不知何时已被人收拾的体体面面,行走之间也有了世家公子青年才俊的气度,倒是让凤曦赞了句人模狗样。
虽說苏烨出生有瑕,脑子也不怎么好使,可谢家大房显然不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短板,并为此做了好些努力。
而从苏烨轻快的脚步也能看出,他对眼前這桩用他娘的命换来的婚事,那是十分之满意的。
可他苏烨有多满意,那牵着红绸随他一步步走上高堂的谢晚吟便有多痛苦。
好在新娘子拜堂都是有红盖头的,她倒也不至于要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声唱喝,二人很快便在众人的嬉闹中送入洞房。
席面儿一开,凤曦与祁霄自是随谢老爷子坐在主桌,而桌上众人无论心中是何想法,今日竟都分外和气。
直到喜宴结束,祁霄方才带着凤曦回到主院,主动寻谢老爷子聊起了那位花家小姐。
“這盛京花府你该是知道的吧?历经两朝何等显耀?說是世家中的大前辈也不为過啊。”
见祁霄感兴趣,谢老爷子自然也不介意多說一些。
“至于那位花小姐你也知道,花卿颜,是咱们那一代人心中的盛京第一美人,当初不知有多少才子败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再后来的事你也知道,她最终是奉旨入了深宫,成了先帝的最后一位皇后。”
“果真是她……”
祁霄心头咯噔一下,很快便又继续问道:
“不知這位花皇后与穆太师有何关联?”
“有何关联?”
谢老爷子笑了笑,竟看了看凤曦又瞧瞧他道:
“少年慕艾罢了。彼时陵阳才学惊世,花卿颜亦是美名动天下,這样两個人相遇怎能沒有火花?更不要說花卿颜曾被陵阳救下,若无陵阳怕是凶多吉少啊。”
“原来如此。”
祁霄就這般听着,谢老爷子的叙述却未停。
“只可惜這两情相悦终究抵不過天命,先帝荒淫你们是知道的,所以花卿颜的美色也替她招来了祸端。”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先帝见花卿颜已长成,便一道圣旨宣她入宫为后。
虽已是继后,到底是一国之母,以先帝后宫子嗣凋零的情况而言,她一旦有了儿子便会是太子,而她未来也将是太后。
所以花家长辈对此是支持的,而当时穆家也沒有能力阻止此事。
“彼时陵阳兴修水利立下大功,先帝刚答应许他一個承诺不久。其实只要他肯开這個口,好大喜功的先帝說不得還真将花小姐给他。”
谢老爷子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
“然那时他那两個哥哥也犯了大错,他父亲哭着乞求他能上书朝廷,希望先帝能留這二人一名。”
“所以他选了他那两废物哥哥,沒选他心爱的女人?”
凤曦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竟也主动与老爷子搭起话来。
而谢老爷子见她爱听,讲故事的兴致也就更高了。
“都說這民不与官斗,這臣又怎敢与君斗?即便陵阳选了花小姐,他日后也未必真能将人保住,毕竟若被皇上恶了去,這仕途不也就到头了?”
相反他救下了两個哥哥,穆家人从此对他感激涕零。
不仅那两個祸根被送走,穆家的产业也全部由他管理,這才有了穆府如今的繁盛。
“至于那位花小姐,其实也并不一定是個好的選擇。”
“怎么又不是好選擇了?”
凤曦不懂就问,反正她浓眉大眼的什么都不知道。
這次谢老爷子到沒有再說,而是看向祁霄道:
“這事儿你应该也知道吧?”
祁霄点点头道:
“知道,当年太子与今上在先帝重病时争夺皇位,太子败后先帝竟直接赐死了花皇后,连带着花家也被满门抄斩。”
先帝直到看见花家被灭门三日后,這才在养心殿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当时先帝灭了花家满门,其罪名是皇后与花家多年谋害皇嗣,以至于先帝子嗣凋零罪大恶极。若非有你父亲保驾护航,在今上即将被害时带兵赶到,今上恐怕也……”
這旧事凤曦到听過,不是祁霄他爹她那便宜爹早死了。
“好在陵阳自花卿颜入宫那日起,便再也未在我們跟前提過对方,与之也彻底成为了皇后与臣子的关系。连当初太子出世,先帝希望他亲自教授其学识他都拒绝了,转而選擇了今上。”
喝了口清茶润喉,谢老爷子不免遗憾的摇了摇头道:
“這人生在世总有遗憾,想必這么些年過去了,陵阳那老东西也该是放下了。”
听完故事的祁霄未曾多言,只是又坐了会儿便带着凤曦告辞而去。
只是才踏出主院不久,他们便见一名侍女带着府医急急而過,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了。
凤曦倒是眼尖道:
“那不是平日裡跟着谢晚吟的人么?”
她說的自是哪個急急忙忙的侍女。
谢晚吟生的体弱多病,所以一直都是有带侍女在身边的习惯的,至少凤曦每次见她她都带着。
“是她。”
祁霄点点头,他比凤曦知道的還要清楚一些。他知道那侍女叫豆蔻,且還瞧见对方手腕上有淤青,应该是近日留下的。
对方将身上的淤青藏的极好,若非今日她扶着谢晚吟入堂时露出了一点,他也不会刚刚好的发现。
要知道谢晚吟身子金贵,伺候她一向是谢家大房裡的美差,所以她的侍女過的也同样精细。
而今她就算不如往日风光,谢家大房父子让她吃了這么大的亏后,怕也不会在這种小事上短了她。
所以祁霄有個不太好的猜测,那豆蔻身上的伤恐怕是谢晚吟……
罢了,是与不是其实跟他也沒甚关系。
只不過看那府医急匆匆的样子,那边屋子裡应该也的确出事了。
“快快快,您倒是跑快些啊!”
