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浩瀚的互聯網給了舒迎迎非常多的慰藉，她在裏面認識了很多人，也見過、學過很多東西。
筒車具體如何安裝舒迎迎沒親自試過，但如何製作舒迎迎卻是知道的，因爲她自己就親手做過。雖然大部分都是由身邊人代勞，但整個製作過程她是有參與的，所幸十幾年過去，還沒忘。
圖很快就畫好了，舒迎迎吹乾墨跡將圖紙拿出去。
堂屋裏，金荷在績麻，舒濤在幫着繞麻團。人人都有事做，舒迎迎恢復了正常，但他們都還沒有給舒迎迎安排活兒乾的概念。
在很早的時候舒迎迎就想幫家裏人分擔一些辛苦，無奈身體不允許。現在她身體變好，也終於可以出力。
舒迎迎搬了張小凳子坐過去，不太熟練地學着績麻，口中道：“阿孃，把阿弟借我用半天吧。”
金荷笑着指點了一下舒迎迎績麻的手法，“他是你阿弟，使喚便是。”
“阿姐需我做甚？”舒濤期待地看着舒迎迎。
舒迎迎要舒濤幫他做一個筒車模型。
安裝到河裏的筒車很大，需要耗費不少木材、時間和人力。阿爹雖疼她，但舒迎迎不覺得當她直接指着圖紙說這筒車取水如何如何方便時，阿爹就會一句也不質疑地悶頭給她做。
所以舒迎迎需要一個小模型打樣，讓舒正看到其中的可行性。
舒正給人做木工活兒，大部分時候都是到主人家去做。不過偶爾村裏人或者家裏需要一些木製工具時，他便會在家做，舒濤很喜歡圍着看。
這個世界匠人不入匠籍，木工這種安身立命的本事，舒正也樂意教導，每每剩下一些邊角料，在叮囑舒濤不要傷着手後，就由着舒濤擺弄他做活兒的工具。於是耳濡目染又有機會實踐的舒濤，小小年紀已會一些簡單的製作，偶爾還能給自己做一兩個木製玩具。
舒迎迎要做的筒車模型不大，以她和舒濤兩人的能力，可以輕鬆搗鼓出來。
舒迎迎用了一個時辰和金荷一起績麻，手法已至熟練。之後她便讓舒濤去將阿爹的木工工具都拿出來，她則去堂屋角落的一個籮筐裏尋了些往日積攢下來的木頭邊角料。
姐弟倆很快在金荷旁邊擺開了陣勢。
金荷手指快速地劈着麻線然後將一根根麻線搓成一股，偶爾擡頭看一眼忙碌的姐弟倆，嘴角噙着笑。
莊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金烏西沉時，勞作了一下午的舒正和舒湛回來了。
舒迎迎和舒濤也剛好在收拾一些半成品木料。
舒正拿起一根細木條，“你們姐弟倆這是在做甚？”
“阿姐說是給阿爹做的好東西。”舒濤踊躍搶答。
舒正來了興趣，“給我的，是什麼？”
舒迎迎故作一臉高深，“等做好阿爹就知道了。”
舒正就不追問了，帶着點期盼地幫姐弟倆收拾。
翌日，舒湛最後一天田假結束，要回鎮上書塾。
舒迎迎特意早起送他。
舒湛看到舒迎迎來送他的時候，徹底意識到自己的妹妹不一樣了。
“阿兄，照顧好自己，安心讀書，我會照顧好爹孃和阿弟的。”舒迎迎說。
連灣村距離鎮上只有半個時辰的路程，可這次是舒湛走得最輕鬆的一次。
舒湛走後，家裏少一個勞動力，金荷白日便也會出門，去河邊用桔槔汲水，回來時，熱得內裏的衣衫都能擰出水。
舒迎迎更加賣力地做筒車模型。
又用了一個下午，模型終於完成。
舒正扛着鋤頭回來時，便見舒迎迎在院子裏放了兩個木盆。
一個木盆盛了一些水，中間放着一個主體像圓木輪的東西，木輪周邊掛了一圈只有小指頭粗細的小竹筒。在木輪的一側，橫着搭了一個竹槽，這個橫竹槽的外側被打了一個小孔，小孔下方又接了根竹槽，這根竹槽延伸到了另一個木盆上空。
舒迎迎放了一張木凳在木盆邊，“阿爹快過來坐，我給你的東西已經做好啦。”
“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舒正放下鋤頭走過去坐下，放鬆地伸展雙腿。
舒濤給舒正捶了捶腿，“阿爹，這個可好玩兒了，從上方加水它自己就會動。”
舒正揉了揉小兒子的頭，重新看向那木輪，暫時還沒看出什麼名堂。
直到舒迎迎用水瓢從上方淋水。
