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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就藉口自己累了,抱住被子準備往外走,像以前那樣歇在榻上。
沒成想,她經過奚明月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地奚明月竟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妻主要去哪裏?”
他在明知故問。
“我去休息啊。”徐萼有些意外,因爲兩人之前都是這樣的,奚明月看着她抱着被子,就該知道她要去睡外間了吧。
奚明月那鴉扇一般的睫毛撲閃兩下,他白淨的麪皮下迅速泌出紅來。
“是我哪裏讓妻主不滿意了嗎?”他擡頭直直地看着徐萼。
徐萼對着這樣的目光,一瞬間想要撓頭。
“沒有啊,你很好。”
“那麼妻主爲什麼嫌棄我?”奚明月還是追着不放。
徐萼就沉默不言了。
這讓奚明月以爲她還是不肯原諒他,至少現在沒有放下心防。
看着徐萼平靜的下顎線,他一瞬間心裏閃過酸澀。前世那個將他愛到骨子裏的女人確實是不見了。
於是他頹唐地一鬆手,目送着徐萼出了二門,到了外間。隨即就傳來她窸窸窣窣鋪被子的聲音。
窗外突然驟亮了一下,隨即一聲悶重的夏雷聲傳來,悶熱了一天,終於在此時,大雨傾盆直下。
閃電光芒鑽過窗隙,照亮了一方牆壁,也照亮了奚明月有些慘白的臉。
徐萼躺在外間,窗外是嘩嘩的大雨聲,廊下那一簇芭蕉被雨聲打得猶如鼓點齊響,吵得人翻來覆去都睡不着。
她索性坐了起來,一把將窗戶推開,帶着溼潤的夜風迎面直吹,驅走了心裏那一絲絲沒來由的燥動不安。
內間裏的奚明月也沒有睡,燭光還從簾縫中印出來。
不多時,她將窗戶關上,雷聲一聲蓋過一聲,似乎要將天穹打破。
這時,房間裏面有了動靜,擋在內室和外室之間的門簾被人從裏面揭開,穿着一身潔白睡袍的奚明月從裏面鑽了出來,他明亮的眼眸裏帶着了些些羞澀和侷促,有些不敢開口。
“怎麼了?”徐萼也被吵得沒有睡着,一聽見動靜就睜開了眼睛,正好和奚明月的眼神對上。
奚明月又猶豫了片刻,才道:“妻主,我從小就害怕打雷…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其實鑑於前世,奚明月本該對徐萼十分熟悉了,但是前世徐萼連一根衣帶都沒碰到過奚明月,所以兩人只有三年的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
奚明月嚇得煞白的臉不似作僞,徐萼猶豫再三,她是不打算和奚明月有什麼的,畢竟原身的前車之鑑在那裏。
於是她便道:“你叫一個你的陪嫁小廝進來陪你一起睡吧,我不介意的。”
奚明月本來慘白的臉,頓時就如竄滿了血,即使燈光暗淡,都讓徐萼看清了他驟然變得通紅的臉頰。
奚明月一聲不發,轉身打開簾子就進了裏面去了。
徐萼重新躺了下來,一開始沒當回事,但一想,這裏是女尊世界,這裏的男子就像是男權社會裏的女子一樣,奚明月都提出這樣一問了,徐萼還當場拒絕,好像是有點過分了。
其實今天下來,雖然徐萼還對奚明月不能完全信任,但是也發現了他好像和徐瑩他們沒有再勾結在一起了。
徐萼翻來翻去幾下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只好遵從自己的本心,抱着被子走了進去。
奚明月已經上牀躺下了,露出半邊消瘦的肩膀和漆黑的頭髮。
徐萼沒有說話,從衣櫃裏再抱出一牀被子,在厚地攤上鋪好,躺了上去。
奚明月聽到後背的動靜,但是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他回頭去看。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聽到衣櫃打開又關上,隨即他聽出動靜好像是徐萼在地上鋪了牀。
他還是僵着背。
徐萼已經躺下去了,再也沒有了聲音。
良久,一道綿長均勻的輕微呼吸聲傳入他的耳朵。
他輕輕地轉過身來,外面電閃雷鳴不斷,時不時將地上的徐萼照亮。
她平躺着,已經睡着了,可能是因爲覺得熱,她側身睡着一隻腳搭在被褥上,睡姿不是很雅觀。一隻修長白皙的腿從她的睡裙下漏出來,落在奚明月眼中,讓他像是眼睛被刺了一下,慌忙將目光移開。
可是沒多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地朝她看去。
這輩子他不再先入爲主地認爲她是草包,平等看待她之後,發現這個前世他曾經不屑一顧的女人,身上有一個強烈曜目的閃光點。
尊重。
即使她心裏可能對他存在仇恨,可是她依舊沒有因爲這個仇恨而對他做出什麼,她不願意和他同牀,雖然可能是因爲心裏對他厭惡。但是她從來沒有表現出來。他在她身上體會到了從來沒有在女子身上體會到的,即使是他娘對他爹都不曾有過的——尊重。
黑暗中,奚明月無聲地嘆了口氣,輕輕地轉過身體,不再看徐萼。
夜色深深,窗外的電閃雷鳴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不知什麼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睡夢中的二人同時驚醒過來。
奚明月有個弱點,就是很膽小。即使重活一世,他還是沒能將膽子練大,他着實嚇了一跳,但當視線掃到地上坐起身來的那個人的時候,似乎勇氣通過視線一瞬間傳到了他身上,讓他定了定神。
“什麼事?”語氣裏有壓制不住的怒氣。伺候他的人都知道他膽小,若不是有急事,不可能也不敢這樣急促地拍門。
外面的人見裏面的人已經醒了,便急促道:“郎君,家主過世了!”
