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舒正他們做出來的穀風車和脫粒機越來越多,如舒迎迎先前所想那樣,鎮上的院子很快就要放不下了。
爲了騰出一點空間,舒迎迎準備將成品先在村裏出售。
正好之前做好的穀風車和脫粒機就放在家裏,舒迎迎知會林村長一聲,將兩樣農具擡到村中央給大家演示了一遍。
村裏人絲毫不質疑這兩樣農具會給大家帶來怎樣的便利,唯一讓他們遲疑的,就是農具的價格。
兩種農具價格都在兩百文往上,對於清貧節儉的村裏人來說,這個價格有些貴。
不過在聽舒迎迎說,兩樣農具使用年限都不短,尤其是穀風車,用幾十年都沒問題後,大家雖心痛錢,但也都打算買。
不過,一戶同時購入兩種農具,花費還是太大,所以村裏很多人經過商量,都採用幾家湊錢合力購買的方式,到時候共同使用。
如此一來,兩樣農具賣出的數量就有限。
不過舒瑩瑩對此是十分支持的,畢竟做這兩樣農具出來,本身也不是爲了賺多少錢。
不過也不是人人都能當機立斷地掏錢購買,還是有些人在觀望,準備等秋收時先看一看兩樣農具的使用情況,再決定是否購買。雖是如此,經過村裏人的消化,還是給鎮上院子騰出了一些空間。
之後,舒迎迎讓舒正也在鎮上演示出售。
兩樣農具的便利顯而易見,鎮上人多,購買力比連灣村大太多,售賣之初,幾乎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從小鎮院子擡走穀風車或者脫粒機。
原本還在猶豫的人見農具竟然如此搶手,也不再猶豫了,可惜這時候再匆匆來買,已經一臺都沒有了。
這些人頓時急了,天天來問什麼時候再有,有的乾脆直接守在院門外,一旦有了成品,扔下錢擡起就跑。
有時候就是這樣,東西多的時候不急着買,沒有的時候又搶着買。急着買農具的人太多,一不注意就容易起衝突。爲此,舒正按舒迎迎說的,採用預售的方式,先付訂金後拿貨。
訂金收得也不貴,十文錢,先訂先得。
這回猶豫的人基本都沒有了,排着隊付了訂金,又排着隊按約定時間來擡農具,結清餘款。
當然,如此多的成品售賣出去,周邊很快就出現了出自其他木工之手的仿製品。這個情況依舊是在舒迎迎的預料之中,在如今這個農業科技落後的時代,這些便利的農具自然是傳播得越廣越好。
院子裏的木工們知道後,倒是有些着急,覺得仿製的人多了,他們就賺不到錢了,但便是舒正都不擔心這一點。
當初兩樣農具被搗鼓出來時,就已經是算過成本的,他們生產的農具,已經是成本最低又質量最好的,旁人仿製想要佔據市場,只能用低價格的方式。
售價低,成本便低,要降低成本,無非從木材和人工上着手。省木材,質量比不過他們,只要對比過他們的成品,區別很明顯;省人工,喫虧的是木工自己,且單個木工生產起來的效率時遠不如他們,一個頂天了四臺。
所以賺不到錢什麼的,完全不用擔心。
叫舒正來說,他們能跑在別的木工前面賺一筆,已是很不錯了。
事實也是如此,儘管市面上出現了仿製品,但每天排着隊來他們這裏付訂金的人依舊很多。
其中有不少人就是先將舒家的農具和旁人的比對過後來的,他們看出了質量差異,雖是錢少些,但將來容易壞,花了錢的東西,還是買好一點的。
再就是,這次的兩樣農具上都刻有“華夏”標誌。他們基本都用過華夏水車,對舒家比旁人多了一份尊敬信任感,所以即便是多花一些錢,也願意來買他們的。
院子裏的木工們發現他們忙碌依舊,每天才做好的成品轉眼就會被擡走,於是很快就安下心來,愈發奮力地投入生產。
就這樣一邊生產一邊售賣,舒正前期的投入很快就全部回籠,並且一個月下來就有了幾貫錢的盈利。
舒迎迎也分到了一些錢,她那牀底的存錢小甕,裝了半個甕肚。
顧聿霆擔心的餓肚子的情況暫時是不會發生了,不過他計劃中給舒迎迎的錢還是送到了。
這天臨近中午,在家的舒迎迎就迎來了讓她意外的人員——他們清河縣的縣令。
縣令進村一事,先是官差來報,然後林村長火急火燎地召集全村迎接。
生活在連灣村的人,在此之前見過最大的官兒可能就是鎮上的亭長,但其實亭長也只是不入流的吏,所以清河縣令是他們見到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官。
即便清河縣令很年輕,就三十出頭,膚色黝黑,人也隨和的彷彿鄰家後生,但村裏人絲毫不敢輕忽。
在這位縣令面前,一些人緊張得兩條腿不知如何邁。便是一向處事鎮定的舒爺爺,在回清河縣令問話時聲音都緊繃繃的,細聽還有些輕顫。
舒迎迎是現代靈魂,她對皇權沒什麼畏懼感,所以她只是慎重以待,旁人那種惶恐緊張她是沒有的。
落在清河縣令和顧聿霆眼裏,前者覺得能讓上峯特意找他提點的人果然與衆不同;後者,就是再一次確定了這丫頭膽識果然不一般。
清河縣令此番來,除了是上峯交代,還因那些個水車等物件。
清河縣縣域不小,水車至今也還只在小鎮周邊傳播,清河縣令也是被上峯提點後,才知道還有這等便利農具。在確定水車等農具都是舒迎迎搗鼓出來的後,清河縣令當着衆多人的面將她大大讚揚一番。
他不止誇舒迎迎,還誇舒爺爺和金荷,並且他竟還知道前一陣舒迎迎家夜半進賊人一事,知道當時是有條黑狗護主,便連蹲在舒迎迎身邊的黑狗都誇讚了。
“如此忠心護主,當真是一條好狗!”