豆蔻一遍遍催促那府医,觉得自己這心跳的咚咚咚的,连她自己听着都害怕。
眼看院子就在眼前,她竟见老爷与大公子都到了,连這些日子都在伺候大公子的染香也到了。
“染香姐姐……”
豆蔻上前一把拉住染香的手,整個人都快要哭成泪人了。
但染香可不敢让她在這儿哭,立刻招呼着府医跟着她进屋去。
屋裡灯火通明,大红的喜烛明艳的被褥,无论从哪儿瞧着都是喜庆祥和的。
当然如果去掉地上那一摊鲜红的血迹,以及那個倒地不起的男人的话。
“你這是做什么?你這是疯了么!”
谢滨一巴掌扇在谢晚吟的脸上,直将少女打的偏過头去,嘴角更是有血迹缓缓流出。
此刻的她凤冠已乱,整個人就這般痴痴的看着眼前众人,然后竟慢慢的,慢慢的笑了起来。
這笑配合少女脚边染血的烛台,竟让周围看着她的人毛骨悚然。
“他想碰我,他竟還想碰我?就他這种废物东西,他凭什么!”
面对谢晚吟的怒吼,就是谢滨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眼下重要的显然不是训斥谢晚吟,而是如何处理眼下倒在地上的苏烨。
好在府医蹲在了苏烨面前,在一一撑开两只眼皮看了看,又仔仔细细的把完脉后,在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
沒死就好。
只要他還活着就行。
毕竟若成亲第一日就死了新娘官的话,他们谢家大房的脸面要往哪儿放?
等谢滨带着谢耀自谢晚吟园中走出,做儿子的也主动劝慰父亲道:
“毕竟是那登徒子毁了晚吟一辈子,她若乐意欺辱打骂咱们便由着她吧。只要人還活着,量他出去也不敢多說什么。”
谢滨回头看了看自家儿子,這才点了点头道:
“你說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這样吧,日后派人跟着他些,以免他出去坏了咱们的体面。”
回到护国公主府后,祁霄与凤曦很快也从暗卫处得知了谢家之事。
倒不是暗卫们喜歡听家长裡短,而是祁霄觉得谢家父子对穆陵阳态度有异,他觉得自己也该派人注意。
谁知其他沒探到,這八卦倒是說来就来。
“啧,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么?他苏烨不是爱折腾人么?如今谢家也算是他的好去处咯。”
对于苏烨与其母处心积虑换的好结果,听八卦的凤曦表示喜闻乐见。
毕竟這种人要是過得好了,那才真是老天无眼苍生不幸。
至于谢家父子那丑恶的嘴脸,啧,這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她觉得他们脸皮子是比她還要厚的。
倒是祁霄回来后面沒有紧蹙,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问是不问呢?
换上丝绸长裙准备睡觉的凤曦想了想吧,觉得這问不问好像都沒差,要不還是不问吧,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结果她背着祁霄躺下,便被祁霄伸手翻了過来。对方還难得摁住了她白皙的手腕,居高临下道:
“曦儿当真是狠心,你就不问问我到底怎么了么?”
凤曦歪头想了想,然后人机般道:
“你怎么了?”
祁霄想說你现在问不算了,可又知道自己說出来凤曦可能就会不管他直接睡了,所以還是老实道:
“其实当年花家被满门抄斩并非面上那個理由,他们其实是被花皇后一人给连累的。”
“大瓜?”
凤曦双眼瞪大,整個人一下子便精神了不少。
见她這般想听祁霄也不再卖关子,而是温声道:
“我曾听父亲提起,說当年先帝动怒乃是因为花皇后做了一件错事,就因为這件事先帝甚至恶了太子,执意要将皇位传给当时還是闲王的父王。”
也正是因为先帝执意要将皇位传给盛德帝,太子才会带兵在宫门内围堵盛德帝,险些将当时的盛德帝当场斩杀。
“我那时一直在想,究竟是何事让先帝恶了皇后,连带着他宠爱多年的太子也被舍弃。因为就我所知太子沒少排除异己,迫害其他皇子先帝之前也未必不知。”
他只是不在意這個儿子杀其他儿子,换句话說這個儿子是儿子,其他儿子或许与阿猫阿狗沒有区别。
這就是皇家……
其实不止是皇家,那些子嗣众多的大世家也是如此。
既然之前都不在意,之前都那么宠爱,又为什么会突然改变立场呢……
“你想知道你当时为何不问你爹?”
凤曦会心一问,祁霄却嘴角一抽。
“问了,父亲說我年纪還小,怎么能听這些阴私诡计呢?”
“噗!”
闻言的凤曦直接便笑出声了。
尽管祁霄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她却還是笑的眯起了双眼,整個人犹如一只猫儿般在踏上翻滚。
总而言之凤曦与祁霄一合计,第二日便进宫来到了盛德帝跟前,直接把他们的疑惑给到了对方。
而盛德帝也沒想到他们突然入宫,竟然是为了询问這样的宫廷密辛,脸色也是缓了好一阵儿才恢复正常道:
“還能为了什么?自是皇后与他人私通,连带着先帝最爱的太子也非他的种。你们父皇沒其他的本事,但至少真是先帝他老人家的亲儿子。”
凤曦、祁霄:“!”
牛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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