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垂死病中驚坐起，列強就是我自己；列強的快樂！
須臾學宮。
昊天台。
九根青銅巨柱刺破雲霄，柱面鐫刻的古老纂文裏，流淌着閃耀着有電弧劃過的雷漿。
九根青銅柱的中央，屹立着三尊青銅像。
最中間的一尊青銅像，是一尊碩大的青銅巨人。
巨人打着赤膊，身上的肌肉，如同虯龍一般，巨人的眉心，則有九枚紫色的星點閃爍。
此時巨人眉心的九枚星點，仍然在閃爍幽光。
青銅巨人左側的雕像，也是一尊巨人，只是這尊巨人，身體乾瘦一些，身上披着殘破的甲冑，額頭則有一支螺旋獨角。
他的左眼，有九枚紫色的星點。
雕像只是矗立在那裏。
卻讓人覺得，那雕像——魔氣滔天。
青銅巨人右側的雕像，則通體閃爍着淡淡的紅光。
雕像頭上雙角。
整個雕塑——妖氣縱橫。
雕塑的右眼，有九枚紫色的星點閃爍。
星骸鑄就的穹頂上，三百六十五盞顱骨燈懸浮半空，每盞燈芯都囚禁着一尊修真第十二境，涅槃仙的神魂。此刻，燈焰劇烈搖曳，映得昊天台上，三尊忽明忽暗的青銅神像愈發猙獰。
而此刻，在這三尊雕像旁邊。
九根青銅柱內
有一尊尊身材高大的投影，忽然出現。
那些高大的身影，每一個，眉心，都有八枚星點閃爍。
一共九尊古神虛影懸浮半空，足下踩着凝固的星骸碎片，那星骸碎片，被打磨的像是鏡子一般，每一片都映照着黑海沸騰的異象——異像中，白衣少年郎掌心牽引的三千浪紋，像是一整片混沌海，都被握在他的手中。
其中一尊虛影，生着八條巨臂的巨人虛影，此刻，猛地擡手，拍向身旁的青銅柱！
此子必須誅殺！斷不可留！
不論他是誰，竟敢染指我族至寶！當年蒼天賜我等天外天棲身，可不是爲了讓螻蟻踐踏古神尊嚴！
另外一尊滿身刺青，雙臂上纏繞鎖鏈的古神，發出低喝。
“查！”
刺青古神，臂間鎖鏈，忽然抽碎虛空，黑海畫面驟然放大萬倍！
“築基境肉身，卻能讓混沌母胎倒卷——此子必是轉世老怪！”
他指尖捏住一縷從畫面中截取的混沌母氣！
“這功法氣息……有些熟悉，像極了那該死的書生……那該死的，號稱“冠絕古今”的隱世萬法仙君……”
“當年我曾遠遠見過那修士硬抗天罰！”
“我當時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蒼天真的是老糊塗了，竟然讓世俗，誕生這麼個怪物！”
不知遭受了什麼樣的大劫，雙目全瞎的古神，八枚紫色星點中，一隻血瞳睜開，瞳光穿透星骸鏡片中白衣少年郎的虛影！
“骨齡不足二十，魂火卻隱隱有無窮疊影。”
瞎眼古神，眉心僅剩的那隻血瞳突然滲出黑血！
“該死的，看不出到底有幾層魂疊……這王八蛋，到底什麼來頭！”
而就在這時。
一頭四首古神左側頭顱冷笑！
“荒唐！”
“大羅仙，竟然如何會自降身份，扮演螻蟻？”
可就在這時，四首古神，中年的那枚頭顱，眼中閃爍幽光。
“不能這樣分析……”
“每一位空劫大羅，境遇不同，性格自然也不同，不能一概而論。”
“而且這麼多年來，逃奔到我須臾學宮的空劫大羅，不算少數，他們都是被“天”逼到了絕路，來我須臾學宮，尋求庇護……最後在我等和“天”的協商之下，這些空劫大羅，雖然被剝離了“本源”，但至少留下一條性命。”
可就在這時。
中間頭顱的第二顆頭顱，嗤笑一聲。
“你看那白衣少年郎，是來找我們尋求庇護的嗎？”
“他那一臉妖邪的模樣，恨不得把我古神一脈的混沌母胎，收入他自己囊中。”
可那四首古神的右側頭顱，卻很快吐出一枚鏽跡斑斑的青銅羅盤！
“他觸碰混沌母胎時，古神羅盤指向蒼茫深處——此子身上有祖神禁地的因果線！他和我太古一族也有淵源！”
可就在這時。
天空之上。
只見一團隕石，忽然砸下。
砸下的隕石上，密密麻麻都是裂紋，裂紋中間，是流淌的岩漿。
此刻，隕石徹底炸開。
一名通體古銅色，面容年輕，渾身肌肉如同虯龍一般的古神，從炸開的隕石中，緩緩直起腰身。
這是這方青銅臺上，出現的第十尊古神。
岩漿，在那名年輕古神的皮膚上流淌。
他的眉心，也有八枚星點閃爍。