水落在木輪上的板葉上，板葉受到衝擊，開始慢慢地轉動起來。淋水的動作不停，於是木輪越轉越快。隨着木輪轉動，邊沿的小竹筒也跟着移動。竹筒慢慢浸入木盆的水裏，然後再被帶起來，隨着高度的上升，筒口方向也隨之變化。然後當這些浸了水的竹筒被帶到最高處時，筒裏的水傾流而出，落入下方橫着的竹槽裏。落入橫竹槽裏的水又經過那個小孔，流入下方的竹槽。
最後，這些水順着竹槽流入了另一個木盆。
直到一大瓢水淋完，那木輪才慢慢停下。
舒正早已看得入了神，眼神越來越亮，像有什麼呼之欲出。
舒迎迎輕輕放下水瓢，也沒去打擾自家阿爹。
直到金荷從廚房裏出來，奇怪道：“孩他爹，你怎麼了？”
然後舒正被驚醒了一般猛跳起來，語速很快：“有水就能動，若把這木輪放進流水中，讓流水去衝擊它，於是不分黑天白夜，只要河流不枯，木輪不壞，它也會日夜不休地轉動。被竹筒提上來的水可以被引向任何地方，取水灌溉農田再不用人力——”
只要在河溝溪流裏裝上這麼一架筒車，他們便再不用一刻也不能歇，再累也要頂着烈日高溫去汲水灌田。他們喫罷飯後可以在家歇息一會兒，或者將空下來的力氣使到別處去。
舒正垂首看向舒迎迎，朗聲大笑，“果然是好東西，我女兒就是聰明！”
舒正兩隻手在舒迎迎頭上一通猛揉，似乎只有以此才能表達他此時激動的心情。他步伐興奮地轉身出門，留下頂着一頭亂髮的舒迎迎對着自己的阿弟無奈一笑。
看了全程的金荷被丈夫突然的舉動給弄懵了，等看到舒迎迎的樣子，又忍不住笑出聲，“過來阿孃給你重新梳頭。”
等舒迎迎重新變得整齊後，舒正已經把舒大伯和舒爺爺叫過來了。都是經年的莊稼人，筒車的便利與好處他們一眼便看了出來。
於是激動的人又多了兩個，得知是舒迎迎帶着弟弟搗鼓出來的，將舒迎迎誇了又誇。
舒迎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筒車的來歷，心裏汗顏，但也只有沉默。
爺仨就蹲在兩個木盆邊，一次又一次地往木輪的板葉上淋水。一看到筒車轉動引水，幾人便會興奮地交談起來，直到天色漸黑，才意猶未盡地停了手。
經過舒迎迎同意後，舒正把筒車模型拆了一遍。等拆完他對筒車的製作過程也瞭然於胸，沒用舒迎迎提示，就順利地將模型又重新組裝起來。
在舒正表示筒車製作不難後，已經見識過筒車提水如何便利的舒大伯和舒爺爺立即拍板，決定先做一架筒車出來試試。
於是一連兩天，舒家幾個爺們兒都擠時間去河邊測水流速度，測河岸高度。
無論古今，人類都喜歡擇水而居。連灣村村內便分佈着幾條水溝，村外更有一條河流經過，岸邊安裝了不少桔槔。阡陌之間更是溝渠遍佈，用來儲水灌溉。
舒迎迎家的田地和舒大伯家的田地正好挨着一塊兒，臨近河邊，好大一片。周圍的田地也是老二房這一支的，無論安裝還是澆灌都十分方便，不怕別人找茬阻攔。
經過幾番勘查後，確定在河道邊安裝筒車可行後，兩家人便行動起來。
不過經過最終商討，舒正他們決定不用木頭，而是全部用竹子製作。而想要將筒車安安穩穩地立在流水中，則需要幾塊巨石，這也不難，去山裏鑿幾塊便是。
整個製作過程，無非就是費點人力，但莊稼人身上最不稀罕的就是一把子力氣。
兩家能動的男丁都動了起來，所以製作很快，僅用時兩天就製作好了一架筒車。
之後便是安裝。
安裝那天，舒正請了老二房幾個青壯來幫忙。他們去借了村裏漁夫的船，用來裝筒車和石塊。
這番動靜自然引起了村中人的注意，在田裏忙碌的不少人拋下手中的活兒跑去圍觀。
舒迎迎跟着金荷和舒濤也來到了河邊。
舒迎迎的出現引得不少人側目，紛紛打量她。沒有人上來搭話，舒迎迎便只做不知，幾人尋了棵大樹，站在陰涼的地方看。
衆人正將石塊和筒車裝船。
有人好奇道：“正二哥，你們這陣仗是做什麼呢，這竹輪子是什麼？”
搶答小能手舒濤大聲道：“這是筒車，放到河裏它自己就能提水上來。”
“筒車是什麼？”
“別說，這竹輪子的確挺像車輪子。”
“一個竹輪子怎麼自己提水？”
村裏人看不出名堂，很是懷疑舒濤說的話。
“竹輪子又不是人，自己提水？哼……異想天開。”
有人冷笑一聲，陰陽怪氣。
舒迎迎順着聲音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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