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熬鷹，熬散所有輪迴念；真不愧是“我”
青色的蒲團上。
一個白衣少年，安靜的盤膝坐在蒲團上，閉目吐息。
而就在這時。
樹梢上，一陣微風吹過。
少年緩緩睜開雙眼。
他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睜眼。
偌大的神殿，空曠寂寥。
只有他一個人在此地，坐悟參禪。
他擡手敲了敲身旁的木枝。
木質輕輕顫抖。
一個樹人，從樹枝上緩緩鑽了出來。
樹人單膝跪在白衣少年的面前。
“主公！”
少年呼出一口濁氣。
“第幾年了。”
樹人低下腦袋。
“您悟道的第一百零八年！”
“按照須臾神殿的時間流速來算，這是您悟道的……第三萬九千四百二十年。”
“在須臾學宮這麼多年的歷史上，從未有人，悟道過這麼長的時間。”
“在您之前的最高記錄，是八十一載！”
“悟道，兩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年。”
“若非道心堅固，萬年光陰，足以將人折磨瘋癲。”
“悟無可悟，陷入偏執，纔是常態。”
樹人擡起頭，望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眼中都是欽佩。
只有在須臾神殿，度過不知多少歲月的他才知道。
悟道萬載，對於修道之人來說，是多麼困難。
白衣少年，此時擡起頭來。
望着那木人。
“悟道兩萬九千五百六十五年的那個修士，最後怎麼樣了？”
木人歪了歪腦袋。
“瘋了……”
“隨後自戕！”
“按照古神暮雨的話說，他墮入了修真者的虛無深淵！”
“修真者，去假求真，三萬年枯坐悟道，這時間，可以看透三千界的星塵軌跡。”
“但難免墮入虛無……當年那位枯坐三萬載的修士，結束悟道後，仰天大笑……”
“他笑着說——“都說修到十三境能與天地同壽。可天地亦有量劫，同壽不過共死！所謂“飛昇”，也不過是換了個更大的囚籠。最可怕的不是看破萬物皆空，而是清醒地活在永恆循環裏。既然千萬年苦修抵不過天道一念，不如讓這身修爲餵了野狗……你斬的因果是假的，修的長生是虛的，連此刻的憤怒都是靈氣運轉的幻象。肉身成灰，才能解脫——畢竟湮滅，纔是這洪荒宇宙最真實的法則。””
“他說的那些話，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只是覺得，可惜了……”
白衣少年，端坐在蒲團上！沒有回話。
只是向着那木人擺了擺手。
示意那木人退下。
木人隨即不再言語。
身影鑽入枝條，消失無蹤影。
而那白衣少年，則伸手，撫摸着座下的樹皮，樹皮中滲出的混沌炁如蛛網纏身。他凝視着掌心浮現的輪迴印記，那些印記，正在不停變化，每變化一次，林堯都能看見一個虛幻的人影……
那些人影，是他的八十一世輪迴身。
林堯此時吐出一口濁氣。
“修真者的虛無深淵……”
“嘿嘿嘿……老子要的就是這個！”
“老子之所以在此地悟道四萬年，要的就是這個……”
“和我的八十一世輪迴身相比，我在各個方面，都沒有優勢，無論是修爲，悟性，天資，狠辣，戰鬥經驗……我唯一能和他們比拼的就是耐性……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耐心，我老媽從小誇我是頭倔驢，不帶目的，誓不罷休……這等同於，誇我有恆心有毅力……我一直在想，我到底要如何才能降服這些強大的輪迴身。”
“而直到真的坐在了這蒲團上，我纔想到最妙的方法。”