只是其中一枚星點，和其他的古神相比，似乎暗淡了一些。
“我剛剛走了一遭天外裂縫！”
“裂縫處，我族聳立的祭壇，已被蒼茫雲霧籠罩。”
“此界的“天”，衰落的比我們想象得還要快。”
“一旦元劫開啓。”
“諸位能確定，此界的“天”，當元劫降臨時，不會把我等，視做養料嗎？”
“我們太古一族，在蒼茫流浪多年。應該最是清楚，“天”這種存在，最擅的就是背信棄義。”
“這白衣少年郎，不會無故來到天外天……若是他和“天”處於對立面，並且還能和“混沌母胎”產生共鳴，不如……”
而就在這時，一聲怒喝傳來。
“放肆！”
八臂古神震碎三盞神魂燈，囚禁其中的涅槃修士的殘魂淒厲尖叫！
“混沌母胎是我族立身之本！當年蒼天允諾……”
可就在這時。
那年輕古神猛地擡起頭來。
眉心八枚星點閃爍幽光。
“蒼天？”
年輕古神突然一翻手，手中出現一枚血晶。
他徒手將掌心血晶捏爆，迸發的雷光中浮現蒼老星圖！
“那個老東西自身難保！他的天道律令正在崩解——昨夜東北天域已有三個小星辰因法則混亂自毀！”
“元劫，就要開始了……”
“而現在，我們這羣，自詡強大的古神卻不知如何決定自己的命運。”
“若是蒼天背棄盟約，我們又要流浪蒼茫……”
“那蒼天，只是把我們當做他的看門狗，若是他興盛時，也就罷了。”
“現如今，他已經衰落，我們這羣看門狗，隨時都有可能變成他的盤中餐。”
“既然如此，不如尋找新的盟友，
而就在這時。刺耳的，鎖鏈斷裂聲。
忽然傳來！
青銅臺上。
一尊留着美髯，身材最爲高大的古神，緩緩擡頭，他腐朽的身軀上纏繞的，由經文形成的鎖鏈寸寸崩解！
青銅柱上的雷漿突然逆流，映得美髯古神的面容忽明忽暗。他腕間崩斷的經文鎖鏈竟化作活物，在空中凝成八個血淋淋的古篆——“蒼天噬神，元劫將啓！”
十萬年前，蒼天與我族立約時……
美髯古神腐朽的手指撫過星骸鏡片，星骸鏡片裏的畫面，忽然變化……
鏡片映照的虛影中，數顆星辰都在崩裂。
不少修士，好不容易從崩裂的星辰中逃遁出來。
可卻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軀體。
那大手猛地一捏。
那些從崩裂的星辰中，逃出的修士，瞬間化成血色齏粉……
而最恐怖的是。
從那些崩解的星辰中，逃遁出的一個修士，身披一身白衣，頭戴高冠，那是天宮神官的標誌。
此時那修士，仰天長嘯。
“蒼天……我是天宮的神官，我……”
可那神官話音未落。
轟的一聲……
他的身體，便也炸成血色齏粉消散。
蓄着長鬚的古神，呼出一口濁氣。
可沒說他餓極了，連自己的奴才都喫！
而就在這時。
那八臂古神猛然踏碎星骸碎片！
祖神！您要因這捕風捉影的猜測，放任螻蟻玷污混沌母胎？
他臂間鎖鏈纏住一尊顱骨燈！
“難道就因爲您猜測，這螻蟻，是那傳說中的隱世萬法仙君？”
“您害怕了？”
“我記得您當年和他交過手……”
“您……”
可就在這時。
那美髯古神擡起頭來。
他擡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和腹部。
“是……”
“我當年，接受蒼天徵召，參與過，圍剿那隱世萬法仙君的大戰。”
“當年，連同我在內。”
“八尊，大羅仙級別的大能……除我之外，皆死。”
“而我，古神心臟，被洞穿。”
“從胸腔到腹部的這道猙獰傷疤。”
“到今天都沒痊癒……”
“我以爲那個怪物，會開啓一個新的時代，沒想到，他竟然突然消失！”
“可就在今天……”
“我又嗅到了他的氣息。”
“那混沌海里的功法氣味兒，和三千年前，我在他身上，嗅到的味道一模一樣……”
美髯古神眼窩中神火暴漲，腐朽手掌突然穿透虛空按在林堯虛影頭頂！
“我現在，仍然無法確定他的身份。”
“你們中，有不少人，想讓我下令，去阻止他。”
“可我……沒有這個勇氣。”
“如果他的真身，真的是隱世萬法仙君，我動手去阻止他的後果，就是給現在的古神一脈，招來滅頂之災！”
八臂古神面色猙獰，手臂上，纏繞的鎖鏈狂舞！
祖神，當年最是勇猛的您，爲何現如今，變得如此怯懦！