這話彷彿一道驚雷平地炸響,屋內的兩人同時怔住。
徐萼反應顯然更快一點,她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穿鞋,走到外間,一把拉開門,擰着眉頭看着外面報信的小廝,沉聲問道:“怎麼回事?!”
她還穿着絲綢睡袍,小廝不敢多看,連忙垂下頭,“今早上伺候家主的丫鬟一進去,家主這個時候需要喝藥的,她叫了幾聲,家主沒應,然後她就發現家主已經…”
小廝快言快語地簡單地說了幾句。
徐萼迅速地換了衣服,就匆匆往徐蓉那邊趕。
徐萼知道這件事絕對不像表面這樣。昨天她才見過了徐蓉,徐蓉不可能是病逝的。
於是她吩咐了人去報官。
吳侍夫一聽她要叫人去報官,立馬就要阻止她。
“家主已經過世了,大小姐就懂事這一回吧,讓家主安安心心地走。我徐家從來沒有報過官,大小姐這樣,實在是將徐家的臉都丟盡了,若是讓別人知道了,要怎麼想我們徐家?”
徐萼冷冷地盯了她一眼,這個時候,她不想跟他多費口舌。
徐瑩就站在一旁,神色悲傷,聽到她和她爹有矛盾,也沒有試圖要站出來幫着她爹阻止或者是打圓場。
她就只是沉寂地站着。
奚明月就站在徐萼身邊,他顯得有些笨拙地安慰徐萼,“妻主,節哀順變。”他故意擡高了聲音,“還好妻主昨天回來了,婆母昨天才說今天要將方掌櫃他們叫過來,將少東家的位置交給妻主,誰想到今天就…”
本來沉寂的眼眸突然轉了轉,徐萼毫不加掩飾地見目關掃向一旁的吳侍夫,她想起來,昨天徐蓉跟她說這些的時候,大概吳侍夫和奚明月一樣,也站在外面聽見了吧。
第135章草包小姐(六)
徐萼死死地盯着牀上一動不動的徐蓉,她真的沒有想到徐瑩她們竟然敢這麼快下手。
雖然一切都比原主那世提前了一些,但是徐蓉的死法不一樣,她那世是病逝的,這輩子…
徐萼攔着人不準下人靠近,因爲她察覺到了一絲絲異常。
徐蓉是昨晚上或者今早上死亡的,已經幾個時辰過去了,她臉色還是和昨天徐萼見過的一樣,她上前伸手一探,徐蓉的身體沒有死人的冰涼,雖然胸膛看不到起伏。
奚明月也皺緊眉頭,徐蓉死得太快了,根本就讓人來不及準備。這內宅裏多半的人都聽吳侍夫的,就算現在掌管中饋的人是他,還是沒有多少的下人買他的帳。
因爲諾大的徐家,下人們現在已經明顯分爲了兩個派系。多半人都是站在吳侍夫那邊的,畢竟他掌管了徐家這麼多年,多年的經營不可能輕易打破。並且因爲奚明月剛嫁進來就明顯不受徐萼重視,他在府上是顯現出孤立無援的狀態,下人都是會權衡利弊的,因此剩下的一部分只是持觀望態度,也並沒有爲奚明月所用,奚明月也不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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