“我要把你們都放出來，和我一起悟道參禪，我不和你們打架，我也不斬斷心魔，我要熬鷹……我要和你們一起度過這萬載光陰！你們是我的輪迴身，你們的修爲也都比我高，但你們獲得修爲的方式，都是通過“竊星者”這項特殊能力……“先果後因”這樣的捷徑，你們享受得都比我多，真論心性，你們未必比得過我！”
“我要你們在沉淪虛無，只剩下一個真我！”
“四萬載光陰！”
“我只求一個真我！”
“求得本我證真心！”
“我視本我如劍胚……”
他虛空一握，似乎有一把長劍，出現在他的手中。
他屈指輕彈，劍鳴聲在他的識海內迴盪。
“烈火鍛其形，寒泉淬其魂。縱使輪迴千百世，劍脊上仍刻着最初的名字。”
樹影搖曳，映出一個蹲在楊樹下，看着螞蟻爬行的少年。
那是多年前，在地球，在老家的小區裏，某一個燥熱的午後，發呆的自己……
而就在這時。
他座下蒲團散出的熒光，忽明忽暗，映照出萬千幻象。
“他我似心魔。”
白袍少年擡起頭來，看着幻境中身披黑袍的魔君踏碎星河！
那魔君此時望着天空，眼神空洞……
“道，到底是什麼，看不清了，竟然看不清了……你沒有迷失，真是了不起……你是我嗎？你不是我嗎？如果你是我，那爲何你可以，本君卻不行呢？”
那魔君想從幻象中伸出手來，掐住林堯的脖頸。
但卻在真的掐住林堯的脖頸之前，身影化爲黑煙！
但黑影並沒有完全消散。
而是化作了身上纏繞金雷的太乙東皇真君。
那渾身纏繞金雷的青年道士，盯着林堯，神色複雜！
“求法之路，不好走！”
白衣少年嗤笑一聲。
“再不好走，也好過有人替我走！”
“你們皆是我的倒影，皆非我的本相。”
“你也散！”
轟的一聲。
太乙東皇真君的身影，炸成雷霆，消散開來。
金雷此時又化作劍氣。
劍氣中一個一襲青衫的劍客，提着長劍，望着白衣少年。
劍客什麼話都沒有說。
只是無奈的喟嘆一聲……最後消散無影蹤……
這時，距離樹梢很近的須臾神殿的穹頂，萬象晷投下一束金光，照得他白衣少年，身影通透。
少年，並指爲劍，在虛空刻下大道箴言！
“超我非虛妄。”
“非求無情，但求明心。如這須臾建木……”
他伸手摩挲身下粗糙的樹皮！
“抽枝時不畏天雷，落葉時不悲秋霜，生滅皆循本真。”
可就在這時。
他的胸口，忽然飄出一道白霧。
那些白霧，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個個，各不相同的身影……這些身影加在一起，一共八十一道，八十一道人影，都凝望着白衣少年郎。
那些人影，林堯一個比一個熟悉……那是，極道萬業魔君，那是鴻蒙紫霄道祖，那是未來大勢彌勒，是太乙東皇真君，是玉骨菩提天尊，是創始默滅古魔，是大荒萬聖妖皇，是北辰真武大帝，是林堯八十一世的輪迴身。
林堯此時擡手猛地一拍。
“修真，修真……不被自己影響，不與自己對立，無二無別，就是真！”
“都給我散！”
伴隨着砰砰砰的聲音。
八十一道霧氣人影，一個接一個的炸裂消散。
最後只有一個白衣書生，仍舊站在林堯的面前，冰冷的望着他。
“本仙君一直好奇，你會有什麼法子！合道輪迴身……”
“本仙君對此有過諸多猜測，斬三尸，斬心魔，無情道……”
“萬法之道，本君全都通透！你用什麼法子，本仙君，理應都不意外。”
“但本仙君，沒想到，你竟然用了最笨的一個法子！”
“熬鷹！！！”
“熬散所有輪迴念！”
“你竟然在須臾神殿，用四萬年的光陰。”
“把你的那些輪迴身意識，一個接一個的熬到他們潰散，熬得他們自己心中都誕生心魔，墜入虛無，最後靜靜地看着他們，自己承受不住，墮入虛無。”
“本君應當如何誇獎你呢？不愧是“我”？真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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