村裏人附和,對對對,好狗好狗。
然而被誇的顧聿霆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他瞥一眼神色真誠的清河縣令,心道真有你的,誇得像罵的。
清河縣令心中莫名一突,不知爲何,後背忽然有點涼。
擡頭看看太陽,嗯,很大很暖和,定是他的錯覺。
收回目光,清河縣令笑着讓人將他帶來的東西擡上來。
那是一塊匾額,上面書有“積善餘慶”四字,除此外還有一個挺沉的小木盒。
小木盒是清河縣令親手遞給舒迎迎的,“吾欲將水車等物於清河縣內推廣傳播,並上報朝堂,以推國之全境,你可願?”
“願。”
舒迎迎道。
之前舒小姑和離時,爲讓周良才寫下和離書,舒迎迎曾說清河縣令大雅君子,視民如傷,這話倒也不是她隨便編來恐嚇周良才的。
她在連灣村生活十二年,這些年到任的清河縣令,在賦稅勞役方面皆無欺壓盤剝的行爲,可見清河縣內的治理還是清明的,也由此可窺縣令人品之一二。
想來周良才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那麼幹脆地寫下和離書。
舒迎迎把水車等農具的圖紙都交給了清河縣令,這些農具說一句利國利民毫不誇張,作爲一縣之長,就算是不爲百姓,只爲自己的政績,清河縣令應也絕非嘴上說說,必會用心推廣。
舒迎迎特意將水磨的圖紙拿出來,對清河縣領道:“縣尊,一谷二米四麥粉,此物獲利巨甚,還需嚴控數量,否則恐有圖利之人截堵河流,致河流堵塞,誤萬畝農田之灌溉。”
現在人想要喫點麪粉並不容易,麪粉價格自然也高,舒家的水磨坊造好後,就有村人利用水磨磨麪粉拿去鎮上賣,來錢很快。普通人都看得出其中利益,那些見多識廣的商賈權貴更能看得出。這個東西一旦缺少嚴格管理,很快就會在河道上氾濫開,唐高力士便曾截灃水造水磨,到時候延誤農田灌溉,遭殃的只會是普通老百姓。
因爲這一點,舒迎迎之前也猶豫過要不要將水磨給弄出來,不過最終還是覺得水磨帶來的便利之處更多,更不能因噎廢食,就還是弄出來了,只是每有人找她幫忙建造,她都拒絕了。
等以後有了具體的管理舉措,再造不遲。
清河縣令聽舒迎迎說了水磨原理,又親見過水磨是如何運轉的後,便輕蹙眉頭,將水磨圖紙單獨收起來。
“吾知曉了,必謹慎待之。”
在清河縣令準備離開時,舒迎迎問:“縣尊,若之後再有此類便利農具,小民該如何上呈?”
清河縣令便道,屆時只需去尋鎮上亭長便是。並且還說,只要經他證實對百姓有利的,皆有嘉獎。
舒迎迎對此很滿意,嘉獎什麼的先不說,至少說明她這個人已經在縣令那裏掛了號,衝着這點,以後再有誰想要打舒家主意,怕是得好生掂量一番。
之後送走縣令,尚還軟着腿的一衆村民激動地圍着縣令所贈的匾額看了又看。
舒老三幾個落在人羣后面,心內雜陳。
舒老三心情最複雜。
早知道一個小丫頭能有這般造化,能給老二房帶來如此殊榮,他當初就不貪那一時之名、一時之利。
瞧那匾額上面的字,那是縣令親提的,右下角還刻有縣令印章。這份榮耀,現在是獨屬於老二房的了。
舒迎迎也看到了舒老三,對方眼中的羨慕嫉妒之下,隱約有絲絲後悔流出。
她不以爲意,舒老三的後悔,也只是後悔在如今無利可圖,而不是後悔自己所作所爲曾經傷害到了族人。
待村民們看得盡興後,舒爺爺讓人將匾額擡去舒迎迎家裏,不一會兒就掛了上去。略顯破敗的黃泥瓦房掛着一塊嶄新氣派的匾額,在舒迎迎看來有那麼點奇奇怪怪,不過其他人不覺得,仰頭看着牌匾樂呵呵直笑。
等人羣散去,舒迎迎將清河縣令所贈的小木盒打開,裏面放着二十個銀鋌,舒迎迎直呼縣尊真大方,有了這些,便是將來舒湛去京城趕考定居,買房的錢都不用愁了。
當然,現在說這些還早。
馬上就秋收了,秋收後忙完一番播種,村裏人很快就會閒下來,是時候準備建新房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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