“我們還可以通知蒼天，給天一副古神軀！”
“和天聯手。我不信這世上，有不能滅殺的仇敵！”
美髯古神盯着八臂古神……
“這樣做的後果就是。”
“在“天”把他滅殺之前。”
“那位“隱世萬法仙君”，會把古神一脈，全部屠戮殆盡，一個不留！”
八臂古神，憤怒的擡起手臂，砸向身邊的青銅柱。
“那我們怎麼辦？”
“什麼都不做？”
“真的坐以待斃，“天”難道就會放過我們？”
“您懼怕隱世萬法仙君，難道就不懼怕“蒼天”！”
“天的確是老了，但不是死了！！！”
“您是這裏，最古老的古神。”
“您見過蒼天化人的模樣，您知道，在這一元開始之前，蒼天，纔是這方世界的最強者。”
“我們和“天”定下契約，幫他開天闢地，幫他捨命補天，幫他訂立秩序，幫他坐穩蒼天的寶座，打破“元劫”桎梏！幫他追尋第十四境。”
“而他會庇護我族，幫我族收集蒼茫中的古族精血，幫我等重新找到，踏足九星古神的路徑。”
“這是我們和“天”當年的盟約。”
“無論蒼天現在做什麼，他至少還遵守着和我們之間的約定。”
“而您現如今的所作所，是在背棄盟約……”
而就在這時，那美髯古神忽然大喝一聲。
“夠了！！！”
“既然無法做出決定，那就按照老規矩，投票決議！”
“赤星，既然你也來了，那你也參與投票。”
“決，爲和隱世萬法仙君聯手。”
“定，爲立即聯繫蒼天。”
“若五決，五定，那就當做……沒看見。”
昊天台上，一瞬寂靜。
可很快，一枚漆黑的黑洞，出現在昊天台的中央。
美髯古神，聲音喑啞。
“投票吧！”
昊天台上。
所有古神，沉默不言，只是一味的，將一枚黑色小球，扔入黑洞中。
在確保所有人都扔過黑色小球后。
美髯古神擡手打了個響指。
黑洞，砰的一聲，消散。
而虛空中。
五枚紅色，上面印有“決”的小球。
和五枚黑色，上面印有“定”的小球。
漂浮在虛空。
昊天台上的所有古神，看着這一幕，全都一愣。
美髯古神，也是幽幽的一嘆。
“五決，五定，此次“悟山海”關卡，任何人，不得干預，不得插手……隱世萬法仙君也好，蒼天也罷，都是列強，我們都惹不起！”
“仔細想來，那混沌母胎，本就也不屬於我古神一脈，自古以來，天下至寶，都是強者佔據……混沌母胎，落於他手中，也算合情合理！“
“這或許就是我古神一脈的宿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
而就在美髯古神低聲喃喃的時候。
山海界裏。
林堯擡頭望着虛空。
“等了這麼久……還沒有古神降臨嗎？”
“什麼意思？”
“坐視不理，不打算動手阻礙我了？”
“不攔着我的話，這混沌母胎，可是個好東西，那我可收走了。”
“真的沒人攔我。”
林堯的臉上，少見的露出意外的神色。
但他很快猜到了什麼。
“難不成，是有人，從我散出的功法中，認出了我的輪迴分身。”
“我和古神，打過的交道應該不多啊！？”
“不然的我，以我的性子，我的法府裏，一定會陳列着幾尊古神標本……”
“可我的法府裏，並沒有這樣的藏寶。”
“認出我的到底是誰呢？”
林堯皺眉思索了一陣兒，他只是隱約記得，在登錄“隱世萬法仙君”這個賬號時，似乎和一個身強體壯的大鬍子修士，交過手。
那大鬍子修士，在體修方面，他願意稱之爲，他交手過的最強！！！
他捏碎了他的心臟，看着他墜落星辰，但因爲要防備因果律之罰，所以沒能斬草除根，這件事，他還介懷了好一陣兒。
現在回想起來，那大鬍子修士，倒是挺像古神的。
是他嗎？
林堯不確定。
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
“多思無益！”
“就當他們不要這混沌母胎了……”
“無主之物，我拿走很合理吧！”
“沒準古神一脈，還會爲我拿走這混沌母胎找藉口……”
“這樣一來，總感覺自己像是強盜……不對，強盜一詞不準確……感覺我更像是是……列強！垂死病中驚坐起，列強竟是我自己……原來這就是列強！列強的快樂，我體會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